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董事為他的天方夜譚笑出了聲,他諷刺地說:“Theophil不可能沒有董事會,席總怕不是還沒睡醒。”
“當然,”尹席以牙還牙,“新的董事會成員将由我直接提名,不勞諸位費心。”
“席輕藍,如果你只有三歲,那我們還能把你的狂妄當做童言無忌。”客廳裏的氛圍壓抑到了極點。
尹席認真地說:“我沒跟你們開玩笑。”
“一個連基本管理學常識都沒有的人,這輩子也就配做個設計師了。”一位女董雙手抱胸坐在沙發扶手上,二郎腿翹起的鞋尖如同直指尹席的鋒芒,“我們看在席伽舒個人影響力的份上,任命你為Theophil的CEO。顯然席伽舒看錯了人,我們也信錯了人。”
尹席嗤笑:“你什麽時候信任過我?”
“輕藍,”席堯咳了一聲,他對情況還相當樂觀,“不管你有什麽理由,得罪我們所有人是不明智的。在事态不可控之前,向全公司發出澄清郵件,說明郵箱被盜才是你應該做的事。”
“我說出口的話,不會收回來。”尹席直視席堯,眼底是壓抑已久的怒火,“你女兒翻我辦公桌的事,回頭我單獨跟你算賬。”
席堯被這毫無征兆的指控紮到了:“什麽我女兒翻你辦公桌,好聲好氣跟你說話,你別不識擡舉!”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一位董事打斷席堯,鄭重地說,“我們絕不可能離開董事會,如果真的要走,也輪不到你辭退我們。Theophil不是非你不可,你不必把自己想得那麽重要。”
尹席歪了歪頭,狀态看起來随意得多:“我拭目以待。”
有董事低聲問身邊的人:“席伽舒呢?聯系上了沒?讓她管管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癡。”
被問到的人看了眼手機,閉眼輕輕搖了搖頭。
尹席聽到了,事實上,席伽舒的缺席正是他對席輕晖請求的結果。
尹席拍了拍手,如同吸引小朋友注意力的幼兒園老師:“好啦,我沒時間哄你們。最遲明天中午,我就要收到你們所有人的辭職聲明,你們有一晚上加一早上的時間考慮清楚。”
“席輕藍!”坐在最遠處的董事一直沒找到說話的機會,現在看尹席要匆匆打發他們,他再忍不住了,猛一拍桌,震倒了桌上的功夫杯。
細膩的陶瓷霎時在地板上摔成碎片,同時引來了候在院裏的保安,他們攔在尹席和董事之間,一聲不吭,俱是逐客的架勢。
家裏本來是沒有保安的,車禍以後就有了。
董事們氣勢洶洶而來,卻不得不接受人多也沒有用的事實。
除非現在有人拿槍直指尹席腦門,否則他們拿他沒辦法。
董事會代表股東利益,Theophil沒有控股股東,要麽把席家所有人手裏的股份加起來。但現在召集席家人開會只是飲鸩止渴,他們吵過罵過以後,結果不會如董事會意——
因為開除尹席不能解決燃眉之急,開除董事會可以。
他們不能承受Theophil在自己手裏破産的風險,也不能接受恥辱地主動離開董事會。這樣的僵持不會有結果,接下來做點什麽,都好過白白耗在尹席家裏。
看到一行人帶着恨意離開,顏微塵緩緩下樓走到尹席身後抱住他。
“顏微塵,如果,”尹席的口吻沒有了剛剛的游刃有餘,他其實很害怕,“我是說如果,我失敗了,你帶顏希走。我在盧森堡、開曼群島、澤西島和瑞士分別存了一些資産,別人查不到。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們餘生平安。”
顏微塵不想答應他,他不圖錢,也不想離開聯邦一院,可是個人的想法在Theophil的巨浪前實在微不足道。
尹席喉結滾了兩次,閉上眼睛,說出更艱難的打算:“我沒有給過你終身标記,要是再遇到喜歡的人,不要有心理負擔。但你一定要連我的那份,好好愛顏希。”
顏微塵箍緊雙手:“為什麽說這些,失敗了你會怎麽樣?”
“牢獄之災算便宜的。”失敗了他就是全席家的罪人,到哪都會有人想活剮了他,也會有人真的付諸行動。
Theophil亂套的消息,天一亮就覆蓋了整個時尚界,設計師的集體離職讓Theophil看起來像截斷了根的大樹,搖搖欲墜。
最先有反應的是股市,收到消息的股民争相抛售股票,就連席家人都坐不住了,無縫銜接地給尹席打電話詢問真假,而且其中一部分人尹席都捋不出自己跟他們是什麽關系。
董事會是難辭其咎的,管理層甚至越過了執行官的權限,啓動更高的薪水挽留或者召回時裝師,而Aurora又借機重新回歸大衆視線,艱難的人才争奪戰就像一場真金白銀的過家家。
有一部分時裝師選擇留下,這在尹席意料之內,利好的是,大部分準備走。
董事會正當破釜沉舟,草拟CEO的辭退通告,久未出面的時盛矜就高調宣布公開收購。他們終于看明白了,當下的局勢不再是董事會和CEO之間的争奪戰,黃雀已經出了手。
尹席一進公司,怒不可遏的員工就朝他扔出了高跟鞋。他撣撣肩上的灰,不顧員工聲嘶力竭的尖叫和污穢不堪的咒罵,坐專用電梯上了頂樓。
設計師助理已經走了,尹席給了她無上的信任,相信她會把心腹帶走,也相信她會把人帶回來。
席貝棠不知所蹤,唯獨秦池鑒半夜就來了公司,一直守到天亮,期間他沒有給尹席發過任何消息:“怎麽辦?”
“老棺材們的辭職信一到,”尹席風風火火地朝辦公室走,“就立刻召開家族會議。”
秦池鑒追在他身後,差點跟不上他的步子:“找他們做什麽?”
席家很多人不認識尹席,即使是認識的人,支持率也不高。最關鍵的是,Theophil股權極度分散,整個席家沒有人持股比率超過5%,而尹席一股不持。
“你現在去草拟一份協議,提議席家所有人暫時放棄個人利益,要求他們現在開始,三年,”尹席糾正道,“不,五年內不得抛售Theophil股票。”
秦池鑒全無把握:“他們會聽嗎?”
尹席回過頭,神情是極少出現的陰鸷:“不聽就稀釋股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