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遠兮……
感到前途渺茫的曹五內心長嘆。
“那個誰!”
朝歌一連喚了幾聲,一臉呆滞的曹五才緩過神兒,壓力山大地将托盤端了過來。
曹五體胖,從來不會半蹲,只得屈膝恭敬地将雞湯送上。
——曹五真是個可憐的娃。
朝歌拿起小湯勺,從湯盅裏舀了一勺放在葉剪秋嘴邊。
“喝湯!”
葉剪秋搖搖頭。
朝歌又将湯往嘴邊送了送:“喝!”
“沒有胃口。”
只聽“嗆啷”一聲,朝歌一把抽出随身佩帶的馬刀放在了葉剪秋的腿上大吼:“快喝!”
葉剪秋吓得差點從床上蹦起來,連曹五也驚得晃了幾晃——老天爺,這個暴脾氣!
看到朝歌憋着火一臉糾結的樣子,葉剪秋不禁樂了:“朝歌,你這安慰人的方式什麽時候能改?”
“等你改掉動不動就縮進烏龜殼的時候再說!”
葉剪秋無奈地道:“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我控制不住。”
“我也是!”
葉剪秋伸手彈了個響指,一枝顫顫微微的玫瑰瞬間就出現在兩指之間。
他将這枝鮮豔欲滴的玫瑰放在那繪着古樸花紋的金屬長刀上——戰争與和平。
我操!朝歌內傷加吐血三升!
曹五一臉崇拜,小廚子變花兒的動作真好看!
朝歌無奈地嘆一聲道:“以後不準躲起來像個縮頭烏龜……喝吧!”
二話不說,湯勺又送到嘴邊。
“我知道錯了,但不一定能改。”
說完,同樣倔強如驢的葉剪秋低頭乖乖的喝了一勺湯。
看到某人終于開始進食,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曹五雖然擔心卻一點兒都不難過,他知道是小廚子是因為誰。
某人越生氣越好,只要身體別氣壞——司徒瑾,你使勁作!
曹五替司徒瑾暗暗加油。
葉剪秋喝了幾口湯後道:“讓你們擔心了,可是我管不住自己。”
朝歌道:“知道就好,別動不動就人不知鳥不聞的躲起來。”
“是啊,以後有什麽事,可以對我……我們哥倆說。”
曹五瞟了一眼朝歌,朝歌面無表情。曹五心裏不滿,好像誰願意跟你做兄弟似的!
葉剪秋将那碗湯接了過來道:“朝歌,我自己來,你和曹五去休息吧,你們也累了一天了。”
朝歌大馬金刀的坐床頭的矮皮墩子上道:“你喝完我們再走。”
“對!你喝完我們再走。”
曹五也找了個皮墩子坐了下來。
葉剪秋看到兩個人排排坐,分果果,盯着他一臉關切的樣子,不禁笑了:“你們兩個都是好人。”
李嬸子說的對,多交朋友是好事,煩惱的時候有人陪伴。
莫明奇妙被發了好人卡的朝歌和曹五相視一眼,“切”了一聲同時扭過頭,表示互相嫌棄。
看着這對“美男與野獸”的搭配,葉剪秋感到好笑。
“有肉沒酒怎麽成,今晚我們放松一下,配着這佳肴大碗喝酒如何?”
“好!”
曹五興奮的一拍腿跳了起來,沒等朝歌發話立刻跑了出去。
朝歌皺眉:“你行麽?”
“試一試!”
“我去找些下酒菜。”
朝歌說完也出去了。
那就放縱一次吧,喝醉了說不定能號啕大哭一場,哭夠了某人照樣是豔陽滿天!
曹五很快就回來了,腋下分別夾了兩大壇子烈酒,懷裏還鼓鼓囊囊揣了三個大海碗。
曹五很開心,小廚子終于能和他一起開懷暢飲,這說明對方将他視為非常親密的好友!嘿嘿……可恨的朝歌!你怎麽不滾!
客廳的桌案上亂七八糟的東西已經騰幹淨了,并且點上了兩盞燭火。
曹五上前擺碗倒酒,朝歌也從帳外慢悠悠的走了進來,将懷裏抱了一大堆東西放在桌上——玉米,花生和很多嫩豆莢。
萬事俱備,開喝!
三人坐定後,葉剪秋端起酒碗,豪邁地大聲道:“改革春風鋪滿地,農場朋友真争氣!齊心合力種田地,掙座金山抱家去!幹!”
“有才!”
曹五眉開眼笑的端起酒碗,這詩做的真好,他還是第一次聽懂了——但是改革是什麽東東?
“傻!”
朝歌也端起酒碗。
三個人一口氣碰連幹三碗後,葉剪秋開始紅雲上頰,他打開桌上一個木匣子,拿起一根自制的細長卷煙叼在嘴裏,朝歌端起燭臺給他點上。
葉剪秋笑着眯起眼睛滿意地噴了幾口煙霧,真享受啊,如同國王般被人左右侍候。
醉酒的他容豔如花,烏濃笑眼,笑花直濺眼底,姿勢優雅的翹着二郎腿,細嫩纖長的手指夾着香煙,仰起頭向空中潇灑的連噴了三個袅袅的煙圈……
仙品啊!曹五看花了眼,壯着膽子伸手輕輕撫了一下近在咫尺細軟的發絲……得逞的曹五一臉幸福的笑了——酒可真是好東西。
酒未幹,食未盡,席未散,夜未央……正是吐露心事最佳時。
已經半醉狀态的葉剪秋又輕輕的吐個煙圈道:“今天可真是丢人了……”
朝歌立刻對曹五命令道:“你出去!”
曹五黑着臉不情願地站起來,心裏将朝歌用各種殺豬宰牛,生吞活剝的方式殺了千萬遍後,只好默默地退了出去。
見曹五走後,朝歌道:“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
葉剪秋又想端起酒碗,被朝歌攔下:“你不勝酒力,不要喝太多。”
葉剪秋淡淡地笑了笑,眼角卻泛起了淚花:“我想睡他,他不願意,惱了……”
糖醋油鹽醬醋茶,風花雪月詩和酒。
他想和心愛的人真正擁有彼此,過真實而平淡的生活。
他想親近司徒瑾,更想擁有他,哪怕只有一次。葉剪秋認為兩個相愛的人禁欲,非常奇怪而且不人道。
兩個人雙雙來到帳篷後,司徒瑾拿起桌案上的圖紙看的非常專心,葉剪秋又一次主動的從背後抱住了司徒瑾。
司徒瑾顯得有些驚訝和被動,但是葉剪秋卻失控了,忘情中觸碰了對方的敏感區,司徒瑾惱怒萬分,一把将他狠狠地他推開後,大聲怒斥:“外面兄弟們都在等着我,你卻做這種不知羞恥之事!成何體統!”
說完,司徒瑾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猶豫和留戀!
空氣好像都被抽光,葉剪秋羞憤欲死……
這他媽的根本不是愛情!
葉剪秋長長吐了口氣後彈了彈煙灰,輕聲道:“這裏的生活還是不錯的,我最滿意的竟是沒有蚊子,呵呵,竟然沒有蚊子!怎麽會沒有那種可愛的小生物啊……”
雖然他在說笑,可是眼角的清淚一滴滴滑落。
“喝湯吧,吃飽了,不想……不想家。”
朝歌只恨自己言語笨拙,只好将那碗雞湯又推了推。
“好的。”
葉剪秋将煙頭一抛,一只手将如墨的長發攏到一側開始乖乖的低頭喝湯,那天鵝一樣修長優雅的脖頸顯得分外白皙。
葉剪秋越吃越餓,很快一碗雞湯被他喝光光。烈酒和熱湯下肚後讓他覺得身體裏像藏了一座火山,滾燙的岩漿四處洶湧想噴發卻找不到出口。
他感到渾身燥熱難耐,坐卧不安,幹脆站起來在屋內來回奔走。
“我怎麽這麽煩?”
大汗淋漓的葉剪秋皺眉用手飛快地往臉上扇風,他幾乎睡了一天,這下更興奮的睡不着了。
朝歌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像轉陀螺似的某人——怎麽不哭了?
葉剪秋突然跑到朝歌身邊,雙目灼灼的沖着他懷裏一指:“送你一把天堂鳥吧!烈火燃燒的天堂鳥!祝你幸福快樂,長命百歲。”
只聽“噗”的一聲,朝歌懷裏立刻出現一大捧佛焰苞紅嘴的天堂鳥!看着自己懷裏突然出現一把如同小鳥鮮紅嘴巴的花朵,朝歌哭笑不得。
“花花花兒!到處是花兒!”
又聽到“蓬”的一聲,一大束綠如墨,花如雪散發着清香味的茉莉竟然出現在桌案上,根部紮入厚厚的梨木桌案寸許。朝歌奇怪地拔了拔,結果根部非常牢固,竟然拔不動分毫。
葉剪秋像個陀螺似的轉個不停,嘴裏念叨,手指亂點,室內“蓬蓬嗵嗵”聲音不絕,一棵棵一簇簇一堆堆鮮花如同箭羽般不停的從手端處射出。
“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武後诏游後苑,百花俱開,牡丹獨遲,遂貶于洛陽……呵呵,牡丹啊牡丹,今日就讓你們翻身農奴把歌唱!”
“嘩”的一大片國色天香的牡丹就這樣眼睜睜的出現在地面,朵朵大如碗口的各色牡丹富麗堂皇,高貴雍容的在室內傲然開放。
“傲雪冷梅,國香蘭草,都給我出來!”
一株株虬枝老梅如同從出土奇兵般的鑽出地面,黑硬如柴的枝幹和鮮紅如綢的花蕾活了般向空中伸展,朵朵耀眼的紅梅瞬間開放!屋內頓時華光閃閃,流光溢彩!
而那些蘭草也帶着沙土從地下紛紛鑽了出來,春蘭,墨蘭,建蘭,寒蘭……葉窄而直立,幾朵小碎花點綴其中散發着陣陣幽香,絲毫沒有被牡丹和梅花奪去半分光彩!
屋內的雜物被不停鑽出的花枝頂翻打亂,有些生長旺盛的花枝推翻了小案桌,有些還頂着帳幔和那碎花小被子。
朝歌立刻吹滅了一根燭火,只留下一根燭火放在茉莉花下的桌案上小心看守。這麽多花草,若是不當心定會引起火災。
只聽到葉剪秋一聲大吼,在空中計劃了一個“Z”字型:“小心!佐羅來了!”
地面上已經擠的幾乎沒有縫隙的百花叢中又鑽出來一大片黑色的郁金香,神秘而又華貴,如同黑夜中的精靈!
朝歌悄悄的來到一棵老梅前,用手摸了摸那幹枯紮手的枝幹,輕輕摘了一朵紅豔的梅花,紅梅鮮豔如絲綢,黃蕊中散發着一股冷香。
全都是真的!
葉剪秋的手仍在狂點:“曼珠沙華,藍色鳶尾,七彩玲蘭,紫羅蘭,三色堇,魯冰花……”
屋內頓時成了花的海洋,花的世界,就邊帳篷上端也挂滿了盛開的鮮花!
紫藤垂香,蔓蔓薔薇,酴醾成香,綠蔭成蔽。
帳篷內的花朵已經多的裝不下了,有些花草已經長到齊腰深,朝歌撲上向緊緊抱住花叢中的葉剪秋,大聲道:“你喝多了,不要再鬧了!”
“別急,還有世界上最漂亮的櫻花大道,黑暗樹籬……”
“夠了!”
朝歌硬拉着葉剪秋一把将他按在被花朵快要淹沒的桌案前,桌案上已經被旺盛的茉莉花占領,如同桌面上長了一棵綠色的小樹。
“咦?這是什麽?”
葉剪秋從桌上撿起一個不起眼的綠色豌豆,高興地大喊:“我找到了!”
“什麽?”
“傑克的仙豆!”
看着葉剪秋又要往花叢中跑,朝歌大叫一聲:“不要!”
已經遲了,葉剪秋将這枚豌豆用力丢到帳篷中央的花海中,嘴裏大聲道:“長吧長吧,長成參天藤蔓,鑽到雲朵裏去找巨人吧!給我帶來下金蛋的鵝和豎琴女神吧!”
室內異常安靜,朝歌和葉剪秋面面相觑。
“咦,怎麽不管用?”
還沒等朝歌擦了把冷汗,就聽到地下傳來古怪的聲音——轟轟隆隆如悶雷。
腳下的土地開始震動,遠處的地面漸漸鼓起一個大土包,萬花叢受了驚似的來回搖動,沙沙作響中花瓣枝條紛紛掉落……
“發動了,真是有魔力的豆子!”
葉剪秋歡呼!
随着土丘越鼓越高,細沙如瀑布般傾洩滑落,只聽到一聲暴響,地面被一個如蜷縮的蟒蛇般巨大綠團拱開,猙獰如綠蛇般的枝條咯吱咯吱搖晃着向外伸展,很快,這棵駭人的植物粗大的枝條又迅速膨脹扭曲在一起,随着“嘣”一聲撕裂,帳篷終于被它頂破,長蛇般的枝條飛舞着沖向浩翰的夜空……
朝歌驚呆了!
“朝歌大人,這怪東西不能留啊!”
“是啊,趕快砍掉!”
在帳外偷看了很久的曹五和一群工友們紛紛跑了進來。
朝歌來不及責備,立刻吩咐:“快去找斧頭和菜刀!”
“是!”
一群人立刻散去,朝歌抽出了他的長刀,用力朝這棵巨大的植物根部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