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來搶農場,葉剪秋腳步匆匆。
北大門的工友聞訊後也紛紛出來打探情況,葉剪秋發火:“北大門的業務很重要,怎麽這般沒有紀律!都給我回去!”
葉剪秋輕易不發脾氣,工友們吓得立刻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各司其職。
葉剪秋一進入農場,就看到遠處有一隊人馬伫立在田間地頭正欣賞着農場遠處的風景,有人指着那排排溫室大棚不停的說着什麽,為首的那人正在頻頻點頭。
此時,正在田間勞作的其它工友慢慢地圍了上來,人越聚越多。
葉剪秋大步走上前後,才發現帶隊的正是威風凜凜的喬玉英。
只見她頭戴八寶嵌金珠金鳳冠,穿一領鎖子黃金甲,圍着盤龍白玉帶,神态高傲的騎在馬背上對葉剪秋道:“葉剪秋,從今日起,農場歸我負責。務必将所有財物、印章、鑰匙等盡快交出,否則莫怪本官将你強行拖出去!”
喬玉英也在學朝歌在署衙作一個三無軍官,她根本不滿足只做一個官太太,知道趙淳命懸一線的消息後,她竟然狂喜萬分,其實她的野心比誰的都大。
人群裏有工友不滿地道:“我們只聽葉管事的,一個只會舞槍弄棒的女子,又有何德何能讓我等聽從?”
有工友揶揄道:“沒錯!既然嫁了人,就在家相夫教子就是,整日和一些老爺們混在一起,撒個尿都不方便!”
衆人開始怪叫着起哄。
只見喬玉英哈哈大笑,她用手裏的馬鞭指衆人大聲道:“蜀錦征袍自剪成,桃花馬上請長纓!世間多少奇女子,誰肯沙上萬裏行!你們這些只會窩在農場種地煉鋼之輩,又怎會知青鸾兒女的豪情!我雖是一女子,但也随父喬煥民讨伐過北方鞑靼,東南逶寇,大戰過沈家堡,占領鄜水城!請問諸位,你們可參加過哪種戰役?”
衆爺們兒面面相觑。這些江湖游俠,草莽英雄,囚犯殺手只在世間逍遙,很少有親身參與這些生死鐵血戰争。
雖然有人心生敬佩,但他們仍不服,大叫道:“算你有本事又如何?你只是一員武将罷了,這農場種地的活兒和你不搭界!你殺你的敵,我種我的地,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是啊,女子無才便是德,還是回家抄上一百遍《女誡》吧!”
喬玉英沒有理會衆叫的叫嚣,她伸出兩指在嘴邊輕聲打個呼嘯,只見從空中飛來幾只鹞鷹,那些黑色的鹞鷹在空中盤旋鳴叫,不時地對喬玉英發出的指令上下翻飛,還有兩只聽話的落在她的肩頭。
喬玉英道:“這些鹞鷹均為齊王所馴順,現在已歸我駕馭,齊王有令,見鷹者如見齊王!”
衆人啞口無言,立刻有人已經開始下拜。
喬玉英見狀,不禁挑起嘴角暗笑。打着齊王的旗號果然管用!葉剪秋,你就乖乖卷着鋪蓋滾吧!
“你既是和齊王有鹞鷹互通書信,那麽你定會知道朝歌的情況,他現在如何了?”
聽到一直沉默的葉剪秋突然問起朝歌,喬玉英不禁皺起眉頭,這個男子眼看自己的心血被人掠去,為何不大發雷霆,卻打聽起兒郎私情,實在是胸無大志!
她不禁有幾分輕視,于是淡淡地道:“由于齊王殿下身體欠安,他衣不解帶,日夜服侍。”
“你是如何得知的?他難道給你傳信了嗎?”
“沒錯,螭國派來使者,專門給我傳了信。”
葉剪秋搖頭:“不信,為什麽他不給我傳信,而且,為什麽是螭國的使者?”
“朝歌本是螭國的王子,在青鸾做了質子十五年。齊王殿下仁慈,已放他回故土。”
原來竟是被當成質子流落在外!葉剪秋不由得有些難過:“那他還回來嗎?”
看着一個男子竟如此多情,喬玉英心裏厭惡至極!她就像看到一片最純潔的雪,忍不住想拼命踏上幾腳,讓它污穢不堪才好!
她道:“葉剪秋,那齊王殿下只比朝歌大了八歲,說是父親也太過年輕,他們畢竟朝夕相處了十年,你說,齊王殿下有恙,朝歌會忍心回來嗎?”
“我在這裏等他。”
喬玉英一挑眉毛,冷冷地道:“葉剪秋,那朝歌已經恢複了異能真身,現在的身份是螭國的阿路王子。現在那螭國的镏金銅瓦金光燦爛的王宮裏,絕色美人任他千挑萬選尤不足,何況你這樣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而且兩國即将開戰,我勸你好自為之,還是乖乖離開吧!”
“任你花言巧語,我仍是不信。”
喬玉英拉起缰繩,催馬踱步來到葉剪秋身邊,她低下頭做最後打擊:“葉剪秋,實話告訴你,齊王病危,朝歌甚至要取自己心頭血來救他,你說,他們共同生死的兩個人,朝歌會離開他嗎?”
葉剪秋仍是搖頭:“我不信。”
見對方竟如此頑固不化,喬玉英不屑地擡起頭道:“葉剪秋,你看來真是當奴才的命!既然你願耐心等候,我不介意農場再多一個甘願當牛做馬下人!”
此時,葉婉珍悄悄走到葉剪秋身邊,輕聲道:“大哥,我們走吧,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他們總是無視我們,無論我們付出多少真心。”
“難道你放棄了?”
葉婉珍搖頭:“我沒有放棄,只是早就知道了結果罷了!眼下農場易了主,你我定會在這裏有種種的不如意,不如換個地方自由生活,東山再起,耐心等待。”
此時,又有工友上前勸道:“葉管事,一山不容二虎,這喬騎尉來者不善,怕是你會這裏受排擠,你還有李嬸子靜石先生他們要養呢!放心,等朝歌來到農場,我們兄弟定會将你的行蹤告知于他,讓他去尋你。”
“是啊,葉管事,你放心的走吧,我們定不負你的期望,會在農場好好幹的。”
聽着他們善意的勸導,葉剪秋深深的感到無奈,無論他和農場的工友如何像兄弟親密相處,但是他們對那些封建王朝的階級崇拜已經深入骨髓,自己還是拜了下風。
此時,只見一位老者站出來大聲呼喝道:“喬氏,你雖是一員武将,可是你也是司徒府的當家主母!穿錦衣,用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我們小秋自打進你們司徒府,成天當牛做馬,無怨無悔的養活你們司徒府一家老小!現在小秋來到到農場後,又為那司徒府和軍團賺了多少銀子,付出多少辛勞!你再看看你身上穿奢華戰衣,哪一片布哪一片铠甲沒有小秋的心血?就憑你這樣輕飄飄幾句話,不顧人死活,就奪人心血不成?”
只見站出來的是輕易不開口的靜石先生,他面容清瘦,白須飄飄,眼神堅定,張口句句铿锵有力,字字擲地有聲!
葉剪秋很感動,在這個衆人都沉默的時候,只有靜石伯伯站出來直言不諱,就像父親在維護着自己兒子的尊嚴!
喬玉英冷笑道:“這位老先生,可是老糊塗了?不錯,當年葉剪秋是為司徒府出力不少,可是他區區一個下人,不就是奔着姨娘的身份來的嗎?而且,那時我不并在司徒府,若我在的話,不管這葉剪秋做對或是做錯,打殘或是打死,或是賣到勾欄做伎子!那都是我主母一句話!又與你們何幹?”
靜石先生氣的哆嗦:“虧你是女子,竟有如此狠的心腸!”
喬玉英嘲笑道:“這位老先生,我看你像讀書人,我先敬你三分,又看你是長輩,再敬你三分!你卻對我一女流之輩一再出言不遜!你愧對你讀的那幾十年的聖賢書麽?我和夫君都不狠心,只是葉剪秋求而不得有所怨怼罷了!你可知道,他在這府裏這麽長時間還是個童子之身,鈞之根本沒有碰過他一個指頭!他憑什麽會賺一些銀子就當自己是個主子?!還跟我比吃穿比身份,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靜石先生臉色煞白,顫聲道:“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話沒說完,就氣得捂着胸口慢慢倒下,李氏哭着扶着他,葉剪秋焦急的大叫:“大夫!大夫!”
農場頓時亂成一團。
衆人将靜石先生匆匆擡到診療室後,葉剪秋又慢慢的回到喬玉英面前,他死死的盯着對方,只大喊了一聲:“黑鷹!”
很快,一只黑如閃電的神犬出現在葉剪秋身邊,它不停的圍着他打轉,葉剪秋撫了撫它黑長的耳朵,指着喬玉英道:“狠狠的咬她!咬得讓她知道什麽叫‘尊重’,咬得讓她爹娘後悔生下她!”
喬玉英臉色一變,她身下的馬開始驚恐的顫抖,其它十幾馬匹也不安的嘶叫起來,甚至有些馬竟然腿軟卧下。
喬玉英咬牙拿起袖刀往自己不停轉圈發抖的馬身上用力一刺,那馬匹受驚,瘋狂的沖向黑鷹,只見黑鷹像箭一樣的沖上馬背,如同吸血的黑蝙蝠一樣緊緊貼在馬腹上,那馬瘋狂奔跑,肚子裏的內髒帶着血滾了一路。喬玉英抄起蟠龍棍朝黑鷹身上狠狠摔打,只見黑鷹高高彈跳起來,一口将喬玉英手裏的蟠龍棍咬斷,迅速撲向了喬玉英。
眼看馬匹堅持不住,喬玉英連人帶馬摔落在地,喬玉英迅速幾個翻滾,黑鷹像團黑影覆在她身上撕咬,喬玉英抵擋不住很快就遍體鱗傷,眼看黑鷹張開利口就要咬斷自己的喉嚨,喬玉英拼命大喊:“葉剪秋,我有了身孕!我有了身孕!”
“黑鷹,停下!”
黑鷹慢慢地放開了喬玉英,喬玉英驚魂未定的躺在地上喘息。
這是葉剪秋第一次有了殺人的沖動!若不是對方有了身孕,葉剪秋定讓她這個目中無人的女子命喪當場!
但是喬玉英的确是一個很冷靜的女子,她飛快地整理完思緒後,不顧身上的疼痛和狼狽慢慢地坐起來道:“葉剪秋,剛才是我出言不遜,我道歉!但我承認,我實在對你沒有好感!但是,我們公私不能渾為一談,我們不說過去的恩怨,畢竟過去的事,我并沒有參與,我現在只說這農場的去留。首先,我夫鈞之親自派我來接收農場,而且這原本也是他軍團的財物,他才是農場真正的主人,他有權指派接任者。其次,這農場所有的工友,其實都是齊王的手下,且我也是齊王的親随。所以,你也只能離開。”
葉剪秋沉默了一會兒道:“怪不得,我說自己運氣很好,所有能幹的囚犯都跑到我這兒來了。”
他沒有司徒瑾的領軍之能,也沒有齊王的攏絡人心之術,他有的只是一腔熱血和真誠,可是這些東西,在此時卻蒼白無力。
“沒錯,像你這樣的農場,在青鸾各地足足有十幾家,而青陽只是其中之一。你農場生産種植什麽,其它的農場同樣在生産。而且你農場的收入,每月都有三成都交給了齊王,若是不信,你可以親自去查老水的帳。所以,你只是在為他人做嫁衣。”
葉剪秋咬了一下嘴唇道:“明天過來交接農場,我要收拾行裝和收尾工作。”
“很好。”
喬玉英滿意的點頭,她身邊的一個女校尉立刻上前給攙扶起她,并拍去身上的塵土,小心翼翼的扶她上了馬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