還沒等興奮的葉剪秋第一天在司徒瑾的書房正式“上崗”,一臉嚴肅的晉伯騎馬匆匆而來,将司徒瑾又從府裏叫走了。
司徒瑾和晉伯騎馬飛奔到署衙,署衙內燃起了很多火把,軍士們層層包圍着一間小屋,而守在門口不停焦急徘徊的海大牛和花原一臉既興奮又擔憂的表情。
衆人見到司徒瑾和晉伯到來後,讓開一條路,海大牛上前就道:“大哥! 我們署衙招賊了!現在賊已被兄弟們抓住!”
花原也興奮地雙眼放光道:“那偷兒輕功出神如化,沒想到還是個女子!”
“女子?”
司徒瑾不禁疑惑,他這巡檢司庫房物資很多,所以防控很嚴密,尋常的賊并不敢輕易造次,沒想到還是有人膽大包天敢在巡檢司下手,而且還是個女子!
“對!我們聽到動靜就跑過來了,那女子雖然力氣不小,輕功又不錯,但是沒有什麽功底,過了幾招後就被我們一腳踹到屋裏!我和海大牛立刻緊緊将門關上,就等大哥來個甕中捉鼈!”
海大牛和花原可不會惜花憐玉,估計那一腳踹的不輕!
司徒瑾上前看了看,這間小屋四周的窗戶完好,而且都有軍士把守,看來那賊還在屋裏。
晉伯道:“鈞之,有膽量在我們巡檢司這多麽兄弟眼皮子底下偷竊,定是條大魚!”
司徒瑾也隐隐有些興奮,他對海大牛道:“把門打開!”
“是!”
海大牛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只見裏面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清楚。晉伯遞來火把,司徒瑾一手拿着火把,一手舉起長刀,屏住呼吸走到屋裏。晉伯和花原抄起兵器,緊緊跟在司徒瑾身後,兩人背對背,邊走邊上下仔細察看,警惕防備左右。
身後的軍士們全都嚴陣以待,拿起兵器守在門口,密密麻麻的刀戟陣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屋內地板中央散落着一地物品,有藥材,一包鹽,還有一大袋糧食,由于袋子沒有系好,一包白花花的大米灑了一地。司徒瑾皺眉,看來這女賊只是由于生活所迫,才偷了些必需品。
司徒瑾舉起火把在屋裏巡視一番,發現裏面空蕩蕩的并沒有人,擡頭查看了房梁,更是空無一物。
“人呢?”
司徒瑾問道。
花原也奇怪道:“明明鎖在屋裏了,并沒有人出去。而且将她一腳踹進屋裏時,很清楚的聽到她吃痛喊了一聲。”
晉伯也點頭:“沒錯,我也聽到她的聲音了。”
可是三個人在屋裏走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賊的蹤跡。
海大牛氣得在門外跺腳:“真是奇哉怪也!分明是鎖在屋裏的,一直到大哥來才打開門!我們這些兄弟一直守在這裏,根本沒敢離開分毫!”
“是啊!怎麽回事?”軍士們看到屋裏空蕩蕩的也覺得奇怪。
司徒瑾又仔細查看了一遍,甚至出門躍上屋頂查看,那房頂磚瓦上面的泥土和幹苔依然陣舊,并沒有動過的痕跡。
司徒瑾從屋檐上跳下來,冷冷道:“人不見了。”
大家頓時炸了窩。
“莫非這賊會地遁不成?”
“可是這屋裏是青石地面,根本鑽不破!”
“那怎地憑空消失了?”
“……”
司徒瑾又回到屋內,蹲下-身一一仔細敲打了每一塊青石地板,可是地板仍然堅固,并沒有撬動的痕跡。
他嘆口氣道:“她跑了。”
晉伯苦苦思索,也想不出所以然,只好道:“那怎麽辦?”
“撤了吧。”
司徒瑾一揮手,衆軍士不甘心地撤退。
當等人剛退出來走到院子,聽覺靈敏的司徒瑾感到空中氣流一陣異樣的波動。他立刻轉身回頭,行雲流水般飛快地拔出身上的一支箭羽,拉開他那張落日弓,沖着空中用力射了一箭!
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那只箭劃破空中一道亮光,射向了遠方。
司徒瑾大叫:“快!快找那只箭!”
衆軍士立刻沖去找,而司徒瑾大聲喊道:“朝歌呢!快喚他那只黑鷹!”
“朝歌去巡山了,還沒有回來!”
司徒瑾急的扼腕嘆息,如果黑鷹在,這賊十拿九穩跑不了!
很快,有軍士就跑來道:“大人,沒有發現箭羽,但是卻發現地上有血漬。”
司徒瑾大步沖了出去,軍士們引着司徒瑾一直來到了署衙門外,只見地面上有幾滴新鮮的血漬。
司徒瑾彎下腰,伸手沾了沾,不禁皺眉:“這賊也許并沒有跑遠,但是我們卻不好捉了,可惜……”
晉伯驚奇萬分:“那賊到底有何精妙之數?竟連我等都被迷惑了。”
司徒瑾站起身來,看着茫茫夜空道:“只有一個解釋。”
上古以來,就有五遁之法一說,也有傳言江湖上有奇人會利用縮地成寸,壺中之術而遁形。而剛才逃跑的那賊也許會某種隐身術,障眼法罷了!還是他司徒瑾疏忽了,如果一開始沒有急着沖進去,而是在屋裏潑灑一些石灰面粉之類,那賊定會現身!
“這世上果真有隐身之術麽?”
晉伯奇怪道。
自從他們來到青陽鎮,大大小小的怪事也遇到不少,不同尋常的氣候,怪異的動物,還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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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剪秋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将一個黑亮的大肚圓壇子抱到案板前,将用鹽腌制後擠出水的蔬菜放了進去。紫甘藍絲,胡蘿蔔條,綠豇豆段,白蘿蔔塊,鮮苦瓜片,嫩黃瓜條,黃姜片,白杏仁,紅花生米,大蒜片,紅綠小米辣椒……
壇子裏的蔬菜品種達十幾種之多,葉剪秋将這些菜放進壇子後,輕輕倒入一大盆早就拌好的甜酸汁,用力将蔬菜攪拌均勻後就封上了口。這其實是一壇酸辣甜口的泡菜,泡制的汁液裏還加了蘋果和香水梨汁,腌上個三、五天就可以上開壇上桌,成為佐餐佳品。
菜園子裏的蔬菜長勢太快,各種蔬菜每天都能收獲幾十斤。長豇豆,黃瓜,茄子,西葫蘆等每天都有長老的,即使葉剪秋眼神再好,也有漏網之魚,一天沒有摘,第二天就變老,為了不浪費,他只好想盡辦法處理這些蔬菜。
蔬菜被他改了刀後就過熱水焯了焯,然後放在院裏被太陽曬幹,菜幹耐貯存,冬天蔬菜少的季節可以用來做包子餡,炖肉。
葉剪秋小心地抱着那個大肚壇子來到地下室,然後放置在陰涼處。
地下室除了蘑菇外,還種了一茬茬豆苗,黑豆苗,碗豆苗,綠豆芽,黃豆芽……這些芽菜每天能收獲幾十斤,拉到集市上能賣不少錢。
由于貨品豐富了很多,所以他的小獨輪推車已經顯得不夠用了,葉剪秋終于入手了一輛二手的板車。雖然沒有馬和皮狙拉車,但是他自己可以動手。瘦小的肩膀上斜挎着車把上的皮帶,咬牙将沉重的板車拉到市場,當然,回來的時候就輕松多了,不僅貨物賣光,而且懷裏也多了一大把的銀子。
葉剪秋彎腰将兩個小一點的新壇子拎了起來,準備腌制雞蛋。雖然府裏有很多舊壇子,但是葉剪秋卻沒有用。
被泥土燒制而成的壇上有很多肉眼看不到的小孔,這些會呼吸的小孔裝滿了它第一次盛載東西的味道,而且一輩子不會散去。如果壇子曾經裝過酒,藥材後,就不能再腌制泡菜或是別的醬類,因為味道會串的非常怪。同理,如果腌制完醬菜的壇子再去裝酒,或是藥材也會同樣變味兒——所以,壇子是世界上最鐘情的東西。
想到這裏,葉剪秋微微笑了笑,他暫時不準備走了,因為有更重要的人值得他留下。
葉剪秋将兩個小壇子提到廚房,将用大料水浸泡好的沙土鋪在壇底,然後均勻小心的放上一層雞蛋,灑上粗鹽。以此類推,一層沙,一層蛋,一層鹽,很快兩壇子雞蛋就處理好了,等腌上大半個月就差不多了,這種配方腌制的雞蛋會流油起沙,而且也不太鹹。
葉剪秋将其中的一壇子雞蛋左右輕輕晃了晃,感覺差不多了才停了手。如果馬婆子在,定會發脾氣,因為這樣做會使雞蛋壞掉。
葉剪秋是故意的,這壇壞雞蛋是專門給葉小溪準備的。葉小溪這個孩子,最喜歡吃臭雞蛋,喜愛的程度不亞于對王致和臭豆府的追逐。每當聽到煮雞蛋的鍋裏響起像炸彈一樣的暴裂聲,葉小溪就歡喜異常,他終于有臭雞蛋吃了,而且府裏并沒有人和他搶!
想到雞蛋,葉剪秋又想到姑姑。
有一次姑姑讓他腌制雞蛋,他挖了一大堆泛着紅油的膠泥,然後将雞蛋在膠泥上滾了滾,滾成一個個泥蛋蛋,這些泥蛋蛋又在白花花的鹽裏滾了一圈,立刻泥蛋蛋又變成了白果果。葉剪秋将這些沾着厚厚的膠泥和鹽巴的雞蛋放入壇子裏,然後封在自己家的樓梯下方陰涼處。
可是沒有等這些雞蛋腌制而成,姑姑就去世了。
後來葉剪秋收拾姑姑遺物的時候,他偶然間發現了自己腌制的雞蛋。由于鹽分太多,壇子外結了滿了白花花的鹽霜。打開壇子後,裏面也結滿了白色的鹽晶,雞蛋外面的泥巴又白又硬,比石頭還結實!
葉剪秋拿着镙絲刀撬了半天,也沒能撬下了一顆雞蛋。于是他放棄了,暗暗想到,也許幾百年後,這壇子雞蛋會變成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