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程斯皓還沒來,尹席就收到了顏太太的消息。
除非她一家子一輩子不刷銀行卡,或者神不知鬼不覺出境到另外半球去,否則被尹席找到是早晚的事情。
負責這件事的人不識趣地擾了他和顏微塵的清夢,醒都醒了,尹席要起來穿衣服,顏微塵就可憐兮兮地看着他。
以前不這樣,但是顏希出生以後就不在身邊,尹席再把他撂家裏,他就會空落落地難受。
尹席察覺到了他的不開心:“我今天早上不出門,”他攬住顏微塵,“等你午睡了我再走,你睡醒,我也就到家了,這樣好不好?”
顏微塵安心地抱住他,貼在他胸口“嗯”了一聲。
他覺得他嬌氣死了,擱以前他能擺着“莫挨老子”的臭臉寫一天文章,現在卻也沉溺在alpha的溫柔鄉裏,跟別的omega并無差別。
尹席在他臉上親了兩口,緩緩支起身,繞過他的脖頸,蜻蜓點水般舔了下他的腺體。
剛生完孩子的omega總是父性或者母性泛濫,信息素跟打翻了的香水一樣不受控。男性omega更特殊一點,退化的乳腺再進化,與女性omega無差別具有哺乳功能。
顏微塵血氣虧得厲害,而且顏希在保溫箱裏有人定時喂養,尹席對醫生的要求就是讓顏微塵少受罪,所以他除了虛一點,激素水平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身上既沒有不可控的奶味,也沒有不可抑制的榴蓮味。
顏微塵把肩膀舒展開來,伸長脖頸。
他想要尹席标記他,尹席也的确這麽做了。一陣酸楚的疼痛就像脖頸抽了筋,過後奇妙的歸屬感讓他情緒又好了起來。
下午,把顏微塵哄好以後,尹席去了郊區的一套閑置別墅裏——它還是個毛坯房,算得上父母所有房産裏最雞肋的之一——當時尹太太逛個街,被銷售一忽悠就全款買下了。
銷售說得無限好,好山好水好風景,但是只有晚上在樓盤裏轉一圈,才知道樹蔭籠罩的過道配上風簌簌的聲音種什麽樣的體驗。
所以根本沒人願意住那。
人這輩子總會買一些沒用的東西,反正家人也不會責怪她,尹太太很快就為此釋懷了。
現在它終于有了用途,雖然是個不太吉利的用途。
顏太太和老公兒子被分開關在不同房間裏,幾個兇神惡煞的人盯着,吓都快吓傻了,一點聲音不敢有。直到尹席出現,臉上表情立刻變成一副歇斯底裏的瘋狂。
她大概是篤定了尹席不會弄死她。
她想站起來,但是被綁了一晚,腿腫了使不上力,嘗試了幾次就放棄了,聲音幹澀卻兇悍:“是你。”
“是。”尹席在她面前蹲下,一塵不染的衣着與毛坯房環境格格不入,“我來問問你,誰指使的你?”
顏太太心虛地眼睛不敢眨,好像只要直視尹席,謊言就能僞裝成真話:“沒人指使我,那是你們活該!一個虛僞吝啬,一個狼心狗肺,你們不就是想甩掉我們自己過好日子嘛?呸,休想!”
“顏太太,得罪我之前,是要想想代價的。”她現在的丈夫不姓顏,這麽稱呼她已經不太合适了。但是不重要,尹席恐吓道,“你是想要被灌在水泥樁裏呢,還是解剖了器官賣到黑市上去?反正也沒人希望你們活着,不會有人來跟我追究的。”
“你敢!”
尹席不說話,灰藍眼眸的溫度低到極點,顏太太看怕了:“顏微塵……顏微塵呢?”
尹席冷笑道:“顏微塵恐怕救不了你了。”
顏太太産生了一些不好的猜想,比如尹席兔死狗烹,先把顏微塵拆解了賣黑市了。
她面色如土,覺得自己離死也不遠了:“你把他怎麽了?”
尹席壓着怒氣低聲說:“拜你所賜躺在icu裏,全身插滿管子,醫生說,可能以後都醒不過來了,他還那樣年輕,你敢去醫院看看他嗎?”
“怎麽回事,他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而且不就是一條新聞,你的黑料又不差這一個……”顏太太回過神來,“你騙我!”
“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這世上,敢惡意撞我車的人不多。”尹席說完又垂下眼睛,一臉的失落和悵惘,像受了傷舔爪的猛獸,讓人又憐又怕,“他死了,世界上就再沒有你的親人了,我簡直為你的愚蠢感到痛心。”
顏太太猶豫了好一會,就在尹席以為她會和盤托出的時候,她竟然說:“那你怎麽沒事?”
尹席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我不在車上,”他站起來,俯視顏太太,“算了,沒意思。”
顏太太看他要走,想讓他放了自己:“哎——”
“可能對着別人,你就會願意說點什麽出來了。”尹席聳聳肩,“那人做事不太利落,他應該直接殺了你們,畢竟落在我的人手裏沒有痛快。”
看到尹席身後幾個五大三粗的人相互過了過眼神,顏太太的氣焰又少了一半。
“我真的不知道是誰!他們沒有報名字,就是一群穿着很體面的人給了我一大筆錢。”顏太太急得紅了眼睛,苦水潑墨似的往外倒,“我養個兒子想母憑子貴有什麽錯,顏微塵都知道每個月給我打錢,你那麽有錢,一分不給,還阻止我和他見面。好不容易有人送那麽一大筆錢,我幹嘛不收?”
尹席真有想過每個月給顏太太打一筆錢,不會讓她大富大貴,至少活得像個人。但是查過她家的流水以後,他就打消這個念頭了。
他們根本就不是個會好好過日子的人家,煙酒賭就占了大頭,更可恥的是,全家的經濟來源全靠顏微塵。
顏微塵不會拿尹席的錢,還總是想在他面前保住原生家庭的體面,對媽媽的刻薄和繼父的無賴只字不提,這種情況他更沒有辦法介入了。
“你也知道顏微塵給你打了錢啊?”她不說還好,一說尹席就又氣又心疼,“他大着肚子在醫院一呆十幾個鐘頭賺那點錢,一大半都給了你,你說賣就把他賣了。但凡你關心過他一次,我都不會這樣鄙視你!”
顏太太被這麽吼了一句也來了氣:“他是我兒子,你一個外人憑什麽指指點點啊!”
不講理。
尹席一把子梗住,周圍的大漢聽了都面色古怪。
有人想請示一下怎麽處理:“席總。”
尹席轉過身,不知道朝什麽方向白了一眼:“你們看着辦吧。”
只要顏微塵跟顏太太有确确實實的血緣關系,他真的不可能把她弄死。能問點什麽就問點什麽,吓一吓就算了,最多不過雇人盯住這一家子,省的以後橫生枝節。
回家之前,尹席又繞路回了趟公司,他還有一些事情要跟設計師助理當面交代。
顏微塵車禍以後,兩位助理盡最大職權地攬下了大部分事務,席貝棠也因為尹席的缺席混日子混得更加如魚得水。
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席貝棠不會為她的屍位素餐羞恥,秦池鑒卻等一個機會等了很久。
從高級手工坊出來,秦池鑒已經在門口站着了。尹席剛才有注意到他時不時朝裏張望,知道他是有話要說。
他看到秦池鑒手裏的紙:“什麽東西?”
秦池鑒說:“我的離職申請。”
尹席推開他遞過來的離職申請,從他身側擦過:“別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