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時舟表态在先, 重霄唯有以她的意思為主。
取消必要的不必要的公關, 外界的質疑聲拒不回複, 看客老爺說什麽就是什麽, 一副放棄治療随你們高興的樣子。
接下來的幾天, 陪着她, 躺平任嘲。
時舟情緒跌到谷底,話很少, 胃口也不好, 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趣。
出門是不可能的, 以家為活動範圍的最遠距離是去後院喂貓。
有天睡到深夜, 重霄聽她迷迷糊糊的說了一夜夢話。
什麽‘我不是故意的’、‘我畫得很用心’,還有‘對不起’……
對不起???
他家姑娘就算真的錯了也是對的!
業務水平絕對優秀,誰敢懷疑拖出去打死!
以及,小仙女不需要放低姿态跟凡人道歉!
重霄快踏馬心疼死了。
如是狀态持續一周, 時舟整個人從低迷轉變為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懶。
每天最大也是唯一的樂趣只有追劇。
從保質保量的HBO到青春狗血的CW,用四倍速看完十幾季的《犯罪心理》緊接着刷《行屍走肉》。
重霄被她的狀态弄得有些無所适從, 不知道這算好還是不好?
場外求助于思潔, 對方只有一句八字真言:按時吃飯,萬事大吉!
行吧!
重霄放下心陪自家姑娘邊追劇邊聊劇情, 發現她口味還挺重……
此時微博上最熱的話題換了兩輪, 雖還有抓着時舟賣半成品畫的事一黑到底的, 不過絕大多數吃瓜群衆早就過了那陣新鮮勁兒,該散散。
當然了,出了這樣的事情, 公衆對時舟的好感度直線下降。
山海旗下幾位當紅藝人的粉絲會聯名向公司提出幾大訴求,第一條就是希望太子妃回明珠島低調過生活。
山海方面和重霄個人都無回應,反倒是老冤家佰年的二代繼承人白承宇在微博上公開調侃:重爺你不行啊,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住,拿出點魄力來好不好?
重霄還是不搭理,直接導致‘山海至尊CP全球後援會’的車散了……
來到國慶小長假。
重明钰老先生的個人畫展在A城藝術園中心的‘現代美術館’隆重開展。
早晨睡到自然醒,重霄無情剝奪了時舟的被子,給半個小時梳妝打扮的時間。
9點吃早餐,10點出發,必須人模人樣的給老爺子的畫展捧場。
不去你試試,不去我們就離婚!
時舟不滿的嘟囔着‘幼稚鬼才離婚做要挾’,耷拉着接連熬夜明顯水腫的眼皮,費力從床上爬起來……爬到衣帽間找裝備。
她是有自覺的。
老爺子的畫展是個契機,她得面對外界,面對那些讨厭的聲音和質疑。
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所以,當9點正,早餐時間到,盯着腕表數時間的重霄,總算等到了他心目中理想型的時舟——
她今天的妝容明豔得頗有攻擊性。
眼線筆将圓潤的杏眼繪出神采,眼尾漫不經意的上挑出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間的暧昧風情,睫毛膏刷得勻長自然,層層鋪開的黑色眼影,按照她們女生的說法,貌似叫做小煙熏?
如此一雙眸光鋒利的眼,誰還敢說空無一物?
口紅眼色很正,連重霄這種超級直男都知道——傳說中的Dior999。
潘女士不管出席任何場合,手袋裏必備的氣勢瞬間提升道具就是它。
沒想到,太子爺還能看到軟萌少女用此色號的一天。
再看衣着——
帥氣的黑色皮夾克,衣領和袖口邊綴着暗泛光澤的鉚釘,剪裁貼合着她的身軀,掩蓋掉嬌俏的部分,凸顯出平時幾乎看不到的酷。
深藍色的鉛筆牛仔褲,那腿又長又直,随便擺拍都可以當做賣家秀。
這還只是整體。
細節方面,時舟也下足了功夫。
皮質的貝雷帽壓住那頭不被拘束的頭發,徒添神秘感。
黑珍珠的耳墜一長一短,隐沒在波浪卷的蓬松長發裏,若隐似現。
優美的天鵝頸戴上一條黑色的choker,中間位置也有一枚圓潤的黑珍珠吊墜,顯得很是高級。
左手食指上那只巨大的鎏金古着蝴蝶戒指,毫不客氣的擋住中指那顆閃閃亮的小石頭。
仿佛她探出指尖輕輕一點,被選中的人就會遭到美麗的詛咒,變成生命短暫的蝴蝶。
雖然重霄暫時不确定她今天會挑一雙怎樣的鞋,不過,單是這樣已經很殺了。
“感覺如何?”來到她跟前,他笑着問。
其實心裏更多想法是,自己要不要也弄一身Rock造型,配合一下?
時舟不茍言笑與他對視:“還差一把光劍。”
她很清楚,今天去的不是畫展,而是戰場。
重霄啞聲失笑:“光劍就算了,有機會逛漫展,一定給你弄一把。”
時舟擔心的皺起眉,“沒有武器,被人欺負了怎麽辦?”
“有我在,你怕什麽?”
時舟抿了抿自己能噴出火的潋滟紅唇,沒忍住,對他嫌棄道:“白承宇說你不行,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了唉……”
唉?
重霄正好心情的幫她調整帽子的角度,聞言臉黑了,給她眼色瞧:“唉什麽唉?說好了不刷微博,你又背着我上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白承宇敢當面跟我說這話麽?還唉我?要不今天哪兒也別去了,咱們搞搞清楚我到底行不行?”
“你行、你行……”
時舟被他怼得連連往後縮,最怕跟他面對面站着,海拔沒優勢,氣勢也跟着矮一大截,回嘴都不會了……
說實話也是不敢……
重霄享受着恃強淩弱帶來的快.感,滿意哼哼了一聲,“吃飯!”
早餐吃芝麻酥餅,加一碗适合秋日進補的銀耳炖雞湯。
時舟坐在重霄對面,認真進食。
重霄問她餅好不好吃?
她就點點頭,回答說好吃。
再問她湯好不好喝?
她依舊是點點頭,好喝的。
最後問,怕不怕?
時舟愣了下,雙手端着送到嘴邊的湯碗,眨巴着無辜的眼睛,回了他一記懵裏懵懂的眼神。
半響,反應過來了,搖頭肯定的說——不怕!
不怕才怪了。
哪兒是什麽超殺眼妝,分明是給自己壯膽才故意那麽化的。
重霄心思裏的滋味說不出的複雜,面上半點兒沒顯,對她安撫的笑笑,說:“沒事,去露個臉就回來。”
他都安排好了。
他家小仙女叫時舟,特長是油畫,副業是美妝穿搭博主,不是背鍋俠。
A城的藝術園區有70多萬平方米,從別墅住宅區步行到現代美術館,怎麽也要花上二十分鐘半小時。
重霄選擇開車,順着園區外繞到美術館正門。
人在車上,不至于一到現場就被媒體堵着問東問西,好歹給時舟緩釋的餘地。
方方面面他都考慮周全。
唯一遺憾的是他沒能配合她的穿搭風格,選了正式的黑西裝。
時舟因此一路上都在碎碎念他不講夫妻情誼,重霄開玩笑說,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的貼身保镖。
到了美術館門口,他将車停進館外斜對面的臨時停車場。
先觀望形勢——
開展儀式已經結束,鋪了十幾米的紅毯上還有喜氣洋洋的彩帶和花瓣,兩旁堆滿社會各界的對沖老先生本次畫展的美好祝願。
再外面的一層就是沒有得到邀請函不能入內的記者了。
左右黑壓壓的兩片,長/槍短炮在手,朝着美術館內探頭探腦的形容,都不知道是在抓新聞還是等着拍誰的醜聞。
見那陣仗,時舟下意識往座椅裏縮,恨不得隐身。
“放輕松,這不還沒開過去麽。”重霄好笑的掃了她一眼,拿起手機撥通禹孝東的號碼,剛接通,對方主動道:“十秒到!”
重霄心裏有數的‘嗯’了一聲,挂線,轉對副駕駛上假裝鹌鹑的姑娘交代道:“前些天老爺子跟我說了,畫展是他這輩子最後一次,年紀大了不想再折騰,希望我把你帶過來給他捧個場,但同時呢,又不想因為你來這一趟,被記者煩。”
時舟聽着,眼裏雖有疑惑卻沒接話,直覺男人只說了一半。
後半段才是關鍵。
重霄繼續道:“意思就是讓我借這個機會為你洗脫冤情,不能委屈你。”
話到這裏,時舟似乎明白了一點,凝眉默了幾秒,為難道:“就算我解釋了,他們也不會信。”
‘他們’可以指太多人。
恨不得天天都有毀天滅地大新聞的記者、根本不關心真相的吃瓜網友,上蹿下跳渾水摸魚的營銷號……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邏輯和認定的想法,言語的‘解釋’,在他們面前何其蒼白,何其無力。
“所以啊——”重霄示意她看車窗外:“我找了兩個有說服力對象過來。”
時舟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車牌號一串兒6的拼色勞斯萊斯緩緩駛來,停在美術館迎賓紅毯的一端。
禹孝東機靈的從副駕駛上鑽了出來,畢恭畢敬拉開後車廂的門。
身着香奈兒高級套裝的陶琳率先現身,昂首挺胸的将現場略作關顧,非常有闊太太的氣勢,繼而,轉身從車內扶出珠光寶氣的老太太。
禹孝東對不知來人是何人的記者高聲宣布:“介紹一下,這兩位是我們少奶奶的繼母和祖母,這次特地受邀,前來……”
沒來得及介紹完,記者蜂擁,提問聲如潮湧!
作者有話要說: 重霄:這句‘少奶奶’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