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蕪蘅攬着她的肩膀,“你這樣哭,爹也不可能馬上出現在你面前,可你看看我們家現在,今天過年,你這麽多碗筷,胡亂的丢在鍋裏,還有那些衣裳……你別哭了,我們去把衣裳洗了,将廚房收拾幹淨,然後,我們做好一桌年夜飯,等爹娘他們回來就吃,你說呢?”
郦蕪萍用衣袖将眼淚擦幹淨,“蘅兒,我也不想哭啊,可是,我一想到爹……你說這都這麽久了,爹,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啊?我擔心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郦蕪蘅抱着郦蕪萍,“你現在別想了,那麽多人都去了山上,我相信爹一定會找到的,好了,別哭了,別哭了,我們先把碗筷洗了,我去把衣服都泡着,明天不能洗衣服,還有娘,今天的年夜飯,肯定是我們做,姐,我們不能讓爹娘和哥哥他們回來就看到這樣的畫面,你說對吧?”
郦蕪萍點點頭,“你說得對,好,我去洗碗,你燒火。”
幹活就能忘掉很多,比如是恐懼,比如說無限的想象力,姐妹兩先洗了碗筷,收拾了廚房,然後又去将積攢了幾天的衣裳都洗了,最後,他們開始準備年夜飯。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郦蕪萍越來越心慌,越來越擔心,好幾次做菜,碗都掉在了竈臺上,好在碗質量還行,沒有摔壞,可是,看到她那樣,郦蕪蘅心裏挺難受的。
下午時分,周大嫂來了他們家。
周大叔跟着裏正他們上山去了,周大嫂做好了年夜飯,不放心,就過來看看,家裏就只有郦蕪蘅和郦蕪萍兩人,她進來就看到姐妹兩一個盯着竈膛裏面,一個拿着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她不禁嘆氣,郦滄山的這個家的頂梁柱,她無法想象,要是他真的出了什麽事,這個家,怕是就垮了!
“蘅兒啊,別想了,你爹一定會沒事的,你周叔叔也去山上幫忙找了,你就別想那麽多了,孩子,做好飯,今天過年,指不定你爹娘他們很快就回來了。來,嬸嬸幫你們,我們不能讓他們一回來,熱水沒有,熱飯也沒有,是吧?”
郦蕪蘅勉強笑了笑,“是啊姐,我們先別想那麽多,快炒菜,我想,爹娘他們快回來了!”
有了周大嫂的幫忙,郦蕪蘅把家裏關氏置辦的年貨都搬出來,葷素一半,做了滿滿的一桌子,姐妹兩人聞着一桌子的飯菜,卻一點食欲也提不起來,周大嫂看到這裏,只能暗暗嘆氣,她家裏也有兩個小子呢,也就回去了。
留下郦蕪蘅和郦蕪萍姐妹兩人,郦蕪蘅和郦蕪萍坐在門檻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山上的方向……
這樣一直到了戌時,夜幕将整個梅花村籠罩,家家戶戶都亮着燈,只有他們家,燈滅了,姐妹兩你依靠着我,我依靠着你,視線都緊緊的盯着後面的大山,眨也不眨。
“姐,你快來,那是不是燈光?”
郦蕪蘅突然站起來,指着大山的一處亮光,郦蕪萍也急忙站起來,但以為他們坐着的時間太長了,一個沒注意,她一個踉跄就摔到在地上,她馬上爬起來,來不及拍掉身上的灰塵,望着山上的燈光,她尖叫了一聲,就沖了出去。
郦蕪蘅在後面一個勁的叫她:“姐,你慢點啊,你慢點,我,我還在後面呢!”
可是興奮的郦蕪萍壓根就沒聽到她的聲音,郦蕪蘅雙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這身板,還是太不行了,十歲,十歲,為什麽只有十歲啊?
不大一會兒,山上就密密麻麻的亮起了燈光,遠遠的看過去,就像一條黃色的長龍,郦蕪萍的身影早就看不到了,她怔怔的望着山林。
她正想邁開腳步往前住,突然,她停了下來,眼前漆黑一片,可是她卻還能看到地面,倒不是清晰的看到,可就算這樣,她也不至于摔倒,她回過頭,對着漆黑的夜幕,輕聲說道:“謝謝你們,要是我爹沒事,我一定親自來謝謝你們,還有,替我謝謝澹臺!”
前面正在急速跳躍的幾人突然在半空中僵了下來,“我的天,她真的能夠看到我們?”
“嚷嚷什麽?你還怕別人聽不見是不是?走了,回去!”
遠遠的,郦蕪蘅就聽到了郦蕪萍的哭聲,其中還摻雜了關氏沙啞的聲音,她的心“咯噔”一聲,急忙朝前面沖了進去,她看到,裏正身後的幾個成年人肩膀上擡着一個人,他被撕咬得破爛的衣裳還能熟悉的認得出來,這是她爹郦滄山的衣裳,他身上到處都是血跡,看到郦蕪蘅,裏正搖搖頭,“你爹受了傷,快去叫大夫吧,我們将他擡回來!”
郦蕪蘅的臉色煞白,這一刻,她似乎連呼吸都忘記了,要不是周大叔碰了她一下,提醒她去叫大夫,她都忘記了,她沒有去看關氏以及郦修遠他們,她的視線裏,充斥着郦滄山身上的血液,空氣中到處都是刺鼻的血腥味,這味道,她惡心極了,她跌跌撞撞,轉身就跑了。
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來到了澹臺家,她腦子裏只記得曾經的一句話,曾大夫的醫術很好,曾大夫,她的腦子裏滿滿都是他。
“郦姑娘……令尊回來了吧?曾大夫馬上跟你去!”
郦蕪蘅的眼神終于找到了焦距,她木木的點點頭,等曾大夫出來,她煞白的臉,張了張嘴巴,從嘴裏擠出幾個沙啞的字符:“謝謝你們!”
耿管家瞥了一眼曾大夫,沒有說話,曾大夫跟在她身後,看着眼前這個只到自己胸的小丫頭,他突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來到郦家,曾琦看到一堆的人圍着一個人,關氏早已經暈倒在一邊,郦蕪萍哭成了淚人,只有郦修遠和郦恒安兄弟兩,他們眼眶雖然紅紅的,但卻招呼着大家小心的将郦滄山擡進去。
要是這一刻郦蕪蘅擡頭看看他們,就會發現,突然間,他們似乎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