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所內,酒綠燈紅。
“小于啊——”
蓄着兩撇胡子的肥膩大叔親切地摸着于日的手:“前些日子上映的電影,你演得不錯,很有靈性……可惜只是個小配,我最近有一部大制作正在籌劃,有沒有興趣來我這做男二號?”
說罷,不忘摳了摳于日的手心。
“對不住了王大制片,我行程明年都排不下了,實在忙不開身。”
吹牛誰不會呢。于日抽出手,嫌棄地甩了甩,拿起手機,微信給自己的經紀人。
【甜姐,不是說今個叫我來試鏡青春劇……怎麽就成了酒局】
【走了】
于日麻利地敲完字,起身環視這一圈人。酒局開席不久,旁邊的副導演讓服務人員開了三瓶伏特加,兩瓶紅酒。主座劉導演擁着千嬌百媚的整容臉女網紅,剛開始看手相。
于日微蹙眉,甚覺反胃:“約了人,抱歉了各位,先走了。”
在座的人臉色皆不好看。于日無所謂地關好門,隔絕一室的吵鬧。
正巧,甜姐的電話打來。
“甜姐,您老忙完了。”于日笑着說道。
“少給我貧。”甜姐電話那頭笑罵道,“劉導導過好幾部收視率第一的青春偶像片,捧紅了好幾個一線小生……白瞎了老娘的功夫。”
“您說得可是試戲,我這來一看,妥妥地賣身啊。”于日笑着回道。
“你一米八的大小夥,還能吃虧不成?!不樂意也沒人攔着你!”甜姐說道,“我不過好心給你牽橋,又沒逼你,說得我好似拉皮條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得得得……到最後,我吃力不讨好,還得給你善後。”
“是是是,辛苦甜姐替我着想,是我不争氣嘛。”
于日拿出濕紙巾,細細擦着手心:“Dior今年新出的香包,我瞧着可配您那身綠色長裙。我明天給您捎到公司,勞您替我費心。”
“算你小子有點良心……”甜姐軟了口氣,不再咄咄逼人,“這麽好的機會,我手上哪個人不想要,偏偏我就想給你留着。你演技不錯,長得也好,稍微助一助力,不火才怪。魚魚啊,你來我們公司已經五六年了,同期中,就屬你長得最好,演技最靈。到如今,你還只能演小配角,不就是缺少機會嗎?機會擺在你面前,咬咬牙,跺跺腳,眼睛一閉,一晚上的功夫,後面可就是大好的前程……”
于日甚覺刺耳,挂斷了電話。
他剛上戲劇學院不久,就被星星傳媒相中,當時只覺得自己運氣好,什麽都不懂的就簽了十年合約。
實際上,這家公司一開始就是個不正規的小作坊,喜歡簽約涉世未深的大學生甚至高中生,動辄十年二十年的合約期,總能火上一兩個。對于潛/規則睜只眼閉只眼,甚至暗暗鼓勵拉皮條,達到捧人目的。靠着這兩招,公司越做越大,如今在公衆眼中星光閃爍,在業內早已臭名昭著。
于日的經濟人劉甜甜是個頗有手段的女人,不會強制你,只會讓你自己做選擇。這樣看着旁人通過捷徑成功,一次兩次三次,總有人撐不住,妥協了,墜入其中,以換取更多的資源。而于日一直不同意,在公司六年,始終處于邊緣狀态,戲少得可憐。
老子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視金錢如糞……土……于日越想越違心,為自己逝去的青春惋惜不已。星星傳媒以防藝人解約,一開始就設置了高昂的違約金。出生普通家庭的于日有心無力,完全支付不起,死扛着等合約到期。
真是黴運的晚上呢。
于日搭眼瞧見不遠處似乎是一家咖啡館,吧唧吧唧嘴,有點口幹。在包廂裏,連口水都不敢喝,唯恐被人下藥。
木質的牌匾上,用行楷寫的名字—-“牽着”,做舊的小木門旁擺着幾盆青綠小盆栽,古色古香,淳樸簡單。
于日進門才發現是一家小酒吧。雕琢精致的木質桌椅,仿古木質的吧臺,恍惚間置身入古代的小酒館。
吧臺的酒保穿着休閑白襯衫,左耳帶着閃閃發光的方形藍寶石耳釘,比自己這個明星還要耀陽帥氣,方讓于日重回現世。
“帥哥,你這環境可真不錯。”
于日在吧臺前坐下,不吝啬地誇獎:“一進來,我的心都靜下來了。”
“謝謝。”耳釘帥哥頗為高冷,淡淡問道,“客人想喝點什麽?”
于日是兩三杯就倒的酒量,甚少喝酒,對酒完全不懂……
進來了也不好意思空手離開,更何況眼前的大帥逼賞心悅目,剛好可以治愈被垃圾污染的眼睛。
于日想了想,道:“來一杯顏色漂亮的吧。”
說完,拇指和食指揪出一點點距離:“一丢丢杯。”
耳釘帥哥看着于日可愛的小動作,啞然一笑:“客人能入我家酒館,亦是緣分。”
如行雲流水的調酒動作,不一會兒的功夫,一杯顏色層次十分夢幻的調酒擺在于日面前。
如煙如雲的粉色充盈着透徹的水中,被昏黃的燈折射出點點波光,如夢如幻。
“很甜呢。”于日嘗了嘗,得勁。又抿了一口,驚奇地瞪大了眼:“變酸了。”又是一口,皺眉:“苦的。”
如此反複地抿了幾口,直到見底,嘗遍了酸甜苦辣,最終又歸于綿延的甜膩。
于日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不可置信地說道:“回甘無窮,好神奇的酒。”
“恭喜你。”耳釘帥哥微微一笑,“這酒名為‘姻緣’,大多數人嘗到最後,只剩苦澀,難以下咽,只有極少數的人能得到幸福的結果。顯然,你便是在其中。”
于日母胎solo二十二年,特別怡然自得,只差大喊一聲,老子才不信什麽狗屁愛情。如今聽到耳釘帥哥如此說,也只是笑而不語,暗道耳釘小哥和自己一樣人帥嘴甜,難得難得。
作為一名話唠,于日還想同帥哥閑聊幾句,卻感覺腦袋沉沉,頭腦暈暈,只聽有個聲音道:“客人,我們要打烊了。”
“哦哦哦,我買單。”于日是個有原則的小夥,即便醉得腦袋搖來晃去,仍然堅持買單。他雙手固定住腦袋瓜,樂呵呵地傻笑,“嘿嘿嘿嘿……買買買……”
“酒品着實差。”耳釘帥哥嫌棄地說道。
“姻緣一萬一杯,支付寶還是微信,或者刷卡,皆可。”
醉酒的于日完全沒注意到酒價貴得多麽離譜,樂呵呵地掏出信用卡買單,暈乎乎地出了門,耳後隐約聽到帥哥清淡的聲音——“祝幸福。”
出了酒吧,于日回頭看看,想記住這個地方,下次再來看帥哥。醉眼朦胧中,發現這家店在薄霧中消散,嘟囔一句:“見鬼了?”
翌日。
叩叩地敲門聲響起。
睡得朦朦胧胧的于日,随口說了一句:“請進。”
“裴總,這是新區的地産開發案,請過目。”
賠總?我還總賠呢。誰啊,大早上這麽晦氣。于日艱難睜眼,誰一大早到他家,還敢念錯名字。
只見面前站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手中拿着一份厚厚的資料,恭敬地遞過來。
于日眨眼再眨眼,伸手接過資料,道:“裴總?”
低音炮的聲音渾厚性感,頗具磁性,明顯不是自己的聲音。
“裴總?”眼前的男人也詫異非常,跟着說出一句疑問。
裴你妹啊裴!老子姓于呀!
老子這是穿越了穿越了,還是額……重生!卧槽,重生和穿越該怎麽界定呀,老子不知道啊不知道!于日內心瘋狂OSO。
“住嘴!”
低音炮的聲音再次響起,出自裴總的嘴,卻不是于日想說的話。
被罵的周秘書一臉懵逼,心中嘤嘤嘤,回想剛剛發生的魔幻事件。
他進門時,總裁鼓着臉,睡眼朦胧的樣子,聽見他的聲響,臉皺了一下,略顯出幾分孩子般的委屈。周秘書腦中劃過一絲膽大妄為的念頭,裴總莫名有點萌。萌啊,發生在裴大總裁的身上,多麽的魔幻。與他一絲不茍的苛刻霸總形象多麽的不符。
周秘書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猜想是連續36小時未睡,産生了幻覺。他立刻恭恭敬敬地奉上高層連夜做出的最新開發方案。
裴總卻仍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深沉的眼眸浮現出幾分霧氣,還叫了自己一聲“裴總”。吓得他,不禁同樣地反問出聲。裴總當時氣勢一變,朦胧的眸子陡然變得犀利,眼色如刀射過來。周秘書委屈地低下頭。
裴總道:“這裏沒你的事,出去。”
“是。”盡管跟着裴總有五年時間,裴天的一個眼神,還是令周秘書心裏不住打顫。冷酷無情,就是裴總的代名詞。
這一段對話不過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周秘書的關門聲終于喚回于日的愣神。
他以“裴總”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完整個過程。怎麽回事?不是重生,而是一體兩魂?他,一個明媚晴朗的正經小夥,一位曠古爍今的大帥逼,一顆冉冉升起的巨星,附身在,姓“裴”名“總”的身上。
正在于日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響起低音炮:“你是誰?為何會附在我身上?”
這聲音近在耳邊,異常的清晰——清楚地傳遞着主人的疑惑和不耐煩。
“啊——我是一名落難的神仙。因為某種機緣,而神魂脫離,不知為何落難如此。”于日試着用一本正經的語調開始胡扯。
沒有實體,原來也可以聽到聲音,發出話語,似乎是意念傳達,這就是腦內對線嗎?于日內心激動澎湃,有一種哄二愣子的愉悅感。
“二愣子?”
“哈哈哈哈就是傻,就是彪。”于日心情愉悅地回答。
突然愣住,于日一時有些懵,他咋知道我想什麽。
“呵——”一聲輕輕的呵氣聲,顯而易見主人的蔑視,“你說呢?”
他能知道我心中所想!于日驚呼。
“是。”語音似乎一本正經,卻讓人從上揚的尾音中聽出了一絲調侃,“這位先生,請你不要犯傻。”
日————太吓人了!那我豈不是瞞不住自己七歲尿床、八歲被小姑娘揍哭、十二歲跳牆逃學,磕掉大門牙的糗事?
“停——你別再亂想。”裴天有種想扶額的沖動,他咬着牙說道,“你只要情緒不激動,我不會輕易感知到你的想法。”
在于日以極快的速度,回想自己童年糗事的過程中,裴天從中察覺到一些規律。越是羞恥,也就是于日越是情緒起伏,他就能與于日産生更強的鏈接,感受到的畫面越加清晰。于日腦海中浮現出事情的畫面,也會出現自己腦海中,仿佛在回憶自己的事情。
于日這個名字,也是從于日的回憶中得知的。
于日拽回自己如脫缰野馬般的思緒,穩了穩心神,平複了半響,試着想到:裴總,是霸總。
明顯這個裴總就是個霸道總裁啊,說話賊高冷。
“‘霸總’是什麽意思?”裴天不禁疑惑。
卧槽卧槽卧槽——我都這麽冷靜了,為啥麽為啥麽,他還是能知道我所想。于日又不冷靜了,內心瘋狂地土撥鼠尖叫。
“停!”裴天從未見過如此吵鬧的人,仿佛有個活體彈幕機,能看到瘋狂刷屏而且加紅加大的“日日日日日、完了完了完了”。
“大概你試着與我對話的緣故……你如果不想着對我說話,想必我不會聽到。”裴總拿出對敵的耐性,努力讓這位對手回複理智,希望自己能得到片刻的安靜。
這個人太聒噪,甚煩。
于日又嘗試着佛系發呆,在腦海裏随意地想着雜事。如最近一個月都沒什麽工作,是不是主動找經紀人拍拍馬屁,撈幾個試鏡名額。
果然,他遛了好一會神,霸總沒有再說話。
于日又試着與霸總對話:“我剛剛想什麽,你知道嗎?”
“不知道。”裴天回複,和于日交流自己總結到的規律,“你能共享我的五識,看我所看,聽我所聽,甚至能支配我的身體。你想和我對話時,我就能接收到訊息,情緒激動時,我能感知到你的情緒,甚至“看見”你的回憶。”
多一個半身的感覺……真糟糕。裴天皺眉。他讨厭別人影響自己,也讨厭被人窺探內心。
“裴總?為什麽我感受不到你的情緒?”于日在心裏呼喚裴天,試圖從虛無中捕捉裴總同志的感情。
“也許因為你附身在我身上……也許……”他能很好地控制情緒。
于日從未盡的話語中讀懂其中的深意,不免氣惱地嘟囔:“我于日在尋常的時候也是個情緒穩定的成年人好伐。誰遇到這種事情,還能淡定得了。我這樣子,才屬于正常反應。”
于日的聲音,對于裴天而言,似在耳邊低語,這種詭異的親密,讓裴天很不自在。尤其,明明這個人聒噪得很,聲音卻如清泉石上流,是咚咚作響的清爽悅耳。
他打斷道:“我,裴天。”
“我,于日。”于日努力地想了兩人握手的畫面,鄭重地說,“你好。”
裴天的眼角抽了抽。于日有意願地與他溝通,裴天自然同步接收到于日想象的握手畫面。
他也因此“看清”了于日的樣貌,幹淨爽朗,讓人看了就不禁心生好感的舒服長相,倒是和他表現出來的毫不防備的聒噪性格頗為相配,蠢得很。
而自己……裴天“看着”于日想象中的自己——一張不認識的臉,充斥着油膩浮誇的笑容。
裴天不禁扶額:“這不是我。”
“啊——不好意思。因為我聽人稱呼你為總裁,一不小心就想成了某個常演霸道總裁的演員。”于日尴尬地說。
裴天:……
他默默地掏出手機,調到內置攝像頭,對準自己的臉。
裴天人生第一次如此無聊,觀摩起自己的長相,聲音略有一絲不自在:“看清了?”
裴天“耳邊”響起簡短的“嗯”聲回應。
随之,爆發出一連串的詠嘆調:“卧槽!這是什麽神仙容顏!卧槽!這才是電視劇霸總該有的長相。這俊挺的鼻子,這冷酷的眼神,連嘴角都帶着一絲絲鋒利的倔強——行走的畫報!瘋狂的心動!愛了愛了!——哥哥,我可以!”
于日忍不住驚呼,這人太帥了吧。
紅色迅速蔓延了裴天的耳朵,他倒扣手機,冷漠道:“閉嘴。”
“咳咳咳……抱歉。”于日略顯尴尬地回道,趕緊收住花癡。
一想到自己那一連串清純不做作的彩虹屁都被對方聽到,太尴尬了。于日找補道:“我的心有它自己的想法……我盡量控制。”
裴天冷冷回應:“輕浮”。
一見鐘情什麽的,過于輕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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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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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寧長樂五歲時,家逢巨變。入贅的父親高中狀元後,被公主看上,逼死母親,繼承寧家潑天巨富,尚公主、升宰相,生兒育女,成為大周最具權勢的貴族。
十幾年後,一道聖旨,皇上将貴女妹妹許配給安王蕭厲。
傳聞蕭厲征戰沙場,殺戮太重被反噬,如今身體孱弱,不能人道,活不過二十五。
寧長樂替妹出嫁,溫柔小意:“得見夫君三生有幸。”
蕭厲面容蒼白,彬彬有禮:“公子辛苦。”
兩人客氣疏離,互相試探不斷。
這一日,在王府門口碰見。
剛鬥垮丞相大半産業的寧長樂:“适才出門,為夫君祈福燒香。夫君怎這般重的血腥味,受傷了?”
剛親手處決叛徒的蕭厲掩帕輕咳:“身子不适,吐了些血而已。”
後來雙雙掉馬,達成君子協定。我幫你除丞相,你幫我成大業,誰先動心誰是狗。
蕭厲:汪汪汪。
2.
蕭厲從未沒見過這麽心狠的雙兒,床也不小心上了,發熱期也被物盡其用了,甚至孩子都懷了。反手不認人,甚至想幹掉他。
蕭厲摸了摸掌掴紅的臉,心裏美滋滋,哎呀,真帶感,喜歡。
理智型瘋批美人受X流氓腹黑的野心家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