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舟睡得很熟, 保持她最愛的睡姿:側身, 懷裏必須抱點兒什麽才有安全感, 在外的那條腿一定要屈起搭在她抱的東西上, 這樣又顯得十分有占有欲。
平時給與她安全感, 同時又被她牢牢占有的, 只有重霄。
遺憾的是他不能一直陪着她。
但幸運的是,短暫離開之後, 他會很快回到她身邊。
欣賞着少女安寧靜好的睡顏, 重霄起先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然後冷不防想起自己錯過的經典小惡魔內衣秀, 再望着穿一身棉質長款睡衣的她, 頓時感到失落且郁結,半張的嘴裏呼出一大口悶氣,驀地往她身旁栽倒——
時舟被他故意搞出的大動作吓得瞬間醒然,哼哼着彈坐起來!
勉強睜開微腫的眼睛, 緊張的左看看再右看看,臺燈上旋轉木馬在視線裏制造出晃動的影子, 不知道被她當成什麽, 跟着‘嗚哇’亂叫了一下。
過于茂盛的發量擋住她的視線,她着急忙慌用手撥開長發, 結果越弄越亂, 越亂越怕……
活像《馬達加斯加》裏一蠢到底的狐獴。
重霄作惡得逞, 悶笑着抓過她剛才抱了許久的枕頭,模仿她的睡姿。
枕頭被抱出了溫度,染上少女獨有的體香, 伴随他的呼吸盡數盛開在身體裏,是最好的放松藥劑。
舒服了……
等時舟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氣得狠狠瞪住埋在枕頭裏笑得停不下來的男人,半響才丢出一句:“幼稚、鬼……”
舌頭還沒捋直,中二不動。
看來是真的被吓慘了。
西裝革履的男人擡起頭,露出一雙勾人心魄的深眸,似撩非撩的回視她,再伸手抓住她纖細的手腕,握在掌心裏摩挲那片細膩的皮膚,“今天怎麽睡那麽早?”
平時不熬到兩點都嫌虧了的人,12點過竟然睡了?
這不科學。
時舟被他撒嬌的一眼望得沒脾氣,從善如流答:“阿姨煲的湯太厲害,喝完犯困。”
秋日宜進補,不早點睡難道要到外面蹲大馬路邊,一片片的數梧桐樹上掉下來的葉子嗎?
然而重霄只是在轉移她注意力,沒想到那麽成功,“不生氣了?”
時舟愣了下,都準備從他掌心裏把手收回來,再順勢給他作惡多端的臉皮上‘啪’一記狠的,卻在同時,捕捉到他眼底的疲憊。
已經在腦海裏成型的暴力巴掌并未化作現實。
她勉強撇開臉,“算了,不能因為你的混賬,就喪失掉我的善良。”
失去善良品質的仙女,會堕魔。
光是随便想想,她自己都覺得害怕。
重霄表情凝固兩秒,再度笑場。
時畫家呆萌的看太子爺嘲笑自己,頗為怨念。
結婚以後果然不一樣了,沒有‘我睡着了而你看着我的睡顏都能如癡如醉舍不得叫醒’的溫柔,真實發生的是他的加班,和她的落單。
夫妻一場,時舟舍不得計較,只好拿起掉在枕頭邊的便簽,貼在他的腦門上。
“口渴了,倒水喝。”她說完,準備從男人身上跨過去。
半道被重霄截停,托着後腦勺按進懷裏,“怎麽那麽乖,通常這種事不都使喚我去麽?”
時舟像只樹懶,挂在重霄這顆西裝筆挺的樹上,側臉貼在他心口上方,聽着心髒在胸腔內發生反複的共鳴振動。
明明是鮮活而富有生命力的鼎盛狀态,她卻忽然擔心,這顆心髒在哪天哪時的哪一刻停止跳動,到時候的她該怎麽辦……
時舟知道這種擔憂有個學名叫‘胡思亂想’。
那麽,別的人在完全擁有的時候,是否會像她一樣患得患失呢?
“想什麽呢?”重霄把軟綿綿的老婆摟懷裏,不客氣的把她當貓撸。
順了一會兒毛,發現人沒動靜,以為她犯傻睡着了,掀起眼皮一看,少女那雙清醒的眼睛發直的望着空氣。
跟他想的完全是兩回事。
時舟回過神,稍稍擡起前身,雙手交疊着搭在他胸口,昂起頭跟他對視——
“要不要再私奔一次?”
這是一個相當嚴肅的語氣。
雖然重霄早就習慣她思維跳脫的小腦袋,但凡事都有原因,所以老婆突然無端端提出私奔……
“為什麽?”太子爺想不出所以然,只好提問。
“怕你過勞猝死。”太子妃的回答也是非常real……
重霄愣住,放慢運轉速度的大腦使得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用幽默感化解時舟的顧慮。
而睡了一小覺的時舟也不打算給他想太多,貓似的湊近他的下巴,認真建議:“我養你,工作想做就做,好不——”
末尾的‘好’字沒機會出口,重霄突然抱着她轉了半圈,兩人互換位置。
“忙到淩晨才回家的關鍵因素在于——前些天一直在家陪你,哪兒也沒去,周末加班是不得已。這是你的鍋。”他說着,以着絕對的虔誠,親吻少女精致的鎖骨。
時舟被男人摁得老老實實,微涼的唇瓣貼在鎖骨上時,她還沒來得及哆嗦,就被他口中呼出的潮熱熨得将全身發緊。
重霄忽略掉她害羞的反應,看着她的眼睛,“猝死是不可能猝死的,對你老公我的身體素質有點信心。”
說完了,第二個吻落在她臉頰下方,貼近耳垂的位置。
時舟眨了眨眼,矜持地扭動了下。
這發展,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臺燈上的旋轉木馬還在勻速轉動,制造出一陣一陣緩慢的陰影,從重霄臉上掃過,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
她又看不清他了……
重霄變得微啞低沉的話語在耳邊響起:“以及,明天不上班。”
第三個吻,在她的唇上。
聽出弦外之音,時舟心跳惴惴的,只記得自己最後一句話說的是:“我沒有穿好看的內衣……”
而後從沮喪得不得了,自然流暢的過度到享受得不得了。
畢竟之後發生的事不是她能掌控的……
什麽過勞啊,猝死啊,身體力行的感受下來,好像确實不太可能在重霄身上發生。
早知道就使喚他先給自己倒杯水了。
她渴啊!
三點多,廚房亮起燈。
煮夫重霄換了身舒适的運動裝,站在竈臺前,慢條斯理的煮方便面。
監工時舟抱着杯溫水坐在老位置,盯着他的後背,小口小口的喝水,等食。
非常和平的半夜。
客廳裏的香氛蠟燭還在發光發亮,飄散整晚的香氣充斥在各個角落,薰得等水開的男人直皺眉頭。
他回頭和無所事事的少女做了個對視,想了一下,商量的語氣道:“要不你先把外面那些蠟燭滅了?這味兒沖得我腦袋疼。”
時舟趴在桌上,雙手捧着水杯,穩如泰山地——
“不想動。”
“我在忙着,你要不要幫我減輕一點負擔?”重霄在發作以前,嘗試喚醒不久前那個心疼自己的她。
某種程度上呈餍足狀态的時舟,堅定不動搖地:“不要。”
話音未落,重霄捏着筷子的手忍不住朝她舉起來,真想揍她!
時舟完全沒在怕的,“水沒開,你不忙,我對你有信心。”
相信你沒那麽容易過勞猝死。
被狠狠拒絕的瞬間,重霄突然找回了當初和時畫家相處的那種狀态。
觸及她有恃無恐的眼神,他假裝生氣的臉皮再也沒法兒像樣的繃住,喉嚨裏難抑的發出震顫,松弛而安心的笑了出來……
“服了你了,我去。”
任勞任怨的走出廚房,聽到身後飄來自言自語:“這樣才對。”
完整的意思是:我們在一起,你被我使喚,理所應當的讓我使喚,這樣才對。
她還是他的中二少女,沒有變,也永遠不會改變。
盡數掐滅了擺在客廳各個角落的香氛蠟燭,重霄回到廚房,水開了。
扔幾塊面餅,再從冰箱裏随便撿幾樣剩菜混着一起煮,亂做的味道也不錯。
一鍋香噴噴熱騰騰的雜菜方便面端到時舟面前。
秉承優良品質,重霄又在她跟前送上一副碗筷外加一把吃日式拉面用的那種木勺子。
時舟享受着他無微不至的服務,起筷挑起一小夾面條放進勺子裏,湊近嘴邊,輕輕的吹氣。
等到不那麽燙了,吸溜入口,包在嘴裏咀嚼,不會發出特別大或是不雅的聲音。
重霄很喜歡看她吃東西,那模樣說不出的乖巧可愛,還略帶幾分貴族淑女的講究和挑剔。
他不怕被她挑剔,甚至對此有種難以用言語準确形容出來的病态迷戀。
尤其看她吃自己親手做的食物,在味蕾被豐富過後,明明被克制過表情只想露出‘還不錯’的意思,閃爍出華彩的眼裏,加倍的表露出‘超級好吃’的歡喜。
于此時,重霄獲得極大的滿足。
這是愛的一種表達方式,他心甘情願為她付出。
“你怎麽不吃?”時舟來來回回忙活了幾道,發現對面的男人壓根沒動,于是停下來問。
她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候,意外的對他有良心。
“你先吃,剩下的是我的。”未經思緒,重霄随意道。
時舟似乎感到意外,試探的問了一句:“不嫌我嗎?”
雖然結婚了,雖然四舍五入也算相識半年……但印象裏,他好像從沒有吃過自己吃剩下的食物?
男人笑着靠進椅子裏,交疊雙手,不着調地:“愛你還來不及!”
作者有話要說: 用同一把牙刷,吃對方吃不完的食物,這樣的舉動在我心裏才是終極虐狗的愛意表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