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啓書将剛才從院長那裏打探到的消息簡明扼要地告訴了寧眠終。
簡單來說,從将死之人選為玩家是個概率問題,從玩家選為NPC也是個概率問題。
作為整個系統首個副本的BOSS,院長無疑是特殊的,他不用靠攢積分來換取重獲記憶的機會,他從一開始就是清醒狀态的,從而保證自己這個副本的正常運作。
副本NPC刀人可以積攢積分,協助刀人可以積攢積分,确保副本順利完成也可獲得積分。
相反,如果副本損失慘重,會按副本預計維修時間為标準對積分進行扣除。
至于積分有什麽用,院長沒給他說,也可能是系統不允許他說太多。
目前來看,最有用的功能就是自主選擇是否恢複記憶,其他的,孟啓書暫且想不到系統又要玩什麽花樣。
兩人回到四樓的時候,血腥味還沒散,一灘血跡順着門縫從屋內往外流了好大一灘,原本住在那個房間的玩家已經轉移到別的房間了。
孟啓書只推門看了一眼,就不忍直視地關上了門。
這完全是大放血啊,屍體整個被泡在血窪中,整個房間就沒有能下腳的地方。
“致命傷在頭上,像是被按着腦袋往牆上磕,頭骨都碎了。”寧眠終看他關好房門,道,“屬于先刀人再放血,脖子、手腕都有傷口,新鮮的。”
“真是兇殘啊。”孟啓書啧啧嘆道,“小妮子看起來安安靜靜,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寧眠終已經無力吐槽他竟然用正常的眼光去看副本NPC:“你跟她相處過,難道不知道她的手法嗎?”
“我要是知道她的手法,你以為我還會站在這跟你說話?”孟啓書擡眼,用一副“簡直不可理喻”的目光看他,“我當初進本,整個本只有我一個玩家好嗎?”
這要是見識了這小妮子的手法,那就是團滅!
寧眠終突地反應過來什麽:“十八年前,你多大?”
孟啓書笑一下:“你猜猜?”
“你現在多大?”
孟啓書但笑不語。
寧眠終嘴唇動了動,沒忍住扭過臉去暗罵一句。
十八年前,他比那個小女孩也大不了多少吧?
這變态系統,這麽沒人性的麽?
“我不進來,現在早就被魚吃了吧。”孟啓書好像能猜到他在想什麽,“伸頭一刀是死,縮頭一刀也是死,我有的選嗎?”
況且系統開天辟地的第一個本,本身也有實驗在內的意味,難度可以算是有史以來最低的本。
也算是實力與難度成正比了。
“我只是沒想到系統連小孩子也沒放過。”寧眠終皺着眉頭,目光複雜地看着他。
“所以我當初出副本的第一件事,就是用那個本得到的審判卡把系統罵了一遍。”孟啓書無所謂地笑笑,“最後它妥協了,沒再糾纏我。”
審判卡,可以用來對副本中不合理的現象提出申訴,只要你的理論符合實際,就可以被接受。
“你怎麽讓它妥協的?”
“我想想啊……”孟啓書回想着,“大概是……說它是黑心老板,雇傭童工?”
反正實際上肯定比這個罵的還難聽。
但他指定不會告訴寧眠終。
寧眠終:……怪不得當初他拉孟啓書下水,這家夥這麽生氣。
好不容易讓系統忘記了自己的存在,結果轉頭就被激活了?
這放誰身上都不可能心平氣和的吧?
因為現在的時間剛好是淩晨三點的模樣,兩人查看完房間的情況,直接回房間繼續睡覺去了。
但還沒等孟啓書睡着,房門突地傳來“當當當”的敲門聲。
對面床的寧眠終顯然比孟啓書更快一步,他直接下床來到門口開門。
孟啓書坐在床邊穿鞋子,見門口的寧眠終沒什麽動作,不由得問道:“怎麽了,誰敲的門?”
寧眠終側一側身子,神情中帶着點無法訴說,他道:“你要不自己過來看看?”
孟啓書心頭懸起一層疑雲,但還是依他所言來到門口,等他的目光在看到門外那人的身影時,唇邊控制不住地輕呵一聲:“怎麽又是你?今晚業績還沒夠?”
小女孩:……就,敲錯門了怎麽辦?
小女孩很不情願,但還是得硬着頭皮繼續自己的臺詞:“哥,你有看到我的娃娃嗎?”
希望這位哥能看在她的态度上配合一下,她也是被逼的。
“什麽娃娃?這裏沒有你的娃娃。”孟啓書靠在門框上,眸中帶着點興味,“話說,都十八年了,你的娃娃怎麽還是喜歡亂跑?”
“……”小女孩自動忽略他的後半句,面無表情道,“我能感應到這個房間有我的娃娃,我可以把它拿回來嗎?”
只要拿到娃娃她就溜,絕對不糾纏!
“可這個房間真的沒有你的娃娃。”孟啓書好心地将門拉開給她看,卻見屋內自己的床頭上,規規矩矩擺着一個穿小紅裙的娃娃。
小女孩的目光一下子就亮了,她看過去,急匆匆地辯解:“那就是我的娃娃,我都說了娃娃在這裏!”
“誰說那個是你的娃娃?”孟啓書困惑地看她一眼,上前單手拿起那個娃娃,“這是我的,ok?”
麻了,臭不要臉!
仿佛能預判到孟啓書接下來的動作,小女孩眼睜睜看着孟啓書對着那個娃娃問道:“來,說你是誰的娃娃?”
然後自己捏一捏娃娃,霎時間,屋內只剩下娃娃那破舊的機械音:“你的,你的,我是你的——”
小女孩:……
好特麽似曾相識哦!
旁邊的寧眠終一手捂着臉,憋笑憋得辛苦。
“還有什麽問題嗎?”孟啓書從床前複又踱步到門前,半條胳膊搭在門把手上,俯身看她。
有問題,但她提出來有用嗎?
“沒什麽問題就回去睡覺吧。”孟啓書一臉認真地教育道,“大半夜敲別人房門是很不禮貌的。”
然後也不等小女孩表态,直截了當地關了房門。
“她好像一點都不意外?”寧眠終看着孟啓書拿着娃娃回到床上,道。
“她能意外就怪了。”孟啓書小聲嘀咕道,将手裏的娃娃在兩手間掂來掂去,“十八年前我就是這麽幹的,當時她可是樓道哭了一宿。”
現在沒嚎嚎兩嗓子,真是進步了。
“我感覺你跟副本裏的NPC挺能相處得來的,”寧眠終笑道,“欺負人挺有一套啊。”
“我沒欺負她!”孟啓書眼神瞪過去,帶着不樂意,“你是不知道,當初我嫌她哭得煩,直接把娃娃丢出去給她了,結果她扭頭跟我說我搶她娃娃,還要刀我!”
“這我哪能同意,當場把娃娃搶回來把她鎖外面了。”孟啓書聳肩,“然後她就在我門口蹲着哭,淩晨才肯回去。”
寧眠終:……
已經不知道該說誰更狗一點了。
“這娃娃好邪門,”孟啓書倒是不在乎他的反應,只顧着埋頭研究手裏的娃娃,“這裙子是濕的,而且這顏色似乎比白天看到的時候深了很多?”
寧眠終湊過去,眉頭一下子皺起來:“有血味兒。”
“有嗎?”孟啓書低頭看一眼娃娃,只見這娃娃眼睛呆呆的,透着一股兒邪門的味道,“在血裏泡過?可能是我聞這味兒聞多了,現在沒什麽感覺。”
說着,将娃娃遞給寧眠終:“要處理一下嗎,還是直接睡覺?”
“綁一下吧。”寧眠終直接從床上将枕巾扯過來,将娃娃綁在了桌子腿上,打了個死結。
再轉身的時候,孟啓書已經翻身上床,蓋好被子背對着他睡覺去了。
于是任勞任怨地關燈上床。
第二天兩人醒來的時候,桌子腿兒上是空的,只剩一個空蕩蕩的枕巾圈垂在地板上。
對于這個結果,兩人倒沒什麽好意外的。
等他們倆來到餐廳的時候,果不其然在小女孩懷裏看到了那個娃娃。
小女孩目光瞥到兩人的身影,抿緊了唇,不動聲色地坐到離他們最遠的那個角落。
“還真是被你吓怕了。”寧眠終自然看到了小女孩的動作,他轉身去看孟啓書,只見那家夥坐在椅子上,低着頭一點一點的。
有那麽困嗎?
“啓書?”寧眠終湊近他,低低地又喚一聲,“孟啓書?”
“別吵!”孟啓書一手糊上他的臉,皺着眉眯眼看他,“讓我睡會兒成麽?”
昨天浪到三點多都沒睡,他現在好困啊!
寧眠終抓着他手腕,将他的手從自己臉上移開:“快抽簽了,抽完簽吃完飯再睡?”
“嗯。”孟啓書閉上眼,從鼻音裏哼出這麽一聲,看來真是困到了極致,“你都不困的嗎?”
“工作需要,有時候連軸轉四十八小時的情況都有,習慣了。”
“我忘了,你還是個法醫……”手腕還被寧眠終抓在手裏,孟啓書閉眼哼道,聲音很輕,仿佛下一秒就能倒頭睡過去。
“真是什麽人都有,副本裏這麽危險,竟還有那個心思睡覺!”
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寧眠終擡頭看去,發現正是之前找他們組隊兩人中的男人。
看他掃過去,男人不僅沒收斂,反而極其嚣張地沖寧眠終挑一挑眉:“怎麽?難道不是嗎?這種态度,遲早死在副本裏吧?”
又掃一眼不遠處只剩五個人的隊伍,冷哼一聲:“還有這些畏畏縮縮的家夥們,什麽也不敢做,在副本的死亡契機面前連反抗都不會,只會等死,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