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鏡中人 勒不住的馬
臨走前, 諾亞開口要了她的新號碼,卻始終沒聯系。
擔心自己太過主動以致于陷入被動,方舟也沒再登門打擾。
在日複一日的忙碌中, 一周時間不知不覺過去。直到方禾投資人晚宴當日,諾亞才終于再度露面。
宴席結束後, 十來個歲數差距不大的年輕人,聚在方舟家中, 開始第二輪派對。
寬敞的地下影音廳內,衆人散成兩撥,一撥人輪流玩吉他對決游戲,另一撥則圍坐在小方桌邊玩桌游。
雖也接受了邀請, 諾亞并未随衆人一同前來。
晚宴上, 方舟架不住勸, 喝了不少酒, 此刻頭隐隐犯暈,思緒有些混沌,心裏不由犯起嘀咕:今天是他28歲生日, 方才酒桌上都光顧着聊正事,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一句生日快樂, 也不知他一會兒還會不會現身。
幾輪游戲過後, 她等待的人姍姍來遲。
他換了一身寬松休閑的裝扮, 頭發略顯蓬亂,應該是剛洗過了澡。
見諾亞現身, 杜依立即挪到桌角處,騰讓出方舟身旁的位置。可她讓得過早了些,被一旁原本在沙發上觀賽的武岳搶了先,挨着方舟坐下。
方舟站起身, 招呼新來的客人,“你坐吧。”讓完位子,又從近旁的沙發上取了張軟墊,在桌角處挨着他盤腿坐下。
膝蓋不小心頂到了諾亞的大腿,方舟随口說了聲“抱歉”,可并沒收腿。
對方低聲應了句“沒事,”腿也沒有躲。
見着桌上的紙牌和按鈴,諾亞明知故問:“在玩Halli Galli?”(一款名為德國心髒病的桌游)。
他自然地加入到游戲中。
此刻地下室的光線調得昏暗,方舟的腦袋依舊暈着,反應不似往日那般敏捷。她好像不再是為了搶答而按鈴,純粹為了拍她身邊人的手,懲罰他數日斷聯。
幾輪過後,挨了無數巴掌的諾亞告饒退出。
她真是玩上了瘾,當着她未婚夫的面,都不知道收斂些。
“不玩了。再玩下去,我的手要被你打腫了。你怎麽還是那麽愛欺負人?”諾亞瞥她一眼,低聲抱怨着,口吻卻帶了幾分寵溺的味道。
不過一旁玩吉他游戲的音樂聲極吵,在座沒人能清他的嘀咕。
桌上攤了幾袋小包裝的堅果零食,諾亞随手抓起一包。
方舟趕忙提醒:“裏頭有葡萄幹,你當心過敏。”
她細微的聲音被依舊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淹沒,諾亞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什麽,側身,将耳朵貼到她面前。
靠得實在太近,冷杉木的香氣侵入她的鼻腔,方舟一時有些喘不上氣,屏住呼吸,大聲重複了一遍。
可話說到一半,喧鬧的背景音戛然而止。在突如其來的一片寂靜中,她話裏最後幾個字在空闊的地下室內回蕩,落入在場所有人的耳廓。
衆人齊刷刷地看向她。
在座的幾位“二代”雖都是方舟的舊相識,但都很生分,直到她回國接班,才陸陸續續與她重新建立起了聯系,皆不清楚她在德國時候的經歷。
一旁的友人好奇詢問:“你倆很熟?”
諾亞扭頭看着方舟。這種問題,他一向沒有回答的資格。他也清楚,她必然又會用“弟弟”、“朋友”之類的字眼敷衍。
令他意外的是,這一回,方舟自嘲般輕笑了下,紅唇輕啓:“熟得不能再熟了。諾亞是我前男友,當年一通電話就把我甩了。”
友人驚訝地“哦”了一聲,擡眼看向桌對面的武岳,玩笑道:“還是你命數好,成功補位。”
武岳微笑颔首,“确實幸運。”他拿目光鎖住方舟,犀利的眼神似乎在提醒她收斂些。
管家端來了脫脂熱可可,方舟擡手推拒,“今晚不喝,謝謝。”
諾亞的目光落在方舟身上,又漫不經心地迅速移開。
方舟頭一回覺得自家地下室層高格外局促,天花板是那樣的低,壓得她呼吸困難。頭暈得愈發厲害,她索性起身離開,打算去樓上透會兒氣。
在廚房喝了口水,方舟忽覺餓極,打開冰箱覓食。中層隔板上擺着一個杜依新買的布朗尼,似乎能夠舒緩她此刻的渴望。
她勉力按捺住瘋狂膨.脹的暴食念頭,碰上冰箱門。
門一掩上,隐在後頭的黑影躍入眼簾。
方舟被這突如其來的人影吓了一跳,一下沒能拿住手裏的水杯,直直下墜。
諾亞眼疾手快地穩穩接住。
方舟捂着胸口抱怨:“你是幽靈麽,怎麽走路都不出聲?”
餐室內壁燈昏暗,光影斜斜打在他面上,眼窩看上去比之前深邃許多,眼中的情緒令人難以捉摸。
“怎麽今天忽然說實話了?”
“你的生日,我不想扯謊。”
諾亞嘴角微揚,“難為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她用他的生日做手機鎖屏密碼。雖然她給自己的說辭是用別人的生日不容易被猜到,他的生日恰巧格外好記,數字0和9在鍵盤上又挨得近,按起來也方便。
方舟接過他遞來的水杯,走至中島臺的洗碗池前沖洗,裝作不經意地問:“生日怎麽不好好慶祝?”
諾亞亦步亦趨跟來,“這不是又跟你一塊兒過了麽?”
手裏的杯子險些又沒拿住。
方舟深吸一口氣,轉過身,面對他,“你這周去哪兒了?半點消息都沒有。”
“怎麽忽然關心起我的去向了?”從前交往的時候,只要他不開口提,她從不會過問。
方舟不響,只幽幽地看着他,盯得他不得不開口交代:“我臨時有事,回去了一趟,順便找神父忏悔。”
“神父怎麽說?”
“他要我懸崖勒馬,不能一錯再錯。”
方舟擡手,撫上他結實的胸膛,“勒得住麽?”
“這取決于你揮不揮鞭子。”
“我揮了那麽多下,也不見馬兒跑啊。”
只盈盈一笑,諾亞便有些失控地将她抵在中島臺面上,“真是我甩的你麽?”他神态認真地看向她,一雙琥珀色的狗眼澄澈無辜,“我們要不要掰扯清楚,究竟是誰抛棄了誰?”
近距離對上他琥珀般的瞳仁,手掌下又是躍動不已的心髒,方舟頓覺腹中的饑餓感更甚。而最能疏解這潮水般洶湧而來的饑餓感的,正是眼前之人。
她亟需滿足這份饑餓感,否則今夜冰箱裏的食物都會遭殃。
“我只是說的玩笑話。”方舟推開他,去往不遠處的書房,臨近門前回過頭催促,“不進來繼續掰扯麽?”
話音剛落,諾亞啓步跟随。
待他入屋,方舟掩上房門,動手按下門旁顯示板上的密碼,關閉室內監控。
她走至窗前,将三扇落地窗的窗簾一一拉上,又踱步至牆角一處半牆書櫃前。
眼前的牆上挂有一面造型複古的木質圓框鏡。通過鏡面,她望向身後倚靠在門旁的諾亞。
他的雙臂交疊在胸前,姿态慵懶,目光同樣落在鏡中,略帶玩味地看着她。
“把門鎖上。”方舟低聲命令。
按照她的要求,諾亞乖乖落鎖,又明知故問:“你這是打算做什麽?”
方舟試圖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奈何穿久了,腳腫得實在厲害,沒法以優雅的姿态人鞋分離。
正當她側俯下腰,跟擺脫不掉的鞋子較勁時,諾亞已來到身後,一手抓着她的腳腕,一手輕輕扭動鞋跟,将鞋褪下。
踏踏實實地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麻木了大半晚的腳丫終于感覺到了疼痛。
貼着她的腿側,諾亞的手緩緩向上,最終搭在她肩上。
宴會過後,方舟換上了一件露膚度極高的吊帶裙。裸.露的肩背上,線條緊致,皮膚觸感細膩。
明明身體已經開始輕顫,方舟仍假裝不在意他的觸撫,不動聲色地擡手解耳飾。可眼下不輕不重地按壓在她肩上的手掌令她心煩意躁,竟忘了她已将從前他送的這對藍鑽耳夾,改成了耳釘款式。
諾亞自然地上手幫忙,“什麽時候穿的耳洞?”
“現在需要精心打扮的場合多,耳釘可供挑選的款式更豐富,戴起來也沒那麽疼。”
順利摘下了一邊,諾亞的指尖輕揉着耳垂,遲遲沒動另一側。
二人的目光再度在面前的鏡中交織,粘稠得幾乎可以拉出絲。
僵持了片刻,諾亞先按捺不住,雙手撐在櫃面上,将她虛虛圈住。他微微低頭,溫熱的唇在她頸間游走,而後重重咬下。
突如其來的痛感讓方舟不由地輕哼出聲,嗔怪道:“真是狗改不了那啥。快松口,一會兒留印子了我怎麽跟人解釋?”
諾亞并未松口,緊咬着她悶聲回:“就說被一只發瘋的流浪狗咬了。”他終于貼靠上來,将她結結實實地抵在櫃上。
不出意外地,胃口大開的不止她一人。
諾亞擡起頭,将手随意地搭在她胯上,貼着她的耳問:“幹嘛換衣服?”
“身上沾了些煙酒氣,難聞。況且私下聚會,想穿得随意些。”方舟說着二人都心知肚明的謊言,身上的水閥大開。
“那鎖門、拉窗簾、關監控又是什麽意思?”
“你心裏跟明鏡似的,幹嘛還要問呢?”
說話間,二人的目光始終牢牢鎖住鏡中的彼此,也死死勾住彼此的魂魄。
過去,諾亞總會先花很多功夫和心思,讓她做好充分的準備,等她耐不住,主動開口請,他才會禮貌進門。
可顯然,他已經不再是她所熟知的那只狗子了。
他舍去了從前慣有的花裏胡哨的把戲,急急直奔主題,又使了蠻力,将她一下釘死在櫃上。
幸好,她的屋子跟在回南天裏似的,潮得不像話。可即便如此,她依舊緊繃,掙紮着試圖尋找一個更舒适的姿勢,可他沒給她任何适應調整的機會。
他逼得她情不自禁地出了聲,又捂牢她的嘴,迫使她噤了聲。
“別喊,樓下有人。”諾亞假模假樣地提醒。
他的聲音出乎意料的沉靜克制,跟他此刻的激越情緒和大開大阖的動作大相徑庭。
“隔音很好,樓下聽不到。”方舟咬着他的指腹,悶聲說。
看來是很有經驗了。方才進屋之後一連串流暢的動作,顯然不是她第一次這麽做。諾亞惱極,心中醞釀多日的醋壇子翻了個徹底,沒有技巧,也沒有憐惜,只一味發狠。
腦袋被死死扣住,視線移不到別處,方舟無助地和鏡中的自己對視,望着鏡中人的面孔染上一層又一層粉霞,直至徹底紅透。
右耳上那顆還未來得及摘下的淚珠晃個不住,她就這麽在他手裏一點點敗下陣來,直至徹底地崩潰。可他根本不給她喘息的間隙,松開捂住她嘴的手,下探。
毫無憐憫的前後夾擊,令方舟幾近虛脫,只得無力地倚靠在他身上,任他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