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5點, 話題#時舟商場遇襲#出現在微博熱搜榜。
根據最先爆料的娛博描述, 事發地點是一家珠寶品牌旗艦店, 上個月剛盛大開業。
當時太子妃正在櫃姐星星眼的期待下, 掏出這一天被她刷了無數次的黑色小卡片, 就在萬分關鍵的時刻, 一個女人大步流星闖了進來,嘴裏叫嚣着‘狐貍精去死’的怨毒詛咒, 潑了她一身酸辣粉……
之後, 肇事者迅速被其丈夫控制, 同行的潘簡霓與桑玫立刻将時舟送去就近的醫院。
目前得到消息:警方已經到達現場展開調查, 珠寶店外拉起隔離帶,卷簾門也放下一半。時舟人沒事,無燙傷無磕碰,受到少許驚吓……不幸中的萬幸!
5點35分, A城警方發布警情通報,涉事女子張某, A城本地人, 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事發時, 誤将時某認作他人, 進行攻擊。幸而其丈夫陪同在側, 沒有造成無辜人員傷亡及公共設施的損害。
通報一出,又有營銷號博主再添新內容——
原來張某是本城知名律師莊守恒的太太,兩人結婚多年, 育有一雙子女,張某懷第三胎時,無意中和莊守恒及其出軌對象在一家珠寶店遇上,張某深受打擊,當夜吞藥片自殺。
後來人是救回來了,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
經此打擊,張某變得精神恍惚,時而清醒時而癡傻暴躁、六情不認。
這件事上過A城晚報,不少市民有映像。
時舟湊巧遇上了,似曾相識的情景觸發張某脆弱敏感的神經,導致一場禍事。
遂,真相大白。
好忙好忙的吃瓜群衆先罵了會兒渣男,又心疼了一下原配,最後組團到時舟的微博觀光慰問。
有人建議她挑個良辰吉日上郊區寶和寺拜拜求平安,有人讓她去買張彩票說不定就中了呢!
還有某些營銷號渾水摸魚,以為是誰家極端粉真的去現實攔截了呢……
時舟就診的醫院正好是重霄的母校——A城醫科大第二附屬醫院。
重霄趕到時,門口聚集了十幾家媒體,見他出現,呼啦啦圍上前,鎂光燈狂閃,什麽莫名其妙的問題都問得出來。
場面一度混亂,鬧得跟偶像劇裏經典橋段再現似的……
而且還是山寨版!
一樓急診部。
男人輕車熟路的拐進走廊,一眼盡頭最後那間病房的門外,陶暖靠在牆上,垂頭點手機屏幕。
她身上那件卡其色風衣髒了大片,紅辣椒的油污布滿整個左肩,兩萬起步的巴寶莉經典款毀得徹底……
都這樣了,還在收發短信,關注微博上的輿論走向。
真是愛崗敬業。
禹孝東去商場調完監控之後給重霄打過電話,說是,張某某沖進店裏時,陪時舟結賬的陶暖想都沒想就把人推開,擋下大部分潑過來的酸辣粉。
眼下一見,阿東所言不假。
“謝了啊,今天。”走近,重霄先說陶暖謝道,語氣裏夾雜着沒打算掩飾的意外。
陶暖收起手機,回他一抹頗潇灑的神采:“雖然我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紅領巾,不過當時那種情況,我也沒時間考慮。而且,我挺喜歡時舟,不管她的人還是畫都值得欣賞。”
她承認,以前自己的态度是很偏激,尤其對重霄。
但誰還沒個被困住,錯把固執當努力的時候?
重霄撇着嘴,受教點了點頭,“這事完了你給自己買件好看的風衣,公司報銷。”
“你在熱搜上才消停多久啊,老跟自家藝人搶曝光度你好意思麽?警察叔叔發了警情通報,瓜已吃完,別惦記。”陶暖擡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現在還不到八點,商場還沒關門。”
足夠她買一件當季最新款。
重霄順勢側身做出個‘請’的手勢,恭送。
陶暖的高跟鞋在地磚上清脆的敲擊了兩下,頓住身形,轉頭來嚴肅道:“對了,剛才《婚後生活》這本雜志的主編給我打電話,想把原定在下周三的采訪提前,還要改動幾個問題,我覺得今天的事情可能給了他某種奇怪的啓發,幹脆把采訪無限期推遲了。”
現在這些媒體人,為了雜志銷量,連基本的職業操守都不要了,可惡得很。
“做得很好。”重霄表示贊同。
他本來就不喜歡和外界做過多交道,更何況還是帶着時舟一起做紙媒訪談。
還有個思緒在陶暖眼中緩緩轉動,她斟酌着向重霄詢問道:“還有就是時舟的畫展,我在想,定在1月中會不會太趕?”
通常來說,個人畫展需要半年左右的時間來籌備。
定場地,前期宣傳,還有展出作品的運送、安保……等等問題。
每個細節都需要反複敲定。
雖然企劃案一早就做好了,但今天這事,不管給了那位《婚後生活》的主編多少啓發,給陶暖的啓發是——要不要再細致一點?
見重霄沒立刻表态,她又補充道:“我的意思是,放到年後,我能做得更好。”
年後,距離現在還有将近六個月。
重霄微凝着眸色,側身朝房門半掩的病房內看去一眼。
能聽到裏面潘總和桑玫的閑聊聲,他的少女一如既往的安靜,也不知道這會兒在做什麽。
但,不管她平時表現出一個怎樣散漫的狀态,重霄相信,她對畫畫的态度不會改變,更不會受外界動搖。
“這是她的畫展,你們私下溝通吧,以她的想法為主,需要硬件設置或者財力支持,這方面跟我說。”
重霄說完,推開門走了進去。
陶暖卻在他轉身剎那,臉色變得晦暗複雜起來。
潘女士是明白人,兒子一到,她就沖助理勾了勾手指頭,撂下一句氣貫雲霄的‘外面的記者媽媽幫你搞定’,擦肩而過時,沒忘記拍拍兒子俊朗的臉皮。
此舉有個潛臺詞:看在兒媳婦的面子上幫你收拾善後,人情你欠着,總有你還的時候。
不愧是親媽!
桑玫緊随其後,拎起戰利品,說要回家給重先生還有老頭子八卦今天的事件始末。
這位名義上的後媽也還不錯吧!
重霄目送這二位角兒離開,這才将視線給與靠坐在病床上,一臉無所适從的、他的已婚少女。
少女穿的還是今天出門時的那一身:黑色一字肩貼身毛衣,面料光滑硬挺的純白長裙,适合逛街的小羊皮平底鞋,最後配上一張寬大柔軟的羊絨披肩。
明珠島美妝博主從來沒有失手過。
比起陶暖完全毀掉的風衣,她身上看不出淩亂,忽略那陣漂浮在空氣裏明顯的酸辣粉味兒,挺幹淨整潔的。
至于心思表情麽……
有點兒委屈,有點兒無措,在這兩種情緒之間,還藏着一絲與她氣質過于合襯的放空……
重霄盯着她打量半響,肉眼确定她身體沒有受實質性傷害,而那陣驚吓的勁兒也早就散去,他緩步走到她隔壁的空床邊坐下,笑着調侃:“本來應該愉快的購物之旅,這麽結束确實不太美。”
時舟輕哼一小聲表達遺憾之情,随後向他訴求道:“不想推遲畫展。”
重霄和陶暖在門外的對話,裏面的人聽得七七八八。
潘簡霓和桑玫不發表意見,是因為重霄處理得夠好。
再者時舟又不是沒主見,她主意想法多着呢,不是誰随便找個借口就能糊弄住的。
“那就不推遲。”重霄話得幹脆,松弛了緊繃的面皮,眸色溫柔。
對她,無條件的支持。
時舟放心的點了點頭,下一刻就變了畫風:“那你回去吧。”
是個沒心沒肺的調調,以及表情。
重霄額頭跳了一下,“什麽?”
“媽媽安排我住院,明天做全身檢查。”時舟這句‘媽媽’叫得比他理直氣壯多了。
“那是酸辣粉不是硫酸……你沒受傷,住什麽院?做全身檢查也不需要住院,你知道我們第二附屬醫院條件有多艱苦?別的不說了,住院樓衛生間都是公用的,你受得了這個麽?”重霄不喘氣的反駁出一串兒,思路非一般靈活。
上次潘聰親自在醫院外面對記者朋友,那都是早八百年前了。
怪不得今天這麽殷切,原來早挖好坑給他這個親兒子跳。
這不存心折磨人麽?!
好在時舟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尤其是公用衛生間那一段。
于是,改變戰術——
“可是我回家也沒意思,你總不在家。”她看着他,平靜的調子裏愣是有種小妻子等不到丈夫的哀怨:“有家政阿姨之後也不做飯給我吃了,有時候感覺我像你養的寵物,想刷爆你的卡也刷不爆——這點很氣。說好做我的畫室模特,畫展就在1月中,除了以前的作品,拿不出一幅新作,昔日天才畫家面臨江郎才盡的非議和質疑——你忍心嗎?”
被燈光染得蒼白的病房,氣氛是‘你沉默我話也不多’。
時舟在完成中二少女到已婚少女的轉變過程後,忽然發現,每天睡在身邊的枕邊人卻快變成了透明人。
其實她挺慶幸今天在商場的遭遇。
畢竟是酸辣粉不是硫酸……
至少讓她有機會在晚八點的黃金時段,得以與重霄見面。
“我很想你。”時舟伸出手,抓住他的手,“也很氣你。”
還有一句‘我養你算了’,忍着沒說。
她也是有考量的,哪些話在這時說有加倍效果,什麽的……
結了婚也需要心機。
于是,醞釀數秒、或者有好幾分鐘——
最近忙得每天睡眠時間勉強維持在四小時的重霄誠懇道歉:“……對不起我錯了。”
最近閑得每天睡12個小時剩下12小時不知道做點兒什麽好的時舟:“你好好反省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飯後——
我:如果在街上突然遇襲,送去醫院人沒事,一般扔哪兒?
三甲醫院的醫生朋友:搶救室角落。打個比方:一般晚上喝醉的,找不到家屬,生命體征好,就丢在一邊,醒了就自己走了
我:我們家女主角拒絕接受這種待遇!
(其實我就是忽然腦子短路想了解一下,這種情況總要有個病房呆着……回頭看對話自己笑得腦殼痛)
周一好,這周也要努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