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藍的天空中只有飛過的蒼鷹發出陣陣悲鳴,空氣仿佛凝固。
此時,聽到有人在遠處一聲大喝。
“阿路王子!臣有辦法救齊王!”
只見穿着厚厚皮草的楊小迷氣喘籲籲從沒過膝蓋的積雪上踏過,艱難的拉着一個包裹着黑色大氅的人往雪山上爬。
楊小迷心裏暗自腹诽,他在遠處等了很久,終于等到班布國王用戒指上那顆碩大的紅寶石,利用太陽的反光發出三長一短的指令。
當他來到朝歌面前,楊小迷将自己頭上的皮帽子摘掉,不顧滿頭汗水蒸騰着煙霧,推了推那包裹嚴密的人:“阿路王子,臣已經千辛萬苦找到了黑石!但是需要她幫忙才能救齊王!”
楊小迷又一把摘掉對方頭上的黑皮帽子,只見黑氅脖子往上竟是空的!所有的百姓吓得目瞪口呆,紛紛後退。
看着一個沒有頭顱的人伫立在面前,朝歌終于松了口氣。
朝歌上前道:“妮基塔,你真的有辦法?”
“九成把握,只是楊小迷拿着東西不放,他說是他親手打撈出來的,必須要親眼見到你後,才會交給我。”
楊小迷從懷裏掏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抹了一把滿臉的汗水訴苦道:“臣可是九死一生從巡檢司那口深水井裏底下撈出來的!害得我吐了不少水,那司徒瑾可真會藏東西!”
妮基塔解釋:“朝歌,你說東西在巡檢司,可是我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最後在兵器庫裏被人抓住了,他們将我關了起來就報了官。”
“沒錯,若不是司徒瑾和晉伯都不在署衙,只怕沒那麽容易!”
天賜良機!由于戰争,那司徒瑾和晉伯等所有精英不在署衙,那留守當值的新兵抓了人後竟然很守規矩的報了官。楊小迷以查案為名對巡檢司翻了個地朝天,以他多年的捕快生涯來說,對搜索東西非常有經驗,他很快就鎖定到了井下的端倪。楊小迷名正言順的将東西打撈上來,又将人大搖大擺的帶走。
楊小迷恭敬對班布國王跪下,大聲道:“陛下!由于這次行動,臣穆爾薩身份已暴露,請陛下将臣收回麾下!”
“準!念穆爾薩身負特殊使命,多年來遠離故土隐藏身份,身處在虎狼之穴仍為我螭國盡職盡忠,本王正式任命你為虎牙将軍,封一等子爵稱號。”
楊小迷磕拜:“多謝國王陛下。”
楊小迷對這個結果很滿意,畢竟他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其實按照他那顆九眼玲珑心還能繼續隐藏,只是他已經厭煩了細作,想換個新“工作”試試。既然開始了戰争,那他可以在沙場上再繼續和敵人鬥智鬥勇再立新功,說不定還能升為候爵或是親王。
功能名就的楊小迷低調的站在一邊,一臉波瀾不驚的暗暗盤算國王将會賞給他多少土地財富和美人。
班布又對朝歌道:“阿路,我們螭國是一個講義氣重承諾的民族,你現在要對所有的螭國百姓宣布誓言!”
“是!”
朝歌對着密密麻麻的人群鄭重道:“只要趙淳能活下來,我朝歌會正式成為阿路王子,定不負螭國父老期望,奪下鷹頭山!”
所有百姓歡呼雀躍,哭着笑着在雪地上開始高聲歌唱着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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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梅林中的趙灏豎起耳朵,靜靜的聽了很久後嘆道:“朝歌帶着那個隐形的傻妞和那個姓楊的白臉奸臣走了,趙淳有救了。”
他無意間一擡頭,竟然看到趙浈正背着身在擦拭手腕,不禁怒道:“浈姐,你可是我們趙家最後的希望,怎麽做如此傻事!”
趙浈臉色蒼白地道:“我只想讓淳兒活下去。”
趙灏扳着臉拖着滿地飄舞的白色長袍飄移過來,一把将趙浈推到一邊:“滾!”
他舉起自己戴滿串串銀鈴的手腕上用力咬上一口,将湧出鮮血的手腕送到了趙淳嘴邊,冷笑道:“朕就陪皇姐姐玩個大的!咱們姐弟三個玩個誰先死的游戲可好?”
趙浈無力的爬到弟弟身邊,緊緊握住趙淳的手。
趙灏素來喜怒無常,性格暴戾,他能在這個時候陪伴在趙淳身邊,無論他多麽無禮,趙浈還是很感動的。
感覺到自己嘴巴裏的血腥後,趙淳的嘴巴輕輕動了動,又慢慢的睜開眼睛,他的雙眸已經完全沒有了顏色,變成了空洞的灰白:“朝歌呢?”
趙灏将自己的手腕收回,伸出粉色的舌尖像貓似的一點一點地舔上面的鮮血,媚起彎彎的笑眼嘲弄道:“浈姐,瞧見了吧?你的淳兒對朝歌的感情不一般呢!”
趙浈知道這趙灏最恨情愛,于是她連忙上前道:“朝歌已經想辦去救你了,再堅持一會兒,別說話,保持體力。”
趙淳并沒有在意,仍開口道:“是不是他們找到了妮基塔?”
“嗯。”
趙淳苦笑:“怎麽也躲不過去,還是要發生了。”
趙浈輕聲道:“淳兒,什麽要發生了?”
“天下要大亂。”
趙灏冷笑:“真是不明白,你既然有未蔔先知的能力,又為何總是将自己陷入一步比一步更難堪的境地!”
趙淳眼神空洞的看着遠處緩緩道:“偏差。有些東西本不該出現在這個世間,黑鷹,妮基塔,葉剪秋,還有你……趙灏。從你四歲受傷起,我就覺得不對,很多東西偏離了我的預知……我越來越無法掌控,越來越力不從心。”
趙灏皺眉:“你的意思是說,朕本來是完整的對嗎?”
“沒錯。”
趙灏看起來很平靜,他一甩如瀑般的滿頭銀發,又低頭精心修理長長的指甲道:“那你說現在這種情況,又是何原因?”
趙淳苦笑:“也許一切的根由,是因我……不該重生。”
趙灏和趙浈兩人互相看了一眼,趙浈驚訝地道:“重生?你給朝歌說的原來都是真的,我們還以為你在安慰他。”
“那是上輩子真實發生的事。”
趙灏皺着眉吹了吹自己的指甲,左右欣賞了一番後,伸出一根最漂亮的纖纖玉指,對着奄奄一息的趙淳冷冷地道:“可是你告訴朝歌,說他從十六歲起就平叛一百五十多個部落,統一螭國周邊所有部族!後又一口做氣南征北戰直攻到我國都臨月城下!原來竟是真的!那你為何還要在他正好十六歲時放龍歸海,作孽人間!”
“天下妖魔四起,只有他才鎮得住邪魔。”
“真是荒唐!你定是心頭血流多了,滿口胡言亂語!他不就是想要鷹頭山嗎?一座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罷了,給他就是!什麽妖魔四起,淨是扯淡!”
趙灏暴了粗口。
此時,聽到騰騰的腳步急步傳來,滿頭大汗的朝歌從洞口陣風一樣的跑來,手裏舉着一瓶鮮紅色的液體。
只見他氣喘籲籲地蹲下來,将瓶口小心翼翼的對準趙淳的嘴巴。
“快喝!”
趙淳感覺到對方熱乎乎的喘息和滴滴滑落到臉上濕鹹的汗水。他緩緩合上眼睛,緊閉雙唇。
——我不怕面對黑暗的死亡,卻沒有勇氣面對沒有未來的生存。
朝歌急的大聲道:“快點喝!”
看趙淳緊閉牙關,朝歌急的将血液往自己嘴巴裏一倒,趴下來口對口喂給了趙淳。
趙灏眼神冷冷的看着他們,趙浈則驚訝地張大嘴巴。
當一瓶鮮紅的血液喂完後,朝歌抹了一把自己紅豔的嘴唇,累得四肢大開癱軟在地。
朝歌心裏從來沒有過的輕松,他笑的很開心!剪秋,若你在,定會誇獎我吧!我就知道,我做了好事,你定會很喜歡!剪秋啊,這種心裏沒有負累的感覺真好,我好像真的掙脫了牢籠般自由!
朝歌躺在厚厚梅花瓣上道:“趙淳,無論對錯,我們現在互不相欠,一筆勾銷。你若恢複真身,我們倒可以痛痛快快來一場決鬥,無論生死如何,決無怨言。”
趙淳緊閉雙眼沉默。
一旁的趙灏卻貪婪的伸出手指,仔細地抿着他嘴角殘留的血液往自己嘴裏填。
“妮基塔和楊小迷呢?”
趙浈問道。
朝歌嘆了口氣:“正在填那個深不見底的洞穴。”
“妮基塔是怎麽做到的?”
“她的黑石是個法寶,可以探入地底吸取大地之血。”
趙灏耳朵一動,立刻起身淡淡地道:“朕要移駕回宮了,你們慢慢聊劫後餘生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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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空。
連綿起伏如胴體般的茫茫沙海上,熱風掀起一層又一層輕柔的黃沙,寂靜的沙丘在無聲無息的緩緩移動。
兩個黑色的人影正跪在地上不停的往一個地洞裏填埋沙土,由于太陽的暴曬,兩人累的不停的躺在滾燙的沙地上休息。
此時,又一陣撲天蓋地的旋風刮起,天空黃蒙蒙的,太陽仿佛被沙塵遮擋,楊小迷和妮基塔用厚厚的面巾布将自己的臉裹嚴。
妮基塔低頭跪在沙地上,一邊往地穴裏推沙土一邊道:“大地母親的血,不是取之不盡的,若是取光了,這個世界會消亡。還是留一些好,可以滋養萬物生靈。”
楊小迷也跪在她身邊,用兩只手不停的往洞穴裏大堆大堆的填沙土,但雙眼卻不停的在欣賞着旁邊現出真身的妮基塔。
只見她身高足足有八尺,皮膚呈大海般的深藍,她雖然個頭很高,但鶴腿蜂腰,身材完美。她身上穿着一件貼身的黑色緊身皮甲衣,腰上有寬大的飾帶,腳上穿一雙黑亮的長筒皮靴,這種裝扮非常奇特,緊身衣勾勒出女性特有的玲珑曲線。
妮基塔有着一雙如同綠寶石般眼睛,而且上下睫毛又濃又長,有種動物毛茸茸感覺,鼻子高挺,嘴巴很大,但嘴唇是亮眼的玫紅色,說話喜歡指手劃腳,手勢差點打到人的臉上!而且喜歡大笑,白花花的牙齒一個不少,盡收眼底!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頭直垂腰間,海浪般翻卷的金色長發!那金發的兩側還露出如貓一樣尖尖的長耳朵!
——這個怪物,真是美的奇特!
楊小迷心不在焉的一邊推沙土,一邊低下頭瞄對方的胸部,只見黑色的皮甲下,兩個飽滿的山峰比沙漠裏的沙丘還要圓潤!
妮基塔正撅着屁股努力幹活,絲毫沒有留心楊小迷又側過臉欣賞後面的風光!
渾圓!挺翹!
楊小迷的心跳的有些加速,但是他有些遺憾,塊頭實在大了些,如果在小巧些就可心了!楊小迷懷疑自己抱不動她,親個嘴只怕也要跳起來!
楊小迷很努力的幹活,不停的往洞裏填沙,由于洞穴極深,他們填了很久也沒有填滿的跡象。
兩個人終于又一次累的躺在沙地上休息。
突然妮基塔坐起身來一拍腦袋,大聲道:“我真笨,為什麽不用飛船裏的裝備來填沙子呢,像我們這樣填,估計明年也填不滿。”
楊小迷閉上眼睛沒有說話。心裏卻暗自奇怪,原來黑石頭是那樣打開的,小小的黑石打開後竟然變成了大船,竟然還會懸浮在空中飛來飛去!可是輕輕一碰,又迅速縮回變成了黑色的石頭,真是奇哉怪也!
只見妮基塔在沙地上找了很久也沒有那到那塊黑石,她既驚訝又氣憤地道:“東西呢?我的東西呢?”
她一把揪起楊小迷的衣領,大聲追問:“我的東西呢!你看見沒有?!”
楊小迷睜開一只眼睛,恍惚地看着對方如孔雀琉璃般的綠眼睛道:“什麽東西?不知道啊,我就是在推沙子時候,感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就推到洞裏去了……”
“天殺的楊小迷!”
妮基塔絕望的大喊!
此時,更大的一陣沙塵襲來,迷得兩個人睜不開眼睛,妮基塔的嘶喊聲被淹沒在風沙裏。
只見滾滾黃沙中一個白色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兩人面前。
趙灏擡起寬大廣袖掩起鼻子吃吃的笑:“喲,妮基塔啊,一向标榜美人的你也不過如此!”
妮基塔憤怒地道:“總之比你漂亮!”
趙灏輕輕揮了揮衣袖,萬千塵沙如同斷了線般的直直垂落,天地又恢複了一派清明。
“你的黑石呢?”
趙灏裝做無意的問道。
“楊小迷弄丢了!”
妮基塔指着楊小迷大聲道!
楊小迷可是深知趙灏那變态非人手段的,他吓得立刻屁滾尿流的爬起來,鄭重的向趙灏行個禮道:“陛下,這裏風沙太大,我們往洞裏推沙土的時候,無意中推進去了!妮基塔沒地方發火,正想找我出氣呢!這不,君子正在保持風度,沒敢還嘴……”
“你!”妮基塔對楊小迷怒目而視。
趙灏低頭又摳了摳手指:“洞呢?”
“在這兒!”
兩個人一起指向一個圓圓的洞口。
只見趙灏探下頭,沖着洞底一陣怒吼,狂沙打着旋兒從下往上層層飛舞,如龍卷風般的黃沙柱往外噴灑,楊小迷和妮基塔躲的遠遠的,用布巾将頭臉又遮擋。
趙灏頭朝下不停的發出震震怒吼,他身邊的沙丘不斷的增高,而他的身體卻不停的往下陷落,很快,越來越高的沙丘将趙灏白色的身影快要淹沒。
楊小迷很自然的摟住妮基塔的腰:“姑娘,你說他能挖出來黑石嗎?”
“很難解釋,只怕流沙會越來越多,他會自尋死路。”
“塔兒啊,如果他要死了怎麽辦,趙淳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做一對亡命鴛鴦如何?”
妮基塔瞪了一眼楊小迷,用力拍開他的爪子道:“叫什麽薩的,離我遠一點!”
“姑娘,你這裏也沒有什麽同類,不如我們在一起可好。你長的太漂亮,會引起騷亂,我可是會保護你的,我現在可是子爵了。”
楊小迷得意。
妮基塔大笑:“區區一個子爵也敢追求我?我可告訴你,本小姐非親王皇儲不嫁!”
她伸出一根手指點着楊小迷的額頭道:“而且我有同類,就是葉剪秋,他是我的老鄉!”
楊小迷奇怪:“葉剪秋?為什麽他和你的長相如此不同?”
妮基塔神秘地一笑:“秘密。”
時間過的很快,又到了夕陽西下時,沙漠被巨大的落日暈染成了炫目的紅色。氣溫急速下降,冷風陣陣襲來,站在一邊的兩個人冷的直打哆嗦。
只見那趙灏已經将沙漠挖了一個非常巨大的沙坑,可是他仍在瘋狂的往下噴着熱風,沙土噴射般的往外擴增。
看着如越來越大的龍卷風柱飄散在空中,妮基塔有些害怕了,她對楊小迷道:“你去勸勸他,怕是要出大事了!”
楊小迷也很擔心,照這樣下去,這裏根本無法填充。
他走到沙丘上往下喊:“陛下,請您歇息片刻吧,您的臉會被沙子打傷的!”
“陛下,您的臉會被沙子打成麻坑!”
“陛下,出來吧,打成麻坑的臉會落傷疤!”
“陛下呀,您再不出來就會變成醜八怪!”
楊小迷終于說出了心裏話,臉朝下吹了快一天,石頭做的臉也會刮爛!
此時,從深不見底的沙坑下方終于隐約現出一抹白色,随着一股乍起的狂風,趙灏終于從洞底躍出,只見從白色的長衣中伸出一只尖尖長甲的手,狠狠掐住楊小迷的脖子,趙灏陰沉地道:“竟敢耍老子!黑石呢!”
楊小迷驚呆了,只見趙灏滿臉是血,銀色的長發上也沾滿了鮮血和黃沙。
沒等楊小迷開口,趙灏一把将楊小迷甩到深深的坑底!
“竟敢欺君,簡直找死!”
說完,他又飛撲過來,一把揪住已經吓呆的妮基塔那一頭金黃色的頭發,不顧對方驚慌的大叫,用力一甩将她精準的扔到坑底!
瘋狂的趙灏揮動寬大的衣袖,摧動陣陣狂風雷暴,瞬間将這裏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