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虧心事被發現,第一反應絕對是掩蓋證據。
珈以用了一個星期猜測,江其琛到底有沒有發現她是在和誰聊天的事,以及,他那天的那個神情到底是什麽意思。
可最難猜的就是人心,珈以沒得出任何結果。
江其琛除了那個表情之外再沒任何表示,吃她帶來的早飯,該拉着她學習時就拉她學習,她和霍采彩練舞,他還會偶爾跟來看,依舊最愛化學,和薛清斯他們去打球,從所有蛛絲馬跡上,看不到一點點的不對勁。
珈以總不好自己湊上去那種“你那天是不是看見我的聊天記錄了”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問題。
江其琛要反問一句“你有什麽不能給我看的”她就又得撒謊了。
謊言不停疊加,解釋起來就會更加麻煩。
所以觀察完這一星期後,确定江其琛沒什麽異常反應,珈以也就放下心來,空下來和霍采彩研究舞蹈動作,自習課坐在江其琛旁邊,和他擠一張桌子學習。
後來有次,班長坐到了她的位置上和霍采彩聊劇本,江其琛看了眼,站起身來喊班長讓一下,然後就在整個班人懵逼的神情裏,把珈以的座位移到了自己旁邊,把他自己怼到了靠牆的角落裏,頭頂就是電風扇和點燈的開關。
他和珈以一錘定音,“你以後就坐這裏。”
選擇性遺忘了是誰在兩個月前殘酷地拒絕了珈以的“同桌”神情。
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了啪啪啪的打臉聲。
“不是,”珈以有點懵,“那采彩就沒同桌了。”
“她會習慣的,”江其琛單方面為霍采彩發表了聲明,“而且你現在學習的時間太少了,基礎有差,更需要人來督促你學習。”
一個字都沒提過自己,好像說一句“我想你當我同桌”會死似的。
他這脾氣也算是收斂了許多,珈以猶豫着,要不要嬌慣一下。
她沉着臉思索,看着像是不滿這一單方面決定,江其琛露出兇橫的表情把前面回頭的同學都瞪了回去,轉回頭眨了下眼,壓低了聲音,紅着臉。
他喊了一聲,“姐姐。”
珈以這要點不點的頭立即就點了下來。
于是霍采彩的同桌變成了江其琛的,不,應該說,變成了江其琛的女朋友。
桌子代表着高中生的在校的全部家當,江其琛那搶了桌子硬搬到自己旁邊的動作,在圍觀群衆的口述版本裏,四舍五入一下,就是江哥與珈姐同居了。
這樣勁爆的消息從某些特殊渠道傳到了老班耳中。
老班有點慌,她一個普普通通的班主任,不知道為什麽就老處于擔憂學校的未來——到底哪天會被人炸了,的困境中,日子過得萬分艱難,實在是很有必要去向校長申請一下漲工資。
但最後,她鼓起的所有勇氣,用來打了個電話。
江姓家長得知自家寶貝閨女在學校與同姓男同學相處親密時,并沒有表露出要炸學校的意向,他沉默了一瞬,告訴于老師,“他們倆,就請你都照顧一下了。”
原本這話,飽含的都是濃濃的父愛。
但因為其中消息傳遞的不通暢,此情此景下理解起來,就變成了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在知曉女兒有了男朋友後繼續默默關懷的悲傷與無奈。
老班放下電話,和盯着她看的校長及政教處主任轉達了這一結論。
大家面面相觑許久,終于,校長拍板定音,“就當沒看見吧。”
于是大家一起裝睜眼瞎,有過一次經驗的老班和趙老師很能适應這種感覺,就是為教育奉獻了一輩子的校長,在某次巡檢學校看見倆學生站在牆角,一個傷心欲絕地控訴“你就不能像待他一般待我嗎”時,差點沒忍住去問了班級。
裏面被質問的那個轉過頭來,熱情地和他打招呼,“校長好!”
沒眼瞎成功的校長有些心累,回了一句“你好”後有些詞窮地圓不了場,就聽見那小姑娘又解釋了一句,“校長,我是在陪他對練,幫他對詞兒。”
手裏還像模像樣地拿了幾張紙。
校長終于找到了臺階下,立即随着走了下來,一轉身卻想:現在的學生,這撒謊騙人的手段是比詐騙都還高級了,看來學校的管理還是得加強啊。
那些曠課逃課抽煙喝酒的學生要知道自己的地獄模式是從這裏開始的,一定都要抱頭痛哭到用眼淚淹了學校的小花壇。
因為珈以和江其琛的确是在對戲,就是他們那出《梁祝》。
試演的第一次,負責編劇的語文課代表餘尾就湊到了珈以旁邊嘤嘤嘤哭泣,看顏值,她想改劇本把《梁祝》變《馬祝》,可礙于江其琛的演技,此路不通。
江其琛演的馬文才簡直想讓人把他撲倒,但他根本不愛祝英臺。
有個“馬文才深深凝望這祝英臺和梁山伯走遠的背影”的環節,還可以解釋他那眼神是出于對梁山伯的嫉恨,可當需要他神情凝望祝英臺時,他依舊是那幅看路邊的小攤小販一樣的眼神,就難怪祝英臺不愛他了。
珈以沒法兒解釋,江其琛和她對戲時根本不是這眼神。
因為她不想出演祝英臺。
因為她要排舞,以為她要學習,因為她要陪着對戲,也因為……梁山伯他醜。
自從确定下來江其琛演馬文才之後,就沒有人願意飾演梁山伯了,用寧願出演馬文才的狗腿奴才一號的薛清斯的話來說,“和江哥搶女人,我傻嗎?”
當然,據說他私下提供的原因是——和江哥當情敵,我不僅傻,還醜。
不要說男生沒有鑒別同性美醜的能力,事實上他們有,他們只是不會承認,且極力避免,拿出一切借口,杜絕所有機會被放在明面上攀比。
所以,在激烈地角逐之後,飾演梁山伯的同學,是剪刀石頭布輸了的那個。很不巧,這位同學青春洋溢,臉上還有年輕的痘印,略矮,還将自己吃得有點胖。
全場,他都拒絕站在馬文才三步內的距離和他對話。
擔任導演一職的班長簡直要瘋,帶着編劇瘋狂了一夜,弄出了個全新的劇本。
祝英臺男扮女裝去書院是為了學習,但她被美色迷惑,看上了馬文才,馬文才想要認真學習,狠狠拒絕了她,祝英臺消沉了,然後遇上了書院最刻苦學習的梁山伯,在梁山伯的鼓勵下,重拾了對學習的熱情,兩人互幫互助,共同進步。
這臺本往老班面前一送,完美通過,下發到各位主演手中。
珈以拿着看了,笑得都要仰倒在江其琛身上,一抽一抽地,話都說不流暢,“哎呀,哈哈,這樣一整,結局那就是,梁山伯和祝英臺刻苦學習的精神感化了觀世音菩薩,菩薩讓他們變成了蝴蝶仙子,繼續傳播向學之風,哈哈哈……”
她被自己的腦補絆倒,剛才練舞又練累了,腰肌酸軟,真就這麽栽到了江其琛的懷裏,感覺到他微微一僵,然後反應過來,擡手在她眼上一抹。
一滴眼淚挂在他的食指上要落不落,“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他腿上躺着舒服,本人又沒反對意見,珈以也就沒掙紮着爬起來,随手抹了把眼睛,繼續說劇本,“怎麽樣,因美色妨礙了別人學習的馬文才同學,你莫名其妙地在這個一心向學的劇本裏又充當了阻礙主角的反派角色,感覺還好嗎?”
這是在調侃江其琛長得太過好看了。
珈以原本的預想是,傲嬌的江少年肯定會因此而紅了臉,然後支支吾吾地反駁,說不定還能得到什麽“你長得也好看你沒感覺啊”的扭曲誇獎。
可江其琛慢條斯理地擦了那滴眼淚,突然彎腰低頭,把臉湊近了珈以,在她面前不斷放大,離她很近,伸手按住了她要推人的胳膊,往上一舉,腿抽出一條來,仗着長度,輕而易舉地就用個扭曲的姿勢将她給控住了。
他彎腰下來擋住了一些光,珈以看見的他的臉,鍍上了許多陰影。
黑暗反倒會讓美好的東西變得更加誘人。
江其琛已經臉紅了,可他還是堅持問,“那你呢?你被我幹擾到學習了嗎?”
珈以誠實地告訴他答案,“沒有。”
阻止我學習的是你親爹,你是催我學習的那個。
江其琛直起腰,松了手,“連你都沒被我幹擾到,我又怎麽會去幹擾別人?”
說到這裏,他似乎是心情很好,嘴角挂了笑。
美人笑起來,自古便有傾城傾國的功效。
珈以被晃了眼,盯着他看。
江其琛嘴角的笑就在她的注視裏一點點收了起來,反而換成了淺淺的粉紅,他受不住別開眼卻又想呵斥珈以,可剛把頭轉回來,就正對上起身的珈以,兩人下巴對着腦門對磕了下,珈以“哎喲”一聲又倒了回去。
江其琛的腳豎着,她的背頂了下他的膝蓋,被砸得往邊上一歪,眼看着就要後腦勺着陸,江其琛趕緊伸手過去,把手墊在了她的腦袋上。
兩人“砰”的一聲砸在地上,舞蹈室的門也“砰”地一聲被人踢開,還能聽見來人憤怒而尖利的咆哮聲,“那個霍采彩她憑什麽?不就是仗着姚老師是她親媽嘛,也不看看她爸是個什麽貨色,居然來和我搶?!”
喊得大聲的女生一拳砸在了鏡子上,語音忽地一轉,就露出了幾聲哭腔,“我練了這麽久才得來的這個角色,她憑什麽……”
女生的話忽然就一僵,因為她從面前的大鏡子裏看見了兩個人。
他們抱在一起,動作親密,男上女下。
她瞪大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走一走,過渡一下~~~~
離期末越來越近,也就是離江傲傲去叫爸的日子越來越近,很快。
劇情壓縮了挺多,我默默覺得,這個設定,我能寫個20萬字的校園文,23333……
啊,對了,江傲傲只是伸手給珈以墊了下後腦勺,導致整個人撲上去而已,按頭黨不在,兩個人沒親上,想歪歪的自己去面壁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