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
戰鼓咚咚
戰旗飄飄
馬上的英雄飒飒迎向勝利
骊王府
杜禦莆與班襲一行人來到骊王府,只見白幡處處,一片沉重肅穆之氣。
衆人面面相觑,裘紗淩先喊:“糟了!他們不會葬了巧兒吧!”
先前寧巧兒出來找伴兒,與伯王爺萬俟傲身心相許,後來幾番陰錯陽差,誤以為他是同父兄長,絕望之餘請班襲為她封穴裝死、意圖讓萬俟傲死心。
另方面,班襲與郁于狂、易夢儀、樊子天則趁機趕回島上,向巧兒她娘求證,最後得知原來是誤會一場,沒想到衆人風塵仆仆趕回,迎接他們的竟是飄飄白幡!
“相爺……”王府總管一見到杜禦莆,老淚縱橫地說:“我家王爺片刻前服毒自盡了。”
天!班襲與郁于狂互視一眼,郁于狂攬着她的腰,幾個縱步沖進屋裏,這些天來她已經累壞了。
床上并躺着兩人,郁幹狂将班襲放下,她蹙眉望着萬俟傲泛青的臉色,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有救!
見她露出大喜的神情,郁于狂立刻放下背後藥箱,班襲先拿出瓷瓶裏的百毒解,放人萬俟傲嘴裏,郁于狂旋即扶他坐起,在身後替他運功,幫助藥氣運行。
他對中原人、特別是王族沒有好感,但萬俟傲的女人是她的朋友,他願意幫忙。
杜禦莆及樊子天也輪番接手幫忙運氣。
易夢儀則幫忙煎藥。曾經喬扮男裝的班襲一眼就瞧出她也是女兒身,這些日子來在她的有心學習下傾囊相授,他們已經有了共識,未來女人國就由易夢儀接下,直到傳承給下一個接位者。
女人國沒有太多紛擾,就是需要有天分的人承襲醫術及負責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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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桌子對坐四人,骊王爺萬俟傲先舉杯示意。
“我與巧兒能平安無事,多虧郁于兄鼎力相助,本王先幹為敬。”如果不是郁于狂帶着班襲迅速趕回、并以深厚內力退出他體內的毒,他與巧兒只怕無法在人世間聚首。
郁于狂無語,舉杯飲盡。
“暧!骊王爺真正該謝的是班姑娘呀!若不是她妙手回春,只怕王爺早就命喪的隍了。”樊子天笑說。
萬俟傲輕拭嘴角,談談地說:
“班姑娘有孕在身,還為了巧兒四處奔波、多所勞累,本玉銘感在心。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她封了巧兒的穴,讓本王誤以為巧兒已死,本王也就不會服毒自盡,樊兄以為然否!”
他輕輕瞄了眼臉色不悅的郁于狂,繼續說:“無論如何,班姑娘于本王夫婦有恩是事實,這點本王還是承認的。”
郁幹狂對他的感激與否全然不放在心上,退自問樊子天,“女人國交給易夢儀,你不在乎?”他當然樂見班襲讓出女人國執掌權,但是如此一來,卻拆散了樊子天與易夢儀,這樣好嗎?
他們三個都望着樊子天,他們深愛的女人都來自女人國,島上的興亡存廢,似乎也成為這幾個男人的責任了。
樊子天聳聳肩,“她一直努力追本溯源,從沒放棄找她娘親之所出;如今讓她找到女人國了,要她放棄是不可能的,那我就只好等羅,說不準那天她就會想離開。
幸好她們的習俗只說男人不能踏上女人國的島上,并未限制我留在岸邊的船上,我們說好了,她天一黑便回船上,不然我會不顧一切地上岸擄人。”他露齒笑說:我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犧牲這麽多,這癡情猶勝過你們三個吧!”
萬俟傲回了個白眼,懶得搭理。
“謝謝!”郁于狂衷心言謝。這樣班襲才會毫無挂礙地随他遠走。
杜禦莆自己斟滿空杯,有意無意地說:“郁幹将軍接着有何打算?”
郁于狂淡淡糾正,“離開的那一刻開始,我就不再是郁于‘将軍’了。”
“聖上對契丹質子不告而別有些不悅,請本相動手調查……”
郁于狂冷冷望着杜禦莆,“契丹人不守中原法。那套宗主國的自以為是,郁幹狂不屑服之。”
劍拔弩張之際,萬俟傲挺身說:“明日本王就上奏說服聖上大赦。”
杜禦莆爾雅一笑,“聖上也不是執意非得制箍二王子為質子,主要還是為了維持邊境和諧啊!”
郁于狂心念稍轉,便猜到杜禦莆的意思了,“杜相爺最近也為奚族叛亂憂心不已,是嗎?”
杜禦莆贊賞點頭。
萬俟傲見部于狂有意相助,遂提醒:
“契丹與奚族鄰近.關系雖時有好壞,但總是同為異族;今日郁于兄若願意相助,相爺是否能許下承諾、還他自由?”
“那是自然。”就算郁于狂沒有出兵相助,沖着紗淩與班姑娘的交情,他也會努力說服聖上還他自由,事實上太子殿下已經同意即位後便廢除契丹質子令。
“這真是太好了。”樊子天擊掌說,“趁着大夥兒都在,何不就雙方兵力部屬、戰鬥方法做一詳細研讨?”
杜禦莆點頭,随即由懷裏拿出兵力部署圖攤放在桌上——
郁于狂只瞄了眼便說:“白狼河與松嶺山想必折損不少漢家軍隊吧!”
“二王子果然是大漠雄鷹,好眼力!”杜禦莆坦承,“實不相瞞,兩軍在這裏已經對峙許久了。”
樊子天看到郁幹狂閉眼沉思,着急地問:“你有沒有辦法攻破這裏!”
“糧草與天候對契丹軍隊不成問題。”郁幹狂許下承諾。“至于杜相爺所言……君子一言——”
杜禦莆接語:“驷馬難追!”
“好!有杜相爺這句話,我即刻返回契丹整軍。”
“多謝二王子鼎力相助。”
樊子天跟着站起來,“你們不在中原多待幾天嗎?”夢儀視班襲為神人,知道她要回契丹一定會很失望的。
郁幹狂站在門口拱手說:“人生何處不相逢,等平定奚亂後,郁幹狂夫婦在大漠期待各位駕臨。”
萬俟傲也送到門前,“帶兵領戰本王幫不上忙,不過捷報傳回之際,本王便會立刻到聖上面前美言,力保郁幹兄回複自由。”
杜禦莆迎向郁幹征詢問的眼神,“本相同樣以頂上官帽保證。朝廷不會因質子之事向契丹動兵。”
樊子天拍拍郁幹狂的肩膀,“放心,夢儀會好好守着女人國,你跟班姑娘就做對逍遙的神仙眷屬吧!戰場上刀劍無眼,保重!”
杜禦莆與萬俟傲也異口同聲:“保重!”
郁于狂點頭,因為深愛的女人們,他們已經擁有不言而喻的兄弟情誼。
他大步走到前廳,班襲與裘紗淩、寧巧兒、易夢儀均已等在那裏。
裘紗淩看見丈夫微笑的眼神,知道男人們已經達成協議,拉着班襲的手殷殷交代:
“襲姊,你這趟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要想我幄!”擦擦眼淚繼續說:“再過幾個月就要生了,你不像我好動,我想你生産時鐵定會很痛很痛.別客氣,盡管罵出來,我聽說罵得越用力,孩子越好生。”
“紗淩。”杜禦莆的聲音裏有幾分威脅。他知道她的語調越激動,說出的話肯定越不符身份。
這時候誰還理什麽身分矚?又沒外人!說到興頭的裘紗淩朝他揮揮手,接着說:
“像什麽天殺的、死老頭……這些都可以罵,不必在乎形象,孩子能生下來比較重要嘛!”
郁于狂沒有反應,只見剛正嚴明的杜相國走到妻子身邊,狀似溫柔地挽着她的腰。
腰間的力道讓裘紗淩頭皮發麻匆匆交代最後一句:
“裝姊,有空要常來找我幄!”仰望面色不善的丈夫,堆着笑臉摸摸他的肚子,“宰相肚裏能撐船嘛!你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就生氣了吧!”
易夢儀走到班襲面前,“襲姊放心,我會照顧好女人國的!”
微笑,“謝謝,辛苦你了!”瞥向的身旁的樊子天,“規矩是死的,倒不是那麽不容變通;只要島上的人都同意,女人國也能走出歷史。嗯?”
“我明白。”易夢儀回答。
“班姑娘……”寧巧兒淚眼汪汪,“你為了我們事的如此奔波,還不慎動到股氣,真對不起!”
萬俟傲心疼地拭去的眼角的淚水将她擁在懷裏,“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
班襲望着雙雙依相的他們,走向昂目的郁幹狂——他的天!
郁于狂牽起她的手,四目對望間,所有的話都了然于心。
“後會有期!”
在衆人依依不舍的眼神裏,他們翩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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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馬蹄傳來,來人直到帳前才匆匆躍下馬,“報!”
“二王子!”信使先行了禮,接着從背後拿出戰略圖放在桌上,“王汗麾下軍隊已經團團圍住松嶺山口.奚族殘餘部衆全往山裏躲藏,王汗說軍心土氣高昂,問要不要繼續攻?”
“守在松嶺山口的營州即可。”
“可王汗認為徒然的守候會磨掉士氣。”
信使說得委婉,但郁幹狂知道阿古納肯定是想急攻。
“請王汗稍後,側鋒部隊部署好之後便立刻可攻。”
“是!”信使匆匆離去。
郁幹狂鎖着濃眉凝視桌上的地形圖,松嶺山易守難攻,奚族雖只有十萬兵士,是以逸待勞;相較之下,阿古納的二十萬士兵不見得占得了便宜。
“在想什麽?”一雙纖纖素手搭在他的肩上,力道适中地替他按摩。
郁幹狂滿足的輕嘆一聲,往後倒人妻子懷裏,閉眼享受她的揉捏。
“在想如何讓戰馬能歷經長途的奔馳,而依然保持原有的速度。”
“契丹的豐貂馬向來能日行千裏,難道還不夠嗎?”
“那是指正常環境。”郁幹狂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嗅了嗅她的發香,“這時節風大,一般馬兒逆風而行,一個時辰便會精疲力竭,豐貂馬雖然能夠奔馳十二時辰,仍然會因為風大而引起馬兒的耳鼻不适,因而減緩了速度。”
班襲了解地點頭,”所以奚族只需要守在順風山頭,便能不費吹灰地戰勝逆風而行的馬了?”
“是的,這正是漢人軍隊無法平定奚族叛亂的原因了。”
班襲拍拍有些微凸的腹部,笑着說:‘’我倒有個法子,讓馬兒不受風力困擾。”
郁于狂挑眉。
“只要将馬兒的耳朵剪裂,兩個鼻孔中間打通,通風一順暢就不會有風聲隆隆、風力灌鼻的問題了。”
郁幹狂輿奮地說:“好!真是好法子,你真是太聰明了!”他擊掌喚來馬醫,交代他立刻動手辦理。
班襲擡頭望着專心研究地形的丈夫,他的眼神炯炯,旺盛的戰鬥力讓他周身散發出繼珠的光芒。她默默起身,站在丈夫身旁。
郁于狂又一擊掌,喚來郁幹酋長,“你領着麾下大軍,由松嶺山另一頭的錦州翻山過去,等部署好了再通知王汗穿過白狼河發動攻勢,一同殺奚族個措手不及。”
“我馬上去,包在我身上!”郁于長信心滿滿的說。
他又喚入大賀酋長,“你留下,我帶兵去接應王汗。”阿古納不夠冷靜,只怕還未等部署好,便急着發動攻勢,到時只怕驚動奚族、功虧一貫。所以他要親自上陣。
“我知道了。”
郁幹狂拍拍他的肩,正色說:“我将我最心愛的女人交到你手上,你能好好保護她嗎?”
“我大賀所有勇士一定會誓死保護。”
郁于狂望着妻子,“等我。”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分開過了。
她點點頭,不讓心裏的擔憂洩出,“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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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郁于狂所料,王汗不等部署好便急急渡河,讓等候在岸邊的奚族弓箭手輕松地折損他大半兵力。
收到挫折的王汗并不因此而暫緩攻擊,他自持馬肥兵強,堅持要翻山越嶺攻打奚族部隊,卻沒料到逆風而馳的馬兒,被震耳的風聲擾亂了判斷,一只只都不受騎兵控制了。
而不眠不休的契丹軍隊也疲于應付精神抖擻的奚族部隊,兩軍交戰片刻,阿古納也讓座下駿馬抛到地上,至此勝負已定。
奚族錢都可汗驕傲的坐在馬上鄙夷阿古納。
“喲!這不是契丹王汗嗎?失散失敬!”他身後的部隊都哄笑一團。
阿古納掙紮起身,“要殺便殺吧,休想取笑!”
鋪都可汗騎着馬在他周圍繞着圍圈,‘’王汗這樣說就見外了。咱們素來久鄰,理應互相幫助,沒想到契丹居然勾結漢人,企圖滅我大奚!王汗哪王汗,該後悔了吧!”
阿古納緊握拳頭,不理會他的讪笑。
“好!有骨氣!”錢都可汗轉頭要弓行手就位,“咱們就送契丹一個刺清王汗吧!哈哈哈!”
霎時,丈外的山頂傳來萬馬奔騰的巨響,奚族部隊往上一瞧,有人率先驚叫:“是紅海青的軍隊!”
一時間奚族部隊紛紛後退,昔日與郁于江多次戰鬥的慘痛教訓,仍讓他們心悸不已。
“慢着!”錢都可汗喝叱:“他在逆風位,我們還怕他們嗎?來人,準備好戰鬥位置。”
“可汗……”衆人公推國師出面,“呃……我們大家的意思是……能不能先避避,不要跟紅海青正面沖突,從來沒有人能勝過紅海青所帶領的軍隊。
錢都可汗味起眼,“還有契丹王汗在這,你怕什麽!”他拔出背後長劍指着阿古納,“我要讓郁幹狂眼睜睜看着他的王汗,命喪我的手下。”
他瞄準阿古納,慢饅的拉滿弓……
不遠處的郁幹狂一聲令下,所有馬匹整齊一致地踏步.力量之大窪地面都被震動了。
錢都可汗的箭矢落空了。他迅速抽出另一箭,可借他沒有機會射出,在規律震動的情況下,郁于狂神速地抄行、搭弓——射!
箭矢飛快、筆直的朝錢都可汗的方向射來。
直直射過他的心胸!
就在同一時間,奚族衆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由郁于狂所率領的軍隊一擁而上,将兵旅部隊打了個措手不及!
殘餘的幾千部衆,也讓守候在另一頭的郁于酋長給順利擒住。
阿古納眼睜睜看着郁幹狂戰勝,不得不承認,他才是天生的主帥!在草原上,能打仗的人才同擁有權力。
郁于狂駕馬來到他面前,利落下馬,行禮,“請王汗饒恕遲來之罪。”
阿古納拍拍身上狼狽的灰塵,酸酸的說:“你心裏一定在想,誰叫你不聽我的指示,硬要冒進。是吧!”
“王汗的安危也是契丹一族的安危,臣弟不會這麽想。”郁幹狂不卑不亢的說。
阿古納冷哼一聲,轉身指擇,“來人!取下錢都的首級快馬送到朝廷。”在忙碌的善後中,沒有人往意到郁幹狂是何時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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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班襲輾轉反側,最後還是披衣起身。
她合掌祈禱:薩滿教的天神哪!請保佑她的丈夫征平安歸來!
“在祈禱什麽?”
吓!班襲吓了一大跳,回身便投入他溫暖的懷抱。她細細的檢查,一雙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索着,嘴裏前前念道:“你沒受傷!”
直到确定安然無恙,才松懈下來靠在丈夫的胸膛,“謝天說地,你完好無缺!”聲音有些硬咽。
直到此時他才知道,妻子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別怕、別怕。我回來了,平平安安的回來了。”他萬分心疼地拭去她腮邊的水痕。“沒有以後了,我再也不跟你分離了。”
班襲環着丈夫的腰,嘟着嘴說:“滅了奚族,就算償請了與皇帝的糾葛,還有高句麗與鞑靼……哪有可能都不打仗的!”
郁于狂撫着她的發絲,“我們到一處設有戰争、沒有其它人的地方去隐居,不再有戰争、不再有殺戮,就咱們一家過着安寧樣和的生活。”
她仰頭,“你放得下嗎?”
郁幹狂堅定的望着她:“除了你,世間沒有什麽是放不下的。”
第二天一早,王汗班師回茗、要論功行賞時才發現二王子夫婦已經不見了,除了已故王汗給他們的那對龍馬之外,什麽也沒帶走。
阿古納感念他的情義,将杜相國派人兼程送來的诏書賜給郁于酋長,洗刷沉怨,上頭寫着:
質子情
君臣義
契丹英雄
世人景仰
契丹一族無須獻質子,欽此!
尾聲
英雄?
權力王冠
淡看如漠上飛鷹
井然一軍雄騎揮別
昂藏變鞍龍馬天涯
賀蘭山腳停着一輛篷車,一只雪白鴿子從天際飛人趕車內。須臾,一名女子懷抱幼兒下了篷車,走向坐在草原上工作的丈夫。
那男人赤裸着上身,債張肌肉上的汗珠在陽光下散發點點光輝。
他起身迎向妻子,先給了他們母子一個大擁抱.再接過牙牙學語的兒子,放人方才剛做好的搖籃裏。
“瞧!兒子挺喜歡這床的。”他彎腰警告:“小子!這是你的床,以後不準再夾在我跟你娘中間睡了。”
娃娃對父親假意的威脅不以為意,嘴裏依依呀呀地說着娃娃話。
男子将妻子擁人懷裏,心滿意足地說:“終于可以擺脫這黏人的小子了。”
女子笑笑,手撫着仍然平坦的小腹,語帶玄機的說:“暫時可以。”
男子沒聽出她話中有話,蹲下來收拾制作搖籃的工具,漫不經心地問:“海東青傳來什麽訊息?易夢儀不想接女人國了?還是悅來樓又要開分號了?”這些他都不擔心,什麽都不會動搖到她留下的意念。
“朝廷念契丹平奚亂有功,封契丹王汗為松漠王、持節十洲諸軍事,并賜國姓。”女子拿出鴿子傳來的信照着念,“賜錦衣一副、銀器十事、絹彩三千正,王汗長子并封為左骁衛大将軍。”她頓了一下,繼續說:“并陪嫁皇家公主為松漠王妃。”
這是邊屬國至高無上的榮耀哪!
男子絲毫不為所動,整理好地上工具後,站定在妻子面前。
“我已經擁有了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一切,這是漢人皇帝賜不了的。”
女子依偎在丈夫懷裏,嘴角挂着滿意的微笑,雙手環着他的腰。他不知道的是——賞賜只會刁了胃口。她在觀星象得知松漠王終将因叛變招來戰禍,而導致他那派耶律一族勢落。
漫長的戰争會讓契丹元氣大傷,原有的八部渙散逃逸。契丹不再是附屬國,而納人羁糜管束了。
然而,契丹不會就此漢化,兩百四十年後,這兒會出生一位偉大的領袖,他,耶律阿保機将統一契丹各部、創立“大契丹政權”,從此,契丹王不只是可汗,而是——
皇帝!
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故事了。她只要知道,他們還有他們的子子孫孫,将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就夠了。
“咳!”有人試探地輕咳一聲。
還沒聽到?那再多咳一聲好了。“咳、咳!”
夫妻倆擡頭,男子面露不悅地瞪着來者。
來人相當無辜,硬着頭皮問:“請問……在草原上的那些帶角龍馬,是你們的嗎?”他聽人家說,塞外有對夫妻善于馴馬,養出來的馬皆是一等一的千裏良駒,沒想到竟是麗寂龍馬、這種傳說中難得一見的瑞獸啊!
男子面無表情,俯身抱起娃娃,拉着妻子的肩往篷車走去。
“哇!好大的篷車啊!我從沒見過這麽大的篷車。”來人努力搭讪,“你們是蒙古人吧!”
見男子不予理會,他吞吞口水,“呃……是這樣子的,我是朝廷的司馬官,就是負責采買戰馬的官員,官階雖然不大,但是薪俸足以供養我家中老母及妻小了。”
說到妻子他就滔滔不絕了,“我那娘子真是賢惠,平日在家整理家務不說,還兼差為人哺育孩子。唉!要是我能多賺點錢,我娘子就不需要如此辛苦了。”他揩揩眼淚,“你們願意賣馬嗎?我可以出高一點的價錢。”
男子冷哼一聲不說話。
“別這樣!”女子拍拍他的胸安撫着,從丈夫懷中探頭對來者一笑,“我們的馬是不随便賣的。”為了不使龍馬像猛禽海東青一樣,成為漢家觊觎契丹的借口,他們的龍馬只賣予西方的沙陀人。
他沮喪的垂下肩膀。
“不過你可以留下來幫我們照料馬匹,收人肯定比官作多。”
男子喉間發出不悅的咕嚷聲。
女子還是拍胸安撫。僅裝沒看見丈夫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繼續說服:
“你還可以将一家老小都接來,我相公會替你們再造一輛篷車,可以容納你家人的篷車。”
來者勵瞥了眼寬敞的篷車,有些心動。
“我不要跟別人一起居住!”男子低聲抗議。
“娃娃需要玩伴,你需要幫手,再說……”女子甜甜的笑,“我也需要一位乳母。”
男子望向妻子小肚的眼瞪得老大,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麽程才好。過了會兒才将兒子交給來者,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喃喃念着:
“這回你得乖乖躺好,什麽都不許做,不許回島上、不許管裘紗淩或者寧巧兒的事。”他左找右找,根狠狠說道:“還得把海東青綁起來,不準它再傳遞消息!”
遠遠地,鴿子悄悄躲人枝葉鼈密的樹上,努力把自己藏得牢靠。
女子對來者眨眨眼,“我上一胎早産,吓壞了他。”
來者意會地點點頭,“我能了解。”
在丈夫将她抱回篷車之前,女子揚着聲問:“不知先生是否同意剛剛的提議……”
男子回頭狠狠地瞪着來者,從牙縫中迸出,“他會留下。”
在男子淩厲的目光下,來者縮着脖子附議:“我會留下,不過先讓我回去辭了差事、并接來家人,可以嗎?”
“你有一天的時間。”男子更正,“半天。”這次他要她好好躺着讓人伺侯,整個孕期都不許下床!
來者很沒志氣地等到男子進人篷車後,才對懷裏的娃娃小小聲的說:
“你爹的脾氣不太好幄!”好可愛的娃娃,将來可以跟他家妞兒結成一對。“叔叔有個女兒眉清目秀的,給你做老婆好嗎?”
篷車裏傳來一聲咆哮:“你還有五個時辰!”
“是!”來者趕緊把娃娃放回篷車,“我老家就在山的另一頭,孩子還你,我趕緊回去整理、收拾,馬上就帶着家人回來。”
“快點,立刻!”
草原上的馬兒擡頭望向篷車,接着女子溫柔的安撫聲,再一次成功地撫平了男子無措的暴吼聲,它們也搖搖頭,繼續低頭吃着女子為它們尋到的美味牧草。
風吹草動見龍馬,好一片詳和景象哪!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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