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陽低聲說,二樓的窗口,站着一個女人。
我忙擡頭尋望,窗戶半掩,玻璃反光,根本沒人。
天空藍得似乎透明,樓頂有只烏鴉,它突然怪叫兩聲,撲閃翅膀飛走了。
“你沒看錯?”我伸手握住胸前的小香包,它毫無動靜。
“沒看錯!”羅陽警惕地瞅了瞅四周,“那女人的頭發很長,穿着黑衣服。”
我內心微顫,天還亮着呢,羅陽已進入了“招鬼模式”。
這時,郝仁在幾十米之外招手,我和羅陽迅速趕過去,把剛才的情況詳細地告訴夏遠山和夏小雨。
夏遠山說:“幸虧,闫文燕不知道兇宅的事,咱們運氣不錯,可以利用看貨的機會,進入兇宅。”
我提醒:“從九點到十點,需要等一個小時,怎麽拖住闫文燕呢?”
夏遠山略加沉思,繼而做出安排,給我們分配了具體的任務,聯手捉鬼。
晚飯後,開始刮大風,吹在臉上像刀割般刺痛,氣溫驟然降低。
郝仁駕駛商務車,帶我們抵達黃臺支路19號的小樓前,夏遠山和夏小雨坐在車內按兵不動,我和羅陽、郝仁、白珊珊走向外貿女裝店。
闫文燕聽見動靜,站在門口迎接,目光中充滿期待。
我禮貌地打招呼:“闫姐,吃飯了嗎?”
闫文燕說:“吃過了,老公給我送的飯。”
這時,從店內走出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皮膚黝黑,濃眉大眼,面帶和善的笑容。
羅陽忙掏出香煙,熱情地問:“大哥貴姓?”
闫文燕的老公擺擺手:“免貴姓章,謝謝,我戒煙了。”
羅陽指着郝仁和白珊珊,介紹:“這兩位是我朋友,來幫林伊搬貨。”
郝仁笑呵呵地說:“章哥好,闫姐好,咱們去倉庫吧!”
章哥對闫文燕說:“我在店裏等着,你帶他們看貨,十點鐘之前,必須回來。”
闫文燕嗯了聲,領着我們四人走到19號兇宅的院門口,她掏出鑰匙,飛快地開鎖。
“嘎!嘎……”樓頂響起烏鴉的叫聲,極其刺耳。
我故意調侃:“誰家養的八哥?”
闫文燕咯咯直笑:“不是八哥,是烏鴉。”
院內收拾得十分整潔,沒有過多的雜物,臺階上的角落裏,放着一排鞋子,落滿了灰塵。
白珊珊好奇地問:“怎麽把鞋放在這呀?”
闫文燕說:“房東的鞋,他不讓動,我也懶得收拾。”
我忙問:“房東是島城人?”
闫文燕回答:“不是島城人,他出國了,半年才回來一次。”
緊接着,闫文燕推開客廳的門,按亮電燈。
我快步進入,定睛一瞧,眼前擺放許多紙箱子,還有幾個衣架,挂滿各式各樣的衣服。
闫文燕說:“除了客廳,還有一樓的三個卧室,都是存貨,你們随便挑。”
羅陽說:“闫姐,你才來島城幾個月,就存了大量的貨,生意不錯嘛!”
闫文燕笑着說:“怎麽可能呀,除了新款,其它全是我表姐的,她在威海做服裝批發。”
我立即蹲下,打開紙箱子,随便拿起一件衣服,問白珊珊:“這款怎麽樣?”
白珊珊敷衍說:“還不錯。”
我又慢騰騰地挑出幾條裙子,反複欣賞,并檢查做工質量。
闫文燕輕聲催促:“看快點吧,十點鐘之前,必須離開。”
羅陽問:“你和章哥着急回家?”
闫文燕說:“十點鐘之後,小樓就停電了。”
“停電?為什麽?”郝仁故作一副驚訝的樣子。
闫文燕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估計電路有問題。”
羅陽問:“沒找電工修嗎?”
闫文燕的表情極其無奈:“我老公找了,可電工死活不願意來,說根本修不好。”
話音剛落,從門口竄進一股寒風,夾雜着白色的細碎東西。
“哇……下雪了!”白珊珊驚喜地嚷嚷。
哐當!客廳的房門自動關死,電燈閃滅幾下,又恢複正常。
白珊珊吓得靠近我,闫文燕忙安慰說:“別怕,風刮的……”
羅陽的濃眉一揚:“我估計,這裏的電壓不穩,所以夜裏十點鐘之後容易停電。”
闫文燕點點頭:“可能吧,你們快點挑……”
我仍不緊不慢,故意拖延時間,選了三十多款衣服,讓闫文燕清點數量。
“這些,你都要?”闫文燕的眼中流露欣喜之情。
“要!全部清貨!”我爽快地說,擺出小富婆的架勢。
于是,郝仁和羅陽開始搬貨上車,我和白珊珊繼續挑選衣服,闫文燕興高采烈地記錄款式和價格。
不知不覺,已到九點五十分,闫文燕忙得臉色泛紅,沉浸在賺錢的愉快心情中,忘了留意時間。
突然,闫文燕的手機唱響,她忙接聽,然後對我說:“我老公催了,快十點了,馬上會停電,要不,明天接着挑?”
羅陽抹去額頭的汗:“停電沒關系,咱們還有手機嘛,一起打開手電筒,比電燈還亮呢!”
我也跟着慫恿:“今晚把衣服全部拉完,明天上午發走,省得再來一趟。”
闫文燕遲疑了五六秒,她顯然被錢燒昏頭腦,便笑吟吟地答應,不再催促。
這時,我再次觀察二樓,臺階的盡頭,是一道鐵門,居然挂着兩道鐵鎖!
樓上,必定有鬼作祟,陰魂不散,會是那個黑衣長發女鬼嗎?
我正想着,客廳的燈忽地熄滅,陷入黑暗中。
羅陽和郝仁飛快地舉起手機,負責照亮,我和白珊珊也打開手電筒功能。
“快挑吧,等會一起搬出去!”羅陽邊說,邊警惕地尋視四周。
此時此刻,羅陽已徹底成為招鬼的“誘餌”,我的心跳随之加快,不由地摸了摸大衣裏的桃木匕首。
突然,客廳的門開了,章哥走進來,頭頂落滿雪花。
他冷冷地埋怨:“咋還沒弄完,電都停了!”
闫文燕急忙陪笑臉:“客戶要的衣服多嘛,你再等一會。”
章哥斜了我一眼,坐在紙箱上:“店門關了,我在這等。”
說完,章哥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香煙,點燃後悠悠地抽了口,吐出煙霧,眼神有點迷離。
闫文燕詫異地責備:“你不是戒煙了嗎?咋又抽了!”
章哥沒搭理闫文燕,目光投向白珊珊,直勾勾地盯着她的修長雙腿。
羅陽上前兩步,笑嘻嘻地說:“男人戒煙,等于戒女人,難啊!”
章哥嘿嘿兩聲,又掏出一支香煙,遞給羅陽:“來一根,解解乏。”
羅陽毫不客氣,伸手接過,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挺香啊,什麽煙?”
“你猜!”章哥的眉毛微揚。
羅陽忙點燃,潇灑地抽了口:“嗯……像泰山煙,但比泰山煙的味道沖,勁大!”
章哥又嘿嘿幾聲,眼睛閃着光:“你猜對了一半。”
郝仁好奇地問:“猜對一半?到底什麽煙?”
章哥說:“這是雙馬牌香煙,泰山煙的前身,島城本地卷煙廠生産的。”
羅陽又抽了一口,點點頭:“怪不得呢,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口感,一樣配方……”
郝仁瞪大眼睛,指着章哥,驚愕地說:“雙馬牌香煙,已經停産五十多年了,你怎麽會有的?”
羅陽一聽,被煙嗆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章哥彈落煙灰,淡然而笑:“我這個人,比較念舊,喜歡收集老東西,更喜歡住老房子……”
說話間,章哥的聲音變粗變沙啞,我的小香包突然顫抖,幾只手機随之熄滅。
啊!白珊珊發出尖叫聲,幾乎刺破耳膜。
糟糕,章哥不是人,是惡鬼!我們中計了!
霎時間,尖叫聲、嘶吼聲、狂風呼嘯聲混雜在一起,不絕于耳。
客廳內漆黑,什麽也看不見,我心如火焚,抽出桃木匕首,卻不敢揮動,怕碰到自己人。
“救命啊!”白珊珊凄慘地叫喊着,似乎被抓走了,聲音來自二樓方向。
我急得狂叫:“夏叔!小雨!”
嘭!房門作響,一團火球飛進客廳,急速地盤旋,進行照亮。
我這才看清,夏遠山和夏小雨及時趕來,白珊珊卻不見了。
闫文燕蜷縮在衣服堆裏,臉色慘白,急切地尋找章哥:“老公!老公!”
章哥消失得無影無蹤,地面殘留一只煙頭。
羅陽的兩眼發紅,捏着半截香煙,啞着嗓子說:“夏叔,惡鬼變成章哥的樣子,他給我抽了六十年代的老煙!”
夏遠山撿起地上的煙頭,仔細查看:“雙馬牌,确實是六七十年代的煙,早就停産了……”
闫文燕吓得瑟瑟發抖:“你們究竟什麽人,我老公呢?”
這時,郝仁箭步沖向通往二樓的臺階,撿起一只粉色的女鞋:“快看!珊珊的鞋!”
我靠近一瞧,果然是珊珊的鞋子,顯而易見,她已被惡鬼抓走。
真邪乎,鐵門緊閉,兩把鐵鎖紋絲未動,白珊珊如何被帶上二樓?
夏遠山倒吸一口涼氣:“奇怪,錢倩在白珊珊的體內,為什麽不反抗?”
我剛要開口,一個身影匆匆走進客廳,章哥再次出現!
闫文燕欣喜地大叫:“老公!”郝仁舉起鞋子,指向章哥,厲聲叱問:“站住!你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