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葉剪秋終于開了口,朝歌反而坦然了。
早就是一個心知肚明事情,只不過差捅破最後一層薄紙罷了。
朝歌道:“沒錯,我們早就知道。”
葉剪秋低頭,喃喃道:“你們既然知道,為什麽……”
為什麽你們不好奇?為什麽不你們就不好奇呢?
葉剪秋覺得不可思議,不管怎麽說,異于常人這種事情,也是驚天駭俗的,可是對方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何如此沉得住氣?尤其是關系親密的司徒瑾,更是連提都沒有提過。
葉剪秋擡起頭,雙手一攤,不解地道:“朝歌,你們為什麽不吃驚?我、我和別人不一樣啊!”
你看我,我可是開了挂,擁有金手指的人啊,為什麽不看我?
看某人自我感覺良好,朝歌不由得嗤了一聲,好笑道:“你的确和別人不一樣,我們并不奇怪。”
“大人和晉伯都不奇怪?”
朝歌搖搖頭:“我們三人雖然驚訝,但也在意料之中。”
“此話何解?”
葉剪秋更吃驚了。
朝歌吐口氣直直的往身後“撲嗵”一躺,舒舒服服的在榻榻米上蹭了蹭,又軟又喧,而且一股好聞的清香味。這個葉剪秋倒挺會享受,連個地鋪都比別人鋪的舒坦!
葉剪秋焦急,恨不得踹朝歌兩腳。
“朝歌,你若不說,今天別想走出這個門!”
“求之不得!”
朝歌伸手想去脫鞋。
葉剪秋急忙抓住他的手:“朝歌,你快說吧,回頭你想吃什麽只管說,我給你……變出來就是。”
朝歌得意地一勾嘴角,懶洋洋地将雙手枕在腦後,眼睛看着帳篷頂,不緊不慢地道:“這青陽鎮,遠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哦?有什麽故事麽?”
葉剪秋好奇側身躺在朝歌身邊,歪着頭乖乖地一手托腮,如瀑的長發幾乎鋪了半床,雙眼放亮的看着朝歌。他心裏有個直覺,今天晚上,注定是一個不平凡的夜晚!
火苗搖曳,篷頂沙沙,真是一個聽故事的好氣氛,最好是一個能讓他聽着就睡不着覺的故事!
“當年太-祖打天下時,曾經說過一句話——得青陽者得天下。世人不知何意,只以為這小小的青陽鎮富貴得風流,一片太平景像罷了。其實是另有深意。”
葉剪秋超愛聽這種年代久遠的傳奇類故事,光是這個開頭就讓他興奮的臉蛋發紅。
“快接着說!”不由得心急推了朝歌一把。
朝歌挑起嘴角,罕見的溫柔一笑,頓時滿屋華彩,這個故事好聽也極養眼。
“這青陽鎮,不過是當年太-祖打江山時從螭國奪來的。得手後,皇家立刻将鷹頭山附近幾座山頭統統劃為皇家狩獵場,在山腰處還重新修繕了一個無比奢華的皇家園林——紫雲山莊。目的就是讓皇族經常來此避暑游玩,其實,這種表面游山玩水的行為只是欲蓋彌彰,裏面暗藏玄機。”
葉剪秋眼睛瞪大了,青陽鎮果然有問題!
“很早就有傳言說鷹頭山有靈氣,是仙界遺留在大陸的唯一一座有靈氣的山峰。據傳登頂峰者可與日月星辰對話,可與江河湖海交談,有機緣者可得道飛升成仙。當年趙氏一族打天下,有人說趙氏皇族子弟身上均有先古血脈傳承,得鷹頭山日月精華之靈開化恢複先古神靈之身,因此才受之天命,繼承大統。所以,很多開國将領也被傳言是天庭諸神下界保趙氏一族,南征北戰,直到四方平定,天下一統後,又一一悄悄重歸仙界。所以,有人說皇帝曾想登上這最雄偉的鷹頭山報群神之功,可惜只是傳聞,皇族們只是游玩,并沒有真正舉行過登禪大典。”
傳言,據傳,有人說,傳聞……總之,都是美麗的幻想。有些自然現像古代無法解釋,加上人為的渲染會更離奇,所以自古民間傳說都有些虛幻,葉剪秋的反應還算平靜。
“鷹頭山上曾有寺廟?”
“是的。”
“那雖然沒有封禪,可是皇家也舉行過祭祀天地的儀式?”
“沒錯。”
那為什麽不直接進行封禪大典呢?真是奇怪,皇帝們都愛玩君權神授這一套。
譬如現世歷史上的泰山封禪,已成為經典,封禪儀式無一不宏大奢侈,帝王們恨不得宣揚四海皆知,來證明自己受命于天,是真正的天子。
封禪祭祀成為歷史上一種極其隆重的曠世大典,被人認為凡是異性而起或功高顯德的帝王,天神必将賜予吉祥的“符瑞”,他便有資格到泰山報告成功,答謝受命于天之恩,這便形成封禪大典的傳統。
其實古代很多帝王也并沒有參加封禪的歷史,卻照樣能夠成為“千古一帝”,真正的有德之君是不需要這種勞民傷財的“噱頭”的。
而青鸾國的皇帝秘密舉行類似封禪的儀式,連朝歌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其實也是半遮半掩吧,估計這樣更能趁托皇族的高貴和神秘。而那些天降祥瑞是什麽?古稱“麟鳳五靈,王者之嘉瑞也。”是最高等級的瑞兆,莫不是像黑鷹那樣的天地靈物?
想起不同尋常的黑鷹,葉剪秋心裏一動。
“真的有神仙?”
“有這個可能。”
“真的?”
“只能說極有可能。”
朝歌懷疑的是幾個月前楊小迷帶領他和司徒瑾看到的變成人皮的異族……人?神?魔?
而葉剪秋則想到了傳統神話故事,他驚訝的張大嘴巴,神仙!!原來那天上讓人眼花缭亂的五彩祥雲果然是有端倪的!
葉剪秋開心的大笑,他覺得自己來值了!
朝歌不予理睬歡天喜地的某人,繼續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們其實并不相信,因為我們三人從未見過什麽神仙。而且,每位當權者都有個毛病,喜歡神化自己來震懾臣民,從而收攏人心。可是,當我和大哥,晉伯三人來到青陽駐防巡查時無意中發現,除了一些野獸有異常外,也發了一個最重要的異變——那就是人。”
神仙有沒有還待考證,但是異能者卻是真的存在。
異族和神仙比檔次可差遠了,但是葉剪秋仍很感興趣。
“那為何這麽神奇美麗的青陽鎮,現在卻成了這幅模樣?是因為異族的存在麽?”
聽到這句話,朝歌的表情異常冷漠,清麗絕塵的臉冰冷的如同雕塑。
他聲音低沉地道:“由于最高的當權者本身就是位異能者,所以,他最厭惡的就是不好控制的同類。這青陽鎮和鷹頭山之所以同時嚴重受創,其實是有人使用異能故意為之,他不惜毀壞蒼松翠柏,沉潭峽谷的鷹頭山脈,也不惜殘害萬千生靈的青陽鎮,只為異能者越少越少,少到最好一個都沒有。這樣,有人就可以高居萬人之上,安心的享受千秋大業。”
人類是天地之靈,所以人是最可怕的生物。由于人性的複雜和兇殘程度遠比其它生物更難捉摸,尤其是異變的強大同類,不管對方變成什麽模樣,讓人本能的心生恐懼。
葉剪秋臉色緊張了起來,他可是早就聽說過當年青陽因為受災死了很多人,如果這場災難是人為制造的話,那就太可怕了!他吓得緊緊的趴在床上,撅着屁股将頭埋在手心。看到駝鳥一般的葉剪秋,朝歌淡淡一笑,沉靜的他和白天判若兩人。
趴在床上的葉剪秋臉色發白地悶悶道:“異變的人多麽?”
“不多,萬裏無一。”
“其它地方有麽?”
“吾不知。”
“你可知有幾位異能者?”
“據我掌握在冊的,僅有五位。這些人基本上神龍見首不見尾,如羚羊挂角,隐藏很深。但有偶露蹤跡者,被我們死死追查後登記在冊,雖無名無姓,又不知其尊容,但有具體行事記錄,有隐身,飛行,幻化,也有……會種菜的。”
葉剪秋臉紅。他就是異能者隊伍裏最“菜”的那一個!
葉剪秋暗想,上位者果然都是心狠手辣之人,這朝廷政治紛争也真是複雜。
他有些忐忑,本能的不喜歡這種唯我獨尊的封建王朝,殺伐決斷太過血腥,動不動就株連滅族,和他原本安逸的生活差距太遠。
朝歌又道:“這青陽的破敗說明靈氣幾乎消失殆盡,尤其是鷹頭山,已經死氣沉沉,已經不再出現異能之人。青陽鎮越是這樣殘破不堪,上鋒越會心安。甚至有謠言稱,青陽鎮是不吉之地,很多人避而遠之。”
葉剪秋好奇:“這樣的做法不是釜底抽薪麽?老百姓沒有了異能者,那未來皇族子孫豈不是也沒有了得到異能的機會?”
毀了青陽鎮和鷹頭山不亞于殺雞取卵,兩敗俱傷。
聽到葉剪秋的話,朝歌陷入了深思,半晌,他終于搖搖頭道:“很多謎團連我也不能知曉。即使如此,朝廷并沒有完全放過,目前在青陽鎮,仍有隐藏在民間的大內侍衛,留心探查異能者,發現一個,立即處死!”
葉剪秋吓的臉都白了:“那我豈不是很危險?”
朝歌點頭:“若不是大哥和我們暗地保護,只怕你早就出事了,畢竟你是五人之一。”
而且又那麽笨!但是朝歌忍住沒有開口,他已經瞟到角落的水盆裏有待洗的衣物了。
葉剪秋嘆氣,原來他的安全只是別人背後默默的付出換來的。同時他又有種被人窺探般不舒服感,他的一舉一動早就有人知曉,只是他一直被蒙在鼓裏。好在對方出于善意,葉剪秋很快就原諒了這種侵擾他隐私的行為。
但是他又随即惱怒:“當初曹五想要害我,為何沒有人來救?”既然有保镖,為何仍被人打?
朝歌翻了一個白眼:“若你連曹五都對付不了,你的異能還有個屁用!”
葉剪秋覺得自己找到了組織:“我想見見其它五人。”
“連我也不知道都是誰。”
“你不是認識我嘛。”
“你太弱。”
“……”
今天晚上收獲很大,葉剪秋沒有失望。
他覺得自己的心輕盈的要飛了起來,飛過遮天濃霧,穿過厚厚雲霄飛到了蒼穹之上,去觸摸那燦爛星辰和銀色月亮……
傳說在遙遠天上,閃耀着光芒。
有一座美麗的城,隐隐漂浮在雲中央。
不知道它的模樣,也要為找到它方向。
但願能夠向天空飛去,找到夢中的地方。
背上那充滿希望的行囊,追尋着理想。
在天空的那座城,有小野花飄香……
看着葉剪秋出神的看向遠方,朝歌默默扭過臉。
五人麽?如果連他的黑鷹也算上的話,估計正好夠數。只是将來就說不準了,有些人仍在慢慢覺醒,有些人已覺醒卻渾然不知,仿佛忘盡了前塵往事……
朝歌自從來到了農場,再也沒有踏足過鷹頭山。因為天晶石作坊的事,相處多年的好兄弟之間有了裂痕,司徒瑾對他已經心存芥蒂。
看到葉剪秋紅腫的手腕,朝歌輕嘆。當初從人販子手裏買下他,當然有原因的,只怕這個人,也被連累了……
少年的表情黯然,眼神中充滿了倔強和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