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困擾
同樣的一盅湯和滿碗的米飯出現在第二天餐桌上，知妍慢吞吞地吃着，內心反複問着自己還要勉強撐下去，回到房間去吐？
不！
她再也不想回憶那不堪入目的過往，打定主意後果斷放下筷子。
平姨進來收拾桌子，卓愈扒拉着碗裏最後一口米飯，瞥見知妍碗裏白花花的，愣是義無反顧地留下罪證。
後果可想而知地被指定到牆角，兩人一同罰站。
知妍問，“要站多久？”
卓愈盯着表自動計時，說。“五分鐘。”
還好，為了不吃撐她可以天天站。
“小時候很淘氣，把米飯放到果汁杯裏玩，被平姨看到揪着耳朵到這來罰站。”卓愈很是懷念的口吻，想想那還是二十年前的事呢！
這種調皮搗蛋的事兒很适配卓小惡少的風格，知妍倒是認同平姨的做法。
他們站在廚房對門的過道邊角處，看着平姨進進出出，卓愈怕她無聊，小聲唠嗑。
“知道我們為什麽會站在這嗎？”
“方便看管。”知妍想，他小時候一定不服管教，平姨防止脫逃才把他放在眼皮底下。
卓愈的說明更加高尚，立意更深些。“平姨是要讓我們看到她煮飯的辛苦，以及能飽腹的食物是用來敬畏，而不是浪費的。”
道理她都懂，可自己真的吃不下。
平姨拎着飯勺指着門口那倆貨，滿臉寫着浪費可恥的氣憤，亮起嗓門兒地教訓開。
“都多大人了還剩飯，還當自己小呢？你爸媽沒都教過．．．”
卓愈伸手捂住知妍的耳朵，怕她聽到各中詳細，經受不住平姨的炮轟，大手揉搓着制造嗓音來幹擾。
他認罪伏法，态度端正。“平姨，我們錯了，下次再不敢了。”
平姨勺子一揮，不用耳朵聽也能猜個大概，‘滾’的意思。
知妍嘆息，诶！！看似美好的童話世界，也是有規則要遵守，哪怕在她眼中并非合理。
又一天晚飯，這次知妍主動承認。
“平姨，我吃不完這麽多。”
平姨捧着飯鍋又開始了說教。
“當我不知道你們小姑娘的心思，一心想着減肥，人瘦得像麻杆似的有啥看頭？”
“告訴你說不用，那個詞兒叫啥來着．．．噢，身體焦慮，你每天在游戲室蹦跶，哪能胖得起來，給我敞開了吃。”
這下糟了，知妍不說不要緊，一說反倒本就盛滿的飯被夯實又添了一勺子。
噗～
大家忍不住噴笑，卓愈還是很講究的，在笑過後替知妍解釋。
“平姨，那叫陸地練習。”
平姨把飯鍋鏟個幹淨，霸氣地說。“我不管什麽陸地海裏的，就是海陸空也得給我吃飽喽！”
“對對對，平姨說的都對。”卓愈狗腿地附和。
這下更糟了，知妍不僅沒達成自己的目的，還被當成笑料。
吃不完，她真的吃不完！看着比昨天剩得還多的飯，義無反顧地選擇罰站。
五分鐘換來胃的舒坦，值，太值！
就在她坐等來收碗筷的平姨出現在門口，一聲令下的節骨眼上，卓愈拿過她的飯碗扒拉到自己嘴裏。
這突來的一幕湘湘姐炸了，呈少女狀地陶醉感嘆。
“好溫馨好浪漫啊！”
一旁的君哥不甘屈居人後，這在卓家是基本的。“湘湘你還用羨慕別人嗎？你哪次剩飯不是我吃的？”
“對哦，老公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被提醒的湘湘姐立即夾了塊魚給他。
反應超慢的知妍被膩歪歪的那對夫婦震醒，卓大少這時已經幹完飯，她用眼神尋問，你幹嘛？
“接連剩飯會在五分鐘後面加個零。”卓愈說出懲罰機制內幕。
知妍震懾于平姨的權威之下，自此婉拒出現在晚餐飯桌前。
不想再給卓愈添麻煩，也不想勉強自己。
另外還有的就是，她這幾天總是在做惡夢，夢到眼前有個碗，碗裏的飯不論她怎麽吃也吃不完．．．
吃到吐，吐幹淨後又被按着肩膀坐下繼續吃，無限循環中．．．
夢是假的，胃卻是真的不舒服，睡眠不好頭也鬧起脾氣來。
牛奶加燕麥被平姨重重地放到桌上，湘湘姐好奇地看過來，問。
“這是啥？”
平姨崩着臉回，“這是妍小姐要的晚餐。”
湘湘姐驚嘆地問。“小妍不會是身體不舒服吧？”
“沒有，我問過了，中午她就吃的這東西。”平姨排除生病的原因。
“少爺，你給妍小姐送過去，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啥好吃的。”平姨有種廚藝被羞辱的不滿。
卓愈敲響她的房門，看她頭上披着毛巾，剛洗過澡，精神還好，的确如平姨所說沒生病。
他油腔滑調地遞過托盤。“給寒三小姐的專屬晚餐。”
知妍站在門口，沒有想讓他進來的意思，伸手接過，輕聲說。“謝謝。”
卓愈看了眼這種只能稱做流食的東西，還沒碗湯來得有營養，深表懷疑地問。“你确定吃這個能吃飽？”
“嗯。”知妍認真負責地點頭，随後要關上房門被他大手擋住。
“等等，你喜歡吃什麽菜，我告訴平姨去燒。”
知妍遲疑了下，回答。“都行。”
第二天傍晚，敲門聲響起她被子蒙頭不想理，就在半小時前湘湘姐來過，好不容易讓她相信自己真的不餓，只是累了，想睡。
知妍縮在被窩裏來逃避吃晚飯。
不是她不想吃，而是吃不下那超大份量。
牛奶燕麥不好吃卻是最适合自己，要是再來個牛肉餅就更好。
來卓家快一周就再也沒吃到過，好想念那咬起來的酥脆餅皮，還有那飽滿流汁的餡兒啊！
知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沒想到在學校天天吃的牛肉餅，現在要見到它比登天還難。
她曾經問過卓愈，“為什麽不可以點外賣？”
他是這樣回答的，“外賣在卓家是禁忌，是平姨的死穴。”
唉！傳聞中的惡少，不僅懼姐還忌憚廚娘的威力，讓知妍很是費解。
在她确定聽不到聲響後，危機解除地将胳膊擋開被子，剛要．．．
結果一個身影正俯身看她，勾起的嘴角像是在嘲笑她拙劣的小把戲。
“你怎麽．．．”
“噓～”卓愈伸出手指比在唇上，讓她噤聲。
知妍看着他從懷裏掏出個塑料袋，裏面包着兩個紙袋，就這麽變出牛肉餅來！
她眼中盛滿驚喜笑着接過，卓愈看着她一口口地吃完，滿足的笑意仍留在嘴邊。
那揣在身上的生化毒氣彈，膻味兒從他懷裏一股一股地竄出，幾次想吐，怕涼透一路急馳。
他問：“飽了？”
“嗯。”這是她最近兩天最好的晚飯。
“為什麽這麽喜歡吃牛肉餅？”
卓愈本是随便一問，她嘴角的笑容凝住隐去，眼神黯然失色，他意識到自己問了不該問的。
知妍讷讷地回，“喜歡就是喜歡。”
他介意她的敷衍，卻也明白對于過往，誰還沒有個不願去面對，不想說的。
卓愈收起些些失落，又揚起痞子腔調。
“喜歡吃，就盼着小爺明天下班。”
平姨是隔天收拾一遍二樓所有房間。收拾客房是最省力的，床單平整，書桌整齊，浴室裏更沒有狼藉，只要清理下垃圾桶就行了。
就在她啧啧稱贊，妍小姐是個有家教的好姑娘時，打臉無銜接地發現垃圾桶裏的禁忌。
事實勝于雄辯，平姨和寒知妍的梁子算是單方面結下了。
什麽都不知道的知妍結束陸地練習，滿頭大汗的她口渴，這才發現自己的保溫杯忘在房間。
她走去廚房，剛拿起玻璃杯就聽從背後傳來一聲喝斥。
“誰讓你進來的？”
知妍被這突來的聲音吓到，失手将杯子打碎。
平姨挎着菜籃從地下室上來，“唉！這做飯的點兒本就忙乎人，還來個添亂的。”
知妍蹲下身去撿碎琉璃渣，被平姨大嗓門兒制止。
“起開，越幫越忙。”
“抱歉．．．”知妍弱弱地說。
“千金大小姐就是養尊處優慣了，什麽活都不會幹。”平姨拿着掃帚清理。
“牛肉餅，你在這啊！”
受驚的知妍看向神降的卓愈，他攬過她的肩膀，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平姨，不要吓到我的小未婚妻。”
“去去去，都走，別在這耽誤我幹活兒。”平姨不留情面地像攆鴨子似的，把他們倆趕出去。
卓愈安撫着不安的她，“平姨的話不用當真，有口無心，說過的話她自己都不記得。”
知妍默默地點頭。雖然平姨的态度生硬，自己的确是打碎杯子在先。
她問，“你怎麽中午就回來了？”
“職責在身。”卓愈指着懷裏的暗藏玄機。
“你不用每天．．．”
卓愈最不想看她給人添麻煩的表情，特別是對他。“閉嘴，吃你的，小爺樂意。”
那豪橫的語氣中帶着貼心的暖意，讓知妍翹起嘴角，牛肉餅格外地好吃。
湘湘姐正盯着電視看言情劇，手攥着紙巾抽咽着．．．
不明白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麽就喜歡男主那個大人渣，看不到男二的好，直接氣哭她！
“小姐，你還有閑心哭別人，還是先哭我吧。”
“平姐你怎麽了，是菜刀切到手了嗎？”湘湘想到若幹年前一時興起做菜，結果手指被切破，很疼的。
平姨沒好氣地說，“比那個嚴重百倍。”
湘湘姐意識到，大事不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