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師父啊,這世上根本就他媽沒有鬼,這麽晚了還讓我們出來,真是遭罪!不狠狠敲他一筆劃不來。”徒弟手裏拎着包裹,和師父張大師從一輛寶馬上下來,停在了陽光小區門口。
這時天色已黑,小區裏僅有幾盞燈火亮着,像一座座安靜的墳墓。
“噓噓……”師父神秘莫測的把手放到了唇邊兒,示意他不要講話。
“嗯?師父?”
師父咧嘴一笑,“就算真的有鬼,那鬼也沒有人可怕!”
徒弟豎起大拇指,“師父高明!”
“那師父這次還像上次一樣說嗎,就說這裏風水不好,讓他把床位調個個兒,再買咱幾柱香?”
師父搖頭,滿臉的肥肉跟着晃,“這套說辭也不能總用啊,跟在師父後面你咋就不知道靈活運用呢?這活兒就應倆字:神秘。反正信者自信,不管你說什麽他都相信,你就什麽都不要說開,就道陰氣雲雲,看到了什麽女鬼之類,讓他相信了之後再對症下藥。這時你就套他話出來,一般都是心理有陰影的人總覺得自己看到了鬼,我們再根據他話來适當的引導,這鬼自然不就沒了嗎?”
“哇!師父好厲害!還懂心理學!”徒弟一臉的膜拜,給師父又是捏肩又是捶背的,恨不能立刻把這老家夥懂的全部學過來,好去自立門戶。
“你師父我大學當年修的就是心理專業,這玩意兒跟拿鬼也差不多,基本上心裏有鬼就看見鬼……”
正聽着,徒弟突然感到有什麽東西在撩自己的脖子,像毛發的觸感一樣。他把手伸到脖子裏一撈,竟然抓到了一大把烏黑的發絲,源源不斷,扯也扯不到盡頭!逐漸有發絲像細蛇伸到他嘴裏,蜿蜒着往喉嚨裏爬去,他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驚恐的向師父伸出了手……
張大師正邊走邊說着,突然聽不到徒弟的聲音。他回頭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吓得走不動路了。
只見徒弟的頭頂之上挂着一只血淋淋的女鬼,她披散着烏黑的長發,長發将徒弟的整個頭都包裹了進去,層層疊疊猶如蜘蛛做繭……血紅色的嘴唇從發絲之間露出,猶如血染的深紅。感覺到有人在盯着她,她倏地擡起頭,融化的眼睛跟張大師來了個對視。
那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噴槍活活燒化的,成放射狀的漿液噴灑在眼眶四周,整張臉長滿經絡,猶如一只醜陋的花生殼。
“啊!!鬼啊!!”張大師渾身打着哆嗦,吓得暈頭轉向,驚懼像瘋狂的子彈一樣襲擊着他,他轉頭就跑,那速度不可思議,就像一塊會滑行的肥肉。
整個小區瞬間恢複了安靜。
***
池袁坐在沙發上苦等張大師,眼睛裏含有一種被追捕的恐怖神氣,都打了好幾個電話,怎麽還不來。
還有桌上那個快遞盒子,他一直沒敢拆開來,現在就像一只無神的眼,時刻注視着他。
“叮咚!”有人按門鈴。
池袁吓了一跳,像在夢中被驚醒似地,目光仿佛剛從遙遠的地方摸索回來,趕緊前去開門。
一定是張大師來了!他的再生父母要來救他了!
門鎖被打開,發出嘎巴的聲音,還沒等他拉開就感到一陣刺骨的冷風吹到自己臉上。
門外沒人。
池袁裹緊了毛衣領子,試探性的向外喊了兩聲:“張大師?”
這時風已經停了,整個樓道裏安靜的如同陷入了死寂,不知道哪裏的滴水聲“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在這個寂靜無比的空間裏顯得格外刺耳。幽暗的燈火發出暗綠色的光芒,并且随着電壓的不穩定而微微跳動,走廊的盡頭就是一片烏黑,好像通往不知名的地獄深處。
忽然耳邊有冷風刮過,池袁一陣驚悸,毛發着了魔一樣地冰冷地直立起來,他回頭……瞬間對上了一張青灰色死氣沉沉的臉!
“啊!!”
眼前的不是張大師,而是那個來找他結婚的鬼醫生!池袁驀地怔了一下,短促而痙攣地呼了一口氣,像生根似地站住。爆發出驚人的一聲大吼,“鬼啊!!”
“再喊我操|翻你。”鬼醫生伸出青灰色修長的手,嘴邊噙着自信的笑,“我來赴約了,你做好準備了嗎?”
有力的臂膀徑直穿過那人的胳膊,手臂微曲将人甩上了肩。
“鬼大哥!”池袁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求你不要玩我好不好,我真的只是一個小小的老百姓,身上沒有你想要的……你想要什麽我燒給你好不好……”
“把你自己燒給我啊。”鬼醫生垂着眼睛看他,極長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今天他沒戴眼鏡,看起來少了幾分斯文多了幾分痞氣。
“鬼大哥……”池袁噗通一聲膝蓋跪地,滿臉誠惶誠恐。
陸征宇笑了,托起池袁的下巴細細摩挲,語氣說不出的暧昧,“叫名字。”
“陸……陸征宇,陸歐巴,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吧!”
“我為什麽要放過你,你自己毀約在先的,現在又跟我裝無辜?”陸征宇哈哈大笑,陰測測的笑聲帶了幾重回音。
“可是那都是你說的,你怎麽就确定我是你要找的那個人呢,再說了……”池袁小心翼翼看着陸征宇的臉色,嘟囔道:“就算是你要找的人,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關我什麽事啊……”
“前生的債,今生還。”陸征宇臉色猛然一沉,指下用力,池袁的臉蛋立馬出現兩道紅印。
“大哥!有話好好說!”
池袁認輸,“那你到底想怎麽樣……”
“跟我成親。”
“成親了之後呢?”
陸征宇臉上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成親了我自然會離開。”
“好!一言為定!”為了美好的明天、美好的未來,他池袁豁出去了,長痛不如短痛,今晚他要是跟這個鬼成親了就能徹底擺脫,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于是他屁颠屁颠的按照陸征宇的要求換上了唯一一件紅色的夾克,再幫對方脫了外套——乖乖,原來這鬼早就準備好了,裏面大紅的喜服,看着還有幾分喜慶的味道呢。
只不過配上這張陰森的臉……
池袁滿臉殷勤詢問:“陸征宇,你是不是可以把臉上的顏色變一變啊,變得像人一點……”
“你以為我是變色龍麽?”陸征宇嘴上這麽說着,實際上已經變回了正常人的膚色,看起來除了幾分蒼白與常人無異。他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想去摸摸池袁的頭又怕吓到對方,只能縮回了手,眼底裏似乎有化不開的溫柔。
“吶,你要我做的我都做好了,現在呢?”池袁呆呆的擡頭望着他。
他183,本以為自己已經夠高了,沒想到遇到了個194的男鬼,簡直人生一大敗筆。
“把快遞打開。”陸征宇穿着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紅色喜服端坐在池袁身邊,背脊挺得筆直,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臉上竟然浮現出兩朵紅暈。
尼瑪啊!別以為我沒看到!
池袁忍不住偷偷吐槽,都死了這麽多年了還知道臉紅,真是不容易!
快遞盒子包裝的很用心,看得出來裏面的東西很珍貴。池袁手抖着用刀劃開邊緣,慢慢拆開了這個盒子。
裏面露出來的是一個瓷罐,小巧玲珑八面珠光,很有年代感。
“打開它。”鬼醫生口氣冰冷的命令。
“……”池袁委屈的癟嘴,但迫于陸征宇的淫威只有照做的份。
“裏面什麽都沒有啊。”他疑惑的看向陸征宇。
“拿個碗過來。”
“哦。”
池袁不免腹诽,這丫的不會是裝了什麽□□想害他,好讓他死了去陰間陪他吧?
陸征宇修長好看的手捏緊罐子口,把類似粉末狀的物體倒到碗裏,再用開水沖開,送到了池袁的嘴邊。
果然!你丫的就是想毒死我!
池袁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嘴角拉得老長,臉別過去不願意喝。
陸征宇捏住他下巴直接把類似芝麻糊的東西強行灌了下去,惹得池袁咳嗽連連。卧槽大哥那個是開水、開水啊!就算沒被毒死也被燙死了好嗎!池袁捂着脖子吐着舌頭,腦門上都是汗。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們活人怕燙。”
什麽?這都能忘?一句不好意思就完了嗎?
陸征宇被開水燙的面目猙獰,眼球暴突,連舌頭都捋不直了,
“這個是我的骨灰。”陸征宇盯盯的看着痛苦萬分的池袁,突然開口道,“喝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卧槽骨灰!這世上缺心眼兒的除了陸征宇這個鬼也沒誰了,竟然讓他吃一百年前的陳年骨灰!有點良心好不好!
“我們的親成完了嗎,還要幹什麽?”他壓抑着內心翻湧而上的悲憤,不帶好氣的問道。
“沒完。”陸征宇抓起池袁的手走到窗前,“我們要拜堂。”
“拜拜拜,拜你個妹夫!”
瞧見陸征宇突變陰森的臉,他立馬軟了。
“好好好,拜就拜,行了吧?”
他依葫蘆畫瓢學着陸征宇的模樣“噗通”一聲跪地,先是拜了天地,拜完了天地拜高堂,沒有高堂就直接拜了櫃臺上的姥姥。
姥姥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孫子今天要跟一個男鬼成親了!
最後夫妻對拜的時候池袁大眼珠子咕嚕咕嚕轉,遲遲不肯跪下。他不敢看陸征宇的眼睛。
那雙眼睛裏好像包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傾訴然,而他也不想懂。
陸征宇恭恭敬敬的雙手交疊放在額前,壓抑着發抖的身體謹慎的面對池袁跪下,額頭扺掌……那是一個長長的叩拜,長到時間都好像靜止了,又好像穿越了無數時間,帶着無以言語的沉重感。
池袁吞咽了一口口水,也輕輕的跪下,按照陸征宇的姿勢磕了頭。
罷了罷了,就當做個好事積個陰德吧!拜完堂也算是了了他的心願了,只要不纏着他,怎樣都好。
然而他頭還沒擡起來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一擡眼對上了陸征宇深沉的黑眸。那雙眸子似笑非笑,英氣逼人。
“拜完堂了,老婆,我們該洞房了。”
洞什麽洞!難不成老子還要跟你做全套!事先沒說有這回事啊!
不幹!死都不幹!
然而……這好像并不是他說不幹就不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