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三班的人發現,他們的學神變了。
在上學期剛開學的時候,他們就聽過很多關于江其琛的言論,大概總結起來就是,他雖然學習很好,但其實根本不是個好學生,脾氣差得堪比伏地魔,打人兇狠不要命,據說在派出所都走過好幾個來回,惹了他的都沒有好下場。
據說這明明是中考狀元的人,進來沒直接去一班,就是因為一班有家長怕他帶壞自家孩子,聯名去學校那抵制,差點害得江其琛沒班讀。
而他們親眼觀察了快一年,也發現這位……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原本班上能和他說話的,只有死皮賴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薛清斯,後來珈以一來就對上了他,班上私底下也不是沒冷嘲熱諷等着看戲的,但礙于珈以氣勢太強,沒什麽人敢拿到明面上來說而已。
再後來王雲峰那一鬧,三班的人突然就發現,珈姐賊牛。
尤其是後來一中一霸上臺道歉,教導主任趙老師的雙眼裏都飽含熱淚。
比起這個來,好像江學神的轉變還是可接受且合理的。
但問題是,聽說王霸霸該欺負人的時候還是那鬼脾氣啊,可江學神這舒緩下來的脾氣,那就像是恐龍變貓一樣的物種變異啊!
薛清斯今天已經從他江哥那裏搶來第三個煎餃了。
而他江哥對此的表示就是——給了一巴掌,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薛清斯受寵若驚,他覺得四舍五入一下,江哥對他産生戰友之情是沒跑了。所以最後這一個煎餃他吃得淚眼汪汪,直到他同桌提醒他,“珈姐給江哥帶了快五十個煎餃,江哥吃了二十三個就吃不動了,剩下的都是我們分掉的。”
潛臺詞是,你吃的這三個,是我們分剩的。
今天再一次遲到了錯過真相的薛清斯,“……”
他僵硬地轉過頭,問出了個終極問題,“你們敢搶江哥的口糧啊?”
同桌撓撓頭,似乎也覺得自己這成就值得個裏程碑,“這不是有珈姐在嘛。”他壓低了聲音,朝那邊使眼色,珈以正湊到江其琛邊上說什麽,江其琛皺了眉頭,卻還是答應下來,“珈姐在,江哥就是發火也是個空包彈啊。”
他也是這時才知道,江學神居然記着班上大部分同學的名字,拿不懂的題目去問,他會皺眉頭也會給出答案,打籃球他能把控全局,把球傳給最合适的人,偶爾能讓他們開兩句玩笑,不跟着笑但也不會發火。
江其琛不是伏地魔,只是個有些孤僻不合群的同學。
無形之中,他們的關系就這麽親近起來了。
薛清斯也感慨,他不是沒把江哥往班裏拉,可最大的成就,大概也就是拉着江哥一起打籃球了,還要趕在他心情好的情況下。
不像現在,他擡頭看一眼,正好看見江其琛在幫化學老師拿儀器和作業本。
他左手穩穩地端着一籃子的用具,右手撈着一摞作業本,人高馬大地跟在略顯佝偻瘦削的化學老師身後,欣慰得那小老頭的臉都笑成朵菊花了。
江其琛化學基本都是滿分的,慣來是這小老頭的掌中寶,上學期他還把江其琛叫去辦公室,想要給他開個小竈補課來着,被江其琛給拒絕了。那會兒小老頭還傷心了很久,上課時都感慨過,說是就這麽浪費了天分,實在是可惜了。
那時江其琛轉着筆,低頭看着書,好像被可惜的根本不是他。
可分明這會兒,他松手把作業本放下來,看着太高要倒還伸手扶了下,臉上的神情平靜無波,看着也不是在生氣或是被強迫的模樣。
然後薛清斯恍然大悟,江哥他應該是很喜歡化學的。
不知為什麽,他突然就有了種兒子長大了的惆悵之感,感慨了句,“江哥前面混得那麽慘,肯定是把好運都攢起來遇見珈姐了。”
路過的江其琛正好聽見了這話,他坐下,翻開桌板去掏書,忽然又笑了。
心情就這麽好起來,所以當霍采彩怯生生地湊過來問他能不能參加他們為校慶籌辦的那個話劇時,江其琛偏頭去看珈以,沒有立即拒絕。
“因為是一百周年校慶,所以活動弄得有些盛大,除了高三外,每個班都出三個節目去篩選,校慶時間放在七月初,所以也不會影響到我們期末考的。我們班出了個我和珈姐的拉丁舞,還有肖露的古筝獨奏,于老師說得有個群體的節目,所以我們打算拍個以《梁祝》為底稿的話劇,想請江同學也參與進來。”
“原話是,”珈以把凳子拖了過來,“我強烈建議你去演馬文才。”
她又欣賞了下江其琛那張漂亮的臉蛋,覺得獨樂樂不如衆樂樂,這樣的美男臉不拿去穿古裝演斯文敗類絕對是可惜了。
她目光灼灼似賊也,江其琛有些受不住地別開臉去,耳根後有點紅,問的卻是,“你要去跳拉丁?”
滿大街都有什麽少年拉丁的廣告,不妨礙江其琛知道跳拉丁的人穿着的衣服的布料不比她之前那套泳裝多多少,他直覺有些排斥和不滿。
不對事,單對人。
“采彩說一個人跳有點害羞,我正好會男步,就去和她搭檔下。”珈以簡單回來了,又把歪掉的話題撿回來,“你到底答不答應?”
原來她最近經常和霍采彩湊在一起就是因為這事。
江其琛摩挲了下手裏握着的筆,好看的眼睛終于看向了珈以,完完全全地将她籠罩住,“如果我答應,你必須要和我打一個賭,就賭你這學期期末考能不能考進前二十名,如果能,你提條件,我照做,如果不能,我提條件。”
他眼眸深邃,說這話時還在摩挲着那支筆。
珈以覺得這賭不會這麽簡單,江其琛肯定還有什麽不可言說的目的,可他難得松了口,珈以自然也不會放過,幹脆就應了下來。
于是下午的自習課,霍采彩就只能獨自去選舞曲,而珈以被留下來,學習。
是的,沒錯,江其琛打這個賭,除了為了那個贏了的條件之外,當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把珈以扣下來,用“打賭必須全力以赴,所以我要盯着你認真學習”的借口,把珈以綁在他身邊安靜學習。
反正他從來都比搜題軟件靠譜。
珈以是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刻苦學習。
小時候她身體還沒緩過來,看書看半個小時,江大海就覺得她要虛弱地倒下了,趕緊過來拿開書,不是“寶貝閨女陪爹來看會兒電視”,就是“珈珈呀,趕緊來吃一口阿姨給你做的小零嘴”,并否認所有“懸梁刺股”之類的故事,用他那初中沒畢業的歷史知識告訴珈以,人家出名的都是故事,不是人,苦讀沒用。
珈以差點就被他說服了。
江大海的态度擺得太明顯,珈以又不是真多有上進心的人,長這麽大還真沒好好念過書,這會兒書翻開看了好一會兒,困得都要趴在桌上睡着了。
這節課是能自由活動的,班上留着的人不多。
江其琛偏頭看她,手指戳了下她的臉,“你才看了十幾分鐘的書。”
他強烈反對在人多的場合叫珈以“姐”,珈以也沒強迫他,偏着頭讓他戳,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這書完全沒你好看啊,十幾分鐘已經是我的極限了。”
她突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其琛,“要不琛琛你念給我聽吧?”她飛快找到了最合适的借口,“我基本都不會念啊。”
帶着困意的音調本就綿軟,她那個“啊”說得江其琛臉都紅了。
但臉紅沒用,珈以還是盯着他,看那神情,他要不答應,她又要撒潑打滾了。
江其琛無奈地嘆了口氣,拿過書放好,還真就給她讀課文去了。
珈以單手托腮看他,許是從小長大的環境不同,沒受江爹那苦讀無用的言論的幹擾,江其琛讀書的時候真的很認真,一個個單詞念出來,發言不是什麽最标準,可聲音低沉,态度誠懇,臉蛋又漂亮,比什麽廣播都要好聽。
要能看見他現在的模樣,江爹應該會欣慰得老淚縱橫吧?
珈以轉回頭撈書包摸手機,點開錄音軟件轉回頭來,發現江其琛已經停下來在看她,趕緊笑了下承認自己的錯誤,把手機舉到他面前去,“你賭得這麽好,讓我錄下來當催眠曲啊,聽這個入睡,我一定會做美夢的。”
還是那個令人臉紅的語調。
江其琛放棄了和她對抗,低下頭去繼續讀課文。
他讀完兩遍,考了下珈以,發現她還真會了一點,有點驚訝又有點慶幸,想着還好剛才的“前二十名”沒說定到底是全班的還是全校的,總是有個保障。
下課鈴已經響了,不用再讀書又拿到了錄音,珈以不自覺在哼歌。
江爹這幾天難得出差去了不在家,珈以幹脆把錄音發給他,标注了這是她弟讀的,花了一百字誇贊了下江少年的好學、勤學精神,并再次提醒江爹,別忘了買好她列的清單上的東西,尤其是那些鈣片。
江其琛上次在水裏抽筋,她還是心有餘悸。
江爹可能才聽完錄音,看到她的話,回了一堆“我兒砸聰明,有像我的腦袋瓜,讀書肯定不費勁”之類的垃圾話,又開始叮囑珈以早點回家吃飯。
珈以笑着回了他的信息,一轉頭,看見江少年正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可能稍微長點,感覺還有個三章以上的樣子……
另外,我感覺江傲傲是迄今為止最受寵愛珈姐寵愛的了,還是要感謝江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