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只聽得外面傳來一陣騰騰的腳步聲,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滿頭大汗的闖了進來,急急地道:“珍姨!不好啦!不好啦!”
“大牛,不是讓你們全家看着你姥爺麽,你怎地跑回來了?”
“珍姨,俺姥爺姥姥他們已經到農場門口啦!”
只見葉婉珍臉色發白地道:“你爹呢?”
“在農場外頭呢!俺爹娘正在往回勸俺姥爺,不知道現在走了沒!”
一聽此言,一屋子人都沉默不語,葉婉珍更是死死的抿着嘴唇,塗着鮮紅寇丹的手指一下一下摳着桌面。
當年聽說葉剪秋成了螭國王夫時,那葉大山瘋了似的往螭國跑,這三年內,不知道葉婉珍派人将他抓來多少次!後來一狠心将他關了起來,結果那葉大山絕食、上吊、撞牆無所不用,只好将他又放了出來,後來又派人專門看守,不準他踏出青陽一步!
可是管了他的腿,卻管不了他的嘴!
誰也沒有想到,當初那葉大山和牛氏有多寵愛葉婉珍,現在就有多恨她。
由于葉婉珍處處阻撓他們去螭國,而且破壞他們仗着神樹護法的身份诓銀子,無奈這下他們兩口子又開始打起了燒餅。
但是!凡是來他攤位上買燒餅的顧客,葉大山都要有意無意的和別人聊上一兩句:“嘿喲,這位客官,您可瞧見過有國丈打燒餅的麽?”
看到客人們感興趣,他就打開了話匣子,不僅數落葉剪秋,但更多的卻是對葉婉珍的中傷。
在他的冷嘲熱諷中,說什麽葉家二妞連易子而食的話都說出來了,到如今近在咫尺卻連面都不見一次,生生養了一個白眼狼!葉家兄妹兩個一個比一個混的好,結果爹娘淪落到街頭做小買賣!還說葉婉珍現在仍是逃犯,不僅騙了她恩師趙浈公主的昂貴錦鍛,而且他大哥的農場也是她騙到手的!更過份的是,還說那葉婉珍在霸州早就許了人家,早已不是什麽清白姑娘……總之,言語間行盡羞辱之事。
葉大山說的這些話,其實在青陽已經不是什麽秘密,所有青陽的百姓都漸漸地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慢慢的随着時間長了,大家倒是覺得很奇怪,怎麽會有父母如此恨自己的兒女?
但這些在亂世中僥幸活下的人們都很忙,并且對現在的葉婉珍為人處事很是認可,也慢慢的不在關心。
可是,還是有人多多少少受了影響,對葉婉珍持有懷疑的态度,在青陽鎮也有年紀相當,條件不錯的青年才俊有意于她,可到了最後,卻無一人敢上門提親。
如今,她終于要出嫁了,結果還是被葉大山騷擾。
葉婉珍蒼白着臉看着葉剪秋,顫聲道:“大哥,若他們是旁人,我葉婉珍早就将他們殺了千百回!可是,我卻絕對不能這麽做!我明白,當初由于他們溺愛,結果讓我變得嬌橫無比,而今,他們變成這般,又何嘗不是我縱容的結果啊!我也許當初不該一走了之,留在他們身邊感化,他們或許會像我一樣醒悟……可現如今說什麽都晚了,我除了忍,別無它法!”
這個堅強而又可憐的女子,遇到了天下最難解的題。而那個葉大山,生生将一把最好的牌打的稀爛!
葉剪秋道:“別擔心,我出去看看!”
“不要!”
葉婉珍苦苦拉着葉剪秋的手道:“大哥!你千萬別去啊!他苦尋你三年,正巴不得見你呢!我知道,大哥有千萬種方法可以讓他閉嘴,但是……他畢竟是我父親……”
葉剪秋長嘆,那個葉大山的父親身份可比那鐵券丹書管用的多!
此時,葉小溪慌慌張張的又跑了過來,大叫道:“婉珍姐!不好了,大山叔和牛嬸子說他們早就準備好□□,說你若不準爹娘來參加婚禮,他們就要死在農場門口!”
葉婉珍嘆氣:“先讓他們進來吧,找人看着就是。進了農場丢人,總比在外面讓別人看到要好。”
“我來安排。”
葉剪秋轉身出去了。
很快,農場派出幾個壯漢,恭敬地将葉大山和牛氏請了進來。
葉大山和牛氏一邊走一邊對農場的員工客氣地道:“唉呀,何必這多人來請哩,都是一家人嘛……”
葉大山很滿意,兒女有出息了又能如何,他這個親爹的身份誰也代替不了!瞧瞧,這不是請進來了麽?
牛氏高興地拉拉葉大山的衣袖,小聲地道:“咱們倆都沒有好衣裳,給那二妞說一下,瞧她準備好沒?省得一會兒新人拜見高堂,失了面子。”
“嗯哪!”
這兩口子自我感覺良好,大大方方的就來當爹娘了。
此時,只見農場大門一關,幾個壯漢立刻變了臉,将那葉大山捂住嘴巴捆了起來,牛氏剛要驚叫,卻發現身邊不知何圍上十幾號農場員工,大家夥惡狠狠地将他們的嘴堵上後五花大綁,毫不客氣地丢進小黑屋!
幾個員工鎖上門拍拍手道:“真是解氣!”
“沒錯,今兒這日子,他們這奇葩兩口子若是不來,倒是怪了!”
只聽得外面驚天動地的一聲炮響,一顆極大的流星火炮沖天而起,在半空中一聲爆炸散了開來,只見滿天花雨高懸半空,良久方散。緊接着,熱鬧的鎖吶聲響了起來,正是歡快的《百鳥朝鳳》。
幾個員工開心地道:“時辰剛剛好!”
柳暗花明春正半,桃紅李燦朋初圓。
笑臉連同桃花放,歡聲引動酒杯傾。
滿堂花燭迎淑女,一派春光映通簾。
遠遠地,只聽見銀鈴清脆,一整隊火紅的豪華迎親的隊伍綿延數裏,禮樂聲奏響,鞭炮聲中,人群裏撒出無數鮮花五色彩紙和糖果銅板,大人小孩兒歡天喜地的争搶笑鬧着。百姓紛紛翹首踮足,簇擁觀望着這場盛大婚禮。
隊伍前方,那騎着一匹高頭大馬,胸戴紅花的男子滿臉喜氣,只見他頭戴紅錦玉冠,身穿大紅喜服,不停的往人群中大方的抛灑錢幣,有人覺得新郎五官依稀有些面熟,可是無論如何也猜不出是誰。
随着隊伍徐徐前行,便見到由八人齊擡,金紅漆描繪的大花轎。花轎身上雕刻着丹鳳朝陽,百子鬧春,其工藝竟是貼金塗銀,活靈活現的浮雕,那紅色的绫羅綢緞的轎帏刺繡着精湛細膩的麒麟送子,富貴牡丹圖。只見花轎藍綢作幔,四角懸桃紅色彩球,擡轎者吆喝着擡起了花轎,精美華麗的大花轎行走時,猶如一座黃金造就的佛龛。
花轎兩側跟随濃妝豔抹的喜娘,後面緊跟着一群鮮麗丫鬟。百姓見了這陣勢不禁瞠目結舌,這些樂手轎夫均穿一色特制的紅色緞子馬褂,更別提那一路上撒不完的糖果和銅板,真不知道這場婚禮得花費多少銀子!
過不多時,只見農場門口的大路上湧進一群人來,有的挑筐提籃,有的扛擡木材木板,開始豎木打樁,敲敲打打中,秩序井然。
過不多時,一座大木戲臺就搭成,樂手打起鑼鼓,有人粉墨登場唱起大戲來,只聽得唱的原是《紅鸾喜》、《龍鳳成祥》和《狀元媒》,片刻之間,這邊放花炮,那邊玩把戲,滿場上鬧哄哄的全是喜慶之聲。每一臺戲都是名班所演,當真是人人賣力,各展絕藝,農場外百姓們紛紛站臺前觀賞,喝采之聲,此起彼伏。
“來了!來了!”
大人小孩奔走相告。
只見花轎臨門,娘家放炮仗迎轎,旋即虛掩農場大門“攔轎”,待新郎下馬塞入無數紅包後始開。娘家有人燃着紅燭、持着鏡子,向轎內照一下,謂驅逐匿藏轎內的冤鬼。
站在人群後面的葉剪秋見到那給衆人塞紅包的新郎不由得一驚——曹五?
那曹五的模樣變化太大了!若不是見到那熟悉的翻身下馬動作和咧嘴大笑的神情,還真的一下子認不出來!
葉剪秋揉揉眼睛覺得奇怪,那曹五因為家裏突遭橫禍,跟着司徒瑾上陣殺敵遠渡南洋,怎地突然成了新郎?只見曹五比以往清瘦了許多,而且臉上的胡子刮的幹幹淨淨的,露出一張幹淨而棱角分明的臉龐,高大魁梧的身材也終于顯露出那寬肩窄臀大長腿,變成了妥妥的一枚型男!
胖子果然都是潛力股啊!
只見在衆人簌擁之下,那曹五喜氣盈盈地來到新娘的閨房,一進門,他撲嗵一聲就跪了下來,沖着李嬸子和靜石伯伯連連磕頭,嘴裏大喊:“爹!娘!老五來啦!”
那句直吼吼的“爹娘”一出口,将李氏和靜石伯伯吓了一跳,但緩過神兒來的李氏卻笑的合不攏嘴,嗔怪道:“這孩子,新娘子還沒準備好吃轎食,嬸子和你伯伯也沒有坐在高堂之上,你就心急的喊爹娘!”
靜石伯伯也笑着捋着胡須,真好啊!雖然不太合規矩,可是真好啊!
只見曹五跪在地上任誰拉都不起身,直通通地道:“我曹五今天不是來迎娶的,而是嫁!我曹五今日就要入贅葉家門!”
一聽此言,衆人皆驚,就連坐在喜榻上的葉婉珍也悄悄的擡起眼睛疑惑地看着曹五。
只見曹五伸手一揮道:“把花轎裏的嫁妝擡出來吧!”
很快,幾個穿着禮服的侍從擡着一個大紅閃光朱漆的箱子放在屋內。曹五指着大箱子地道:“爹娘,我曹五雖然沒有十裏紅妝,但是這裏面全是我們曹家的産業,光是在地契房契幾乎占滿了箱子,裏面還有銀票和青鸾各大曹家商號的帳本和印章!更多的東西我曹五實在是帶不動了,反正都是婉珍的,就先放在曹府……不!葉府了。”
衆人驚呆了,這口大箱子裏幾乎全是地契呀,那得多少土地和宅院!盡管都是紙,可哪一張都是實實在在的産業啊!
李嬸子走上前勸道:“曹五啊,你的一片真心嬸子和婉珍都明白,但你的母親和兄長皆不在人世,沒有長輩監管之下,只怕你如此舉動有些不妥……”
曹五堅定地道:“娘在世時就說過,只要我高興,哪怕是嫁人她也會開心!只是,我實在是拿不出更好的東西來代表我曹五對婉珍和您二老的真心!若不是婉珍在這幾年中,精心照顧癡傻的我,我曹五哪會再重新活成人!還有嬸子和伯伯……在我懵懂糊塗之時,嬸子為我漿洗喂食,靜石伯伯為我尋方煎藥,特別是婉珍,竟為我洗澡擦身……”
說到這裏,曹五哽咽着道:“婉珍她一個弱女子,不僅将我們曹家人的身後事安排妥當,甚至連在外散落的産業也一一找回,而且這三年間,她年年替我去祭奠亡母和兄長,曹家的一切,都是婉珍應得的。”
李嬸子終于抽泣起來,大妞卻悄悄來到一臉震驚的葉剪秋身邊,趴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一切。
原來,當初曹五尋母離開農場後,葉婉珍就苦等曹五的消息,可是遲遲沒有音訊。等到她聽說曹家人被慘遭毒手的噩耗時,立刻覺得大事不好,等她找到曹五時,只見癡傻的曹五在綿州城外的亂墳崗上,正坐在死人堆裏胡言亂語……
葉婉珍強忍內心巨大的悲痛,悄悄地派人将曹家人全部安葬,然後又悄悄地将瘋傻的曹五帶回了農場,為了不影響到曹五的名譽,所以對外宣稱曹五投靠司徒瑾殺敵去了,而私底下,卻尋遍名醫為他診治,由于曹五太過瘋狂,不僅見人就罵打,而且渾身上下髒穢不堪,旁人根本近不得身,只有葉婉珍來到他身邊時,曹五才稍有片刻安靜。
經過長時間的治療,曹五漸漸清醒,在得知自己在最脆弱不堪的時候竟是葉婉珍一直陪伴照顧,張口就求了親,而葉婉珍立刻答應了下來。
聽完大妞将事情的原委簡單說完後,葉剪秋震驚不已,他悄悄來到葉婉珍身邊,責怪地道:“婉珍,你為何從不對大哥提起此事?”
葉婉珍紅着眼圈道:“大哥,我親眼所見,你其實在青陽的生活并非一帆風順,無論是生活,事業或是感情,你嘗盡冷暖,早該是被人好好疼愛的時候了。當曹五出事之時,你已經有了身孕,即使沒有,我婉珍也不願打擾你安靜的生活。而且,曹家的事,都是因為我葉婉珍而起,當然由我來扛!”
葉剪秋傷心的搖搖頭:“婉珍,你們都瞞着我,是不把我當自己人,我很有意見。而且,你不要因為內疚才将終身托付,這件事說起來,恐怕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
“大哥,最壞的結果既然已經發生了,所以我不想讓更多的親人知道并且為此痛苦,尤其是大哥你,我們并非不把你當親人,只怕你憂心過度會影響到腹中的孩兒。大哥,你放心,我對曹五的內疚當然有,但更多是憐惜和疼愛。想當初,我也大哭着打罵過他,甚至比對老木更兇的手段都用出來了!可你再看如今的曹五,該哭哭,該笑笑,一派光明磊落,哪有什麽凄楚暗洶?他現在又帥又有錢,這樣勝利的果實可都是我辛苦付出的功勞,哪能讓旁人得了去?!”
葉剪秋苦笑:“可是婉珍,趙淳來了,你當真不介意?”
說到這裏,葉婉珍笑了笑道:“是介意。時光不等人,日久見人心,那個一再讓人打破底線和原則的感情,其實并不需要我委屈求全的。若是嫁了曹五,我葉婉珍才會睡得香,吃得下飯,也會笑出聲來。”
葉剪秋嘆了口氣道:“好吧,希望你們幸福。”
看起來葉婉珍已經打定了主意,既然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
此時,吉時已到,門外鞭炮齊鳴,樂聲陣陣,新人開始正式拜天地。傧相,喜娘,媒婆,贊者已經各就各位。
只見那一身得體小黑西服,系着小領結的小吼和一個穿着粉色長紗裙的女孩子站在新人身後,兩個人還手拉着手抱着鮮花,慢慢地跟着新娘那長長的拖地大紅裙走過紅毯。小吼其實長着一個标準的花童臉,臉圓圓的、胖胖的,笑眯眯的,喜慶十足,因為收了個上百兩銀子的紅包,所以他很敬業,小臉一直保持得體的微笑,還小聲的對身邊小姐姐道:“你要笑,否則紅包要沒收。”
那小姑娘立刻咧嘴,露出正換的豁口牙。
這中不中,西不西的婚禮可是葉剪秋出的主意,不管什麽用方式,只求熱鬧!
只見靜石伯伯和李氏鄭重地坐在高堂之上,激動地看着下面跪拜的一對新人,特別是李氏,身子一直微微發抖,這可是他們老兩口第一次接受兒女婚嫁的典禮,內心的感觸無以言表。
只聽得贊者一聲高喊:“一拜天地!”
歡笑聲中,有人壞笑着将蒙着紅蓋頭的曹五和葉婉珍的頭頂的鳳冠狠狠地撞到了一起,哄堂大笑中,曹五紅着臉掀起了蓋頭往外偷看:“婉珍,撞疼了沒有?”葉婉珍笑着搖搖頭,伸手點了一下他的腦門:“傻樣!”
曹五嘿嘿直樂,誰叫他是嫁呢,所以葉婉珍淘氣地将紅蓋頭蒙在了他的腦袋上!
“停下!都他娘的停下!”
只聽得一聲暴喝聲中,葉大山拉着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牛氏就奔上了禮堂!
只見葉大山站在紅毯中央,赤紅着臉跺着腳氣急敗壞的大罵:“你們這兩個厚臉皮的老家夥坐在這裏受別人孩子的磕拜,虧不虧心!俺們才是正爾八經的爹娘!親生的爹娘!”
牛氏邊哭邊委屈地道:“二妞生下來才五斤多,且病恹恹的,俺可是用小米湯養大的,哪成想,你們一個個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聽到葉大山和牛氏的指責,李氏和葉靜石先生如坐針氈,被羞侮的滿臉通紅,尴尬地說不出話來。
農場員工自責地道:“我說一棍打蒙吧,你偏不讓,這可好,又出來丢人現眼了!”
“不是怕打死麽,其實真想一棍打死他們!”
“那你當初咋不下手!”
“別說了,快拉人去!”
幾個員工沖上前将葉大山和牛氏拉到一邊,只見牛氏哭着在地上撒潑打滾,而葉大山掙紮着從懷裏掏出一個瓶子,作勢往嘴裏要倒。
此時,人群中黑影一閃,那葉大山和牛氏立刻被一陣狂風遠遠地刮到了一旁,兩人同時雙腿僵直,口舌發麻,如同木偶般僵在原地,再也發不出一個字!
自取其辱啊!小醜跳梁根本影響不了衆人喜慶的心情,大家除了對葉大山兩口子指指點點外,仍在歡笑着等待典禮儀式。
葉婉珍在人群裏終于找到了那赤發黑袍的身影,當她看到一雙華麗而淡然的鳳眸時,內心湧起一股暖流……
那人神态是如此的清淡高潔,似乎暈染着無底的憂郁。雖然身處滾滾紅塵,卻絕世獨立,理智的冷酷,驕傲的寂寞……葉婉珍暗嘆,他就是那天空穿雲而過的仙鸾啊,原本不是她一個小女子的世界能容得下的。
葉婉珍挑起嘴角露出欣慰的微笑,得不到的是風景,而留下的才是人生,有緣能邂逅一場,足矣!
此時,贊者立刻高喊:“典禮準備開始,新人就位!”
看着滿堂珠玉華彩,絲毫動彈不得的葉大山悲哀的流下眼淚,那曹家可是入贅啊!他可是親眼所見那曹家是有多麽富有,多麽奢華!螭國王室雖好,可是天高路遠他葉大山夠不着啊,這曹家可是近在眼前,伸手可及!無論如何,他葉大山也是曹家真正的老丈人,将來那財産可都是姓葉了!
此時,只聽空中一聲爆響,巨大的一束煙花在空中爆開,在衆人驚嘆中,那美倫美幻的燦爛耀眼的煙花在高空中炸散,如同無數朵巨大的菊花豔麗盛開!等這輪煙花放完,只見那半空中還未散去的煙霧中同時又嗖嗖地升起了顆顆流星,每顆流星相距數十米之遙,此時,五彩缤紛的花雨在空中炸出一個又一個巨大的字來,衆人仰着頭,異口同聲的大聲念道:“秋!啊!朝!歌!愛!你!”
哈哈哈!這大舅哥的夫婿也來争風頭了!大家夥紛紛朝着葉剪秋大笑,惹得葉剪秋低頭紅着臉躲在人群後。
只聽到人群中又發出驚叫,衆人擡頭不禁高聲歡呼,只見一條壯觀的虹橫跨在整個天空上,仿佛它從世界的這一端跨到世界的那一端,吸收了世界上一切的明亮奪目的色彩!它就那麽凝固高傲的懸挂在高空裏,灑下無數亮斑映照天際。
還沒有等衆人喘口氣,只見更驚豔的事情發生了,那彩虹一道接着一道,一座連着一座,整個青陽鎮的天空,完成變成了五光十色,如霞似錦的彩綢!
此時,河裏黑虎魚仿佛聽到了召喚,紛紛從河水裏鳴叫着高高躍出,沖着天空噴出巨大的水柱!那猛烈噴出的沖天水柱,拔地而起直沖雲霄!只見那高大的噴泉在陽光下射出五彩光芒!青陽鎮整整上百公裏的河水,瞬間被華麗的噴泉占領,彩珠噴濺的水面似乎欲和天空中的瑰麗争輝,形成從前所未有的壯麗景觀!
農場內外均鴉雀無聲,青陽鎮所有的百姓們都激動而又無聲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靈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
曹五在葉婉珍耳邊咬牙切齒暗罵:“我定會殺了朝歌!”
葉婉珍雙眼迷醉的看着天空,輕聲道:“是我的主意,我們兄妹今天要同時成親。”
“哦,婉珍做的對!”
曹五放下心來,攬着葉婉珍的肩頭雙雙欣賞眼前的壯麗的美景。
此時,天空中突然傳來香風陣陣,只見滿天道道彩虹又被滾滾的紅雲覆蓋,遮天蓋日的紅雲壓頂,濃烈的似乎要接近地面,在大家驚呼聲中,只見紅雲中俯沖而落一只巨大的彤鶴,舞動巨翅掀起陣陣狂風,狂風吹亂了枝頭的紅綢,晃動了房檐的燈籠,掀起了女子盛裝的石榴裙……
等那陣熱風過去後,紅光中驚現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只見她發若烏雲,面容豐韻,鮮眸玉腕,寶相莊嚴,身穿一襲火紅耀眼的鳳紋拖地長裙,點綴的顆顆明珠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長長的裙擺之上那金絲繡制的高貴明黃牡丹生動搖曳,紋飾繁鎖的令人目眩,她高挑的站在萬人中央,不着痕跡的紅色光芒淡淡的圍繞在她的周圍,仿如天人一般,使人不敢正視。
“公主!是我們青鸾的趙浈公主!”
此時,天空中紅光未散,又現一抹藍光,銮佩珊珊中,只見藍光中出現一頭仙獸拉着一輛車輿,車輿冉冉而下,車中坐着一位威武神人,他神光照人,容若冰玉,百姓們驚訝地叫道:“又來個神仙!”
等那車輿落地後,從車中走下一位高大威猛的軍士,衆人激動的歡呼雀躍,高聲吶喊:“司徒瑾!是我們的司徒瑾大人!”
只見容光煥發的司徒瑾穿一身冰青色鐵甲戰袍,身披獸面吞頭連環铠,腰挂勒甲玲珑師鸾戴,腳踏烏皮靴,頭绾紫玉冠,威風凜凜的如同天兵神将。
司徒瑾龍形虎步微笑着走來,向百姓們揮手示意,激動萬分的百姓欲沖上前,結果被農場員工緊張的攔下!
只見司徒瑾徑直走到葉剪秋面前,微笑着道:“朝歌本不想讓黑鷹接我來的,可是卻倔不過齊王殿下,趙王爺說,若是我這次不來,就此一別,一生絕!”
葉剪秋沒有說話,只是鼻梁發酸的看着風華如初的司徒瑾,內心感慨萬千。就此一別,一生絕,那是趙淳在為他做最後的送別。
司徒瑾無法對視這雙幽黑的雙眸,于是扭過頭,指着遠處的那輛精美的小車道:“今天也是你大喜之日,我沒有好禮可送,只用南海的海底晶珠玉髓做了一輛素車,你們一家子人越來越多,只怕黑鷹背上要坐不下了。”
只見那輛已經被卸下梁輈的兩輪小車的材質似玉非冰,晶瑩剔透,熣燦耀眼且輕盈似羽,周身點綴顆顆明珠,華光閃閃的車頂上雕刻着龍紋弧形棚頂,四周垂挂冰絲珠簾,小車前後共有兩排寬敞的座位,座位上還體貼的包上了厚厚的雲絲錦,那淘氣的小吼早就爬上去玩得不亦樂乎。
葉剪秋吸了吸鼻子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司徒瑾抿了一下嘴唇,上前狠狠地抱住葉剪秋,在他耳邊輕聲道:“雖然晉伯讓我一直念清心咒,可是見到你之後卻覺得自己的脾氣仍不太好!此地不宜久留,只怕再多的涵養我也禁不住……剪秋,告辭!”
司徒瑾撒開手,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如秋水般清澈的雙眸,似乎要将對方的模樣深深的烙在腦海中。
“黑鷹!”
聽到司徒瑾的呼喝,黑鷹立刻撲上前,見司徒瑾騎上欲要離開,人群中一陣騷動,只見趙淳沖着司徒瑾高喊:“鈞之,別來無恙乎?”
司徒瑾朗聲大笑:“趙王爺,經營四方,告成于王,時靡有争,王心載寧!有我司徒瑾在,南海邊境百年之內絕無戰事!”
趙淳嘴角露出微笑,王候将相寧有種乎?此人絕非池中物。
只見司徒瑾頭也不回騎上黑鷹離開,葉剪秋看着天空在心中默念三聲,珍重,珍重,珍重!
那司徒瑾雖然來去匆匆,但他卻被葉剪秋那唯一的一句話,回味了一路……遺憾的是沒有酒,有的只是佐酒的相思。那一聲撕了聲帶的嘶鳴,卻被樹海裏均布的樹葉吸納,亦将不複為你聽見。
衆人仰望着藍色漸失的天空,無不為司徒瑾的離去扼腕嘆息。
趙淳和趙浈相視而笑,功高蓋主且寵辱不驚,他日若權傾朝野,也是一大隐患。既不願歸順,離去甚好。
此時,龍嘯鳳吟,萬獸齊鳴,只聽到農場外傳來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從高高的圍牆上就可看到彩旗飄揚。
一群載歌載舞民族盛裝的螭國百姓從農場湧了進來,只見男子頭戴別致的繡花圓帽,穿斜領右開襟、長及膝蓋的長袍,系繡花腰帶。而婦女穿一種花紋獨特的寬大多褶的連衣裙,頭發梳着兩條粗粗的麻花辮,辮子上戴滿了鮮花。他們吹着長笛、撥着七弦琴,打着铙钹邊唱邊跳,男子們舞姿剛健奔放,女子們舒展大方的團團旋轉,他們唱着歌,跳着舞,将手足無措的葉剪秋圍在正中心。
“親愛的朋友啊,看到你的笑臉,我怎能平靜?
山頂的寶石啊,湖邊的白楊樹,得到了慰藉!
東邊的綠草啊,西邊的白羊群,快樂的跳起來!
就讓美麗的鮮花,開在無邊的田野裏,
就讓我們像小鳥,忘掉煩惱歡樂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想一口氣發完的,可是重頭戲還是沒有寫完,只好再等等了。朝歌下一章再出來吧,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