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見
“小妹,你怎麽會跟這種人混在一起?”
知妍當晚就被大姐叫到旅館來,跟她預想的時間差不多,畢竟卓少的惡名在網上随随便便一查便知。
根本不需要大姐夫出手調查。
“我知道這是父親一手操控的親事,你反抗不過,但你怎麽會陷進去?”
寒知韻從中午小妹的一系列舉動認定,單純的她被騙了。
知妍解釋:“大姐,他跟父親介紹的那些男人不一樣,網上的傳言都是對他的誤解。”
瞧瞧,這是典型戀愛腦的說辭,讓寒知韻震驚到難以置信。
“網上對那個痞子卓少,都是子虛烏有的惡意揣測?”
“行,咱們不說網上,就說現實。”
“我在家的時候,圈子裏誰人不知卓家少爺張揚跋扈,動不動就打人,以至所有學校不接收。”
這個傳聞知妍是有印象的,那時寒董事還告訴她,離那個小混混遠點,免得壞了名聲。
“大姐,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寒知韻:“三歲看到老,不是沒有道理的。”
“大姐,他只是看上去很容易讓人造成誤解,其實很靠譜的。”
知妍都覺得這說辭蒼白無力,氣自己嘴笨不會說。
寒知韻:“卓家浪蕩子遠近聞名,游戲人間,這種闊少哪會有真感情,他連心都沒有。”
寒知韻:“你想走你二姐的老路?知雯就在醫院躺着,還不夠證明父親介紹的人有多渣?”
說到二姐,知妍想到卓愈所做的,說。
“他為二姐提供各種幫助,怼那些态度不好的護士、病房安裝攝像頭、擺平院長,還找名醫針灸治療。”
寒知韻輕易識破了渣男的計謀,“傻妞,這些都是做給你看的,讓你感動,自願掉進圈套的手段而已,醒醒吧小妹。”
知妍跟卓愈相處以來,發生的種種不是假的。“我相信他是真心的。”
寒知韻重申此行目的。“我這次冒險回來,就是要帶你和知雯走,到國外過自由的生活。”
“小妹你不想脫離父親的掌控嗎?不想我們姐妹三個在一起嗎?不想繼續從事你熱愛的花滑嗎?”
“只要跟我到國外,這一切的一切都能實現。”
“別為了一個有污名的男人去冒險,相信他的花言巧語沉迷在虛幻的愛情裏,毀了自己美好的未來。”
知妍沒再說什麽,她知道大姐苦口婆心都是為了自己好,生怕她受到傷害。
她的不語,讓寒知韻覺得小妹開了竅,進而又說。
“小妹,我知道你這個年紀是最向往愛情的,等到了國外你會遇到好多優秀的男孩子。”
“我妹妹長得這麽漂亮,哪會缺愛慕者,你随便挑都會比那個風流鬼強百倍。”
“……”知妍卡機,腦子就是轉不起來,詞彙儲備量少的可憐,好氣好急...
她太過專心地想要怎樣說服大姐,以至大姐最後說了什麽,她根本沒聽到。
知妍沒聽到,門外卻聽得一清二楚。
老式的旅館隔音不好,一字不漏地傳到卓愈耳朵裏。
他中午來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家幾十年的旅館太過破舊。
既然是未婚妻的重要家人,他做為未婚夫自然要盡地主之誼,不能讓她娘家人住這麽簡陋的地方。
他訂好市中心的酒店高級套房來款待,沒想到還沒進門就聽到這炸裂的言論。
卓愈不在乎任何人對他的評論,只在乎她的看法,而她選擇了沉默。
當知妍從旅館裏走出來,腦袋暈沉沉的,像是脖子經受不住的沉甸甸,只能垂着頭。
一聲喇叭響起,讓她猛地擡頭看去,熟悉的大G。
知妍上了車,卓愈将車開到校門口。
短短幾分鐘的距離,兩人都沒說話,一分一秒地難捱。
她始終低着頭,卓愈冷淡地問。
“你們姐妹感情真的很深厚,一天見兩次,都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她頓了一下,有所顧及地回。
“不會在說我壞話吧?畢竟我卓少的名號那麽響亮。”他冷笑着自嘲。
知妍愣了愣,睜大的眼睛洩露出天機,随後嘴唇動了動,不知該怎麽接話。
車外有光一晃而過,照在卓愈棱角分明的下颌線上,又陸續有車從旁邊經過,黑鑽耳釘發出刺目的光,映着他神情漠然,目光晦暗,冷冽的氣息黑沉沉地壓過來。
這樣的他,讓知妍格外地陌生。
良久的靜默,及無法化解的尴尬,在密閉的空間內愈加濃重,知妍避開他直視的眼神。
卓愈希望能聽到她說,跟她大姐所說的一五一十地全都跟他說。
他不在意那些難聽的話,只在意她能否敞開心扉。
可她依然選擇不語,跟剛才在旅館內一樣。
知妍心裏像被塞進一塊大石頭,憋悶的喘不過氣來。“我明天還有訓練,先回去了。”
她解開安全帶,推開車門。
卓愈隔着前擋玻璃望着那個身影,依然是低着頭。
從知妍出了旅館那刻起,他便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她呆呆地看着腳下的路,不知該往哪走。
出國,遠走高飛。是卓愈今晚最為動蕩的危機。
同時,他妒忌,姐妹之間的親情,能讓她輕易陷入游移不定。
知妍走進校園,深吐一口氣,懊惱着剛才被大姐問的啞口無言。
複盤又複盤還是想不出,要怎麽說才能讓大姐相信,卓愈是真心的。
傷腦筋。
唉,她第一次為自己的嘴笨而無語。
知妍訓練分心,被劉教練找去談話。
問她沉寂了三年,又經歷這麽多,好不容易可以去參賽,就用這種态度來對待來之不易的機會嗎?
知妍反省後,将所有事都暫且放在腦後,等比賽完再說。
卓愈這幾天沒有聯系知妍,他時常盯着手機,想問又不知如何開口。
她真的會走嗎?
以前她就曾說過,畢業後要帶二姐去別的城市,現在更有大姐這個有利條件,應該會的吧?
他笑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婆婆媽媽的。
卓愈下班回來看到客廳正忙活着什麽,湘湘姐和平姨蹲在地上熱烈地讨論着,君哥時刻準備着付之行動。
他沒興趣陪老媽過家家,走去樓上洗澡睡覺。
湘湘姐把他叫住,“兒子過來參謀一下,藍色還是粉色哪個更适合小妍?”
“老媽...”他剛要開口拒絕,一聽到說起牛肉餅的名字,不由自主地走過去。
湘湘姐又問。“小妍更喜歡藍色的吧?”
“這是做什麽?”卓愈看着地上的長布條,問。
“我們在做橫幅給小妍助威加油啊,你不會忘了明天就比賽了吧?”
“……!”
這幾天卓愈一直處于頻繁出差中,時間匆忙人也異常混亂。
他翻開明天的工作安排,果然上午是出席花滑公主賽事。
卓愈急忙開車往學校趕,直奔滑冰館。
冰場上的燈還亮着,沒找到她人,卓愈向四周看去,看到不遠處的右手邊有個側影。
他走過去那纖細的身影弓着背,雙手扒着圍欄,因大口喘氣後背上下起伏着。
他的手覆在她握緊的手上,很冰。
知妍的手總是冰的,又不愛戴手套。
可能是冰的太久,有一會兒才感受到那股溫熱,她慢慢地擡起頭看到卓愈。
他戴着寬大的墨鏡,遮住了半張臉,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聽到他說,“明天比賽了?”
知妍“嗯”了一聲。
卓愈:“加油。”
知妍點點頭,“好。”
她為沒能在大姐面前幫他澄清,而避開他的眼神。
卓愈為不影響她比賽心情,而沉默。
第二天,終于迎來了正式比賽。
冰上賽事在本市算是熱門運動,宣傳力度逐年增大。
雖說只是高校之間的比賽,身為學生家長攜親朋好友都來湊個熱鬧,加上冰上愛好者,場內不說座無虛席,也占了八成。
知妍在等候區,劉教練怕她首次參加重大比賽緊張,語氣溫和了許多。
“別緊張,把平日的實力都發揮出來。”
知妍點點頭。
她有意避開場上參賽選手的表演,微低着頭看着身上的考斯騰。
君哥的設計無可挑剔地美,那藍色的華服像卓愈眼底那片海,裙擺略微浮動如同風吹海浪,吹拂她緊張的心。
知妍側頭向看臺看去,她所處的位置太偏,看不到品牌方指定的優等席。
在觀衆席看到了君哥湘湘姐和平姨,因為那條醒目橫幅,很容易發現人群中的他們。
橫幅上寫着四個大字“小妍必勝!”
就在這時,她聽到主持人在報下一個出場的高校名字,劉教練拍了下她後背,給她臨上場前最後的加油打氣。
“相信自己。”
知妍點點頭,摘掉冰鞋套,踏上冰場,來迎接屬于她的挑戰。
她滑到冰場中心,擺好姿勢,音樂響起。
場外主持是個男的,很會調動現場氣氛。
他向大家介紹,“這位是來自私立貴族大學的寒知妍,目前大四,就讀經濟管理系。”
“相信冰迷愛好者一聽到寒姓,必能耳熟能詳。”
“是的,你們沒猜錯,就是擁有強大花滑基因的寒家,場上的這位就是寒家三千金中最小的妹妹。”
“共占據六屆花滑公主桂冠的寒家千金們,至今無人打破記錄,不知今晚寒知妍能否為寒家再添榮光,讓我們拭目以待。”
“我本人有幸主持過她兩位姐姐的全部表演,一直期待寒小妹上場。”
“這一等就是三年,我太激動了,此生無憾啊!”
誇張的主持風格惹來全場的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