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孝元帝安樂七年,也是螭國停止進攻青鸾後的第三年,時值二月初春。
流沙河北岸陽水縣的古滄渡頭擾攘一片,驢鳴馬嘶,夾着人聲車聲,這幾日天候乍寒乍暖,流沙河先是解了凍,到這日北風一刮,又下起大雪來,河水重又凝冰。水面既不能渡船,冰上又不能行車,許多要渡河南下的客人都給阻有古滄渡口,無法啓程。古滄渡上雖有幾家客店,但北來行旅源源不絕,不到半天,早已住得滿了,後來的客商再也無處可以住宿。
陽水縣上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同福老店,取的是好運過渡的彩頭。這家客店客舍寬大,找不到客店的商客便都湧來了,因此更是分外擁擠。掌櫃的費盡唇舌,每一間房中都塞滿了三四個人,餘下的二十來人實在無可安置,只得都在大堂上圍坐。店夥搬開桌椅,在堂上生了一堆大火。門外北風呼嘯,寒風夾雪,從門縫中擠将進來,吹得火堆時旺時暗。衆客人看來明日多半仍不能成行,眉間心頭,均含愁意。
衆人圍坐在火堆之旁,聽着門外風聲呼呼,一時都無睡意。
一個青陽口音的漢子說道:“這天氣真是折磨人,一會兒解凍,一會兒結冰,老天爺可真不給人好日子過。”一個霸州口音的矮個子道:“你別怨天怨地啦,咱們在這兒有個熱火兒烤,有口安穩飯吃,還争甚麽?你只要在我們霸州圍城中住過,天下再苦的地方都變成安樂窩。”
有客人問道:“請問老兄,當年那霸州圍城之中,卻是怎生光景?”那霸州客人說道:“螭國蠻子的殘暴,各位早已知聞,那也不用多說了。那一年螭國十多萬大軍猛攻霸州,守軍統制是個昏庸無能之徒,幸蒙司徒瑾大人奮力抗敵……”
衆人聽到司徒瑾的大名不禁神色一動,臉上均露出欽佩之色。
聽那霸州客人繼續道:“霸州城中數十萬軍民也是人人竭力死城,沒一個畏縮退後的。像小人只是推車的小商販,也搬土運石,出了一身力氣來幫助守城。我臉上這老大箭疤,便是給螭國蠻子射的。”衆人一齊望他臉上,見他左眼下果然有個茶杯口大小的箭創,不由得都肅然起敬。
有人問道:“聽說那司徒瑾大人當初不費吹灰之力就接手了霸州,可有此事?”
“沒錯。那守軍總兵花費巨銀白給了螭國蠻兵退陣後,竟在城內殺牛宰馬,大發刍糧,名為犒軍之禮卻行酒作樂。後司徒瑾大人率晉伯副将等十餘人,昂然而入,只對那守将拱手道,‘在下甲胄在身,恕不下拜’。氣得守将面如土色,發怒道,‘軍有頭,将有主,尊卑上下,古之常禮,你一小小巡檢司史竟如此倨傲,豈小觑我霸州無軍馬乎?’,話音未落,只見那司徒瑾大人将頭巾往上一捵,十餘人一起發作,說時遲,那些快,竟拔長刀一刀将守将的頭剁了下來!”
衆人一陣驚呼,立刻有人道:“聽說那司徒瑾大人如砍瓜切菜般将那總兵餘黨殺了個幹淨,接手了霸州城,随後點兵二萬,追擊螭國大軍,他一路追趕,一路收服各路英豪,等追擊到螭國大軍時,軍隊竟足足變成五萬之多!”
“說的是!咱們青鸾終于出了一位熱血悍将,身為青鸾青壯,豈能不參軍保家衛國?據說這五萬大軍在司徒瑾大人的指揮下,将螭國軍隊直逼到了白龍山,那白龍山上草寇也聞之下山從軍力援我們青鸾攻打螭軍。只聽得司徒瑾大人喝道‘先鋒何在?’,只見螭軍飛出一黑壯大漢,乃蝙蝠獸軍烏雷是也,他多年間曾無數次和司徒瑾大人交手,卻從未贏過,如今雖變化神獸,仍心存怯意,只見司徒瑾大人舉起落日弓,二話不說就将其射落,騎馬上前揮刀斬下其頭顱!”
“痛快!痛快啊!”
圍觀聽講的客人們滿臉興奮,無比熱血沸騰!
但有人搖頭道:“盡管螭軍已經退卻,各方叛軍也被收服,只可惜那司徒瑾大人卻推卻了趙浈公主的好意,封疆大吏不做,而去海外做了天子。”
“是啊……”
所有人都面露戚色,無不惋惜。
有人道:“那喬氏雖已同司徒瑾大人和離,但她卻與呂軍聯合造反,這一路上盡是抓兵役,連女子孩童都被她抓去充了軍!這司徒大人立刻率兵東下,領軍海師戰船百萬,跨海追擊呂賊,等到呂氏賊人盡滅後,那司徒大人遠渡南海再也沒有回來。”
衆人嘆息聲一片,有人悲傷地道:“也許司徒瑾大人是因為喬氏傷了心……”
有人怒道:“胡說!那司徒大人是一位鐵血男兒,怎為會一區區女子左右?他其實是在鎮守海外邊疆,免得邊境再次動亂!”
可憐而又可愛的百姓,仍在為心中的英雄開脫。
又有人道:“同樣是女子,我們趙浈公主才是位深明大義的青鸾好女兒!有詩為證,孤鳳展翅騰龍位,弱女揮手伏衆臣,巾帼英才扭乾坤,一代公主絕古今。當年局勢大亂,邊陲戰火紛飛時,她只身殺了一手遮天的宦官杜子騰,又力排衆議任命司徒瑾為撫遠大将軍,駐霸州坐鎮指揮平叛。到了安樂五年初,司徒瑾下令諸将‘分道深入,搗其巢穴’。各路兵馬遂頂風冒雪、晝夜兼進,迅猛地橫掃敵軍殘部。螭國國王班布手下虎牙将軍穆爾薩僅率二百餘人倉惶出逃,青鸾大軍追擊至螭國腹地,擒獲穆爾薩之母和另一叛軍頭目克諾齊,盡獲其人畜部衆。這次戰役歷時只有半個月就結束了!大軍縱橫千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敵營,犁庭掃穴,大獲全勝。司徒瑾的威名也從此震懾邊陲,享譽朝野。”
有人小聲道:“知人善用,乃仁明之君。現如今,趙浈公主不僅委派司徒瑾大人在海外穩固疆土,在內還命那溫詢大學士監國,戰亂之後百廢待興,他提出很多興利除弊的措施來利農桑,比如那鷹頭山,曾經是寸草不生的沙漠,現如今也漸漸變成了綠洲,更別提那需要幾十年才緩過勁來的土地,只要用了紅星農場的種子播種,第一年就能夠豐收,實在是天佑我青鸾!”
“是啊,聽說那孝元帝一心求仙,雲游四海去了,而齊王更是在那絕壁之上閉關長達三年,至今彩雲仍封洞口。其實我們青鸾出一位女皇也是好的……”
畢竟三年時間過去了,大家又回到平淡的生活,那曾經的煙硝戰火已漸漸消失在歷史塵煙中,如今只能在燭下回味夜談。
此時,聽得外面響起敲打門板的聲音,堂上一個老客皺眉道:“又有客人來了。”
只聽得有位男子清朗的聲音道:“掌櫃的,來間上房。”
掌櫃的陪笑道:“對不起客官,小店早已住得滿滿的,委實騰不出地方來啦。”
那男子說道:“好罷,那麽便宜的房間好了。”
那掌櫃道:“當真對不住,貴客光臨,小店便要請也請不到,可是今兒實在是客人都住滿了。”
那男子揮動拳頭“啪”的一聲,就将門板就砸個大窟窿,頓時風雪從洞中飛入,只見他斥道:“廢話!你開客店的,不備店房,又開甚麽店?你叫人家讓讓不成麽?多給你店錢便是了。”說着便向堂上闖了進來。
衆人見到這男子,眼前都是陡然一亮,原來竟是位十八、九歲的英俊少年郎!
只見他容顏俊美非常,身穿寶藍色的錦緞皮襖,領口處露出一塊貂皮,服飾頗為華貴。這少年懷裏竟然還挂着一個胖嘟嘟的孩兒,那孩兒才二歲左右,身穿淡綠緞子的小皮襖,頭上戴着虎皮翻毛小帽,頸上挂着一串明珠,每粒珠子都是一般的小指頭大小,發出淡淡光暈。小家夥那如花苞般的小腳上還穿着一雙紅錦虎頭兔毛邊的小棉靴,一雙小胖手緊緊抓着少年的衣領,如同小猴兒吊挂在對方的身上。
那少年身後還跟着一個披着白色狐皮鬥蓬的男子,一只纖白的手拉着狐皮一角掩住身形,露出的細白手指上碩大的鑽石戒指刺人眼目。那男子雖然身形勻稱,只是肚子鼓鼓的,戴大帽低頭沉默的跟在少年身後。
衆客商為這三人華貴的氣勢所懾,本在說話的人都住了口不言,呆呆的望着這大小三人。
店夥躬身陪笑道:“爺爺您瞧,這些客官們都是找不到店房的。你三位若是不嫌委屈,小的讓大家挪個地方,就在這兒烤烤火,胡亂将就一晚,明兒冰結得實了,就不定就能過河。”那少年心中好不耐煩,但瞧這情景卻也是實情,蹙起眉頭不語。坐在火堆旁的一個中年女人說道:“小兄弟,你們就坐在這兒,烤烤火,趕了寒氣再說。”
那少年皺眉欲發火,結果那身後的男子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那少年只好道:“也好。”
中年婦人身旁的男客見狀趕緊向旁挪移,讓出老大一片地方來。
三人坐下不久,店夥便送上飯菜。菜肴倒也豐盛,雞肉俱有,另有一大壺白酒。那沉默的男子沒有摘帽,面對着美味佳肴厭惡的扭過臉,看起來他胃口不佳,只是恹恹的倚着身邊的少年,根本不動筷子。那少年坐下後,将懷裏的小胖家夥放了下來,那孩兒腳一落地,就摘了虎頭帽露出茶壺蓋的腦袋,欣喜的在地上爬來爬去,很快如同一團綠色的小旋風似的在人群裏鑽的沒了影子!
有人擔心地叫道:“那孩兒的兄長,看好自家兄弟,被人賣了可不打緊,多好的一個孩兒,可惜了!”
少年皺眉:“賣了就賣了,成天亂跑,煩着呢!”
衆人心裏戚戚,眼看這個兄長是個不親的,哪有自家兄弟被跑丢了也不在乎的?衆人眼神發緊,牢牢盯着那小家夥。衆人見小家夥黑發彎眉,雙眼水靈,圓滾滾胖乎乎的粉嫩可愛,都想伸手捏捏他的小臉兒,甚至有人遞給那孩兒一個撥浪鼓玩。
其實,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可愛純真的小朋友“欺騙”了。誰能料到,他是一個生下來就會說話,滿月就會下地跑的小仙童呢!
當兩位爹爹揮汗如雨的在沙漠裏開荒種田時,他就赤着小腳丫光着屁股穿個紅肚兜滿沙丘追着野狼亂跑,時而還騎在鬼索青藤上在沙海裏四處搖曳,爹爹栽花,爸爸種樹,他就在天空噴水,父親們這邊剛栽上一片綠洲,他那邊就種下了滿山遍野的仙人掌,澆完水之後,小溪河水潺潺,五彩缤紛的鮮花開滿山谷,青蛙鳴叫,蜻蜓飛舞,鷹頭山短短三年時間就變成了人間天堂!
這個小家夥其實還是個獨行俠,很喜歡一個人騎着鬼索青藤溜下山玩,一天之內就能玩遍大半個青鸾,等玩累了才回家,不是給他爹爹們帶來南海新鮮的魚蝦海貝,就是北島的獐子肉和鹿脯,甚至有一次,還抱着一個趙浈送給他的布偶娃娃,那娃娃竟然和他一模一樣!
爹爹們曾經下山尋找多次,可是時間長了,他卻學着和爹爹們捉迷藏,而且人小鬼大的他越來越難捉,最可氣的是,有一次他竟然跑到南海深處玩耍,當他父親潛水進入海底時,正看到他扒開一個巨大的車渠蚌,掏出一顆比他腦袋還大的珍珠!
好吧,這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鼈小家夥,鬼神見了也發愁,任由他吧!
那孩兒雖小,但并不懼人多,搖着小撥浪鼓興奮的和衆人聊天,說起話來奶聲奶氣,有板有眼:“諸位客官,你們也出來玩啊?”
衆人笑道:“我們不是玩,去做買賣。”
“你做的什麽買賣啊,賣大米糕糖嗎?”
那坐在麻袋上的客人奇怪,他們屁股下面坐的全是紮口嚴實的稻米,這孩子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們賣米糧。”
“哦,老百姓沒有白花花的米吃,怪可憐的,你們可別賣貴了,窮人家吃不起的。”
看着小家夥一臉憂愁,衆人一陣哄堂大笑。
有人問道:“小家夥,你們走親戚嗎?”
小孩兒把玩着手裏的玩具一本正經地道:“對呀,我們去青陽看爺爺奶奶呢,這不,明天才出發,昨天才走到這裏。”
有人大笑,這個小家夥今天,明天不分啊!
有人打趣:“你外公住在青陽什麽地方啊?”
小家夥一挺胸脯,自豪地大聲道:“紅星希望大農場!”
衆人一聽都喧嘩起來,這裏很多客商幾乎都是前往青陽,而且他們的目的大多也是前往農場做生意。農場不僅有大批優質的糧谷,而且也有很多緊俏的商品,只要從農場拿的貨,都賺個盆滿缽滿。
随着時間的推移,人們漸漸發現,那青陽鎮卻成了好地方。
這個青陽鎮,沒有駐軍把守,也沒有縣官老爺坐堂,更沒有軍隊入侵,好像各路人馬都不約而同避開了青陽。
最重要的是,在青陽從不岐視和驅逐獸人,甚至有地方專門馴化兇悍的獸人,那些獸人馴化後,聽話服貼通人性,慢慢的,獸人也成了青陽的一份子,閑走街頭無人畏懼。于是家裏有獸人的百姓,不惜千辛萬苦也要帶着自己獸化的親人來青陽生活安家,哪怕是做個乞兒,也有口飯吃。
雖然青陽氣候變得漸漸适宜溫和起來,但人煙稀少,所以對外來者呈歡迎的态度,很多人來這裏開荒種田。随着人口越來越多,這些天南地北的外來戶,慢慢的各自形成一個個村落。青陽鎮還有很多作坊急需勞力,于是更多的人紛紛從外地來這裏打工掙錢,現在的青陽,仿佛又回到了當初那最繁華的時候。
由于青陽縣衙沒有官老爺,于是外來的百姓們只有找到那個唯一算上官營的單位——農場。
農場不僅沾着軍隊的光,而且還是大英雄司徒瑾留下的産業,外來的百姓們都很信任農場,所以他們希望農場做主給他們戶籍和土地。于是農場派出很多德高望衆的老人,專門坐在門口的辦公室內做臨時官員,他們不僅要解決民間糾紛,還要分配土地和住宅等等大事。
那少年酒量甚豪,喝了一碗又是一碗,身邊的男子悄悄拉了拉他,在他耳邊叮囑:“少喝點兒。”
那少年壞笑着用筷子沾了點酒水放入那男子口中,笑道:“秋,是小米酒,勁頭不大,你可以嘗一嘗,喝醉了就不覺得困倦,也不會覺得小二在腹中鬧騰了。”
這兩位正是葉剪秋和朝歌。他們從細邏那美麗的藍色冰湖上欣賞完極光美景正在回家的路途上,由于風雪太大,加上葉剪秋身子不便,于是決定暫停打尖,而那位滿地亂跑的小家夥,正是兩人的第一個兒子——朝天吼。
沒錯,一個很威風的辣椒名字。
葉剪秋搖頭:“我不喜冬天出門,實在是想安心睡覺。若不是婉珍這幾天就要出嫁,我或許就睡到四月份花開滿地的時候了。”
朝歌笑道:“這婉珍的未來婆家可就賺大發了,嫁妝竟然是整座農場和數百座大型作坊。只是婉珍嘴巴太嚴,不知那未來的夫婿是哪一個。”
葉剪秋倚在朝歌懷裏有氣無力地道:“不管是誰,她能嫁掉就成,這世間男子,少有能降住她的。”
“是啊,連呂超都折在她的手中,哪個男子敢娶?”
朝歌說完就挾起一根清淡的菜絲放入懷裏人的口中,見葉剪秋皺着眉頭強忍着吃下,他不放心地道:“我待會兒給你做碗酸辣湯可好?”
“嗯,多放醋。”
朝歌有些洩氣地道:“酸兒辣女,指不定又是個禿瓢!我想要個女兒,臭小子太過淘氣!”
葉剪秋輕笑:“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還不是賴你?”
朝歌紅着臉低頭輕輕咬了懷裏人一口,悄聲道:“其實我落地時就通了人性,只是口不能言,四肢酸軟,那小吼果真随我。”
“是啊,也太吓人了,一個小嬰兒什麽都聽得懂,不知道當初我們有沒有說些不妥的話被他聽到……”
“下一個咱們就有經驗了。”
兩人相擁而笑,不禁擡起頭往人群裏左右尋找,終于找到朝天吼那淡綠色小襖的身影,只見那小家夥竟然騎在一個胖爺爺的大肚子上,和別人吆五喝六的猜拳吃酒!
小家夥伸出五根短短的小手指有模有樣的猜拳:“六六六啊,八匹馬啊,五魁手啊……”
圍坐一圈的大男人竟然都不敵一個孩子,幾乎喝的快要趴到桌子底下,最後有位客人輸的心服口服道:“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個才二歲的孩童竟如此聰明,在下實在是佩服!”
朝天吼咧嘴一樂:“嗯哪!都這麽說俺!”
朝歌和葉剪秋笑成一團,不知那石頭家的大牛子天天領着小家夥都玩些什麽!
朝歌笑着站起身,拍拍葉剪秋道:“秋,我去後廚給你燒碗酸辣湯,小吼也該餓了,我給他蒸碗蛋羹。”
“好。”
葉剪秋伸手掏出一顆鮮紅的蕃茄,朝歌接過轉身去了後廚。
玩夠了的小吼跑了過來,脆生生地道:“爸爸!爹爹呢,我餓了,要喝奶奶!”
“在後廚。”
“我去找他!”
小吼說完就一陣風跑了沒了影子。
此時,大門板又咚咚響了起來,一個蓬頭垢面的叫花子帶着風雪闖了進來,一進屋就撲倒在正在喝酒的一張桌邊。
衆人吓得往後縮了一縮,只見那花子扒着桌子角喃喃地道:“酒……”
作者有話要說: 開頭套用了神雕俠侶片段,實在太喜歡這段金陵夜話……看官們見諒,金大俠見諒……汗顏,汗顏!
快到結尾,感謝不離不棄的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