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立即跪下,扭頭回望,将打火機點燃,瞄準腳脖上的塑料紮帶。
啪,火苗竄出後,不到十秒鐘,便将塑料紮帶燒斷。
終于可以走了,我高興地站起來活動腿部,然後低頭認真地尋找,很快發現手機躺在一塊石頭旁,已經四分五裂了。
“王八蛋!”我歇斯底裏地叫罵着,徹底抓狂了。
不劫財不劫色,像個娘們一樣又抓又打,還把手機砸了,真特麽的變态!
此時,已算擺脫了困境,我檢查損壞的手機,發現SIM卡和內存卡還在。
不幸中的萬幸,我費勁地将它們撿起,裝進褲子後面的口袋裏,然後把打火機的火苗調小,借助微弱的光亮,沿着地上的車輪印子前行。
很快走到一條柏油路上,冷嗖嗖的夜風襲來,吹得楊樹葉子沙沙作響,有幾只鳥兒發出嘶啞的聲音,令我毛骨悚然,胳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
如今,沒有程文軒,沒有秦天,我只能靠自己了。
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知來時的方向,我摸黑朝着亮燈的地方走,幾分鐘後,發現一個亮光越來越近。。
有人!我激動地撥大打火機的火苗,站在路的中央,轉身背對亮光。
靠近一看,原來是輛農用三輪車,駕車的農村大哥急剎而止,看清我的慘狀後熄火下車,先撕掉他嘴巴上的膠帶。
我長籲了口氣,感激地說:“謝謝大哥,我被人綁架了……”
“哎呀,怎麽這麽慘,誰幹的啊……”農村大哥表示同情。
他短頭發方形臉,留着兩撇八字胡,模樣比較樸實,忙接過打火機,将我手腕上的塑料紮帶燒斷:“好了,趕緊報警吧。”
除了手機被砸爛,只是受了點皮外傷,錢包也沒被拿走,報警的意義不大。
“算了,人都跑了,報警也沒用……”我掏出錢包,取出一百元錢,“你能把我送到大路上嗎?”
農村大哥非常樂意,立馬接過鈔票,扶我上車坐穩,然後“噠噠噠”地開動起來。
不到十分鐘,抵達寬闊的馬路上,恰巧遠處有輛出租車駛來,我忙揮手招停,跟農村大哥道謝告別。
出租車司機關心地問:“美女,你摔跤了還是打架了?”
“喝多了,摔了一跤……”我望着窗外,“這什麽地方啊?”
“李家村!算你運氣好,我送一個親戚回家,不然這個點,你根本打不着車。”
混蛋!我暗罵,居然把我扔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是蓄意報複還是惡作劇?
感覺不像程淩峰的風格,也不像林紫婉的手段,難道另有他人?
見我鐵青着臉,出租車司機知趣地閉上嘴巴,專心開車。
終于抵達市內,車窗外霓虹閃爍,此時已經十二點半。
午夜的島城城,靜谧而妖嬈,從未像今晚這般親切而美麗。
我的心情雖然放松了些,但被劫持毆打的郁悶仍未消散。
到底誰幹的?砸黑磚敲悶棍不就得了,幹嘛仍到荒郊野嶺?究竟有何目的?
“不用找了。”我遞給出租車司機五十元,頭也不回地朝診所走去。
二樓的卧室之前亮着燈,此刻已經熄滅。
我猜測,估計電燈的線路接觸不良,如果自己不好奇、想進入診所查看,便不會被人偷襲。
今晚走黴運啊……我打開診所的大門,扶着酸痛的雙腿,吃力地登上二樓。
“誰?!”保安在房內大叫。
反應太遲鈍了,剛才開大門都沒聽見,明天必須嚴肅地批評教育,加強診所的安保工作。
“我!”我沒好氣地回答。
保安探出腦袋,驚訝地問:“林伊,這麽晚還來……”
我沒理他,直接進入衛生間,對着鏡子檢查,發現脖子的右邊被抓出四道傷痕。
幸虧傷口不深,身體其它部位僅有踢打的淤青,基本上算輕傷,我便脫去衣服洗了個澡,然後往自己的休息走去。
我伸手按下開關,只見一個女人依靠在床頭,睜大雙眼瞪着我!
我的頭發幾乎豎起,定睛一看,居然是小妮!
我驚魂未定地問:“你……你怎麽在這……”
小妮的臉色慘白,紋絲不動地,仿佛一尊雕塑。
“你怎麽進來的……說話呀……”見小妮一言不發,我走到床邊推動她的肩膀。
小妮的腦袋一垂,身體向側方歪倒,長發倏地散開,猶如一朵綻放的花兒。
她修長的脖頸上,赫然有道暗紫色的傷痕!
我觸電般往後彈開,心髒突突地跳動,差點從嗓子眼裏蹦出。
“小妮,你怎麽了……”我忙上前,用手指試探她的鼻息,然後觸摸她的手腕脈搏。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皮膚冰涼——小妮已然死亡。
不,不可能,肯定在做夢,我使勁揉了揉眼睛。
忽然,外面傳來響亮的警笛聲,我茫然地擡頭,是警車?還是救護車?
嘭地一聲,房門被踹開,幾名警察沖了進來,用黑洞洞的槍口瞄準我。
“不許動!蹲下!”
我正遲疑着,一名健壯的警察将他踹倒,然後踩住他的脖子。
另一名高個子警察掏出手铐,将我的雙手铐住,用力拽起。
這時,一名女警官走進房間,是楊慧。
“報告,嫌犯已抓獲!”
“什麽情況?”楊慧沉穩地問。
高個子警察用手電筒照着小妮瞪大的雙眼,低聲說:“已經死了。”
楊慧震驚不已:“保護好現場,帶走嫌犯!”
我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大叫:“不是我殺的!”
高個子警察踢了我一腳,怒聲呵斥:“閉嘴!”
楊慧看着我,柳眉微皺:“去警局再說!”
随後,兩名警察押着我走出房間,保安已被其他警察控制住。
我奮力叫喊:“給夏叔和小雨打電話!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抵達警局,審問過程很簡單,楊慧不在場。
随後,我被關押。
雖然現在科技發達,法醫對死亡時間的鑒定可以達到很精确的程度,但前後僅一小時的間隔,仍讓我擔心不已。
想着想着,眼皮開始打架,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只見小妮笑顏如花地走來,仰面發出凄厲的尖叫,脖子被一只閃着寒光的匕首刺入,瞬時間鮮血飛濺!
我猛地醒來,渾身被汗水浸濕,心髒砰砰直跳,幾乎喘不過氣。
夢境如現實一樣殘酷,令我不敢回味,更不敢去想小妮的音容笑貌。
因為,小妮的意外死亡,早已刺痛我的心!
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查出真正的兇手,為小妮報仇!
幾分鐘後,我被帶到審訊室,接受第二次審問。
楊慧低頭翻閱着資料,面無表情。
梁勇依然一副陰沉的衰樣,目光在缭繞的煙霧中冰冷如刀,似乎要刺穿我的內心。
擡頭望向監控屏幕,時間顯示為晚上八點,我居然睡了十多個小時。
楊慧語氣低緩地說:“屍檢報告出來了,唐妮死于夜裏十二點鐘左右。”
我頓時狂喜,不由地大叫:“我到家快一點了,差了一個小時!”梁勇面不改色:“根據你提供的線索,秦律師找到了出租車司機,證明你下車的時間将近夜裏一點鐘,而且通過調取主幹道的監控視頻,車牌尾號6816的出租車在零時40
分經過淮海路十字路口,畫面顯示,你當時确實坐在副駕駛座上。”
老天保佑,冤屈終于得以洗清!
我激動地連連點頭,忽然覺得梁勇很親切。
梁勇繼續說:“最關鍵的問題,經過仔細檢查,我們發現唐妮沒有遭到欺負,她指甲裏的皮膚組織是你的,但形狀不規則,明顯事後塞進去的。”
我興奮地握緊拳頭:“警方太厲害了,刑偵水平太高了!”
梁勇話鋒一轉:“可是,死者在你的休息室裏遇害,這個案子跟你脫不了幹系!”
我委屈地說:“請警方明察秋毫,分明有人故意陷害我!”
楊慧扭頭對梁勇點頭示意,他板着臉掏出鑰匙,極不情願站起身。
我趁機說:“右腳康複得挺快啊,要不要我幫你針灸,調理一下?”
梁勇冷漠地打開我的手铐,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立即走出房間。
楊慧的臉色緩和了些:“雖然擺脫了嫌疑,但希望你配合警方,提供有助于破案的重要線索。”
我捏着手腕說:“你應該了解,我怎麽可能殺人呢,況且小妮是員工……”
楊慧态度溫和地問:“就算她有仇人,為什麽選擇陷害你,把你的休息室布置成兇殺現場?”
我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這麽精心的計劃和周密的安排,顯然是沖我來的,讓我蒙受冤屈,變成殺人犯!“
楊慧盯着我的眼睛:“不管兇手是誰,至少說明,你的仇人很陰險,如果真有人陷害你,唐妮也是因為你死的!希望你回去好好想想,發現線索及時報告!”
從警局出來後,我的情緒非常低落,一股憂傷湧上心頭,腦海中不斷浮現小妮燦爛而美麗的笑臉,還有她死不瞑目的雙眼。
回到劉家村,衆人坐在一起,衆人沉默不語,為小妮的死而難過。
郝仁咬牙切齒地問:“到底誰殺了小妮?”
這個問題,我已經思考了無數遍,始終想不出答案。
兇手能悄無聲息地潛入,破壞視頻監控,殺死小妮并且抱到我的休息室內,絕對高手!
或許,兇手不止一人,或許,小妮被惡鬼附了身。
究竟誰是幕後指使者?程淩峰?林紫婉?還是江海濤和江河遠?
顯然,兇手悄悄跟蹤我,掌握了我的日常活動範圍。
先精心編織一張羅網,秘密綁架我,然後将小妮殺害,從而嫁禍于我。
但是,對方的整個計劃并非無懈可擊,存在一些漏洞,莫非是故意為之,讓我有機會擺脫?
為何把我扔到偏僻的郊區,而不是打暈後直接跟小妮的屍體放一起呢?
難道,對方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
想到這些,我不寒而栗,感覺身後有雙冒出兇光的眼睛。
另外,駕駛農用三輪車的小胡子村民也存在極大的嫌疑,快夜裏十二點了,他開車去哪裏?
還有出租車司機,既然送親戚回家,完全可以住一晚上、第二天載乘客返回市內,午夜時分在郊區跑空車,豈不浪費汽油錢?
我的思路忽地打開了,危機感如霧霾般襲來。
防患于未然,必須了解對方的底細,我決定,找出那個租車司機問個清楚。
羅陽說:“從今天起,你千萬別再單獨外出了,我負責你的安全!”
我立即答應,去買了一只智能手機,插入SIM卡給邵風雲打電話。
“林伊,你在哪?沒事吧?”
“唉,小妮被人殺了,死在診所的休息室裏,我剛從警局放出來!”
“警察來公司問過口供,我說跟你在一起,十一點才回去。”
“有人想陷害我,現在暫時安全了,趙冬琪那邊有進展嗎?”
“姐妹倆今天跟大叔上龍嵴山玩,邵風雲正帶人跟着呢!”
“靠,她們成天混在一起,難道想玩三人行?”
“我也是這麽想的。”邵風雲發出放肆的笑聲。
“大叔的胃口不小,通吃雙胞胎姐妹花!”
“所以啊,邵風雲的工作積極性很高,希望拍到精彩的視頻……”
結束通話,我和羅陽匆忙趕往律師事務所,去找秦芮。
見面後,秦芮熱情地招待。
我感激地說:“秦律師,多虧你及時找到出租車司機,不然我還在裏面待着呢。”
秦芮嫣然一笑:“別客氣,這點小忙不算什麽,即使找不到出租車司機,還有各大路口的監控視頻作證。”
我忙說:“我想見見那位司機師傅,你有他的手機號碼嗎?”
秦芮立即将號碼發給我,司機姓雷名君。
我問:“他平時在哪開出租?”
秦芮說:“經濟開發區,我是按你提供的信息,通過出租車公司找到他的。”
我誠懇地說:“歡迎秦律師去神針診所做客,我為你免費針灸。”
秦芮笑着很燦爛:“好的,有時間我會登門拜訪。”
再三道謝後,我和羅陽離開律師事務所,驅車抵達經濟開發區的繁華地段,撥通雷君的手機。
“雷師傅,我想包車,去北州市。”
“好哇,什麽時候走?”
“我在電影院門口等你,見面再說,你車牌號多少?”雷君報出車牌號,我收起手機,戴上帽子和墨鏡,和羅陽站到電影院門口,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