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單純的站起來,白允就覺得自己用完了所有的力氣,他往前走了兩步,就腿一軟差點摔倒。
“怎麽了?”沈從安問道。
“有點不太舒服。”白允揉了揉眉心,在床邊坐下了。
“我先送你去醫務室,再去幫你向老師請假。”沈從安一只手扶着他,怕他摔倒了。
一路把白允送到了醫務室,把他交給了醫務室裏面的醫生以後,他才去上課了。
白允坐在醫務室的沙發上,擡頭看着醫生。
這個醫生帶着口罩,看不清楚他到底長得什麽樣。但是白允卻有一種這個醫生長得很像一個他熟悉的人的感覺。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那個醫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白允。
“沒力氣,腿軟。”白允簡單的說道。
就算這個人長得很像他認識的某個人,他也沒來由的對這個人産生了一種抵觸的感覺。
“我先來幫你檢查一下,你先躺好。”那個醫生站起來,戴上白色的膠皮手套,輕輕推了一下白允的肩膀。
白允只覺得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恍惚了。
他似乎是向後躺倒在了床上,而後有什麽涼涼的東西撐開了他的眼皮。
“昨晚睡得怎麽樣?”他聽到醫生問道。
“還好吧。”白允努力撐着讓自己不要把某些實話說出來,“這幾天晚上偶爾會做夢。”
“做夢啊。”他隐約聽到醫生說道,“可能你是有些精神衰弱了。這樣吧,我給你配一些助眠的香,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把它點燃了放在床頭就行了。”
“不過只是香助眠是不夠的,你最好白天的時候跑跑步,做一些有氧運動,這樣的話晚上的睡眠就會很好了。”
他就好像被泡在水裏,只覺得醫生的聲音離他越來越遠。
白允努力睜了睜眼睛,最後還是控制不住睡了過去。
醫生看自己的這個病人已經睡着了,沒忍住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諷的笑容。不過是砧板上的魚罷了,對于他來說,怎麽樣的學生都是沒區別的。
不過因為這個班的學生都情況特殊,他們也實在不好直接把他送到後面去,只能先讓他在這裏呆着了。
可是在這個醫生眼裏,所謂什麽“情況特殊”,也不過是給他們一段緩沖的時間罷了。
對于他們來說,這些“特殊班級”的學生,也只不過是加上了一個緩刑期而已,死刑那天遲早是要到來的。
坐在桌子邊看着書,醫生的心情卻是有點不太好。
早知道的話,他就不跟那個家夥換崗了。在這裏待着,雖然能夠看書,但是遠遠比不上忙學校那邊給他們布置的工作有意思。
下課的時候,沈從安從教室直接過來了,飯都沒有去吃。
他有些擔心白允。
急匆匆的趕到了醫務室,就看到白允躺在病床上睡着了。醫生正坐在病床前看醫書,看到他過來,對着他點了點頭:“來接你室友回去?”
“嗯。”沈從安應了一聲,低頭看着床上睡得正熟的白允。
他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就好像白允并不是自己睡着了的那樣。
也是,白允每晚睡覺的時候,都不怎麽安分。他早上醒來去叫白允的時候,總能夠看到白允用一種很沒有安全感的姿态蜷縮在床上。現在這個樣子的睡眠,一點都不像他了。
沈從安伸出的手微微頓了一下,輕輕的把白允抱起來,對着醫生說道:“那麻煩你照顧他了,我現在帶他回去。”
“嗯。”從醫生鼻子裏傳出一聲淡淡的應答,沈從安抱着白允回去了。
白允的體重,輕的有點超乎沈從安的想象。
他低頭看白允,白允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裏,狀态有點像之前那個“腿受傷了”的同學。
沈從安不自覺的皺了皺眉,抱着白允一路回到了宿舍。
他把白允放到床上,白允還在睡,好似絲毫沒有感受到一路的震動一樣。
他的心裏頓時有些不安了,甚至還有一種莫名焦躁的感覺。
其實自閉症患者是非常容易焦躁的,對于他們來說,外界環境還算是比較容易對他們産生幹擾的。只是沈從安跟其他人都不一樣,就算是再嘈雜的環境,對于他來說,也沒什麽大的差別。
沈從安很少會感覺到焦躁這種情緒,只是看白允一直這樣沉眠不醒,怎麽着都覺得有點煩躁。
過了很久,白允都沒有醒過來。
沈從安沒有辦法,只能去洗漱睡覺。不過臨睡覺以前,他還記得将熏香點燃了放在白允的床頭。
淡淡的茶香充滿了房間,給人帶來了一種莫名安心的意味。
當天晚上,沈從安卻也做了一個夢。
那個夢夢到的,是他還很小的時候。
那個時候他的确是一個性格非常孤僻的人,一直以來都沒什麽朋友,每次去上課也都是一個人坐在教室的一個角落,根本不跟別人交流。
老師們都是知道他的情況的,也不對他有什麽過多的要求。每次上課提問的時候,也差不多是忽略了他。
但是這種忽略是友善的。
可是他的同學們并不這樣覺得,他們只覺得那個坐在角落的人好奇怪啊,他怎麽這樣,是不是有什麽病啊?
小學的生活是很無聊的,就算是貴族小學的學生,也是有些八卦的。
當那些“八卦”變成針對某個人的時候,那真的是對這個人很深很沉重的惡意了。
那些人一開始只是言論上針對沈從安罷了,對沈從安的謾罵侮辱,沈從安也都無視了。
他不是感受不到別人話語裏的惡意,但是對于他來說,那些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但是,言語上的侮辱只是一開始的事情。
後來,他們所做的事情就不只是辱罵了。
沈從安曾經被他們關在一個小黑屋子裏,關了很久。
那個時候是冬天,那個屋子裏也沒有空調什麽的可以取暖的東西,沈從安被放出來的時候,已經凍得嘴唇都發紫了。确實,他父母當時追究了那些人的責任,也的确懲罰了那些人,可是有什麽用呢?
他受到的那些傷害,就可以這麽被抹消嗎?
沈從安還記得自己當時看着母親流淚的樣子,最終下了一個決定。
他要最起碼維持在別人眼裏的“正常”,哪怕他不需要這樣的“正常”,但是為了他母親不要太過擔心他,他還是要努力做到的。
現在在別人眼裏,他就是一個正常的人,和別人沒什麽區別。但是只有沈從安知道,這種表象,他維持的有多艱難。
早上沈從安醒來的時候,白允已經醒了。
他坐在床上的時候,還有點發愣,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怎麽了?”沈從安問道。
“沒事。”白允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起床洗漱去了。
睡得太久就會覺得有些頭暈,白允洗漱以後終于覺得那些不适緩解了一些,收拾了一下東西就和沈從安一起出門上課了。
他們今天的課程還是安涵的,下課的時候,安涵對着白允說到:“白允,你現在感覺怎麽樣?聽說你昨天不太舒服。”
“已經沒事了。”白允說道。
“嗯,那我就放心了。以後多去校醫院做做檢查,我們也不是覺得你們不檢查就會生病,只是擔心你們會出什麽意外。未雨綢缪總是好的。”
安涵的聲音很溫柔,滿滿的透着對白允的關心。但是白允卻對這樣的關心不屑一顧。
但是就算他再對安涵不屑一顧,他再讨厭安涵,他還是不能夠直接表現出來。
“好的老師,我知道了。”白允說道。
“嗯。”安涵點了點頭,收拾一下講臺上的東西,抱着東西離開了。
白允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和沈從安一起離開了。
去食堂吃完了午飯,又回到房間休息,白允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半天,都睡不着,沒辦法只能又坐了起來。
拿起來放在床頭的kindle,白允再一次看起了小說。
他已經很久沒看這些故事了,雖然他對這些故事仍舊是很感興趣,但是他确實沒有時間去看這些東西了。也确實沒辦法靜下心來看這些故事。
白允花了一中午時間把自己在看的那個故事差不多看完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起來上廁所了。
解決完生理問題,也差不多到了他們上課的時間,白允和沈從安一起去上課了。
他們這段時間一直都過得是這樣無聊的生活,直到體檢前幾天。
體檢前學校會給他們放上将近一周的假期,白允和沈從安選擇這個時候去教師公寓看一看。
他們當然不能夠直接進入教師公寓,畢竟教師公寓并不會對外開放,他們只能想辦法溜到教師公寓後面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