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直到鬧鐘響了,林一染都沒睡着。
打折哈欠關掉鬧鐘,林一染拿起手機,發現多了條短信。
她下意識覺得是垃圾短信,正要删掉,卻看到最後的備注。
——顧簡溪。
林一染頓了頓,又重新點開,來來回回看了幾次,最後還捏臉頰,疼得龇牙咧嘴了卻止不住笑。
這不是在做夢。是顧簡溪的信息,不是什麽詐騙短信。
林一染樂呵呵地捧着手機,忍不住在被窩裏滾了兩圈。
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來顧簡溪說要接她去劇組,火急火燎地從床上爬起來去收拾。
挑好了衣服,她盯着鏡子裏明顯的黑眼圈,又急忙遮瑕抹粉,最後堪堪趕在約定時間前出門。
鎖上門,她才想起來自己答應給徐姐的簽名,又急忙開門進去拿簽名。
這麽一耽誤,她就晚了兩分鐘,幾乎是出了電梯就疾走起來。
走到酒店大廳,她一眼就看見坐在休息區的顧簡溪,腳步漸漸放慢。
對方穿着米色的大衣,筆直地坐着,雜志攤在腿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添了份慵懶。
林一染放輕腳步走過去,在旁邊停下,掃了眼對方手裏的雜志,剛好看到了顧簡溪的照片,往下是采訪的對話。
她側過腦袋還想往下看,卻聽見一句“來了?”心下一緊,她連忙收回目光,笑着迎上顧簡溪,“顧老師早上好。”
不過顧簡溪臉上帶着墨鏡,她看不清楚對方的神情。
“早上好。”顧簡溪說着合上雜志起身,将雜志放回原處。
林一染忙跟上。
車子就在酒店外面等着,林一染怕自己忍不住問點什麽,于是想去副駕駛座。
但她剛打開副駕駛的門,衣領就被人從後面抓住了。
林一染回頭,眼睛對上倒印着自己模樣的黑色墨鏡。
“顧老師?”話剛問出來,她就被塞到後座去了。
好吧。
林一染乖乖坐下,雙腳并齊,雙手拿着文件袋放在雙腿上,相比認真上課的好學生就差換上校服系個紅領巾了。
顧簡溪看見,想笑,也仗着有口罩和墨鏡,無聲地勾起了唇。
林一染雖然看不到,但顧簡溪一直轉身面對着她,明顯是在看她。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聲音放柔和,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窘迫。
“顧老師,您一直盯着我看有什麽事情嗎?”
顧簡溪往後靠椅背,雙□□叉翹着,反問道:“那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有什麽事情嗎?”
林一染被噎住。
明明是她先問的,怎麽顧簡溪還反問回來了?
而且……
這麽直勾勾地盯着她,難道不知道會讓人誤會的嗎?難道這麽快就忘記“林一染”了嗎!
林一染氣得牙癢癢,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她解開領口的紐扣,另一只手拉下車窗。
寒風前仆後繼地往車裏吹,率先和林一染打了個照面。
“阿嚏。”
“今天降溫了。”顧簡溪說着呢,伸出右手越過林一染,将車窗關上。
窗戶關上,車裏的暖氣沒一會兒就把寒氣給驅散了。
林一染揉了揉鼻子,小聲說了句“謝謝”。
車裏又安靜下來了。
林一染想着困擾一晚上的問題,但話到了嘴邊,又憋了回去。
幾次下來,她就歇了,直到劇組都沒問出來。
從車上下來,林一染莫名松了口氣。
“謝謝顧老師。”
“不客氣。”
兩人在劇組門口分道揚镳。
林一染剛來到休息室放好背包,套上工作牌。
“小染,顧老師找你。”
林一染耳朵一動,回頭看是徐姐,找出簽名走過去,“徐姐,給你。”
“謝謝。”
她走到門口,沒看到顧簡溪的身影,有些疑惑地看向徐姐,“徐姐,顧老師是讓我過去找她嗎?”
“哦,我想起來,那人是叫你去攝影棚那邊找顧老師,說顧老師在懸崖上等你。”
“那人有說什麽名字嗎?”
徐姐從簽名海報上擡起頭,回憶了下,“沒說,不過我看着挺陌生的的,戴着口罩,可能是剛來的工作人員。”
林一染應了聲就往外走,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她才和顧簡溪分開,對方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肯定在車上說了,就算是忘記了,也不應該約在懸崖那邊見面。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又想到什麽,掏出手機,撥通了顧簡溪的號碼。
一陣悅耳的音樂提示聲後,顧簡溪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
“林小姐,有事嗎?”
林一染不是第一次聽見這個稱呼了,但還是沒能習慣,一顆心瞬間跟被人丢進冰水裏一樣,拔涼拔涼的。
“染染,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沒事。”林一染回神,“剛才有人過來說顧老師約我到攝影棚裏面。”
“我沒說過。”
兩人瞬間想到同一處。
林一染剛想開口,就聽見電話那端傳來碰撞聲和旁人的驚呼聲。
顧簡溪:“你現在在哪裏。”
“我在換衣間,你不用——”
“我現在就過去,你附近有沒有人,和她們待一塊兒,不要離開人群。”
“哦好。”林一染應完,默默走到徐姐身旁。
其實顧簡溪不說,她也有這種打算,畢竟她不像顧簡溪有主角光環,誰知道會不會提前下線呢。
顧簡溪:“不要挂斷電話。”
“好。”
電話傳來顧簡溪急促的呼吸聲和錯雜的腳步聲。
徐姐在一旁挺着,也隐隐察覺到不對,見林一染不說話了就問怎麽一回事。
林一染一手按住手機,小聲解釋了下。
徐姐驚呼出聲,想到了什麽,慌忙追問:“那我們是不是要報警?”
她的聲音沒刻意壓低,傳到了電話那端的顧簡溪耳裏。
“我已經報警了,也和導演說了,讓他疏散劇組裏的人。”顧簡溪的說話聲帶着一絲喘息,一句一句地間隔幾個呼吸。
話音一落,緊閉着的門“吱呀”一聲,明亮的光線投了進來。
林一染寒毛豎起,下意識往後退。
徐姐看她這樣,也跟着後退。
現在的換衣間就她們兩個人,那個黑衣人來了真不一定能打得過。
林一染這麽想,掃了一圈,看到角落裏的滅火器,當即跑過去提起來。不過她一手還拿着電話,只能把滅火器交給徐姐防身,自己則換成拖把。
兩人如臨大敵,舉起手中的武器,死死盯着門口。
“我到了。”話音傳來顧簡溪沉穩下來的聲音,一道模糊的身影逆着光出現在林一染的視野裏。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呢?”
疑惑又帶着點調侃的聲音響起,手機裏也同時響起了一樣的話。
林一染緊繃着的身體放松下來,看着手裏的掃把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看這裏太髒了,想拖拖地。”她一邊說着一邊裝模作樣地往地上拖了兩下。
原本幹淨的地板瞬間多了幾道黑色的痕跡。
林一染:“……”
一旁的徐姐解釋:“可能是拖完地忘記洗了。”
林一染:“……”
顧簡溪原本懸着的心放回了實處,推門走了進去。
“那人已經被保镖制服了,你不用害怕。”
“我才不怕。”林一染死鴨子嘴犟,繃着臉将拖把放回原處,“我哪裏怕了。”
“是是是。”顧簡溪眼底的笑意更深.
徐姐在劇組裏工作幾個月,還是第一次看見顧簡溪這麽不客套的笑容。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徐姐說完,下一秒就看見兩人齊刷刷地看過來,動作整齊劃一。
徐姐秒懂,識趣地放下滅火器,“我先出去。”說完就急忙溜了,将空間留給兩人。
林一染咽了咽口水,“你怎麽知道是我?”她一邊說着一邊悄悄往門口的方向挪。
但剛挪兩步,她的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先去做筆錄,這些事情我們晚點找個好地方單獨聊聊。”顧簡溪加重聲調,“我可以聽聽你的解釋。”
林一染瞬間垮下肩膀。
昨天才做過筆錄,今天再去就熟練多了。
從警察局離開了,林一染就被顧簡溪以“受驚”需要休息向導演請假,直接帶回了酒店。
“砰——”
門關上的瞬間,林一染的心也跟着顫了顫。
“顧——簡溪,你不要去拍戲嗎?”林一染不停往後退,直至撞上沙發,腿一軟整個人癱坐在沙發上。
“我請了半天假。”顧簡溪像是沒看見林一染略顯緊張或者說忐忑的模樣,摘下墨鏡丢茶幾上,然後跪在沙發邊上,伸出手。
林一染鼻梁上的墨鏡被拿掉,瞳孔裏出現顧簡溪的倒影。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臉上的口罩也被對方摘下來了,反應過來就擡手捂住臉。
“嗯?”
“我,我沒那麽好看。”
顧簡溪眯起眼,想到更多東西,“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
“不、不是,不過最重要的是……”林一染想到了最重要的原因,瞬間紅了臉,扭扭捏捏說不出口,急忙岔開話題,“你還沒說怎麽知道是我的呢。”
顧簡溪頓了下,“我做了個夢。”
“夢裏有和人和你長得一模一樣。”
“她跟我說了你的事情。”
一開始她就有所察覺,但覺得太過荒謬了。直到做了那個夢,她才得到了真相。
“墨染?”林一染驚呼出聲,沒想到墨染竟然還幫忙了。
她心下感激,但轉念一想,又不開心了,雙手抓住上方人的衣領,“我還以為是你認出來了!你不是說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子都會認出來的嗎?”
林一染想起這陣子的事情,越想越氣,“你還和別的女人說說笑笑!”
“而且還和那個女人吃我定的燭光晚餐!”
“還有——”
話還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嘴唇。
含糊地嗯嗯幾聲後,林一染就不再抗拒了。
但是等分開了,林一染可沒忘記之前的話,喘了兩氣還要往下說,“你都不知道我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昨晚還被你弄得不上不下的,一宿沒睡。”
她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完全忘記了臉上還帶着妝,是看不到黑眼圈的。
“是我錯了。”顧簡溪抱住林一染,右手輕拍安撫,“那今晚一起睡?”
“你想得美。”林一染下意識反駁完,又想起什麽,從顧簡溪懷裏掙脫出來,“不過可以讓你當一下抱枕。”
顧簡溪看林一染明明想一起睡但努力擺出一副“既然你想那就勉強答應你”的模樣,心裏覺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其臉頰。
“好,那我就當抱枕。”
林一染輕哼了聲,把人拉下來一起躺着。
沙發不是很大,兩人側躺着也很勉強,兩個身體緊緊貼着,沒有一絲空隙。甚至林一染還聽見身後人的心跳聲,以及那柔軟的觸感。
林一染數着顧簡溪的心跳,臉色越來越紅,為了轉移注意力,問道:“對了,那個黑衣人是怎麽一回事?”
“你偷偷跟着我的時候看——”
林一染打斷,糾正道:“我沒有,只是剛好路過看到了。”
“是是是,這麽湊巧路過,看到了我們打網球,還剛好在同一家電影院看同一部電影,又那麽剛好地在一家西餐廳吃飯。”
林一染沒想到對方竟然都發現了,漲紅了臉,悶聲當做沒聽見,“你還沒說是怎麽一回事。”
說完,她耳邊響起一聲輕笑,當即讓她氣得牙癢癢,但她理虧失約在前,只能曲了曲手肘往後輕輕一撞,“快點說。”
“好好好,我說我說。”顧簡溪清了下嗓子,恢複了正經的語氣,“那個女人是劇組的一個投資方,剛好有個情人在劇組裏,看到她跟我示好,那情人就看不過去,所以讓人給我點教訓。好巧不巧,被你撞到了。”
林一染沒想到竟然是這麽一回事,氣憤地轉過身。
“她一個——”身子轉到一半,她就咕嚕地摔下去了。
“砰——”
氣惱的情緒戛然而止,林一染躺在地毯上,表情有些懵。
顧簡溪又心疼又止不住笑,撐着手起身,把人拉起來,“摔壞了?”
“沒有。”林一染下意識回答,應完就回神了,“我又沒那麽脆弱。”
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坐回沙發上,“你繼續。”
顧簡溪攤手,“沒了。”
林一染又止不住氣憤,“教訓一下為什麽要割繩子?半空中摔一下倒黴點命都沒了!”
顧簡溪看林一染這樣,反而笑了出來,“她說有墊子呢。”
“萬一偏了點呢?直接磕到腦子人就沒了,”林一染罵罵咧咧,說完看顧簡溪還在傻笑,又氣又惱,“你剛在鬼門關走了一回,你就不害怕嗎?”
顧簡溪反問:“那你害怕嗎?”
林一染摸了摸鼻尖。
“你那時候去攝影棚,是為了檢查,是擔心我吧?”
“哪,哪有。”林一染眼睛游移,“只是吃完飯剛好去那邊吹吹風。”
一個恐高的人到“懸崖”上吹風,顧簡溪怎麽可能信。
不過她也沒拆穿林一染,只是把人拉入懷裏,緊緊抱着。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林一染緩緩放松下來,然後就開始犯困了,擡手打了個哈欠。
顧簡溪:“困了的話去床上睡覺吧。”
“好。”林一染含糊應着,想起什麽,“我先去卸妝。”說着就進了浴室。
等她收拾完出來,顧簡溪已經換上睡衣躺床上,正翻看着什麽。
這個溫馨的畫面是以前常有的,以前也不覺得稀奇,但經歷了這麽多天的孤單,她發現現在怎麽看都看不夠。
在她開門出來的時候顧簡溪就聽見了,但沒擡頭。
好一會兒都沒聽見腳步聲,她這才擡起頭,看林一染呆呆看着自己,挑眉問:“在看什麽呢?”
“在看你。”林一染加大步子走過去,脫鞋鑽進被窩,縮顧簡溪懷裏,“這一切都美好得香是一場夢。”
昨天她還在苦惱,沒想到今天就能美人在懷了。
顧簡溪擡手捏了捏林一染的臉頰,直到林一染喊疼了才松開,“還是做夢嗎?”
“不是。”林一染笑容燦爛,圓溜溜的大眼睛散發着光芒,然後死死摟住顧簡溪,“睡覺。”
她的位置靠裏,顧簡溪自覺關燈。
雖然是白天,但鵝黃色的窗簾擋着,只有若有若無的光投進來。
顧簡溪側躺着,面對着林一染,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為什麽要換個身份呢?”
林一染面色瞬間刷地變紅,眼神下移避開對視,掃到松垮的領口裏一抹雪白,更是心虛,“以、以後再告訴你。”
顧簡溪也只能就此停下。
林一染打了個哈欠,往顧簡溪懷裏蹭了蹭。
“我們不要再分開了。”
“好。”顧簡溪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我們找個日子,把證給領了吧。”
林一染有些迷迷糊糊的腦袋恢複了幾分清醒,想答應,卻想起一個問題,“……你現在還沒離婚吧?”
她忘記這件事了,穿越初期原身想離婚但被她攪和了,現在顧簡溪還是已婚狀态。
“墨染小姐準備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在我這裏。”
林一染沒想到墨染想得這麽齊全,松了口氣之餘又感激不盡。
“下次好好謝謝她吧。”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這麽個機會就是了。
“我已經幫你謝了。”顧簡溪捏了捏林一染的腰,“睡醒了我們就去買戒指。”
林一染想象了下兩人挑戒指的情景,笑彎了眼,“好。”
“然後試婚紗。”
“好嗯嗯。”
“還有度蜜月,你想去哪裏?”
“嗯嗯嗯。”
顧簡溪低頭,發現當事人已經睡着了,只能無奈地笑。
笑夠了,她抓起林一染的手,十指相扣,在林一染眼睑上親了親,“午安。”
熟睡中的人迷迷糊糊中也回了句“安”。
顧簡溪躺下,沒一會兒緩緩睡去。
熟睡中的兩人同時露出笑容,不知道做了什麽美夢。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後面還有點番外,過幾天更新。
下一本開《只寵不愛》,追妻火葬場,大概25號開,先存稿文案:
一場車禍,讓溫暮雨回到了三年前的婚禮當天。
這一年的她二十五歲,和喜歡多年的文雪柔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知道文雪柔不愛自己,但依舊甘之如饴,想着一顆真心總能捂熱對方。
直到車禍前那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姐姐的出現,溫暮雨才知道自己原來從頭到尾都只是個替代品。
重活一次,溫暮雨雖然放不下對文雪柔的執念,卻也不想再愛了。
既然你把我當替代品,那我也把你當替代品,只寵不愛。
人人都說“溫暮雨愛文雪柔”。
在她生病時,是溫暮雨放下工作連夜趕到劇組照顧她;在她新戲開播前,是溫暮雨安排旗下各大屏幕定時定點做宣傳;在她陷入瓶頸時,是溫暮雨陪着她聽她傾述了一夜;……
久而久之,文雪柔也是這麽想的,直到她看到書房裏提前準備好的一沓離婚契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