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來後,街邊的行人反而多了起來。
林一染從車上下來,讓司機先回去,轉身看了眼上面的招牌——“不夜街”。
好俗氣。
她忍不住在心底腹诽,看了眼時間才順着人流往裏走。
這邊的街道燈火通明,把夜晚照耀得像是白天一樣,确實印證了招牌裏的“不夜”二字。
林一染不識路,走了會兒也沒找到周秀說的那家ktv,幹脆直接給對方打電話。
她還沒出聲,周秀就搶先開口了,“我說這才八點多,你別告訴我你已經到了。”
“啊。”林一染撓了撓臉頰,“因為閑着無聊,所以就出來走走,不知道怎的就到了不夜街這邊……”
她本意是提前了解地形然後埋伏調查真相的,但錯估了自己家到這邊的距離,一不小心就提前了點。
“那你這也太順便了。”周秀無奈,“那你等一下,我要收拾一下才能出門。”
身為女生,林一染可是知道女生出門收拾可不是“等一下”就能解決的,笑着奉承道:“秀姐你本身就天生麗質,直接出門也能秒殺一條街,所以……您覺得您直接出門怎樣?”
“不行的呢,你就乖乖給我等着吧。”周秀說完,就挂斷了電話。
看着挂斷的電話,林一染收起手機。四周人來人往的,她幹站着就像根柱子一樣。
相信周秀一時半會也過不來,她就沒耐心等了,借着買東西的當口問ktv的方向。
等她成功找到ktv的時候,手上拿着吃的還提了幾個袋子。
她走到櫃臺準備要一個包間,工作人員就提醒道:“小姐,我們這邊不能帶東西來吃的。”
林一染頓了下,問:“那我要是包下你們最貴的包廂呢?”
“這個……您這邊有多少人?”
“不用管我多少人,我就要你們最貴的包廂。”林一染說着抽出手掏卡,“刷卡吧。”
工作人員臉色一變,快速接過卡:“好的,請稍等。”
林一染看着工作人員瞬間改變的态度,再次忍不住腹诽這資本家的力量。
等開完包廂,林一染就拎着吃的跟在服務員後面,左轉右轉地前往那所謂的最貴的包廂。
看着足以容納二三十人還包含各種娛樂設備的包廂,林一染有些心疼自己的錢,但仔細想想現在都家産,又不心疼了。
她找了個位置坐下,放下手中的袋子,對服務員說:“我一會兒還有個朋友過來,你們先送點水果過來吧。”
“好的。請問客人您需要酒水嗎?”
“晚點等我朋友來了再說。”反正林一染是打定主意不喝酒的,至于周秀的話就由着對方去了。
“好的,請稍等。”
等服務員離開,林一染就起身,去點了幾首歌,然後回到位置上開始唱歌。
但是一開口,她就把自己給吓到了。
這猶如鬼哭狼嚎一般的調調是怎麽一回事?
她又試探性地唱了幾句,最後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認命地放下麥克風,開了原唱,當做聽僞現場演奏。
過了會兒,水果送過來,周秀說自己要出門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她問了服務員房間號,然後發給周秀。
——我不是讓你在外面等我。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可怎麽跟你姐姐交代?by周秀林一染看着小作文般的回複,有些哭笑不得。
這ktv可是對方找的诶,這麽說真的好嗎?從她這一路走來的氣氛來看,這ktv還挺高大上的,也不烏煙瘴氣吧。
而且……
她看周秀真的是越來越适應她這個“監護人”的身份了,時不時就說“怎麽對得起你姐姐”之類的話。
是該說對方入戲太深呢還是入戲太深呢?
林一染搖頭,低頭回複。
——趕緊來吧,還等着你買單呢。
——【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jpg】
看着周秀發過來的表情包,林一染悶笑出聲。
聽着歌,再看看顧簡溪以前的朋友圈,不知不覺的林一染就把帶來的小吃都吃完了。
“嗝——”
她癱在沙發上,手放在肚子上揉了揉。
“咚咚咚——”
“咔嚓——”
不會吧,來得這麽湊巧。
林一染迅速坐直身子,下一秒就看到服務員帶着周秀進來了。
對方顯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緊身黑色短裙和皮衣,少了分甜美,多了分英姿飒爽。
“秀姐,晚上——嗝好。”
周秀看着茶幾上零零散散的袋子,有些哭笑不得,“你這是吃了多少?沒吃飯嗎?”
林一染沒直接回答,而是說:“浪費是不好的。”
“是是是。”周秀已經習慣她的歪理,看向一邊的服務員,“就按照以前的套餐上一份吧。”
“秀姐你是這裏的常客?”
“嗯。”周秀無奈地攤手,“本來想說讓你報我名字的,結果你自己都要了,就只能算了。”
周秀看了圈,“不過就兩個人,你怎麽開了個這麽大的包廂?”
“因為今晚人比較多,就剩這個了。”林一染說話時為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還努力看着周秀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人說謊的時候總是會努力和別人對視?”
林一染:“……”
周秀也沒揪着這個問題不放,打趣完後就說起正事:“對了,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到顧小姐了。”
林一染頓時來了精神,“那她們在哪個包間?”
“就我們隔壁。”周秀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牆壁。
林一染下意識起身,但看到周秀又讪讪地坐回去,“秀姐你知不知道嫂嫂過來是要做什麽?是要解約嗎?”
除了這個解釋,她實在是想不出別的理由來解釋顧簡溪怎麽會突然和冠心的人見面。
周秀撇嘴,“說不定是迫于壓力向高層服軟了。”
林一染下意識反駁:“嫂嫂才不是這樣的人。”
“不是這樣,那是哪樣?”周秀有些不是滋味,明明她們才是認識多年的好朋友,怎麽這一得病後反而林一染的心裏顧簡溪的地位反而還比她高了?
林一染不知道周秀怎麽突然這麽酸溜溜的語氣,起身走到對方身邊坐下,扯着對方的衣擺,“秀姐~”
“好了好了,這麽大個人了還撒嬌。”說是這麽說,但周秀還是吃這套的,臉色快速回暖。“我聽線人說中午的時候顧簡溪突然和經紀人提出了解約的時候,然後就有了個今晚的這個鴻門宴。”
鴻門宴?果然有大事情要發生了。
林一染往後靠牆壁上,但怎麽都聽不到一絲聲音。
周秀看見她的動作,搖頭,“這裏隔音還不錯,你是不可能聽到那邊的話的。”
林一染摸了摸鼻子,老實坐回位置上。
——嫂嫂,我聽秀姐說你約了冠心的人見面。要是冠心的人趁機提什麽過分的要求,你千萬別答應。
林一染看着發送過去的文字,長嘆口氣。
身為創造顧簡溪的人,她最清楚顧簡溪這人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不由得有些擔心隔壁是怎麽個情況。
周秀拍了拍她肩膀,“放松點,冠心那些人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顧小姐不會有什麽事情的。”
林一染不贊同地搖頭:“有些人可比老虎可怕多了。”
“你說的那是母老虎吧,嗷嗚。”
林一染沉默片刻,然後摸了摸手臂,“秀姐你這冷笑話……好冷。”
“喂喂喂。”周秀翻白眼,起身拿起一瓶啤酒,擰開放林一染面前,“隔壁真有什麽事情我們也能看到,你別多想了。而且我們來這裏可是來放松一下的,趕緊痛痛快快喝一杯再說吧。”
看着面前的啤酒,林一染有些遲疑。
千杯不醉,還是沾酒就醉,她還沒試驗過呢。
她還是選擇穩妥點,說:“我畢竟剛出院,可能還是不要喝酒比較好。”
“你覺得我像是那種為了跟你喝酒就不顧你身體健康的人嗎?”周秀輕哼了聲,“你放心,我問過醫生了,她說稍微喝點度數低的啤酒完全沒事。”
“我突然覺得有些頭暈。”
“頭暈你怎麽捂住臉頰?”周秀毫不留情地拆穿她的謊言,“染染,你不會是不能喝酒吧?”
林一染遲疑地“嗯”了聲。
周秀把這當做“認知障礙症”的一個表現,并沒放心上,直接拿起啤酒塞林一染手上,“你放心,不能喝酒什麽的都是假象。你試一試,保準你會發現自己是千杯不醉的體質哦。”
林一染:“……”
喝,還是不喝?
林一染放下杯子。
“嗯?”
“我去一下廁所。”林一染輕咳了聲,“剛才吃的有點多了,肚子有點不舒服。”
周秀不信,但奈何沒證據,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林一染快速躲進廁所。
進了廁所,林一染才松了口氣。
但這只能拖延一段時間,一會兒出去還是得面對喝酒的窘境。
她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
“你以為你是什麽……不過是……還真以為……”
耳邊突然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林一染猛地愣住,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被刺激起來了,渾身僵硬地緩慢轉頭。
沒看到什麽全身透明的奇奇怪怪的人影,這讓她松了口氣。
不過不是鬼魂,那聲音是從哪裏傳來的?
她轉了圈,最後發現是隔壁牆壁傳來的,連忙把耳朵貼在牆壁上。
雖然能聽到有人在說話,但背景太嘈雜了,她完全聽不清另一頭在說什麽。
聽了會兒,她不得不放棄偷聽的計劃,整理了下衣服就出去了。
周秀擡起頭,“我還以為你還要等好久才能出來呢。”
林一染讪笑,“沒有,就是洗了個手。”
“這樣啊,那我們來喝酒吧?”周秀拿起啤酒,“度數很低,你不用擔心會喝醉。”
林一染第一次喝啤酒喝醉的時候也是因為聽了同樣的話,這會兒再聽總感覺回到了當時的場景。
那是高中畢業的謝師宴,她們一群同學給老師敬酒,然後有男同學慫恿她們一群女生,建議沒被接受就惡作劇地往她們的飲料裏加了啤酒。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之前也不知道自己是沾酒就醉的體質。
根據後面關系比較好的女同學的複述,她直接把惡作劇加酒的男生一個過肩摔給砸桌子上了,然後又把班級裏大多數的男生一一點名批評了一遍。
雖然沒記憶,但林一染能深刻感受到那時候的情形,每每想起都感覺是社死現場,以至于之後每次的同學會她一次都沒去。
再看面前的啤酒,林一染仿佛已經看見自己喝醉酒後把周秀按在地上摩擦的景象。
“真的不會醉的,你放心吧。”周秀說着舉起了手中的啤酒,率先喝了一口。
看着當事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慫恿,林一染也不再推遲,拿起啤酒,猛地灌了一口。
“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