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龍寶寶呀?我都已經一千五百歲了,才不是什麽龍寶寶呢!”被人喚作龍寶寶的小青龍不樂意了,他嘁了聲,龇牙咧嘴地沖來人面露兇相地提醒,“我可是上古神獸青龍的後裔,你怎麽也得叫我一聲小神龍!”
“好好好,我的乖乖小神龍。”那人還真那麽叫了句,乍一聽小青龍覺得還挺滿意,他得意地揚了揚眉角,可細一品,這是誰家的乖乖小神龍呀?
不過小青龍的小腦袋瓜可想不到那麽多。
他瞅着面前的冷女人,清清嗓子幹咳了聲道:“那個我沒騙你吧,我就只撿到了一只你說的那什麽天眼,另一只在他那呢。”他指了指那坐着火鳳向他們飛來的紅衣少年。
同樣都是少年人,從外貌上看起來也差不了幾歲,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和十四五歲的差別,但桑乾北卻顯得要比還稚氣未脫奶兇奶兇的小青龍成熟許多。
雪沫兒回眸望向身後,他還是從墳場出來時那副模樣,蓬頭垢面,臉帶血痕,衣衫褴褛,但這并不能影響他深邃利落的五官,英氣俊美的面容半分,甚至臉上的血痕和破爛的衣服更為他添了絲狂野不羁。
他朝着她揮手而笑,張揚又猖狂。
“又是你。”雪沫兒輕啓薄唇,又悄無聲息地将天眼覆入掌中,轉身正對着他。
桑乾北從火鳳身上跳下落在水面上,随後那好大一只火鳳也漸漸變小,爪子踩在了他肩膀上,和他主人一起目光炯炯地看着雪沫兒。
那個渾身都散發着一股清冷冰寒氣息的冷女人。
桑乾北言笑晏晏地開了口,“對啊是我,怎麽,沒想到我們那麽快就又見面了是不是?”
雪沫兒無視他的話,她的視線被他的左眼所吸引。
似乎是察覺到了來自她有些“灼熱”的目光,桑乾北伸手往左眼上一蓋一吸,繼而便将此前放入他炎火眸中的天眼取了出來,然後故意拿着它明晃晃地向雪沫兒炫耀,“沒想到吧,這一對天眼掉落在了機關城兩處不同的地方。”
“說來這還多虧了你呢,要不是你設計把我丢在墳場,我也不能因禍得福呀。”
當時他被從地底突然冒出來的一雙手纏住,然後機關城內所有的機關木偶人和機關鳥都向他圍攻來,他一時應接不暇,但好在他臨危不亂,鎮定自若,一邊對抗着那些機關木偶人對他發起的攻擊,一邊又竭盡全力破了墳場的結界機關,跳下墳場,本想躲避那些機關木偶人的攻擊,可卻沒想到裏面別有洞天,經過一番探究摸索,最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關閉總機關,讓那些機關木偶人和機關鳥都停戰止息。
他也不管她有沒有在聽,依舊自顧自在那說自己的。
“不下去不知道,下去了我才知道原來那處墳場下面有控制着機關木偶人和天空中機關鳥的總機關,你當時嘴上說着要去埋葬那個年久失修的木偶,可心裏估計早就打算借此到墳場下面開啓能控制它們的機關來對付我了吧。”
“你倒是算計的好,想用機關木偶人和機關鳥困住我,讓我抽不開身無法去與你争奪掉落在機關城裏的天眼,可你千算萬算沒算到有一只天眼它就掉落在了墳場中。”
“你到底是粗心大意在進入墳場時竟沒發現這只天眼,還是說你想特地留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得到這只天眼呢?”
他肆無忌憚地笑着,那張狂的笑容讓小青龍看着都覺得有些手癢癢,想去一巴掌蓋在他那副嘴臉上,讓他可別再笑了!
對于他所說的,雪沫兒沒有任何表示,臉上的表情依舊冷淡漠然,但她沒有說話,也好像是默認了桑乾北所說的。
但她心有自責,看着桑乾北手中的那只天眼,不禁暗暗握緊了拳頭,到底是她大意疏忽了,在墳場時一心只想着借助機關木偶人給他使絆子,竟沒注意到天眼的存在。
她深吸了口氣,望向桑乾北緩緩開了口問:“你把它們怎麽樣了?”
桑乾北故意賣了個關子,嬉皮笑臉道:“你猜啊?”
雪沫兒一瞬來到他面前,飛揚的雪衣和墨發透着絲絲寒冷逼人的氣息将桑乾北重重包裹住,那絲絲縷縷的寒氣像蠶繭一樣包裹得人幾乎透不過來氣,他像是被迫逼到了她懷中。
兩人之間的距離危險又暧昧。
“說!”她從口中吐出一個字來,語氣鋒利如刃,眼神冰冷似刀。
桑乾北笑笑,完全無所畏懼,甚至還借機又微微歪了歪腦袋過去在她耳邊唇語,“怕你傷心難過,又要給它們收屍,浪費時間,畢竟還要找天眼呢不是,所以呀,我沒對它們怎麽樣,不過把它們都關在了墳場那裏,你現在出去一看,會發現這機關城變成了一座空城。”
他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耳畔,少年人的火和熱,極純極烈,然而她就像一座萬年雪山,再烈的火,再極致的熱,也仿佛融化不了她一絲一毫。
聽到是這樣的答案,她一掌推開他,潛藏的危險才慢慢褪去。
她轉身就走,并沒有再對他手中的那只天眼起意,不過只是一只,後面還有更多的需要她去尋找得到,她不會因小失大。
桑乾北沒想到她就那樣走了,本來還以為她會為了得到他手中的這另一只天眼,與他再起沖突纏鬥一二的,怎麽說走就走了?
他好像沒達到來時的意圖,想找她算賬與她一較高下,只是比試也好,或是報仇也罷,可萬萬沒想到她只是問了他把那些機關木偶人怎麽樣了,然後就走。
于是他又跳到她面前攔住她,擋住她的去路,雙手抱胸仰着臉擺出一副很吊的樣子乜着她:“喂,我們之間還有賬沒算呢,你想這樣就走?”
他指了指自己的頭、臉和身上的衣服,又說道:“你看看你那些機關木偶把我的頭發都抓亂了,把我的臉撓出血差點就破相了,還有我這火雲雪錦的披風,也被它們戳出洞來了,說吧,你打算怎麽辦?”
雪沫兒沒打算怎麽辦,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去看他,只是随手一揚袖,桑乾北直覺撲面而來一股寒冷冰涼的風,緊接着他整個人似是被她的冰雪冷氣所洗禮,從頭到尾一股涼意入體,與他體內烈火相碰撞,讓他渾身上下的毛孔都不禁為之一斂。
但同樣那股氣息竟也叫他感到神清氣爽了不少。
而再觀之,他亂糟糟的頭發重新歸于順滑,臉上的血痕也不見了,身上火紅披風上的洞也被冰雪所填滿,一切完好如初。
其實這些他本來也就是一打響指便能自己做到恢複如初的,但是他偏偏沒有,偏偏就這樣蓬頭垢面衣衫褴褛出現在她面前,好像就是為了找她算賬,為了故意惡心她似的,然後叫她替他做了原本自己能完成的事。
這對于雪沫兒來說也不過一揚袖眨眼間的功夫,她之所以會這麽做,完全是因為她不想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髒東西玷污了自己的眼。
然而桑乾北可不那麽想,他看着自己渾身上下恢複如初,又樂呵呵地笑起來,“手法不錯嘛,那這樣的話我就先不跟你計較了。”
“雪墨兒。”他又故意這麽喚她一聲名字道:“我覺得你不應該是雪沫的沫,你那個墨應該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墨!白雪的雪,墨水的墨。”
怎麽黑怎麽來。
雪沫兒冷哼了聲,不以為意,“你愛怎麽叫就怎麽叫。”
“那我還是叫你冰雪女神吧!”桑乾北嬉皮笑臉地又沖着她的背影喊:“女神,我的女神,冰雪心黑的女神……你等等我呀!”
他一邊饒有趣味地喊一邊追趕着她。
在原地呆了良久的小青龍不知怎麽也追趕上去。
桑乾北瞥了一眼那跟上來的奶兇奶兇的乖乖龍,問:“小神龍,你跟着我們做什麽?”
小青龍瞪他一眼,“那你又跟着她做什麽?”指了指飛在最前面的雪沫兒。
桑乾北說:“大人的事你小孩少管!”
小青龍切了聲,“那我小神龍的事你這個人也少管。”
桑乾北笑,“我可不是一般人。”
小青龍将腦袋一揚,可愛的兩只小龍角對着天空,傲嬌地道:“呵,我也不是什麽一般的龍。”
……
這兩人跟在雪沫兒身後又鬥起了嘴來,少了風信子又來了個小神龍,不過不管身後跟着什麽牛鬼蛇神,雪沫兒都能做到無視他們的存在。
倒是風信子,不知道她如今在何處?雪沫兒正心想着呢,就聽水岸邊傳來一兩聲有氣無力的呼救聲,“有人嗎?救命呀,誰快來救救我呀?”
雪沫兒聽這聲音熟悉,便掉頭朝水岸邊飛去,果然就見風信子她渾身濕透躺在那裏。
她也沒有多想,直接将她從水岸邊救起攜着她便往外飛去。
出了這片水域,外面得見一座青山,正是來時在機關城外看見的那座隐在雲霧中的天狼山。
原來雲天宮下的水一直能夠通到這天狼山中,機關城與天狼山是相連通的。
雪沫兒飛身出水的那一刻帶着風信子落在山中一處斷崖旁,崖下不斷有冷風往上吹,吹的她衣袂飄飄,一身缥缈雪衣似要羽化成仙而去。
崖下升騰的浩渺雲霧白茫茫一片,叫人看不清那下面有多深,但雪沫兒很清楚,山崖峭壁上有藤蔓,順着藤蔓而下就能到達天狼山幽林深處,在那裏她曾經和唐七言住過很長一段時間。
雖歲月靜好,悠然閑适,但終歸她覺得少了些什麽,她更不想一輩子都只居于那深山之中,一隅之地。
她想她應該去看外面更廣闊的天空,成為更強的人。
她站在斷崖上望了一眼下面,須臾過後便頭也不回地走掉。
她還有她要走的路,她要做的事。
遠處的風眠山離這裏也不過又一座山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