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住的地方是酒店的四樓,出了酒店,對街的地方就是他們這次的拍攝場地。
拍攝的整體背景選在校園裏,必要情況采用造景,基本上能滿足整個劇本的拍攝需求。
之前見過的那個中年男人正在校門前對一衆工作人員呼來喝去,見玩家進校園參觀,也不阻攔,只眼神掃過去,帶着威嚴。
等玩家将整個副本環境摸得差不多了,拍攝也就開始進入正軌。
“男主女主呢?”導演拿着個大喇叭,對着按要求聚集在一起的各位玩家喊話,然後又一轉頭,對身後的工作人員道,“群演呢?先讓群演上,別墨跡!”
玩家裏往前走出兩人,一個是寧眠終,另一位是個一身書卷氣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看起來很鎮定,但底氣不足的眼神卻出賣了她此時的緊張。
“劇本看過了嗎?現在馬上拍攝你們劇本上第一幕的場景,給你們五分鐘時間對臺詞,一會兒直接上場!”導演看一眼兩人,眼角的餘光瞥到群演已就位,于是又扭頭沖一衆玩家喊道,“還有其他參與這段戲的角色,統統上前來,都別拖後腿!”
于是玩家中稀稀拉拉又上來幾個人。
孟啓書站到寧眠終身邊,暗中跟他咬耳朵:“這麽點臺詞,對什麽戲?”
“找感覺吧。”寧眠終回頭看他,将劇本換到另一只手裏,垂下手來捏他的指尖。
孟啓書沒什麽反應,由着他捏,半晌靠過來,湊在他肩頭輕笑:“小動作真多。”
寧眠終沒說什麽,只垂一下眼,眸中帶着淺淺笑意。
“咳……那個,”捧着劇本等着寧眠終跟她對戲的那個小姑娘忍不住打斷道,神色中帶着些許尴尬,“臺詞,還對嗎?”
“背一下,一會上場即興發揮吧。”寧眠終将另一只手拿着的劇本舉起來看一眼,波瀾不驚地又放下。
反正也沒幾句臺詞,而且一共就五分鐘的對戲時間,也幹不了什麽。
“這劇本挺有意思的啊!”這時,身旁的孟啓書道,聲音中帶着點興味,“只有角色身份,角色名字卻是玩家自己本名,這什麽意思?”
寧眠終看過去,只見孟啓書不知什麽時候彎下了腰,正看着他垂下的那本劇本,單手捏着下巴啧啧稱奇。
“将劇本與玩家進行綁定?”寧眠終想了一下,道。
“或許吧。”孟啓書直起身來,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的動作,就聽到一旁的導演又在大嗓門地喊話了。
“男主!男主呢?還有女主,快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準備開拍!”
于是幾人只能又馬不停蹄地趕到各自的位置,剛站好就聽得不遠處的導演下達了開拍的指令。
一時間,拍攝場地內的人員活動起來,霎時間有了那麽幾分新生開學時熱鬧的氛圍。
彼時寧眠終坐在新生登記處,頭頂是臨時在校門口搭起來的小棚子,面前是幾張桌子拼湊起來的長型登記臺,桌上規規矩矩地擺放着新生名單和幾支筆。
而孟啓書就靠坐在桌前,背對着寧眠終,兩條大長腿閑閑散散地交疊着,手中玩着一支筆。
“找你來是讓你迎接新生的,你怎麽自己倒先玩起來了?”寧眠終盯着他看了好久,忍無可忍地站起身來,前傾了上身從他手中拿過那只筆,眸中的不滿很是到位。
孟啓書被搶了筆,收手撐在桌沿,往後靠一下,笑中帶着嚣張:“這不是沒人來,閑的,你總要讓我找點事幹解解悶兒吧?”
“想解悶兒就去隔壁專業幫忙,他們專業現在還忙得不可開交呢。”寧眠終毫不領賬。
“那怎麽行……”孟啓書正要說話反對,眼角的餘光突地瞥到有人向這邊走來,立馬換了副好說話的樣子,熱情道,“大一新生?”
女孩子點一點頭,将手裏的證件遞過去:“大一新生,來報道的。”
“什麽名字?”寧眠終拿起筆,低頭将新生名單翻開。
“白晗。”
寧眠終的筆在新生名單上轉了個來回,沒發現有這個名字。他擡頭看向女孩子,眸中帶着不解:“新生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你确定你沒走錯?”
“诶!錯了錯了!”這時,低頭核對證件的孟啓書突然喊道,他擡起頭,沖寧眠終晃一下手裏的證件,“小學妹是隔壁舞蹈學院的,來錯登記處了。”
“啊?”白晗幹巴巴地疑問一聲。
孟啓書看向她,明顯能感覺到她此時對戲的緊張。
于是他将證件還給白晗,順手接過她挂在臂彎的背包,笑眯眯道:“不要緊,我這就帶你去你們學院的登記處。”
寧眠終看着孟啓書對那個小姑娘溫溫和和的樣子,心下當即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扭。
他從桌旁繞出去,按住孟啓書的肩膀,将背包從孟啓書手中拿過來,反手将他往後推一把:“後面還有行李箱,你去拿。”
孟啓書往後趔趄一下,回頭去看寧眠終,只見對方卻是站在跟白晗不近不遠的距離,正要給她帶路。
劇本裏是這麽寫的嗎?
帶路不應該是他來帶嗎?寧眠終搶什麽戲?
果然,那邊的導演當即喊了卡。
“怎麽回事?”導演拿着大喇叭,氣勢洶洶地沖這邊喊,“男主這裏應該直接去拿行李箱,帶路這種事要交給兄弟。這段正是男主兄弟對女主産生第一印象的關鍵時刻,你們這是幹嘛呢!”
“我覺得這裏的劇情不太好。”寧眠終将背包丢到一旁的桌子上,眼神淡漠着看過去,“男主兄弟跟女主湊這麽近,男主就心甘情願跟在後面看他倆聊得熱火朝天嗎?”
“哦呦,難得一見啊!”本場無戲份的邵詩奕跟暮曉雲正蹲在一旁看戲,見此場景,邵詩奕當即就來了興趣,“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是因為女主吃醋,為男主伸冤呢。”
真真假假,吃的誰的醋顯而易見。
“你覺得導演會怎麽辦?”暮曉雲看向導演,只見對方黑着一張臉,當即自己給出了答案,“我覺得導演可能并不信他的鬼話。”
果然,導演舉着喇叭,大着嗓門沖那邊喊:“這時候男主跟女主一點都不熟!有什麽心不甘情不願的!給我按原劇情來!”
于是幾人只能從剛才被卡掉的地方重來。
孟啓書拿着包帶着白晗往舞蹈學院的新生登記處,在新生登記處登記完信息後又将她送到宿舍樓下,途中寧眠終全程抿着一張唇,一言不發地跟在有說有笑的兩人身後。
“好不容易相識一場,不如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将行李還給白晗,孟啓書從口袋拿出手機,沖她眨眨眼。
白晗沒先回答他的問題,只悄摸着回一下頭用餘光看一眼寧眠終,這才拿出手機跟孟啓書互換聯系方式:“好。”
寧眠終本來心情就不太爽,眼神捕捉到白晗的目光,心裏更不痛快了。
換個聯系方式就換個聯系方式,回頭看他是幾個意思?
他能不同意還是怎樣?
“卡!”
三人回頭,都不明白為什麽又被喊了停。
“這段戲,男主你的表情很不對勁啊!”導演依舊拿着他的大喇叭沖這邊喊,“這裏女主回頭看你,你應該面帶友好地回視回去!這個小細節是女主對男主好印象的最初來源,你這幅苦大仇深是做什麽呢!”
“……”寧眠終表情僵硬,直視導演的視線中都帶着刀子。
熟不知旁觀看戲的邵詩奕和暮曉雲已經笑瘋了。
“寧哥竟然還在忍,不容易啊!”邵詩奕笑得直打一旁的暮曉雲,“我覺得他下一秒就能掏出功能卡沖導演甩過去!”
暮曉雲也樂得歡:“可不是呢!真是難為寧眠終了。”
論自己愛人跟別人相談甚歡,到頭來卻要自己對別人友好微笑!
寧眠終磨一下後槽牙,一向不喜罵人的他也忍不住在心裏将導演連同整個副本問候了個遍。
于是幾人再次從到達宿舍樓下這裏開始演。
“好不容易相識一場,不如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
白晗悄默默看向寧眠終,只見對方抿唇向她展露一個微笑。
那笑容,友不友善她不知道,反正她是在那裏面看到了“早晚弄死這玩意”的意思。
至于這玩意是啥……她并不想知道!
果不其然,這次導演再一次喊了卡。
“友善!友善你知道嗎!你剛才的笑容裏有一點友善的意思嗎!”
友善你媽!
寧眠終半合着眼撇過去,微微眯起的眸裏滿是不耐和冷笑。
後來這段戲在不知卡了多少遍後,終于勉勉強強合格了。
幾人一下場,就看到蹲在小角落笑得扶牆的兩位。
看到寧眠終向這邊走來,兩人當即站起身來,掩飾性地咳嗽兩聲。
“恭喜啊寧哥,總算下場了,真不容易……噗!”邵詩奕說到一半,突地就沒忍住笑,捂着臉将另一只手拍在對面孟啓書的肩上,彎腰笑得直不起身來。
而另一邊的暮曉雲也沒好到哪去。
寧眠終的目光涼涼地掃過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不遠處的導演又在喊話。
“下一場戲,播音那邊的學生過來一下,到你們的戲份了!”
笑到一半的暮曉雲突然就笑不下去了。
反倒是一旁的寧眠終唇角勾了勾,眸裏帶着點幸災樂禍:“去吧,女大學生,叫你呢。”
暮曉雲:……天道好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