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又開始了,還讓不讓人好好的休息了,這都什麽時辰了!”一牆之隔的瞰蒼院中,本來已經要歇下的纖柳因景樂兒再次弄出的響聲,一個骨碌爬了起來,套上外衫就要往外走。
這時候她有些後悔為什麽自己的耳力為什麽這麽好,隔壁的一點兒動靜都落不下。現在她倒是有些羨慕沒有一點兒身手的銀耳了,看着她睡的香甜,一點兒都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纖柳心中的懊惱愈發的厲害。
“得了,也就今晚了,估計明晚你想聽那邊的動靜也沒有機會了。”纖梅翻了個身看了眼已經快要走到門口的纖柳,“你若是這個時候過去,那景樂兒的動靜肯定弄的更大,你就不擔心再影響到主子?”
一只手已經搭在房門上的纖柳動作一頓,等了幾個呼吸後把手收了回來,低着頭頹廢的回到自己的床榻上,煩悶的扯過一旁的錦被蒙到自己的頭上,想要阻隔一下隔壁院子傳過來的響聲。
見纖柳回到自己的床榻上,纖梅也閉上了眼睛,可沒等她再次入睡,幾聲撲棱翅膀的聲音傳進屋子中,纖梅跟纖柳在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同時從床榻上做起來,身形一閃來到窗戶邊。
現在錦都還是夏日,晚上休息的時候屋子中的窗戶都是開着的,纖梅纖柳剛掀開遮在窗戶上的輕紗,一直只毛色灰黑,樣子不起眼小鳥就飛了進來,輕車熟路的飛到窗戶旁的木架子上,沖着二人伸出一只腳來。
從小鳥的腿上取下來一個細筒,随手在架子下面抓了把鳥食放在了桌子上,纖梅纖柳二人就着外面的月光快速的把細筒中錦帛上寫的內容看了一遍。
“要去禀報主子嗎?”纖柳皺起了眉頭,這件事可大可小,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要現在去打擾景秀瑜。
“離着天亮也沒幾個時辰了,還是等天明在禀報吧。這一路上主子也沒好好的休息,外面有鳳七他們看着,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纖梅看了眼屋子中的滴漏,現在是醜事初刻,再有兩個多時辰景秀瑜就起床了,還是不要去打擾自家主子的好。
“行吧,就是不知道宮裏的千元帝知道了西辰王世子已經悄無聲息的進到錦都了,還在錦都城住了那麽長的時間,做了那麽多事情之後,臉上能有什麽樣的表情。”
“不過,管他能有什麽樣的表情呢,希望這西辰王世子老老實實的辦完他自己的事情趕緊的回去就好。不對,回去的慢些也沒關系,正好方便了永州那邊的人趁着這個機會加緊開采。”
“不然讓鳳七他們給西辰王的世子找些事情幹幹?或許咱們讓人去給千元帝透漏下消息?”
纖柳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話,纖梅都沒來得及插嘴。
“等明天一早看主子什麽意思吧,你可別自作主張,萬一出了什麽纰漏可就得不償失了。”好不容易等纖柳停了嘴,纖梅趕緊的開口,看纖梅那躍躍欲試的樣子,可不能随着她的心情做事。
“知道了知道了,纖梅啊,你再這樣下去可就真成了老婆婆了,會沒人要的。”纖柳撇了撇嘴走回床榻躺了回去。
纖梅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兒嗆到,到底是誰剛才噼裏啪啦的說了一大通,自己只是插了一句話而已就成了老婆婆了?那她剛才算是什麽?老老婆婆?
不過看到已經閉上眼睛的纖柳,纖梅也沒跟她繼續擡杠,也趕緊上床歇息去了。雖然她們有功夫在身,可也是肉胎凡身,也會勞累的。
一夜無話,等天要大亮的時候,景秀瑜的屋子中傳出響動,纖梅跟纖柳一人提着着淨臉要用的溫水,一人端着臉盆,輕輕敲了幾下房門,得到準允後才走進屋子。
“主子。”二人把手中的東西準備好,等候景秀瑜上前來淨臉淨手,而後跟進來的銀耳也開始給景秀瑜整理床鋪了。
“小姐,奴婢給你梳發吧。”銀耳整理完床鋪之後用一旁的濕帕子擦了下手才開始給景秀瑜打理一頭烏發,每次她給自家小姐梳發的時候總感覺是一種享受,享受那烏黑柔順的頭發從她手中滑過的感覺,享受挽好了一個新式發髻的成就感。
纖梅纖柳也知道自己的手藝比不上銀耳,沒有跟她搶這份工作,而且她們也喜歡看銀耳把自家主子打扮的美美的樣子。
“主子,這是昨夜外面傳進來的消息。”等銀耳伺候着景秀瑜把衣裙都穿戴了好了之後,纖梅從自己的袖兜中拿出昨夜得到的那條錦帛。
景秀瑜伸手接過錦帛,看完之後直接扔進了桌子下面的瓷盂中。那盂中盛放着小半盂清澈的液體,等錦帛接觸到那些液體之後,上面的字跡很快的就消失不見了。這液體是鳳七他們剛剛研制出來的,比之前看完了錦帛之後燒掉要方便的多,而且還沒有任何味道。
“讓鳳七看着點兒那三人就行,不要離的太近,免得被發現了。”景秀瑜倒是沒把這消息太放在心上,“用早膳吧,銀耳不是說今早有好東西吃嗎?”
聞言,銀耳喜滋滋的出了屋子,去小廚房中端早膳去了,方才她晚纖梅纖柳一步就是因為在小廚房中忙活着呢。
“主子,西辰王世子那邊正的不用咱們的人引導一下嗎?”纖梅總覺得還是有些不放心,消息上說西辰王世子司徒長空是來錦都這邊調查當年西辰王跟王妃遇難的事情,可在最後還提了一句,那西辰王世子好像還在找什麽人,不會是他們主子吧。
上次在永州的時候西辰王世子就讓人尋過自家主子,按照之前下面的人收集到的消息,這司徒長空可是個有耐性且性格堅毅的人,不會還依舊惦記着要把那什麽救命之恩的謝禮送出去吧。
“做的多了反倒是會把自己給暴露出去,他們做完自己的事情就會回永州的,畢竟現在千元帝回來了,不管是錦都城還是宮裏的防護都會加大,他們只三人遣了進來,應該知道事情的緩急。”
“這西辰王世子的膽子也真是夠大的,不然咱們去給千元帝通個信兒,逼他們早早的離開?”纖柳眼睛一轉,想出來一個她絕覺得很滿意的點子來。
“西辰王一脈到底是開國的功臣,而且永州也被他們建設的很好,百姓們都安居樂業。倒是這個千元帝……”說到這裏,景秀瑜停住了話題,沒一會兒,去拿早膳的銀耳走了進來。
倒不是景秀瑜特意的對銀耳有所隐瞞,而是怕銀耳知道了之後跟着着急上火,她那臉上又藏不住事情,肯定會被外人給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就算現在不被發現,可一兩天之後她就要回安府那邊了,若是讓安老爺子知道了景秀瑜這邊的事情,也會跟着着急上火的。
“呦,今天這是又有新花樣了啊。”纖梅纖柳也知道景秀瑜的意思,當即停住了話頭,二人接過銀耳手中的托盤,把上面的膳食一樣一樣的擺放到桌子上。
“那當然,你們以為在樊城的時候那些糕點跟小吃是白買的啊。小姐,快嘗嘗好不好吃,奴婢把樊城跟錦都的口味揉和了一下。”銀耳獻寶似的把手邊的一道膳食用公筷夾到了景秀瑜的碗碟中,一雙明眸期待的看着她。
“很好吃。你們也坐下來一起用吧。”景秀瑜小口吃了一些,不吝啬的稱贊出口。
聽到景秀瑜的稱贊,銀耳笑的更加的燦爛,給纖梅纖柳擺好了餐具之後才坐下,開心的用起膳來。期間這三人還因為一塊糕點差點兒掐起來,不過那糕點最後卻進了小金子的口中,誰讓它一進來就看到有快白白的東西沖着它飛過來,在确定那東西可以吃之後毫不嘴軟的一口叼住,三下五除二的吃進肚子中。
景秀瑜她們這邊的早膳吃的歡快,可韓氏那邊就有些難以下咽了,想到昨夜得知的消息,她現在恨不能直接讓人把景樂兒給沉塘,可是又得顧及到相府跟景順康的顏面,一晚上都沒怎麽好好的休息,早上起來後頭還是昏沉沉的。
“不吃了,不吃了,都撤下去吧。相爺回複了沒有?”韓氏煩躁的揮了揮手。
昨夜不在屋子中的下人們不知道韓氏這是怎麽了,全都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趙嬷嬷。
趙嬷嬷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在心中重重的嘆了口氣之後讓屋子中的下人們把早膳撤了下去,自己則是走到韓氏的身後,輕輕的給她捏着額頭。
“老夫人不必如此勞費心神,萬事都有丞相跟夫人在呢。夫人的能力您也知道,您啊,好好的享清福就行。再者說了,咱們府中不是還有三小姐在呢嗎,那可是明大儒的入室弟子呢。”趙嬷嬷也是個明白人,知道現在府中是誰當家做主,說話的時候應該向着誰。
“老身當初怎麽就同意了讓那個小賤蹄子進府呢,什麽忙都幫不上還給相府抹黑,若是讓外人知道了,你說,你說這。”韓氏越說越懊惱,使勁拍了拍身旁的小幾,一個沒注意,腕子上一直翠綠的镯子啪的一聲裂成了兩半。
“作孽,作孽哦。我們景家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招了這麽個敗家的玩意兒來。自從那小賤蹄子進了相府以來,府中可是沒一件好事。”韓氏心疼的捧着那只裂成兩半的镯子,剛把它合到一起,輕輕一碰又斷裂開來。這可是她最喜歡的一直镯子,每天都不離身的戴着。
趙嬷嬷看着一臉肉疼,早已經忘記了剛才還在煩悶景樂兒丢了清白會給左相府帶來不好的名聲的韓氏,甚是有些無語的抽了抽嘴角。
她是知道韓氏貪財的,可沒想到竟然為了一只镯子立馬就把剛才還煩心的事給丢到了一邊,眼中心中全都是那個死物。
“這可是好幾千兩銀子的東西呢,不行老身要從那個小賤蹄子身上找補回來。趙嬷嬷,之前老身送了不少好東西給那小賤蹄子,你去她院子中都取回來。還有,看看她進府之前帶的那些東西裏面有木有什麽值錢的,也一并取來,就算是一塊普通的石頭都不要放過。”韓氏可是沒有忘記,拜師儀式那天景樂兒可是拿出來一塊罕見的玉石,那玉石還是從一塊不起眼的石頭裏開出來的呢,所以景樂兒的所有東西她都要親眼看一遍。
“老奴這就讓人去辦,老夫人您還是先用些膳食吧。若是相爺回來知道您沒用早膳,又要擔心您了。”趙嬷嬷的嘴角已經快要抽筋了,對韓氏的財迷又有了更新的認識。
“還吃什麽,老身這好幾千兩的銀子都沒了,現在就是龍肝鳳髓擺在老身跟前,老身也是吃不下的。”韓氏依舊擺弄着那兩節斷掉的玉镯,“去尋個手藝好的工匠來,看看能不能把這镯子給修複一下。”
“老,老奴親自去給老夫人請。”趙嬷嬷覺得自己再繼續在屋子中待下去,臉上的肌肉肯定會被拉傷的,随即喚了個手腳麻利的小丫鬟來給韓氏繼續揉着額頭,自己則是去請人去了。
“記得請個既手藝好,價錢又便宜一點兒的回來。”就在趙嬷嬷要推開屋門走出去的瞬間,韓氏急忙又叮囑了一句,就這一句,差點兒讓趙嬷嬷崴着自己的腳。
等趙嬷嬷走了好一會兒,韓氏還在傷心她的镯子,直到景順康下朝回來給她請安的時候看到那兩節斷裂的镯子,并且應承再尋一只水頭更好的來,韓氏的心情這才好了一些。
“那小賤蹄子你準備怎麽處置?”韓氏得了景順康的應承,也有心情關注景樂兒的事情了。
穆悠婉聽到韓氏口中對景樂兒的稱呼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雖有些不滿韓氏張口就說出這麽低賤粗糙的話,可臉上卻沒有表露出來,“回母親的話,兒媳今日來也想跟母親商量一下,是把樂兒送到城外的庵裏還是再送的遠一些?”
“再怎麽說樂兒也是相爺的骨血,沒進府之前還受了一些磨難,可能是因富貴一時迷了眼才做下這等糊塗的事情來。而且,而且與樂兒相好的那人有可能是五皇子。若是往後五皇子來咱們府上要人,咱們也得有個說法不是?”
穆悠婉的這一番話完全是把景樂兒當成了自己親生的閨女來對待,事事都為她做了打算,倒是顯得她更加的大方得體。
“什麽?五皇子?”韓氏一聽這話,頭也不暈了,心也不疼了,手上擺弄的镯子也放了下來。
昨夜經疏康只是大致的說了一下景樂兒的事情,并沒有把五皇子點出來,現在韓氏知道了跟景樂兒有首位的可能是五皇子,心裏倒是被狠狠的驚了一把。
韓氏現在雖然是墨國左丞相的母親,可身上是沒有诰命的,既不能進宮參加宮宴,也不願意跟其他府上的老夫人來往,怕人家嫌棄她出身低給她臉子看。而在韓氏的思想中,皇家那可是高不可攀的,自家的孫女若是能跟皇室子孫搭上關系,那可是一件頂大的好事。
“樂兒那裏死咬着說自己清白的,而五皇子又是天家的子嗣,咱們也不好把人給拘來查問,這件事也不能直接下定論。”穆悠婉當然知道韓氏心中現在在想什麽,景樂兒想要活命那得看她的心情怎麽樣了。
“這樣啊。康兒,你看能不能?”韓氏還有些不死心。
“這件事不能把五皇子牽扯進來,當今的國主最愛惜面子,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兒子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明面上不會說什麽,但私底下絕對不會再對五皇子看重,樂兒嫁過去也是一步廢棋,不僅不會讨好五皇子,還會讓他厭惡,那相府以後的麻煩可就不小了。”景順康倒是看的比韓氏明白,及時的打斷了韓氏的臆想。
“相爺,不若咱們先把樂兒送到城外的庵裏去,若是以後五皇子提起,咱們再尋個由頭把樂兒給接回來。”穆悠婉隐去眼中對韓氏的不屑,提出來一個比較中肯的意見,至于景樂兒到了庵裏後的生活,還不都是她說了算?
“暫時只能這樣了,一會兒你就安排着人把她送過去吧,若是沒人注意的話就不用帶外說明了。”景順康最後拍了板兒。
現在的景樂兒還不知道接下來自己将要面臨怎樣的生活,已經餓了一天的她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已經暈了過去。
而韓氏院子中的這番對話也已經一字不落的傳進了景秀瑜的耳中。聽了景順康最後的決定,景秀瑜也沒覺得意外,她早就把景順康這個人給看的清清楚楚了,做出這樣的決定也不會什麽稀罕事,反正兒女對他來說也是一種上位的工具,就跟之前他要趕考時遇上的安玲珑一般。
當天,午膳之前,左相府的後門處停了一輛破敗的馬車,裝了一些下人們用壞的棉被跟褥子出了城,處了搬運的人之外,誰也沒發現那些髒亂的杯子中還藏着昏迷了多時卻依舊被綁着手腳,堵着嘴的景樂兒。
“送出去了?”漣漪院中,景瓊钰小口的喝着大廚房送過來的滋補湯。
“奴婢親眼看着那馬車離開的。”一個身着二等丫鬟衣裙的小丫鬟半垂着頭小心翼翼的回着話。
“做的不錯,這些都是賞你的,只要你好好的為本小姐辦事,往後這些東西少不了你的。”說着,景瓊钰示意身後伺候的幼荷把東西給那丫鬟。
幼荷從自己的袖兜中拿出一只纏枝的雕花銀镯子遞到了那小丫鬟的跟前,小丫鬟一擡頭滿臉高興的雙手接過镯子,迫不及待的把镯子戴在了自己的腕子上。
看到她的動作,景瓊钰得意的笑了笑,繼續喝着自己的湯水,心中卻在想着,景樂兒已經處置好了,接下來就應該是景秀瑜了,還有安氏那可觀的嫁妝,不久的将來,這些将都會是她景瓊钰的東西。
而那滿臉高興的小丫鬟在景瓊钰跟幼荷都沒有注意的時候眼中閃過嗤笑,拿這麽個破爛玩意就想收買了她,自家主子之前随手扔的東西都比這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方才那回話的丫鬟正是混到景瓊钰身邊的纖竹,現在她已經由之前的小透明漸漸的變成了景瓊钰能用的人手,雖然還及不上幼荷幼清二人,可她有信心,很快就能把幼清給擠下去,坐上大丫頭的位置。
“你先下去吧,有事的時候回喚你進來的。”一碗湯水見底,景瓊钰用帕子輕輕壓了下嘴角,看了眼一旁還在把玩腕子上桌子的纖竹滿意的點了點頭,只要找到了她的喜好,自己就能把人給牢牢的抓在手中。
“是,奴婢先告退了。”纖竹晃動着手上的銀镯子行了一禮退出了屋子。只不過在關上房門的那一刻,纖竹瞬間收回了臉上的笑容,有些嫌棄的把腕子上的銀镯子拿了下來,但想了一會兒後又戴了上去。
“這是給你的。你是本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怎麽能讓那些低等的首飾給迷了眼。”說着,景瓊钰從自己的頭上摘下來一支成色跟做工俱佳的發簪塞進了幼荷的手中。
“是奴婢眼皮子淺了,就知道小姐對奴婢最好了。”幼荷接過發簪笑彎了眼,小心翼翼的插在自己的發間,想到自己一個丫鬟不好帶這麽顯眼的東西,又戀戀不舍的摘了下來。
“給你的你就安心戴着,你看敏倩表姐身邊的丫鬟,哪個沒有一件兩件得意的首飾?”景瓊钰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道理,即便是自己身邊忠心的大丫鬟也得時不時的獎賞有些東西給她們,不然誰肯為你賣命?
“瞰蒼院那邊還是安拆不進去人嗎?”想到自己幾次三番想要把自己的眼線弄進瞰蒼院,可最後都沒有成功,景瓊钰心中有些焦急。
眼看着景秀瑜要滿十五歲了,一想到安玲珑的那些嫁妝在景秀瑜的及笄宴舉辦完之後都會成為她的嫁妝,她心中就好似被幾十只貓爪一起撓抓一般,恨不能現在就把那些嫁妝都收到自己的小庫房中。
“瞰蒼院的人本就少,用的基本都是安府那邊過來的人,咱們相府的丫鬟根本無法靠前。別說靠前了,就是在府中遇上了瞰蒼院的人,也說不上一兩句話。”幼荷臉上的神情有些難堪,這件事景瓊钰在沒有去樊城避暑之前就吩咐她去做了,可到現在依舊沒有半點兒進展。
景瓊钰一心想要往瞰蒼院中安排自己人,可沒想到哦啊她的院子中早就已經被景秀瑜安排上人了,而這人還在一步步的往她身邊靠攏,估計很快就能成為她的心腹。
“用完了午膳你去母親的院子中尋下紫湘,就說之前景樂兒院子中伺候的人還有幾個沒有安排的,讓她以母親的名義給各院分配幾個丫鬟進去。本小姐就不相信了,既然暗着送不進去,咱們就明着送。”
“對了,那個福喜現在怎麽樣了?”
“她一直被夫人關在柴房那裏,大小,景樂兒院子中的下人都被關在一起。”幼荷在見到景瓊钰突變的臉色後急忙收住了嘴,更換了對景樂兒的稱呼。
“一會兒把她押過來,本小姐給她一個好去處。”景瓊钰早就發現景樂兒身邊的那個福喜是個聰明的,若是能用的好,也是個好幫手。
“奴婢讓幼清進來伺候着,這就去辦。”幼荷福了福身出了屋子,把比較呆滞的幼清給喊了進來。
也不知道景瓊钰跟福喜說了什麽,等她離開景瓊钰的漣漪院的時候臉上已經沒了之前的頹廢,手腕上甚至還多了一個素銀的銀钏子。
晚膳之前,左相府中又動作了一場,之前在景樂兒院子中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被分到了其他個各院中,瞰蒼院也得到了一個丫鬟,就是之前景樂兒身邊的大丫頭福喜。
雖然府中也有議論怎麽就把景樂兒院子中的丫鬟婆子都分散了,可這做下人的也都知道一些事情不是他們能打探的,只不過對于被分配進來的丫鬟婆子都多了些隔閡,似有似無的孤立了她們。
而此時被送出城外的景樂兒則是徹底的清醒了過來,正在被人往嘴中灌清水。
“咳咳,咳咳。你們是誰!”景樂兒好不容易把嘴邊的碗揮開,喘了好一會兒才擡頭看向四周。
讓她心驚的是自己現在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圍在她身邊的是幾個一身素淨僧袍二十歲左右的尼姑,只有那個方才捏着碗灌她清水的尼姑看上去年齡能長一些。
“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麽?”景樂兒的心中有了些猜想,但是她又不願意去相信在自己沒有知覺的時候就讓人給送出了左相府,連一絲一毫再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這裏是靜心庵堂,你還以為自己是家中高高在上的小姐呢,幹什麽?趕緊起來把屋子收拾了,後面還有一堆衣服等着你去洗呢。別想着偷懶,若是讓我發現了,你就不用吃東西了。”年長的尼姑見景樂兒已經清醒了過來,把手中的碗遞給了身邊的一個小尼姑,拍了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才站起身,微微擡着下巴用眼角的餘光看着地上狼狽的景樂兒。
這尼姑名喚至靜,是靜心庵堂現任住持師太慧悟的三徒弟,也是下一任主持的最有利競争者。這至靜在錦都官夫人圈子中也有些人脈,庵中有許多小尼姑都依附着她。
往常一些犯了錯誤被罰到靜心庵堂思過的家眷們,特別是那些得罪了主母的妾室,有不少都是經至靜的手整治的,而至靜則是在這其中收到了不少了好處。
這次景樂兒被送到靜心庵堂,穆悠婉也提前派人過來打點了一番,所以至靜知道應該用什麽面孔跟景樂兒說話,也知道要怎麽做才能對得起穆悠婉送給她的那些辛苦費。
“好好看着她,若是做的不好,可以直接上鞭子,這樣的懶皮子就應該好好給她舒舒筋骨。”
“師傅放心,我們會好好的監督着她把活兒幹完的。”其餘幾個尼姑恭敬的雙手合十,最後還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這幾個尼姑都是跟至靜貼心的弟子,以往也做過不少這樣的事情,從至靜的手指頭縫兒也得了不少的好處。而且有了這些犯錯的家眷,原本應該是她們做的事情也不需要去做了,她們只等着被伺候就好,漸漸的她們自己也想出了不少的法子來整治這些家眷們,而且還以欺負這些家眷為樂。
“看什麽看,趕緊的幹活兒去,還等着我們把活兒都放在你面前嗎?”等至靜走後,一個長着三角吊眼,鼻大口闊的尼姑甩着鞭子走了過來,那鞭子手柄那已經磨的看不出原來的棱角,想來是被人經常拿着使用,至于用在誰的身上,景樂兒已經有些明白了。
“啪”鞭聲落下,下一刻響起的是景樂兒忍不住痛的驚呼聲,還有布帛破裂的響聲,從這就能聽出那尼姑在甩鞭子的時候可是沒有省勁兒。
“懶皮子,不打你不知道厲害。告訴你,在這靜心庵堂,我們就是你的主子,只要你伺候的好,咱們還能賞你口好吃的。若是你還當自己是在家裏那樣,就別怪我們讓你徹底的認識一下現在的狀況。”說着,那尼姑的鞭子又甩了起來,只不過這次沒有甩在景樂兒的身上,而是隔空甩的啪啪直響。
“樂易師姐,咱們要不要先讓她吃些東西,看她那樣子應該是好長時間沒好好吃飯了,若是再餓死了……”一名面有怯色的小尼姑拉了拉樂易握鞭子的手。
“看在小師妹給你講情的份兒上,樂善,先給她拿一個窩頭來墊吧墊吧。”樂易,也就是那個甩鞭子的尼姑也知道現在還不能把人給弄死了,若是第一天來了就把人弄死了她在至靜面前也讨不到好。
“唉。”剛說話的小尼姑趕緊退了出去,沒一會功夫就拿着一個幹裂的窩頭走了進來。“給,快吃吧。”
景樂兒好不容易從方才的疼痛中緩過勁來,看到的就是眼前一個泛着黑黃色的窩頭,也不管這東西是不是幹淨,搶過來就往自己的嘴巴裏塞。
不怪景樂兒這麽下作,一個餓了好多天的人突然看到了糧食,誰還管那吃食誰什麽東西,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呴!呴!”許是景樂兒吃的太急,也許是那窩頭太幹,第一口就被噎住了。
“真是麻煩,樂善,給她弄些水。”樂易嫌棄的看着地上一邊用手往外扣窩頭,一邊又不舍得往外吐的景樂兒。
樂善趕緊從一旁拿過一個碗,在方才用來給景樂兒灌水的木桶中舀了碗水遞到她跟前。
景樂兒接過碗大口大口的喝完了一整碗的水,這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有了那一口下去,再啃窩頭的時候也不那麽火急火燎的了,不過往嘴中塞窩頭的動作以及咀嚼的動作依舊很快。
窩頭也就那麽大點兒,景樂兒吃的速度又很快,也幸虧那窩頭有些幹硬,不然景樂兒的進食速度會更快一些。
“吃完了就趕緊去幹活兒,磨磨唧唧的想要偷懶啊。”樂易又甩了幾下鞭子,臉上全是不耐煩。
景樂兒現在已經清楚了自己所處的情況,知道不能跟這些尼姑硬來,簡單的把身上的水漬處理了一下後慢慢的起身,不過在這過程中扯到了背後的那道鞭痕,咬着牙狠狠的吸了幾口氣,這才忍着沒有再摔在地上。
見景樂兒已經開始打掃,樂易帶着幾個尼姑出了屋子,只剩一個樂善留在這裏監督着景樂兒。
一直到天黑,景樂兒沒有再喝過一口水,但是該幹的活兒卻一點兒都不敢落下,看着自己一雙被水泡的有些發白的手,她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柳家旁支的時候過的那種日子。
每天都有幹不完的活兒,除了要伺候家中的小姐,一些身份好些的丫鬟也得讓她來伺候。而給的吃食卻只那麽一點點,有時候去大廚房晚了連吃食都沒有。
還好這靜心庵堂晚上的時候要求庵內所有的人,不管是尼姑還是犯錯的家眷都要一起用膳,景樂兒這才吃了這麽多天以來第一頓熱的飯菜。
“景瓊钰!穆悠婉!你們等着,我景樂兒一定會把今日所受的這些磨難千分萬分的換給你們的,你們給我等着,等着!”躺在大通鋪上,景樂兒眼睛瞪着屋頂,耳邊聽着呼嚕聲,久久的無法入睡,心中在盤算着要怎樣才能逃離靜心庵堂。
“吱呀!”
就在景樂兒思索着要怎麽逃跑的時候,木門被人從外打開,幾個尼姑走了進來,打頭的是景樂兒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樂易。
“師姐,在那裏。”一個尼姑看到了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的景樂兒,伸手往她睡覺的地方一指。
“帶走。”樂易順着尼姑的手也看到了景樂兒,眼中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情。
“你們要帶我去哪,我不走,不走!”景樂兒想要抓住自己的被褥,可那幾個尼姑的手勁大的很,直接把她的被褥搶了過去扔在大通鋪上。
而緊挨着景樂兒的那名女子被被褥砸了個正着,剛想罵街,一睜眼看到是樂易等人,趕緊的閉上了嘴,不僅是嘴,就連眼睛都閉的緊緊的,好像她從未醒來過一般。
大通鋪上其餘的人也沒有醒來的跡象,估計這樣的事情也不是頭一回發生,她們這些人也都見怪不怪了。
“堵上嘴。”樂易見景樂兒還想呼救,直接把自己的汗巾掏了出來扔在那兩個按壓住景樂兒的尼姑。
嘴被堵着,胳膊被擰着,景樂兒這下是想反抗都沒了辦法,在加上她的力氣本就不大,半拉半拖的被樂易拉出來屋子,屋子的門再次關閉的時候,通鋪上有幾個動了動緊閉的眼睑,有幾個裹了裹被子。
黑夜中的靜心庵堂靜悄悄的,景樂兒不知道樂易要壓着她去哪,一路掙紮着想要逃,可壓着她的尼姑也不是擺設,毫不憐香惜玉的托着她一路來到了靜心庵堂後面靠近山壁的地方。
“來了?”一顆粗壯的大樹後,走出來一道人影,景樂兒認得這個聲音,是拿着碗灌她水的至靜。
“回師傅,帶過來的,您看?”樂易雙手合十走到至靜跟前。
“怎麽傳承這個樣子?給她簡單的收拾下,裏邊的人可是等了有一會兒了。”至靜在看清楚景樂兒的樣子後有些不滿的皺了皺眉頭。
“送過來的時候她自身沒有帶行禮,咱們還沒來得及給她配送衣服。不過師父放心,我已經讓人先取一套我的衣服過來了,直需片刻就好,裏面的貴客也不用等太長時間。”
“趕緊,這客人可是聽說了咱們來了新的貨色才特意趕過來的。”至靜雖然不知道景樂兒具體是哪家出來的小姐,可還是頭一次見用那樣的那車載過來的,還沒帶一件衣物,對她的輕慢就重了一些。
半盞茶之後,景樂兒被強制着換上了庵中尼姑的衣裳,一頭情絲也被塞進了尼姑帽中,加上長時間沒有好好的吃東西,身體消瘦了少,這麽一裝扮倒是顯得更加的清秀了。
“送進去吧,進去前別忘了用上那東西。”至靜滿意的點了點頭讓開了自己的身體。
樂易從自己的袖兜中拿出一個不怎麽顯眼的瓷瓶,倒出一粒綠色豆子大小的藥丸小心的托着,放好了瓷瓶後一把扯出堵着景樂兒嘴的汗巾,把那顆藥丸快速的塞進景樂兒的嘴中,估摸着那藥丸完全化開了之後才收回手。
“你!”景樂兒只說了一個字,身體內好像突然燃起了一把火似的,那火苗順着她每的一次呼吸,慢慢的在全身游走,最後那一簇簇小火苗最後全都集中到了一點,而她的身體也軟的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