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就住得不遠,現在也只是換個地方。謝謹之沒收拾太多東西,想一起住不過要個态度,這個态度到了,也就夠。
“就這些東西?”楚翊半身倚靠在沙發邊上,看着地上立着的行李箱。
東西是謝謹之收拾出來的,楚翊說要幫忙被婉拒了。
謝謹之知道該帶些什麽,他解釋說:“這些夠了,太多……不需要。”
“好吧。”楚翊直起身,主動接過行李箱的把手,他們一起回了那個,現在可以稱為家的地方。
之後又要一件件把東西拿出來,換合适的位置擺放。
行李箱從閉合的狀态變成開放,兩邊大開,內裏有些衣物也有雜物,楚翊瞄了一眼,蹲下來幫忙。
“衣服放哪?”謝謹之問,他剛起身,手裏還捧着疊好的衣服。
“你跟我睡還是自己睡?”楚翊擡頭把問題抛回去,繼而察覺有絲微妙的不對勁,改口說:“要不自己睡吧,房間是幹淨的。”
謝謹之颔首,聽話找了客房,臨進門被叫住。
“錯了,在樓上。”楚翊擡頭看了他一眼說:“有兩個挨着的屋子差不多大,我哥當初還說……還說以後放玩具。”
“玩具?”謝謹之歪了下頭,“看樣子放不了了。後悔麽?”
“怎麽放不了?”楚翊反問,“你喜歡什麽?我都給你買。”
謝謹之低頭笑了下,沒反駁他,轉身往樓上走放衣服去。
這下只有楚翊一人,他把行李箱的一些小東西拿出來,都是日常手邊要用的,卻沒有日用品,下午還要去買。
楚翊也不覺得麻煩,反而像是才喝過汽水,碳酸泡泡噗噗向上冒,湧上心間。說不好什麽心情,總之不差。
正收拾着,手邊碰上一本相冊。
相冊裏有什麽?楚翊想,難道是,某個姓謝的小朋友?
他還挺好奇,當下要看,卻見幾根白皙的手指按在相冊面上——沒打開。
擡起頭,除了謝謹之還有誰。
“怎麽?不讓我看?”楚翊開玩笑,他以為謝謹之會在他問完之後放手。
沒想到——謝謹之拇指一合,抽走相冊。
楚翊沒反應過來,一時也沒拿緊,相冊就這麽沒了。
他不可置信,第一句是“有什麽秘密?”
第二句是“現在就不給我看?”
那以後還得了?
楚翊站起身,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本相冊,像是看着什麽出軌證據。
“現在就要看?”謝謹之拿着手裏的相冊似乎有些為難。
“你想給我看麽?”
“說實話麽?”
“……”
實話,那就是謝謹之他不想。楚翊意識到這一點。
——眼見楚翊不說話了,謝謹之剛想妥協,他手臂前伸,将要遞出那本相冊,之後他會說,“你要現在看的話也可以”,然而嘴唇動了動。
楚翊率先移開視線,彎腰把剩下的幾樣東西一次拿了,心想,不看就不看,他不信以後也不給看,畢竟來日方長。
于是說起另外的岔開話題,“我看你沒帶洗漱的,待會去超市買吧。”
“嗯。”謝謹之低頭看了眼手裏的相冊,沒說什麽,跟着楚翊上樓。
雖說是次卧,其實比主卧也差不到哪去,一樣的裝修。只是沒人住過,難免有點空。
現在東西一放,就好了很多,乍一看還有點陌生。
楚翊把手上提的筆記本放在桌上,轉身看見謝謹之亦步亦趨跟了上來。
“還缺什麽?”楚翊問。
謝謹之向他走來,看了一眼房間裏全都是自己的東西,他在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目光輕轉說:“沒缺什麽……真有缺的,大概還缺個人吧。”
“夠了啊。”楚翊想敲他,最後也只是跟訓小孩一樣,“不給我看相冊的小朋友不許說話。”
謝謹之原本一眨不眨看着楚翊,他很會裝,只要眉眼一低,微微垂着頭,那樣子活脫脫的弱勢群體。
這會兒聞言愣了下,随後像貓一樣輕邁一步,“你應該說,把自己補上。”
離得太近,楚翊原本下意識後退,可是被拽住了。兩人穿着同款的居家拖鞋,鞋尖相抵,看着就是一對。
謝謹之沒等他反應,話音剛落就仰着頭去親。
超市。
謝謹之推着購物車跟在楚翊後面,等楚翊選了東西就會拿到他這裏,放進車裏。吃的用的,只要看着想要都可以買,只是……
楚翊抓着一瓶醬油舉起來,問:“這個要麽?”
謝謹之不知道第幾次回答,“我都可以,你決定就好。”
這話說起來也沒錯,不過不讓人滿意。楚翊想說什麽,這時候一陣手機震動響起,楚翊看着謝謹之褲兜。
只見謝謹之拿出手機說:“等我一下,接個電話。”
說完,放棄小推車走去一邊。
楚翊嘆口氣,決意自己買東西,他不問了,還沒有一點參考意見。
等到謝謹之接完電話,回去找人,楚翊已經在排隊付款了。看着裝了一堆,各種各類都有,像是要把超市搬回家的購物車,謝謹之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來吧。”他拿了張銀行卡出來,捏在指尖。
楚翊看着他動作沒說話,先是瞟了一眼,随後極為冷酷一把抽走,“沒收!”
謝謹之也不惱,反倒是笑了下,“沒密碼,随便刷。”
“……”
楚翊萬萬沒想到,謝謹之在這等着他。手裏的小卡片變得燙手起來,他以為掌握了家庭經濟大權,沒成想……
這算什麽?!
想反悔,卻看謝謹之帶着一臉的笑意,像只奸詐的小狐貍。
楚翊哼一聲,留給他一個冷漠的後腦勺。不就是一張小卡片?不就是不限額而已!
到了最後,楚翊還是沒用小卡片,他有錢!順帶數了下餘額有幾個零,數完忽然牙疼。
這時候還在長假,楚翊沒有安排工作。
其實他以前不這樣,別管放不放假,只要有好劇本就接,到時間就往劇組跑,在酒店時間可能比家裏要多。
現在不能,燕爾尚有婚假,現下家裏有另一個人,楚翊怎麽也不會在這種時候忙工作,太傻了。
只是某人似乎沒點自覺。
他們從超市回到家,楚翊還沒決定跟謝謹之說話,然而一閑下來,謝謹之就在忙工作。一溜煙上樓拿了筆記本下來,根本沒空理他。
眼下,楚翊窩在沙發裏,手上抱着平板觀劇,時不時瞅一眼坐在邊上的謝謹之——他正從電腦裏調資料出來看。
楚翊半點沒吭聲,視線偶爾落在謝謹之的後背,也是一下子就躍開。
之後見謝謹之還有視頻會議,楚翊默默把聲音調低。但即使如此,兩段截然不同的內容還是在他耳邊跨界混合,風格迥然。
會議好容易結束,謝謹之合上筆記本,一雙手從肩側穿過,自後向前圈住他。
楚翊沒忍住,率先下手。他把下巴擱在謝謹之肩窩,聲音壓低,有點悶悶的,“謝總挺忙,都沒空看我一眼?”
“他沒空,剛好我陪你。”謝謹之反應倒是快,轉而偏着頭問他,“不好麽?”
“你有空?”
“嗯,私人專屬。”
楚翊這才笑了,鼻息噴灑在脆弱的脖頸沿着下颚線條,說:“那請問,我的私人專屬什麽時候在?”
“現在就在。”
兩人視線對上,他們還在熱戀期,所有的新鮮感和吸引力都處在一個峰值,稍有意向上的波動,那就是烽火燎原。
之後,白雪地裏輕輕落下幾片紅梅,溫柔的花瓣不輕不重跌進雪裏,雪也顫了染上一片花色。
然而紅粉的花并不總是溫柔,尋着喜歡的地兒,也會控制不住簌簌地落,層層疊疊紅得過分。
再過分些,便氤氲一片。
謝謹之仰面靠在沙發,他衣領散亂,扣子開了,落在脖頸上的花擦也不掉,眼尾熏出了紅,染上了塵俗。
然而話裏沒有半分責怪,只是陳述,帶着點委屈的意思說:“你咬疼我了。”
這話自然是對楚翊說的。他也很有自覺,拇指按住一個紅印揉了下,“你說的專屬,這像不像蓋章。”
“蓋章,不蓋深一些?”謝謹之帶着蠱惑,拉住鎖骨邊上的手,他支起身,若有似無地撩撥。
“乖一點。”楚翊捏着他下巴啃一口,随後慢吞吞說:“我媽說,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現在就可以對我負責。”謝謹之擡手勾住楚翊的後頸。
“不。”楚翊狠狠心,拉開謝謹之,“還沒到時候。”
都沒拿小本,楚翊這麽想着。
“你……”
“我去洗澡。”
楚翊一本正經的樣子,認真地讓謝謹之禁不住笑,狀似不經意間偏頭勾下領口,“那你去吧。”
理所當然,又被咬了一口。
謝謹之在楚翊轉身之後,收起臉上的笑,垂落的眉眼留下一片陰影。
興許是方才後勁太大,興許是環境不适應,又興許是日期不對。謝謹之無意識攥起手指,指尖掐在肉裏,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
浴室響起一陣水聲,謝謹之閉了眼,這時候無比清晰認識到另一個人的存在——他一直想留住的人。
經年累月的思念成了習慣,他早已不是單純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