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
知妍回樓上，盯着傭人抱過來擺放整齊的滑冰鞋，想着寒董事的策略，她不知要怎麽跟卓愈說明。
V信消息通知響起，是他。
【不要關機】
【無論發生任何事，第一時間告訴我。】
【說話不要直接，不要跟寒老頭硬碰硬，所有事都交給我來。】
卓愈連發三條，有提醒，有告誡，還有最重要的要她知道，他在，一直都在。
她捧着手機，鼻頭發酸，原本在樓下已經冷透的身體，慢慢回暖。
有血緣的親人正拿她來做籌碼換錢，而他卻千方百計地保護着她。知妍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感嘆這個世界很糟，卻又不那麽太糟。
緊接着卓愈又發了個表情包，一個Q版錦衣侍衛抽出超長大刀，眼眶濕潤的她愣是被逗笑了。
她回複，【你是我遇見的最溫柔最酷的惡少！】
他問，【想KISS嗎？】
經他這麽一說，知妍還真想它的尾巴尖了，還有一起蹲在魚缸前的小美好。【嗯，想逃逃了。】
【我說的不是那個KISS！】
知妍覺察到他很急切地說明，罕見地壞心眼兒地反逗他。【那是哪個呀？】
【真正的KISS！！】
好的，對方已經急到跳腳，她繼續保持裝無辜地問。
【逃逃也從來不是假的啊？】
她還順手發過去一張，小熊攤手不懂的表情。
卓愈解釋半天這才意識到被耍，他惡狠狠地說，【給小爺裝不懂是吧？行，等你回來我讓你知道什麽是真正KISS。】
知妍捧着手機倒在床上，埋進被子裏笑不停。
**
中午時分，君哥和湘湘姐出現在卓氏。
卓彤得知消息後去迎接卓家二代笨蛋夫婦，結果撲了個空，秘書說二位去了肖總那邊。
當她走進辦公室看到的場景是，夫婦倆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到怪異，而那位CEO，人人稱呼的肖總正站在一旁，低頭不語，像個犯錯的乖乖生，等待着老師的訓話。
還沒等卓彤說話，就被親媽制止。“閑人別插嘴。”
“？”她成了閑人？從感情來說她也姓卓。從工作來講，她是相當地忙。
湘湘姐開口問得直接，帶着家長式的質問，卻一丁點兒力度都沒。“阿擇，就問你過年回不回家？”
肖擇沉穩幹練的标簽下，在遇到家人尋問時仍忍不住磕巴下。“幹媽．．．公司有事要處理，所以．．．”
“大過年的能有什麽事？卓氏的業務有這麽忙，業績有這麽好嗎？”湘湘姐看向女兒尋問真假。
卓彤眼神亂瞟，戰術性地回避不去作答。
“那好吧，既然阿擇對事業有追求，我也不好攔着。”湘湘姐看似領悟，釋然地說。
“謝謝幹媽理解支持。”
肖擇松了一口氣還沒緩過兩秒，就聽她又說。
“老公，我們往年都在家過年，今年來點不一樣的吧。”
“好。”君哥自然響應老婆的提議，也不管是啥提議。
“今年咱們就在公司迎新年，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才叫團圓年。”湘湘姐帶着中年少女的小脾氣，宣布重大決定。
“這個主意不錯。”君哥點頭，并稱贊老婆有新意。
“幹媽幹爸，這怎麽行？”肖擇要被折煞死，他怎麽能讓所有人來陪自己在公司加班。
“怎麽不行，放心，不會耽誤你工作的。”說着湘湘姐拿出手機來，“我這就讓平姐把明天要用的食材運過來。”
肖擇投降，“我回去過年。”
“這就對了，我就說阿擇最善解人意了，老公對不對？”湘湘姐喜出望外，意料中的結果。
“老婆說什麽都是對的。”君哥很沒下線地寵。
看着笨蛋夫婦拎着大包小包的購物袋，滿意地出了門。
卓彤連看都沒看還杵在原地的CEO，她提步而出，只是嘴角勾起不甚明了的笑意。
肖擇比往日處理公事要快，因幹媽的強硬态勢，他不得不把過年休假期間的工作，提前處理好。
原本的打算是讓卓彤安心去玩，卓愈暢快地談戀愛，他留守在公司。
手中的筆飛快，眼中流露出點點期待，他清楚自己心中也是期盼着回家團聚的，只是被理智壓制着。
唉，就讓自己跟着心意放縱，哪怕就這一次。
下班前卓愈闖進來，肖擇看過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卓大少，專注于手機不知是在聊天，還是在玩游戲。
屏幕的光映着他咧着嘴，還帶着那麽點羞澀的意思，肖擇斷定是在跟名義上的未婚妻打情罵俏。
“不用在我面前秀恩愛。”
卓愈掃過來一眼，表達我也不樂意來這的意思。“湘湘姐指派我帶你回家，防止你臨時脫逃。”
肖擇覺得好笑，他都答應下來怎麽可能會變卦，傷了家人的心。“用不着。”
“回去跟家裏的女人們說吧，親媽鬧，平姨吵，老姐打，誰能惹得起那三個女人。”卓愈在外面，他是誰也不服的惡少，在家裏卻地位如此低下，為自己打抱不平嘟囔着。
“應該是四個吧？”
肖擇的一句話瞬間驅散掉他不滿的小情緒，擡起頭眼中燃着愛情的小火苗，嘴角壓不下去地上揚。
被押解回來的出逃者剛踏進家門，就被從廚房裏奔出來的喇叭大聲告之。“擇少爺回來了！”
“平姨。”
君哥和湘湘姐第一時間出來，接許久未歸的孩子。
“幹爸幹媽，我回來了。”他以為這句話很難說出口，就像躊躇不前的腳步，沒想到會如此輕松自然。
“回來就好。”
肖擇看到幹媽眼中閃着淚花，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又讓他們擔心了。
“去上樓換件衣服，一會就開飯。”平姨看不慣那身死板的西裝，跟前幾次來報告工作進展的外人似的，在家穿的舒服才最重要。
肖擇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五年，整整五年不曾回來。
手握在門把手上，有些躊躇，有些忐忑．．．
過于入神的他，以至于背後來人都沒察覺，只感到後背重重地被推了一把，随着慣性門開了。
他回頭看去，是卓彤。
高傲如她，聲調夾雜着不悅。“別擋道。”
肖擇澀然苦笑。
**
三十這天，知妍是被鞭炮吵醒的，昨晚和他聊到天亮才睡。
以前不理解江優為什麽能對着手機聊天那麽上瘾，現在不僅理解她，成為她，并且還超越了她。
不由地感嘆，有手機真好！
知妍翻了身，一只黑色毛絨公仔正瞪着大眼睛看她。是昨天在衣櫃裏找到的，好像是跟江優去玩娃娃機抓來的。
她沒有抱娃娃睡的習慣，放在宿舍又占地方就拿回家，這次是因為冷，晚上抱着取暖用。
她盯着公仔瞧，越看越覺得它像逃逃，點着它的鼻子說，“過幾天我帶你去見一個失散多年的好兄弟哈！”
就這麽愉快地決定後，知妍欣然起床。
洗漱後就聽到傭人來敲門，說年夜飯已經準備好，請小姐下樓。
她應了一聲，腳下不緊不慢地踏着臺階。
昨天就聽見管家吩咐傭人将樓下裝飾一新，的确到處可見的福字，剪紙，串起來的小燈籠，紅彤彤一片，喜慶之意勝過她有記憶以來的所有重大節日。
在沒有家人其樂融融的親情下，這些裝飾陪襯在知妍看來沒有任何意義。
家，所謂的家，依然是冷冷清清。
餐桌被盤盤碟碟擺個滿滿當當，別說兩個人，就是十個人都吃不完的量。
寒董事的笑容仍挂在臉上，真誠的無懈可擊。
“女兒，這些應該都是你喜歡的，今天就敞開了吃。”
被賜與享受美食的特權是知妍不曾想到的，兒時的她不敢想，如今終究是晚了，以至于她提不起半點精神來。
飯菜沒什麽可挑剔的，家裏廚師的手藝她還是了解的，就是沒有胃口，特別是跟寒董事同桌用餐，不吐已經算自己克制力高。
“怎麽不吃？”寒董事揮着筷子催促着呆坐的女兒。
知妍想直說來着，又想到卓愈的話‘不要硬碰硬’，她轉了個彎，不冷不熱地拉出個擋箭牌。
“花滑要控制體重。”
“不就是體育課嘛，劉教練就是事多嘴碎。不用怕，你現在有卓家撐腰，管她瞎叫喚，吃。”寒董事相當了解地，道出那人的毛病。
知妍喝着桃子汁，筷子沒動。
鞭炮噼噼啪啪地響起，預示着誰家開始了年夜飯，她不禁在想卓家也一定在吃吧。
不知擇哥有沒有回去，之前聽湘湘姐說今年最大的願望就是，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吃團圓飯。
自從放下芥蒂，知妍不由自主地把那裏當成了家。
燃着的壁爐，平姨的菜，湘湘姐的禮物，彤彤姐悠閑地撸貓，擇哥與君哥聊天，還有他。
往她嘴裏塞蛋餃的他，送她雪玫瑰的他，暴風雪抱她前行的他，偷偷給她炸薯塔的他，讓她敞開心扉的他．．．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濕噠噠的。
手機響起消息她趕忙打開，是他呢！
驚喜于他們的默契，她想他時，他剛好也在想着她。
是張照片。
卓愈舉着手機的視角，将飯桌以及圍坐的所有人都籠進鏡頭裏，定格在每張笑臉中，湘湘姐還比着V字手。
他問，【看到了嗎？】
她回應，【嗯，看到。】
卓愈特別囑咐她，【放大看，有驚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