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夏小雨的臉頰微微泛紅,汗水順着下巴滴落。
羅陽由衷地誇贊:“小雨啊,你挺适合練輕功的,比我有潛力!”
夏小雨謙虛地說:“我的體重比你輕,當然有優勢啦。”
半個小時後,夏小雨快速走完五百圈,她累得氣喘籲籲,想減去兩塊磚頭。
羅陽說:“不行,徐矮子囑咐,必須循序漸進,不能急于求成,每天只能減一塊!”
夏小雨點點頭,對我說:“林伊,你也練練?”
我直搖頭,不願吃這種苦,笑着說:“等羅陽連成了,我更有安全感,何必自己練呢?”
羅陽哈哈大笑,他小心地踩住鍋沿,還沒走兩步,啪地摔倒!
太丢臉了,羅陽急忙爬起,使勁拍去褲子上的塵土,繼續踩鍋沿……
一個小時後,羅陽才掌握技巧,得以在鍋沿上輕松行走,獲得我和夏小雨的掌聲和誇贊。
中午,我們正在吃飯,邵風雲忽然來電,夏小雨打開手機免提。
“姑父,好消息!有個樂隊,想請白珊珊當主唱!”
夏遠山忙問:“主唱?什麽樂隊?”
邵風雲說:“上天堂樂隊,島城業界最大牌的哭喪樂隊,出場費過萬阿!他們看中了白珊珊,希望與她合作,共同發展!”
一聽對白珊珊有利,夏遠山提出要求:“合作沒問題啊,酬金一次一結,不能拖欠!而且,要幫忙宣傳我的業務和診所的針灸生意!”
邵風雲答應:“姑父你放心,我會辦妥的!”
結束通話,我笑着說:“姍姍,沒想到你的人氣挺高啊。”
白珊珊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即使假哭,心裏也馬上難過,是不是錢倩搞的鬼?”
徐矮子在場,我不便談論女鬼,點點頭敷衍:“可能是吧,她幫你哭呢!”
下午兩點,邵風雲開車接白珊珊,去見“上天堂樂隊”。
傍晚時分,我接到一個電話,是趙義聞的秘書打來的,他說,趙義聞剛剛出院,就趕往外地視察工作,五天後才能回來,到時會通知我。
好事多磨,羅陽正在跟徐矮子練功夫,我只得耐心等待。
白珊珊加盟“上天堂樂隊”的第二天,邵風雲又拉了一個哭喪業務,酬金很高。
據邵風雲說,劉家村的土豪鄧朝,他父親去世,在劉家村的後山,舉辦隆重的下葬儀式。
所以,鄧朝特意邀請“上天堂樂隊”,價錢也已談好,單獨給白珊珊加五千!
劉家村的後山比較安全,我和夏小雨決定,去湊湊熱鬧,見識一下白珊珊的哭功和唱功。
鄧朝父親的墓地,選在一片視野開闊的地段,夏小雨說,風水很好,肯定找高手看過。
距離墓地不遠,停着十幾輛豪車,鄧朝的親戚全到齊了。
挖好的墳坑兩旁,站立着四名彪悍的壯漢,他們負責看守風水寶地,嚴禁陌生人和動物靠近。
這時,一輛卡車疾馳而來,揚起高高的塵土。
我擡頭眺望,見車上站着三個女人,她們身穿白衣,長發在風中飄舞……
等卡車靠近後,我和夏小雨頓時愣了。
原來,車上的不是女人,而是正宗的大老爺們,其中一個家夥還胡子拉碴。
邵風雲忙介紹:“這就是上天堂樂隊!”
我不由地笑出聲,哈哈,搖滾範十足,根本不像哭喪的。
從副駕駛室跳下一個身材高瘦的長發男人,年齡三十歲左右,鷹鈎鼻薄嘴唇,眼圈發黑,叼着香煙。
我低聲問:“他是誰?挺酷的。”
邵風雲說:“樂隊的老大,丁伍。”
夏小雨關心地問:“白珊珊第一次演出,有把握嗎?”
邵風雲笑着說:“她跟樂隊排練過幾次,歌都練熟了,你們放心吧。”
我當然放心,錢倩躲在白珊珊的身體裏,關鍵時刻,她會有驚人之舉。
“開工了!”丁伍猛喊一嗓子。
四人搬出各種樂器,忙着調試設備,迅速做好準備工作。
白珊珊笑吟吟地走過去,禮貌地打招呼。
丁伍把手搭在白珊珊的肩膀上,低頭嘀咕了一陣,随後呵呵地笑起來,他顯得極為猥瑣,之前的冷酷氣質蕩然無存。
時辰已到,陰陽先生大喊一聲“開始下葬”,衆人紛紛聚湧過來。
丁伍經驗豐富,手指靈巧地撥動琴弦,電吉它發出悠揚悅耳的樂曲,樂隊成員各司其職,配合得十分娴熟。
“最愛你的人是我,你怎麽舍得我難過,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沒有一句話就走……”
聽到丁伍的深情演唱,我的腳下打滑,險些摔倒!
媽呀,這哥們太有才了,下葬時竟然唱經典的流行歌曲!
丁伍聲情并茂,融入了許多哭腔的技巧,而且加以改編,先唱副歌的部分,直接奔入主題,非常符合生死離別的情景。
“對你的思念,是一天又一天,孤單的我,還是沒有改變,美麗的夢何時才能出現,親愛的你,好想再見你一面……”
沙啞的嗓音,加上痛苦的表情,丁伍把歌曲的意境表達得淋漓盡致,增添了許多悲哀的氛圍,原本心情愉悅的衆人,此刻開始沉寂。
“停!停!”鄧朝突然舉手大叫。
音樂聲嘎然而止,樂隊五人迷惑不解地望向臺下。
鄧朝濃眉倒豎:“卧槽!趕緊換個歌!我可不想再見到老頭子了,讓他好好安息吧!”
這家夥的臉色蒼白,似乎心有餘悸,眼中閃過驚恐之色。
我暗暗尋思,沒猜錯的話,鄧朝肯定做了對不起自己親爹的事,否則不會反應如此強烈!
見鄧朝不爽,丁伍潇灑地将長發甩到腦後,朝樂隊成員做了個手勢。
大家默契地點點頭,随即進入下一首歌。
丁伍豎着八字眉,感情極為投入:“沒有你,世界寸步難行,我困在原地,任回憶凝集。黑夜裏,祈求黎明快來臨,只有你,給我溫暖晨曦……”
“啊,啊……”白珊珊用哭式唱法進行和聲。
一個“啊”字惹得衆人心頭發酸,幾個女人已悄然落淚。
丁伍抓住麥克風,甩動長發,歇斯底裏地狂吼:“你快回來,我一人承受不來,你快回來,生命因你而精彩……”
“停!停停停!”鄧朝蹦起兩尺多高,臉漲得通紅,“能不能別唱快回來回來啊,怪他媽瘆人的!”
這家夥,絕對有心理陰影,只要是“再見”和“回來”之類的歌詞,都能讓他聯想到老爹。
悄然間,我産生強烈的好奇心,鄧朝到底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丁伍無奈地搖搖頭,兩次唱得投入時遭到中止,令他郁悶不爽。
“上二胡!”丁伍惱怒地對貝司手大叫,後退了幾步。
白珊珊忙伸手整理頭發和衣服,款款地走到麥克風前,羞澀地看了衆人一眼。
這是她的首次正式獻唱,而且面對棺材和墳坑。
緊接着,深沉悲凄的二胡聲随風飄揚,令每個人的心情随之低落。
白珊珊柳眉微颦,頃刻間已是淚水盈眶,鼻頭微紅。
她輕啓紅唇,幽怨地吟唱:“舍不得你的人是我,離不開你的人是我,想着你的人哦……是我,牽挂你的人是我是我……”
原本一首較為歡快的老歌,被改成較為舒緩的節奏,經過白珊珊重新演繹,反而給人難舍難分的感覺,驟然間,現場的哭聲變得更大了。
我不禁贊嘆,白珊珊的唱功确實優秀,應該去演藝界發展!
或者,是女鬼錢倩的功勞?她生前酷愛唱歌?
只見樂隊的成員拿起唢吶,鼓起腮幫子奮力地吹響,一股濃重的悲壯凄涼在大家的頭頂回旋,即使再堅強的人,聽了也會黯然傷神。
鄧朝估計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觸景生情,死死地抱着棺材放聲痛哭,完全體現了一名孝子的風采。
接下來,二胡聲更加悠揚宛轉。
“一生一世的過去,你一點一滴的遺棄,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也許分開不容易,也許相親相愛不可以,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自己……”
白珊珊居然唱起劉德華的《來生緣》,她邊唱邊哭,淚水嘩嘩地流。
下葬儀式終于順利完成,樂隊的表演也近乎完美地劃上句號,白珊珊的哭喪水平獲得了熱烈的掌聲,有人找她提前預約。
“白小姐,我同事的爺爺重病住院,估計是不行了,他的葬禮你能來嗎?”
“我同學的媽媽癌症晚期了,提前給你們定金,到時請白小姐務必過來啊!”
“我都七十五歲了,這把老骨頭也活不了幾天,我的葬禮一定要找你!”
上天堂樂隊的成員們非常亢奮,因為多一個人到閻王爺那裏報到,他們便會多一個業務,白珊珊如此受歡迎,說明人民群衆對哭喪工作是認可的、重視的!
所以,哭喪行業必将發揚光大,甚至會誕生光彩奪目的哭喪明星。
丁伍喜形于色,緊握住白珊珊的手:“謝謝姍姍,你賦予了樂隊新的生命,我以後要給你改編更多的歌曲!”
邵風雲在一旁打趣說:“能不能唱點新歌啊,別總是老掉牙的歌曲。”
丁伍翻了個白眼,擡起高傲的頭顱,不屑地反駁:“老歌的聽衆多,現場效果好!本周排行榜的前三名歌曲,那個大哥大姐聽過?記住,藝術為人民服務!”
他的話有道理,在葬禮上搞點Rap說唱實在不合适,除非客戶提出特殊的要求。
等丁伍走開,我忙問邵風雲:“風哥,這個鄧朝,做什麽生意的?”
邵風雲說:“海鮮、啤酒、服裝、建築,啥都幹,資産至少上億元!”
我又問:“他父親怎麽死的?”
邵風雲說:“聽說,是心髒病複發,死之前,老頭子正跟鄧朝的老婆招架,兩人差點打了起來。”
我大概明白了,鄧朝的老婆和鄧朝的父親之間發生矛盾,把老人家氣死了,所以鄧朝才有心理陰影。
這時,鄧朝招招手,把我們叫到身邊,笑嘻嘻地問:“白珊珊是你們的朋友?”
邵風雲客氣地說:“對,鄧總有啥吩咐?”
鄧朝昂起腦袋:“我想請白珊珊吃個飯,專門謝謝她,你告訴她一聲,我上車等着。”
鄧朝的樣子猥瑣又貪婪,直勾勾地盯着白珊珊的衣領處,恨不得把她抱進懷裏。
顯然,這家夥起了賊心,垂涎白珊珊的美貌。
男人追求漂亮的女人,完全可以理解,但有了老婆還明目張膽地沾花惹草,絕對無恥沒節操!
如果答應鄧朝的要求,等于讓白珊珊當三陪。 我越想越惱火,決定狠狠打擊鄧朝的邪惡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