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到了一頓早飯,很好吃,但這頓早飯是別人請你的,你暫時還買不起,那你會因為這頓早飯來的途徑,而讨厭這頓早飯嗎?”
賀梢說着,臉上的神情像是被春風輕輕拂過的湖,微微皺起漣漪,想要跟着春風離去的步伐,追上她的蹤跡,沉醉在她的懷抱裏。
他搖頭,又明确地肯定了一次,“不會。”
“你只會努力去靠近她,努力去争取,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擁有,而不是因為所謂的開始,或者是什麽面子尊嚴之類的,而讓自己追悔莫及。”
他的表情其實很平靜,但就是讓人感受到了其中的決心。
彈幕裏一片接着一片的,都是在說看見他們就像是看見了值得信任的愛情。
編導裏有人就是負責追着彈幕看觀衆的反饋的,導演把彈幕說給賀梢,他聽了笑,卻是搖頭,“我們之間的事,沒必要成為別人的信仰。”
節目組那邊笑了笑,淩導想着這歌手能被何總看上還真不簡單,說話都說得這麽吸粉,加上這張臉和渾身流露出來的某些氣息,以後的前途,怕是不可限量。
他想着要趁早先弄好關系,示意提問的編導,換到了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用一把十五厘米的尺子來丈量你們之間的愛情,你覺得是有多少?”
“她答了多少?”賀梢不答反問,問完卻又不等編導回答,自己就先搖了搖頭,“十五厘米的話,那我大概就比她多個兩厘米吧,留些空間,等我們更相愛。”
這口糧簡直黏糊得要梗住人的喉嚨口。
賀梢最後還真沒問珈以的答案是多少,網上一撥人要@他告訴他答案,他也沒時間看,曾三給他選的那個演浪蕩貴公子的電影就開拍了。
原本去試戲時,導演那邊就說過,這電影主要都是在某個村寨裏拍,裏面的人除了賀梢這個犯了錯事被家族抛棄,聽着是休養,實則是抛棄的貴公子,之餘的人都是一臉灰撲撲的山民模樣。
山民熱心,對這個遠道而來的貴公子還頗有幾分好感,每家都送來了不少吃食,貴公子脾氣執拗,一個沒收,反給他們賞了一堆的吃食玩物。
他雖被家族抛棄,可心底裏還有出生高門的自傲,對這群目光短淺的山民很看不上眼,可後來山民遭了天災,躲在了山上,他就成為了衆人的領袖。
他半夜帶着奴仆硬生生将山民們驅趕欺騙到了山上,幫着躲過了泥石流,帶着山民們深入他們口中只屬于神祇的深山,找到了許多吃食和草藥,更是在最後隔山幸存者暴動來強占他們收拾出來的物資時,奮力反抗,搶回了物資。
按着原劇本,在劇本的最後,這個貴公子,好似是喜歡上了一個山民之女的。
可賀梢進了劇組再看劇本,最後這點被編劇稱為“全局最大伏筆”的感情線就被埋得一幹二淨,反而給這個浪蕩貴公子配了個曾深愛的戀人。
這個戀人因家族而身死,才使得男主自暴自棄,從家族頂尖的繼承人,變成了個頹廢沉郁,視身周萬物為虛無的浪蕩公子。
劇本的最後一幕,又變成了他坐在一片狼藉之中,瞧着火光,笑得溫柔。
電影封閉拍攝三個月,期間基本不準外出,必須要推掉所有的通告,而且不準以任何名義透露有關電影拍攝的一切事務。
這個幾條規則,基本就把現在的一大群人卡在了門外。
加之導演并不是什麽很有名氣的,賀梢拿到這個位置,還不算是太難。
他這主演的咖位都在這了,往下的幾個配角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大牌,賀梢和珈以的事并沒有瞞過人,進來的基本也知道他的後臺,對他倒是客氣得很。
電影拍到兩個月,賀梢有點煩心。
原因不是劇組裏那個老是沒皮沒臉要和他套近乎,看着就想蹭着他往上爬一爬的女演員的事兒,而是……珈以半個月沒和他好好說過話了。
村寨為了布景,那是真古老,賀梢每次打個電話都要翻山越嶺地去到個隔着山的小鎮子裏,加上他的戲份重,一般也是三五天才能找到機會和珈以打個電話。
最近趕着拍戲,半個月只打了兩個電話過去。
第一個,珈以說是忙得很,和他說了七八分鐘的話就被打斷了十幾次。
第二個,珈以那邊的信號比他還差,最後氣得不行,直接挂了電話,叮囑他早些回劇組休息。
賀梢心堵得很,随意在小鎮上逛了兩圈,買了個老婦人推出來買的,說是結在家裏的房檐底下的蜂巢裏掏出來的土蜂蜜,慢慢吞吞往回走。
腳下的深山峭壁沒讓他驚心,他滿心滿眼都在擔憂另一件事。
他怕珈以看上了別人。
從一開始,他們這段關系都不對等得很,除了更愛她,他基本都是受恩的那一個,可這主動權掌握在珈以手裏,一旦她不想給予了,随時可以收回去。
他困在劇組,周圍來來去去就這些人,還有人看上了她的身份地位,想要蹭着他自薦枕席的,想一想便也想得見,珈以那邊是怎樣的狂蜂浪蝶。
賀梢真的好想她。
下山時一個小時的山路,他硬是磨磨蹭蹭走了快兩個小時,夕陽都要落山了才走到自己住的那家村舍門口,伸手就要去推圍着院子的木門。
手還沒伸出去呢,就感覺到身後撲來個人。
賀梢動作敏捷地往右邊一躲,來勢兇猛的人直接撲到了門上,撞開了輕輕關着的門扉,直接撲倒在地上,穿着的潔白的浴衣都被黃土地沾染了灰塵。
“賀梢,你……”
投懷送抱未成功的女人正想哭泣感慨,就感覺到身後投來的森森目光,反應飛快地轉過頭去,就看見了整站在院子裏,淡淡地看着她的珈以。
那眼神真是太淡,淡得像是她是一杯倒在地上就消失不見的白涼水。
女人在瞬間認出了這個值站着都成風景,眼神又冷又安靜的來客是誰,渾身瑟縮了下,站起身,穿着拖鞋和浴袍都能跑得飛快。
她出門口時一擡頭,看見賀梢還在雙眼發直的看着珈以。
也不知是哪根筋沒搭上弦,她在腦袋反應過來前,伸手猛地一推,将賀梢朝珈以推去,害得他差點被門檻絆倒,往前踉跄了兩步才站穩。
也就是這幾步,賀梢已經站在了珈以面前。
他一擡手,想要去抱她,珈以順從得讓他抱在了懷裏,語氣裏帶了濃重的委屈,“我忙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空出七天時間來陪你,走了一個多小時山路,連高跟鞋都沒敢穿,這裏這麽濕潤,這床肯定睡不慣,說不定還會水土不服……”
抱着她的賀梢不說話,只是随着她的話,不斷加重了力道。
珈以深吸了口氣,臉埋在他懷裏,“賀梢,還好你沒有辜負我。”
又輕又淡的一句話,卻差點讓賀梢想要剖了心給她看。
今天他的戲拍在大半夜,珈以興致勃勃的,也跟着他去拍攝現場,而除了拍戲的時候,其餘人看見的賀梢,都是有些幸福得膨脹的。
珈以和導演讨論後期營銷,他坐在她身後,一會兒把下巴杵到了她肩上,一會兒拿着自個的保溫杯給她喂水,一會兒又捏着珈以的手玩,一會兒還湊過來,情不自禁地親一親她的頭發。
他一個字都不說,存在感足得想要專心工作的導演都煩躁了。
但礙于賀梢心情飄忽,整個人入戲時更加入戲,拍完回去休息的急迫心情毫不留情地感染了在場的所有人,這場戲結束得比原先早了許多。
珈以回去洗漱完,被賀梢攬着睡在他身上,累得精疲力盡要睡過去,從傍晚開始就過得好似在夢裏的賀梢終于清醒過來,睜大了眼睛看她。
珈以被他看醒,擡頭一望,卻又被他逗笑。
活生生的,每一絲都有溫度。
賀梢心神一動,問她,“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啊,”珈以摸了摸他的臉,語調溫柔,“咱們終于都能睡個好覺了。”
說得好像是她真的是很想他想得睡不着,才過來一解相思之苦似的。
賀梢就迷暈暈地在這種陶然然的心情裏過了兩日,直到第三天,看見珈以從化妝間裏出來,寬袍大袖,青絲迤逦,他心狠狠地跳了幾下。
然後猛地反應過來。
說什麽是想他才過來的,那這跟着拍戲也算是順帶了吧?
賀梢氣得心堵,穿了身和珈以近似的男子華服,坐在簡陋的山間村舍裏喝茶,忽地聽見身後有人喚他,“六郎,喝茶嗎?”
他眼裏猶帶着與誰鬥氣的,細微的郁悶,可聽了這話,回過頭去,眼裏的情意就控制不住地漫了上來,帶着還沒落下的沉郁,瞧着怪別扭的。
這段沒劇本,兩人基本都是靠自我發揮。
賀梢步子邁得急,嘴上卻說,“你休想用一杯茶就讨好了我。”
珈以朝他一笑,在鏡頭轉到因着她的笑而情不自禁地挂了笑的賀梢身上時,忽地拿出一張紙來,擋住了賀梢看她的視線。
——我消失了。
賀梢猛地意識過來,臉上的笑就挂住了,眼裏猛然間湧上來無盡的悲涼。
之後兩人又搭了幾段戲,珈以半是當玩耍,倒是過得挺開心,賀梢見她的模樣,陪她演着最後指不定只有幾秒的戲也開心得很。
兩人躲在深山裏,倒是半點不知道,山外因他們的事,再次鬧了風波。
賀梢被爆,曾在當年參加某節目時,聚衆參加某嚴打聚會。
有好幾張照片為證。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應該會更一章,腰酸背痛,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