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三人另選了一家酒樓,在座位上坐定的時候,寧眠終看向坐在對面的男人的眼神裏仍舊帶着懷疑。
條件這麽簡單,這不是副本的風格啊……
會有詐嗎?
“诶!這家酒樓好啊,這家酒樓的酒可是一絕啊!”不同于寧眠終這邊的深思熟慮,男人那邊壓根沒考慮那麽多,他直接往椅子上一攤,惬意道,“關于奧密蘭德,你們都想知道些什麽,我都可以告訴你們。”
“奧密蘭德,他是怎麽死的?”孟啓書一條胳膊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微微前傾了身子,用波瀾不驚的眸靜靜注視着對面的男人。
“他啊……”男人故作玄虛,幽幽地賣了個關子,這才眼神轉過來,笑一下,“燒死的。”
“整個小鎮的人都知道,奧密蘭德就是個瘋子,一個月前的某個夜晚,他親手放火燒了自己的房子,連同他的作品,連同他整個人。”
恰逢店家敲門進來,送上幾人點好的兩壺酒和幾碟小菜,于是男人調整了一下方才随意的坐姿,毫不客氣地拎了一壺酒為自己斟上一杯,邊抿上一口,邊将眼神貼着酒杯掃過來,帶着點高深莫測。
“小鎮上的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被燒成了一具骨架,慘的不能再慘……”
孟啓書的眼神一直停留在男人身上,眸色随着男人的話一點點暗沉下來。
如果真像這個男人所說的那樣,奧密蘭德這個人物的确是死的透透的了,人死不可複活,最起碼在這個副本裏……
孟啓書眼神微動,視線在周圍與現實生活極其相似的環境裏掃上一圈,眸色便更深上一個度。
應當是不存在複活這檔子偏離真實的事的。
“奧密蘭德為什麽會放火燒掉自己?”正當孟啓書沉思副本任務的時候,寧眠終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孟啓書甚至不用回頭去看他,就能感到自己方才浮躁的情緒随着他沉穩的聲線平靜下來好多。
“誰知道呢?他自己發瘋吧?”男人無所謂地聳一下肩,“那家夥病得很嚴重,指不定是病出什麽毛病來了,腦子不靈光。”
“有病的話,為什麽不去找個醫生看看?”孟啓書疑惑道。
“因為他窮啊!”男人将身子往後靠,後背貼上座椅的靠背,繼續道,“在奧密蘭德變得舉世聞名之前,他也不過是個為了吃喝累死累活的勞苦人。”
“沒人願意要他的畫,貨真價實的貨幣可比一個窮畫家和他的畫有用多了……”杯裏的酒喝完了,男人為自己添上一杯,繼續說,“願意給他賒賬的店家很少,他們看不上奧密蘭德的畫,但他們不知道的是,僅僅幾個月的時間,奧密蘭德畫的價值就能翻個數倍,甚至數百億倍。”
“現在不是奧密蘭德拿自己的畫來抵賬了,大把大把的人求着買他的畫,但奧密蘭德反而不賣了……”
孟啓書屏氣凝神,正默默等着男人的後續,就看到男人擡起頭來,遞給自己一個帶着點諷的眼神。
“他寧願自己被病魔拖到死,也不肯再交出自己哪怕一副作品。”
“因為他覺得它們不配!”
孟啓書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好像見證了一位畫家在貧苦裏窮困潦倒,最後好不容易熬出來了,反而自己一把火把所有東西都燒沒了。
藝術家……都這麽随性的嗎?
孟啓書偏頭看一眼身旁的寧眠終,正看到對方也沉默着,不知在思考什麽。
似乎是察覺到孟啓書的視線,寧眠終垂在身側的手摸過來,勾上他的手指,話卻是對着對面的男人說的:“奧密蘭德,真的死了嗎?”
“死得不能再死了,屍體現在就埋在山裏,要我給你們指一下方位嗎?”男人挑一下眉,似乎對寧眠終質疑他的說法很不滿意。
“發現屍體的時候,不會出現認錯人的情況嗎?”
男人掀一下眼簾,難得地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他看着寧眠終,冷笑一聲,這才繼續回答:“所以你認為出現在奧密蘭德房子廢墟裏的屍體不是他本人?”
“這點不用懷疑,沒人去他家,也沒人會頂替他去死。”
所以那具屍體的确是奧密蘭德的,不存在誤認屍體的現象。
于是事情的發展又回到了原點。
奧密蘭德死了,但是副本的任務卻要他們找到奧密蘭德,并拜師學藝。
“你說,這個小鎮會不會還有第二個人叫奧密蘭德?”孟啓書往寧眠終那邊蹭近一點,輕聲問他。
寧眠終沒回答,只是目光卻落在了對面的男人身上。
有這麽個消息小靈通,這個問題還用愁嗎?
對面的男人自然注意到了兩人這邊的小動作,他帶着點傲慢地輕哼一聲,很自然地答道:“整個小鎮只有一個奧密蘭德!”
好的,情況再次繞回原點!
難道真的只能先從副本給出的那三個數字入手嗎?
孟啓書和寧眠終相看兩相愁,正想着要怎麽從這個思維圈裏繞出來,就聽得一聲椅子摩擦的地面的聲音過後,對面的男人起身了。
“多謝款待,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這壺酒回去嗎?”男人彬彬有禮的态度配上他這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實在讓人覺得不搭。
但孟啓書正沉浸于怎麽在奧密蘭德死亡的前提下完成副本拜師學藝的任務,便沒怎麽在意男人接下來的舉動,胡亂地點頭應了一下。
于是男人拎上那壺酒就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回過頭來看他們:“如果你們還在找酒店房間的話,我勸你們不要再白費功夫了。”
孟啓書略有些困惑地擡頭,就見男人沖他咧嘴一笑:“那三個數不是酒店房間的意思,或許你們可以從門牌號上找找線索。”
“還有,偷偷告訴你們,我是奧密蘭德。”
孟啓書整個人在聽到這句話瞬間就僵住了,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後,孟啓書直接暗罵一句什麽,“噌”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但男人顯然更快一步,撂下這句話後就轉身打開房間門閃了出去。
“捉住他!”孟啓書幾個大步上前,拉開酒樓的房間門,目光的盡頭正看到那男人從酒樓門口溜出去的身影。
而寧眠終的反應也不輸孟啓書,在孟啓書拉開房門的那一刻,他就幾個大步沖了出去,直接撐着二樓的欄杆翻下去追人去了。
孟啓書追出來的時候,正看到寧眠終站在距離酒樓門口不遠的岔路口。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寧眠終轉過身來,手裏正捏着一張功能卡。
他看一眼手裏毫無反應的功能卡,擡頭沖孟啓書搖搖頭:“跟丢了,功能卡也找不到。”
孟啓書的視線在兩條岔路口內仔細掃了一圈,沒發現有剛才那男人身影的蹤跡,不由得煩躁地揉一揉額角:“讓他給跑了!”
好不容易捉到信息的一角,還沒反應過來就給他溜了,這任誰都會有點不爽。
“不過……”孟啓書回頭看向寧眠終,不确定地問道,“剛才他說他是誰?奧密蘭德?”
奧密蘭德不是死了嗎?這個小鎮不是只有一個奧密蘭德嗎?
他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奧密蘭德?
“他是這麽說的。”寧眠終點頭肯定孟啓書并沒有聽錯,并且将剛才男人說的另一條重磅消息重複了一遍,“而且他還說,那三個數字不是房間號。”
“……”孟啓書僵硬着一張臉,半晌罵出一句,“靠!”
這特麽絕對不是副本的NPC!
對于孟啓書隐在心底的猜測,寧眠終也正有此意,他将手裏的功能卡收起來,道:“我覺得,剛才這個男人的确是奧密蘭德,而且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副本BOSS。”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傳聞中小鎮的奧密蘭德死了,他卻還活得好好的。
以及為什麽小鎮的人似乎并沒有發覺,這個混跡在人群中間乞丐一般的家夥,就是他們口耳相傳的藝術家奧密蘭德。
作為一個副本的BOSS,他總歸是有點特殊的。
“我記得我們剛進副本的時候,就有猜測過這個副本的BOSS是信息裏的藝術家。”孟啓書麻木着一張臉道,“沒想到還真是。”
生平從來沒覺得,猜對了一件事竟然可以讓人這麽無語。
還真的有副本的BOSS是讓玩家去找,而不是玩家被副本BOSS追的吱哇亂叫的啊?
不過好歹,被副本BOSS這麽一攪和,這任務的進度總歸是有點可以發展的方向了。
“如果是門牌號的話,難度似乎降低了不少。”寧眠終分析着現有的狀況,“六個號碼,只要去這六個門牌號所代表的房屋查看一遍,說不定就能找到副本信息想讓我們去的那個地方。”
不管怎麽說,六個地點總比大幾十個旅店房間好找。
“可是,相比于找到副本信息所給的地點,找到奧密蘭德并抓住他不是更直接一點嗎?”孟啓書皺着眉,“畢竟他現在還在副本裏好端端地活蹦亂跳。”
一個活着的奧密蘭德,這可比那個燒死的奧密蘭德可操作性好上太多了。
作者有話說:
更新預告:本周日及下周一下周二各有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