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沈從安就不怎麽喜歡這個圖書館的看門人。
實在是那條傷疤給他帶來了太大的恐懼感,他實在是不知道究竟為什麽一個人的臉上會有這麽樣一條傷疤,但是他卻對看門人産生了恐懼。
對于沈從安來說,這實在是很少見的一件事。
因為和人的交流并不多,他也就很少産生厭惡或者其他的一些情緒。對于他來說,很少有人能讓他産生什麽感覺。在他心裏,對于其他人,只有處的下去以及和處不下去兩種區別。
只是這次擡頭看到看門人臉上的傷疤,他心裏那種厭惡恐懼的感覺反而不是特別濃重了。
這讓沈從安也有點迷惑了。
他不知道上次對于看門人那種突如其來的厭惡恐懼感是從哪裏來的,但是他也意識到,似乎有哪裏不太對。
“怎麽了?”白允有些奇怪的問他。
沈從安搖了搖頭,和白允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當晚,兩個人都沒有做其他多餘的事情,而是早早地睡覺了。
睡覺之前,白允還特別點燃了熏香放在床頭。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他把熏香輕輕的往沈從安那裏又推了一些。
他們兩個人的睡眠并不是很重,所以當天晚上有人進來的時候,兩個人幾乎都察覺到了。
淡淡的腐臭味和綠茶香氣一直在鼻尖圍繞,甚至讓人有些想要作嘔的感覺。
白允想要屏住呼吸,但是他卻沒辦法屏住呼吸。人們正常的睡眠狀态是怎麽樣的,他就要是怎麽樣的。否則,他怕他會被進來的那個人發現不正常。
那人在白允床前站了一會兒,便去了沈從安的床前。最後離開了他們的房間。
白允一口氣不吭的躺在床上,只覺得自己手心糊了黏膩的一層汗,讓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這個時候,白允聽到了沈從安起床的聲音。
伴随着腳步聲,白允看到沈從安站在了他的床前。
“白允……剛才進來的那個人……沒有呼吸聲。”沈從安的聲音有點顫抖。
人對已知的東西總是沒那麽恐懼,對于未知的東西卻非常害怕。
如果不是今晚突然發現那個人沒有呼吸聲,沈從安恐怕也不會害怕。
白允一瞬間也覺得恐懼起來了。
他之前從來沒有注意過那個人是不是有呼吸聲,聽沈從安這麽一說,他也覺得有點可怕了。
那個人沒有呼吸?那他到底是什麽東西?
沈從安坐在白允床邊,久久的沉默。兩個人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說出任何話。
這個學校,越來越可怕了。
最可怕的不是那些已知的東西,而是那些未知的一切。他們只知道這個學校危險,卻不知道到底危險在哪裏。
“算了,我們早點睡吧。”白允沉默了很久,這才對着沈從安說道,“有什麽事還是明天再說吧。”
他們現在想什麽也沒有辦法去實現,就算是想要做些什麽,也要等過了今晚再說。
他們學校規定,晚上十一點熄燈以後,不允許發出任何大的聲音,也不允許出寝室門。如果違反規定,可能會造成延遲畢業。
他們本來的學習時間就已經有五年了,如果再延遲時間,恐怕他們會在學校裏呆的瘋掉。
一般而言,貴族學校對于學生的要求都不會非常嚴格,畢竟很多學生的背景相當雄厚,他們就算只是得罪了一個,就很有可能會讓自己整個學校都辦不下去。
但是他們學校不一樣。
他們學校的規定是相當嚴苛的,但是他們的父母并不介意這麽嚴苛的規定。甚至他們的父母在他們進入這個學校之前就和學校簽訂了協議。
他們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被允許走出這個學校的。
也就是說,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離開這個學校。除非他們父母同意,否則他們只有熬到畢業才有可能離開這裏。
其實,白允一直覺得這樣很不公平。
他們所有的權利都在他們父母的手上,再被他們父母交在了學校的手裏。他們只能無條件的服從他們學校或者說是父母的安排,這讓白允覺得非常不舒服。
白允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獨立的人,就算是他的母親,就算是那個給他提供了生活所需品的人,白允還是覺得,這樣剝奪了他所有自由的方式,很讓他生厭。
“嗯。”沈從安淡淡的應了一聲,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兩個人也漸漸的睡去了。
第二天是周一,一大早他們還是有很多課程的。
哪怕是昨天充滿了心事,他們兩個還是一大早就起床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兩個人都顯得心事重重的。
沈從安在想昨晚那個人沒有呼吸的事情。
他一直不相信白允的話,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非人類”存在,但是昨晚的那件事,不由得他不信。
白允則是在想其他的事。
他昨晚并沒有發現進來的那個人到底有沒有呼吸聲,但是因為明白了安涵和安心那些老師可能并非真正活着的人類,所以他并不是太過介意這樣的事情。
一個人并非人類,和很多人都不是活着的人類,并沒有什麽區別。最起碼對于他來說,是這樣的。
他只是在想,他們怎麽才能夠離開這裏。
如果父母不同意的話,他們就沒辦法離開這個學校。哪怕是他們得了非常嚴重的疾病,他們也沒有辦法離開。
有什麽方式能夠在沒有聯系上他們父母的情況下離開這個學校嗎?白允很想知道。
現在沈從安已經明白這個學校并不是那麽安全的了,他們只要離開這個學校就好了。但是對于他們來說,這樣的一件事,想要真正達成,實在是太困難了。
學校裏面有很多的監控,還有不少的保安。從正門後門是絕對沒辦法離開的,他們只能夠想其他的辦法。
“你在發什麽呆?”白允想的有些過于投入,在窗口前面站了一會兒也沒說自己要吃什麽。站在他們身後的人都有些不耐煩了,“來兩份西紅柿雞蛋面。”
白允這才像是真正反應過來一樣,對着沈從安搖了搖頭:“沒什麽。”
這些話,他當然不能直接就在這種地方說出來。
不知道其他的學生聽到了會不會有什麽反應,但是萬一讓其他非學生以外的人知道了,那就麻煩了。
沈從安看着白允還是有點呆呆的樣子,把兩碗面都端在了自己的手裏。對着白允說道:“那走吧。先去吃飯。”
白允跟在沈從安身後往一個空着的位置走去。
坐在位置上,拆開消毒筷的包裝,沈從安打量了一下周圍,才低低的對白允說:“你有沒有覺得,今天食堂的人貌似少了一些。”
白允對這種東西一向不是很在意。他一向有些粗心大意的,對于那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很難觀察到。
但是沈從安就很容易的看出了這一點。
他其實并不是一個多麽認真細致的人,但是因為食堂現在的人數比起以前早上的确少了一些,這讓他差不多算是一眼就看明白了。
排隊也比之前快了不少。
“是有些。”白允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人數似乎的确是比他們平時來吃飯的時候少了很多。
他們學校是根本不會存在因為逃課所以來用餐的人很少的這種情況的,畢竟他們學校對于學生的要求太過嚴苛了。
白允和沈從安一起吃完了飯,就去上課了。
他們的課程是随機的,可能這一周課很多,下一周課就很少了。這周他們的課程相當多,幾乎可以說是一節課連着一節課,除了晚飯以後,其他時候幾乎都是有課的。
白允和沈從安急匆匆的進入教室,就看到安涵站在講臺上,對着他們說道:“快進來吧,馬上要上課了。”
白允和沈從安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沈從安眼神直直的盯着安涵,似乎想要看出來他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白允說他們房間裏有奇奇怪怪的人進來,他們的房間就有奇奇怪怪的人進來。白允說他們學校有非人類的東西,他們學校就真的有非人類的存在。
所以對于白允的話,沈從安不能說全信,但是每次還是要信上一半的。
也因為這個原因,他有些懷疑安涵到底是做了什麽,才讓白允覺得他安涵不正常。
安涵站在講臺上就感受到了自己這個學生“熾熱”的眼神。
他對沈從安的觀感還是很不錯的。
他也知道沈從安的情況,因為很難以和人交流的問題,沈從安其實是很難以理解他們的課本內容的,因為他無法明白課本上所表達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但是,沈從安卻有在很努力的彌補自己的這個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