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補課的半個月過去得很快,這半個月珈以的成就,就是讓江其琛又乖乖地吃她帶的早飯了,在她用了兩個自習課,锲而不舍地進行小紙條騷.擾之後。
那小紙條有時候是正經的養生常識,不吃早飯的危害等;有時候就是軟趴趴的賣萌小人,表情委屈噠噠的,腦門上頂着三個字“理我嘛”;有時候又是一行圓滾滾的字,寫着“琛琛不吃早飯,我的心好痛”……
那紙條被打開了幾張,江其琛狠狠瞪了她一眼就再不肯看了。
他不看,珈以就趴在桌上,鼓着腮幫一下下吹那紙條,偶爾一張掉下去了,她睜大眼表示無辜,江其琛瞪她一眼,彎下身子去把紙條撿回來,放回到桌上。
珈以又繼續吹,他又繼續撿。
左邊旁觀了三分鐘的薛清斯被撐得肚子脹,轉頭安靜寫作業。
與吃狗糧對比,作業都變得順眼又可愛了呢!
珈以就這麽吹了十分鐘,紙團第二十三次掉地上,江其琛彎腰撿起來之後終于有些受不住了,轉頭過來擡手捏住了她的嘴,變成了扁扁的鴨子嘴。
他說,“吹這麽久,你嘴不酸嗎?”
珈以睜大眼看他,真摯表明了你要是不答應我,我的确可以不酸。
江其琛松開手,把紙條都收拾起來放到桌肚裏,回了她一個字,“恩。”
第二天,江其琛就乖乖把早飯吃了。
第三天,江其琛等在校門口幫珈以提早飯。原因是珈以昨天拎的早飯有點沉,手上被勒出條紅痕來,她放下時蹭了下,正好被江其琛看見了。
更巧的是,今天江大海也在車上。
父子倆隔着車窗看了眼,相安無事。
補課補完,珈以問過江其琛之後,還真帶着他去了別墅學習打架,前十天她自己陪練,之後各家叔伯都摸到了風聲湊過來。
和緩一點的還笑眯眯地客套一下,什麽“珈珈男朋友來了,我是該招待招待”,直接一點的,拳頭比聲音來得更早,揍完才說了一句,“珈珈你這男朋友太弱啊。”
珈以看着滿身是傷的男朋友,都快給大佬們跪了。
她心疼地把江其琛留下來上藥,江大海回家撞見了,冷哼了聲,看珈以輕手輕腳地給上碘酒,那語氣酸不拉幾的,簡直不能聽,“閨女養了十幾年,還沒見過你這樣邊哄着邊給我上藥過。”
江其琛的背都因為這句話挺直了。
珈以看着他滿是鬥志的眼睛,以為他是又被江大海激起了鬥志,不想逆毛摸戰備狀态的男朋友,怕他明天繼續又是這不要命的架勢,只能回過頭去瞪火上澆油的老父親,“爸,材叔他們都是你叫過來的吧?”
感覺到寶貝閨女話裏滿滿的譴責的江爹,“……”
要不是礙着親兒子還在,江大海都想直接坐在地上控訴了!
他的親爹包袱還背在身上,強撐着冷哼了聲,“他們就想看看你這男朋友合不合格,要不行,以後我們都不在了,他怎麽護住你?”
珈以低頭給江其琛的額頭上藥,怕藥水流到了眼睛裏,湊得很近小心地給他吹着,聽見這話頭也不回地就怼了江大海一句。
“爸,聽你這口風,是打定主意把我嫁給琛琛了?”
江其琛眼睛一亮,擡頭筆直地看向江大海。
第一次被兒子用這樣滿含期待又滿帶威脅的眼神看着,江大海嘴一瘸,只能氣哼哼扔下一句,“還是得看着辦。”
他憋着氣上了樓,背影都是屬于中年人的倔強。
江其琛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某間房間後,才轉過頭來,抓住珈以的手,突然且毫無預兆地對她說了一句,“你不用羨慕我,更不用嫉妒我。”
珈以看他,兩秒後明白他的意思,張了嘴要說什麽。
“沒關系,我反倒很高興。”江其琛截了她的話,把她的手放下來,握在手心裏,用自己破了皮的手,輕輕地去握住她,十指相扣,“他更寶貝你,以後我就不能輕易傷害到你,他會為你考慮更多,你就能繼續當你的小公主。”
在別墅裏待了十幾天,江其琛就更加清楚珈以為何會有那樣陽光的笑容和寬和潇灑的心态——她的确是被很多人捧在手心裏當成了寶貝護着的。
他不嫉妒,他反倒很慶幸。
就像外婆說的,他的性子實在和江大海太像,聰明卻有些固執己見,往往一句好心的話都不肯好好說,對範圍之外的人的攻擊性又很強。
江大海是這麽多年被現實磨損得改了些性子,可發起火來照樣攔不住,也就只有在面對珈以這個嬌嬌弱弱的女兒時能驟然換個性子。若是打小跟着他長大的孩子變成了自己,父子倆這相同的性子湊一塊兒,怕是要鬧出仇來。
他會變得更沖動更有攻擊性,不及眼下磕絆着長大的十分之一的冷靜。
而再反過來,若是江大海沒有救下當年的小珈以,那麽個病弱又被抛棄的孩子,早就死在了那個污髒腥臭的橋洞裏。
他們的人生會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這樣的假設,是江其琛在筋骨酸疼的某個深夜裏,在噩夢中夢見的。
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顧不得如今夜深,摸出手機就撥了那個他從未打過,卻早就熟記在心的號碼,等了三下被接通,那邊迷糊糊地叫了聲,“兒子?”
江其琛那瞬間是真的眼眶發澀。
他深吸了兩口氣平靜了下,說了他打電話的目的,“你不要對外公布我的身份,”他聽見江大海驟然起身的聲音,堅定而緩慢地說了原因,“我想和珈以在一起,但我不想被人知道,她不是你親生的孩子。”
江大海從深睡中清醒過來。
他伸手摸了支煙,打了打火機點上,深深吸了一口,才問,“你決定好了?”
少年的聲音還帶着睡夢中的低啞,卻很堅定,“是。”
他在夢中被吓哭過,是他出了簍子讓仇家上門,江大海為了保護他慘死時。
他醒過來,感謝那可怕而短暫的一生只是一場夢,心裏高高豎着的牆好似有了土崩瓦解的趨勢,他難得地完全清醒且理智,“換回來我娶她,不管我對她多好,外面總會有閑言碎語朝着她,但不換,他們只會說我,我無所謂。”
其實不是的。
他從小生活在各種流言和诋毀裏,他其實很害怕這些,總是握着自己的拳頭一次又一次地沖上去,就是為了堵住他們的嘴。
可現在,為了一個人,他願意變得勇敢而無所畏懼。
江大海等那支煙抽完,才低低地笑了一聲,難得破天荒地誇了他,“不愧是我的親兒子,知道不該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受委屈。”
他這話,算是就這麽答應下來了。
所以才有了今天叔伯上門考驗未來侄女婿的事。
風聲就是從江大海那裏放出去的。
珈以低頭看着江其琛握着她的手,不受控制的,一滴豆大的眼淚就砸在了交握的手上。她擡頭看江其琛,挂着眼淚笑着看他。
“你真的這麽寶貝我啊。”
軟綿又情意十足的語調重出江湖。
江其琛臉紅,別開了眼,一秒鐘又恢複了他江傲傲的人設,嘴裏的話就有些不太動聽了,“完全是因為你哭起來實在太醜了,我不想看見。”
珈以被他這話一氣,伸手就要去擰他。
江其琛自然是要躲的,兩個人就這麽在沙發上你來我回地鬧起來。
江大海隔着房門都聽見寶貝閨女的笑鬧聲,養得水靈靈的白菜被豬拱了的傷心憤怒和我家放養的豬會拱白菜了,拱的還是全宇宙最水靈的一顆白菜的欣喜同時籠罩住了他,他有些分裂,不知到底該是哪種情緒。
最後還是舍不得女兒,打開門站在走廊上,朝下面用力咳了聲。
倆娃同時擡頭看他。
可姿勢擺得不好,擡頭時珈以正巧親過了江其琛的側臉。
他臉紅,又被那觸感撩撥得有點心動,轉回頭去看珈以的眼神,就多了那麽點意思。
波光粼粼又含羞帶怯,原本十分的顏值直奔爆表也沒停步。
珈以受不住美色誘.惑,腦子一發熱就親了下去。
樓上被親兒子加寶貝閨女忽視得徹底且狠狠喂了一口狗糧的江大海直接就炸了,快步沖下樓來,兩人已經一觸就分了,他伸手拉過閨女藏在背後,怒瞪這親兒子,大聲喊着司機趕緊把人送回去。
不然他可能就要手刃親子了!
送走了個小兔崽子,兔爹回過頭在兔閨女的頭上拍了下,卻沒舍得用多少力,滿是嫁了閨女的老父親的憂傷,“你呀,別老上趕着讓他占便宜,男人就是這麽一點一點給你寵壞的。你得吊着他,欲拒還迎的,讓他念叨着,他才記你的好。”
珈以笑眯眯地聽着,突然伸手,給了江大海一個擁抱。
小時候她的手根本抱不了江大海,只能抱他胳膊或是大腿,那時候江大海就會蹲下身來,把她抱起來舉高高,然後哄她,“寶貝閨女不急啊,等你長大了,爸爸老了,爸爸就要靠你來照顧了。”
她在慢慢長大,她的手臂已經能抱住江大海了。
珈以的聲音有些哽咽,“謝謝爸爸。”
江大海伸手,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拍了下她的後背,“跟爸爸說什麽謝。”
這波溫情脈脈完,看着小閨女喝了牛奶上樓睡覺,江大海心裏那酸水又呲呲呲地冒了出來,回房間看了眼時間,給于老師打了個電話。
重點關注他寶貝閨女在學校有沒有被人吃豆腐。
曾親眼看見珈以被江其琛按在牆上的老班,“……”
新學期開學,江其琛就明顯發現,他和珈以的獨處時間銳減了。
位置被調開,他得去參加化學競賽,珈以被叫到了校舞蹈隊去幫忙,作業量加大,放學後江大海總親自過來接人……
這麽過了一星期之後,江其琛炸了。
他第二次給江大海打了電話,開頭就是一句,“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想讓你占我閨女的便宜。”江大海的語調比他還兇狠,完全忽略了對面的還是親兒子,“你小子,還讀書呢,做夢也別想欺負我閨女。”
電話被氣憤的老父親挂斷。
父子關系就此再次惡化。
可再拖,人小倆口情投意合,寶貝閨女還在裏頭勸着,兒子又主動過來服了軟,表示日後可以考慮一家人住在一起,江大海也找不到再多的借口。
珈以滿二十歲的生日,兩個人訂了婚。
江其琛滿二十二歲的生日,兩個人舉行了婚禮。
長輩席上坐了外婆,珈以被江大海牽着手過來,遞到了江其琛手裏的。
手遞出去那會兒,江大海往回縮了下,硬是躲開了江其琛遞來的手,轉頭看向珈以,囑咐她,“你吃不得涼的東西,等會兒酒就別喝了,爸都幫你換成牛奶了。晚上要這小子喝醉了,你給爸打電話,爸讓人來幫你扛回去,你別累着。”
他絮絮叨叨的,從等會兒囑咐道日後,眼睛都紅透了,然後轉回頭,朝着臺下吼了句,“給這小子看看,他要是對我閨女不好,得挨多少人打。”
臺下嘩啦啦地,站了全場七成的青壯年。
江其琛臉有點發青,往前一步,想要去接珈以的手,為此不惜叫了聲,“爸。”
珈以的眼淚都被這一聲驚得剎車在眼睛裏,江大海卻愣是沒晃過神來,滿心滿眼都是要嫁女兒的悲痛,虎目含淚,“你小子別得意啊,我寶貝了二十來年的閨女是點頭嫁給你了,可你要對她不好,我立馬就帶她回家,再不給你見一面。”
放了這句狠話,他像是也認命了,握着珈以的手遞出去,看她的手落在了江其琛的手裏,用空着的手摸了下眼淚,話音就這麽軟了。
“我的寶貝交到你手裏了,也請你別摔了她,別冷了她,別餓了她。你要不喜歡她了,你好好兒地讓她回來,我還能接着寶貝她,別讓她一個人傷心難過。”
珈以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
她有十多年的時間,沒聽過江大海對旁人用這種低聲下氣的語調。
何況這是江其琛,他一貫最要在他面前拿出父親的威嚴模樣。
珈以掙了掙被江其琛握着的手,反身過去就要抱住江爸。
而江其琛比她早一步抱上了。
他比江大海高,身姿也比年近半百的江大海要挺直,他伸手,這個已經高大威武了很多年的父親,在那一瞬間就顯得老了。
已長成的青年抱着逐漸衰老的父親,和他保證,“爸爸,我會寶貝好她的。”他低低地笑了一聲,“您是她的盾牌,我是她的長矛,我們一起寶貝她。”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段,把自己都寫哭了,冷靜了下才接着寫的。
真的,江爸是最不像反派的一個了,對珈以那是親爹都不一定做得到的好。
恩,接下來寫番外。
截止到我存稿的8月8號晚7點為止,有效票裏,江傲傲5票,油爺7票。
那麽先寫一個江傲傲,免得串劇情,再寫兩章的油爺,一章前世,一章今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