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不愧為總裁,于日幾乎感受不到他的情緒和想法,也太淡定了吧……保不齊私心裏正想着找道士收了他……
心情太過忐忑,連裴天都感覺到了他的不安。于日的情緒表達過于直接,讓裴天很難生出過多的防備之心。裴大總裁難得安慰道:“不要擔心……你想一想怎麽出現在這裏?”
于日欲哭無淚,喝了一杯小酒,睡了一覺,醒來就不在自己身體裏了。這叫人如何說起?
裴天聽罷,亦是奇怪,人總不會無緣無故離魂吧?
“你家住哪裏?我們去看看。”裴總瞥了一眼周秘書遞過來的開發案,他下午三點,有與政府相關部門的開發溝通會,現在還有些時間。
這人能知他所見,甚至能操控他的身體,雖表現得毫無歹心,蠢蛋似的,仍需要盡快查明其身份,想辦法找出緣由,解決一體兩魂帶來的種種不便。
“我家在……”于日剛要回答,突然一陣急促的蛐蛐聲響起,帶着秋夜的涼爽意味。這是自己十分中意的手機鈴聲,用了許久,于日條件反射地摸起手機。
他的意願太過突然,裴天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手,經于日思維的支配,拿起手機翻看。
裴天不覺又泛起一絲驚懼。
他一夜未睡,适才閉眼眯了一會,醒來時就看見于日支配着自己的身體在和秘書對話……人生從未出現過如此不可控又匪夷所思的情況。
于日專心致志地摸到手機,沒有注意到裴天的剎那害怕。他發現手機沒有響,耳邊卻持續不斷地想起蛐蛐聲。
在冷漠的極簡工業風辦公室裏,近在咫尺又絲毫找不出源頭的鈴聲持續不斷地飄蕩。
于日猶如墜入荒誕詭異的夢裏,這鈴聲就如同鬧鐘,讓夢裏的他拼命想醒來抓住,卻怎麽就醒不來就抓不到,額角硬生生被逼出一層細汗。
“莫慌。”裴天同樣聽得到這奇怪的鈴聲,輕而易舉地奪回自己身體的掌控權,細細環顧四周。鈴聲似乎就在耳邊……裴天閉眼感受,毫無頭緒。聲音到底在哪裏發出?總不會是幻聽吧。
再次睜眼,眼前已換了景象。裴天發現自己正躺在軟綿的床上,身上蓋着皮卡丘圖案的柔軟薄被,床頭上的手機亮光閃爍不停,正響起蛐蛐聲。
自己換了身體!裴天一驚,伸手夠手機,在觸及的剎那,身體的控制權被人奪走。不過晃神瞬間,就發現無法操作身體,只能窩在這副身體內,成為旁觀者。
于日挂斷手機來電,看看自己的手機,又看看自己的雙手,急忙跳下床,跑到等身鏡前,與自己大眼瞪小眼,喃喃自語:“我回來了!我沒死……太好了!”
于日拼命搓搓眼睛,望着鏡中的自己。平複半天,心想:卧槽!莫不是做夢!這噩夢忒變态忒吓人了!
“呵呵。”裴天适時發出輕蔑的笑聲,提醒某人回歸現實。
于日不可置信:“你跟過來了?!我不是在做夢?”
裴天陰沉回複:“我也希望是夢。”
“什麽鬼!!!老天,你在玩我嗎?”于日已無力吐槽。
裴天默默暗思:更像是玩我吧。
氣氛再次出現短暫的凝滞。兩個人都需要冷靜下,面對如今的境地。
“叩叩叩”,有敲門聲響起。同時,蛐蛐聲的手機聲音再次響起。
這兩種聲音交疊在一起,顯得異常嘈雜、錯落。
于日想拿起手機接聽電話,裴天想說請進。兩人同時的思緒,都想支配身體。
于日成功拿到了手機,裴天亦是張口說了句“請進。”
裴天眼睛所及的是自己的辦公室,他回到了自己身體。而腦中似乎有個角落,正在以于日的視覺,上演着于日接電話的情景。
他們兩人重回了各自體內,卻又思想相連,共享視界,彼此知曉對方現在發生的事情。
“裴總,請用早餐。”周秘書恭敬地把早餐放在桌面上,在裴天的點頭下,噌地一下竄出了門外,輕聲掩好門。沉着臉的霸總好可怕!
“好你個于日,竟然敢挂我電話!”
“甜姐,我這不是睡懵了吧。”于日讨好地說道,“這些日子太倦怠了,睡得晚,起得晚……”
“你這是暗示我不給你安排活?”甜姐沒好氣的聲音傳來。
“我可不敢喲,我膽子小,您可別吓我。”于日笑嘻嘻地說道。
“甭給我貧了。今天11點到公司,我給你說說公司自制劇的演員安排。”劉甜甜說。
“好的嘞,就知道您沒忘了我。”于日開心地回應。
又貧了幾句,于日挂斷電話。
裴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現在看的是商業機密文件,請你注意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于日的腦海裏有顯現裴天的情況,那密密麻麻充滿專業術語的開發案,他可丁點也不敢興趣。更何況,于日從小一心不能二用,一旦專注于自己的事情,旁邊的聲響就完全消失了。因此,在專注打電話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裴天這邊發生什麽,只看到桌上多了早餐。
于日如是回道,最後說:“你放心,我只是個不入流的小演員,對于商業完全不懂。更何況,我們思想相連,共享視界,彼此知曉對方現在發生的事情,你完全可以逮着我,不讓我做壞事。”
于日調侃:“其實,我們完全可以稱得上‘靈魂伴侶’呢。”
裴天正敲打着鍵盤,再三确認着開發案的細節。清澈如清泉的聲音在自己耳邊笑吟吟地傾訴,聽此,裴天稍做停頓,慢慢說道:“你突然闖進我的腦海裏,還不趕緊想辦法回去?”
“這沒頭沒腦的事情,我倒是想找出法子來。”于日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打滾。不知自己運氣是太好還是太差,天降一總裁,這事太神奇,絕了!
“要不我再睡一覺,等醒了,沒準就斷了聯系呢。”于日撓一撓雞窩頭,提議道。
“你是豬嘛?”裴天無情的嘲諷。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揭穿我的本質嘛。”于日嘻嘻哈哈哈地沒個正行,絲毫不生氣。
裴天沒想到這人還是個厚臉皮。
說歸說,才剛醒,也不可能馬上又睡過去。于日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跶起來,穿着皮卡丘圖案的亮黃衣服,晃悠到廚房裏。
香蔥切末,火腿、胡蘿蔔切丁,蝦仁切小塊,嗑幾顆雞蛋攪拌一起,加些許鹽和胡椒粉,攤了幾張雞蛋餅。同時,枸杞小米粥熬好,簡簡單單一頓早餐上桌。
裴天看着對方色澤好看的雞蛋餅,再看周秘書送來的精致卻早已吃膩的菜色,沒有吃的欲望。
不想吃飯的情緒,若有似無地被于日接收。對方第一次主動給他傳遞情緒,于日很是詫異。
“要不,你來我家吃?”他下意識地說道。
裴天頓感尴尬,切斷情緒,繼續埋頭工作。于日見此,不動聲色地拿起一塊雞蛋餅,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這個于日,吃雞蛋餅就吃嘛,滿腦子的真香真香,明顯故意誘惑!關鍵是裴天确實從于日的味蕾中,感知到了食物的美味。
為了開發案忙破了頭,已經三天沒正經吃飯的裴天抿抿唇:“我們确實需要見一面。”
這麽高冷的總裁,竟然是個吃貨,太有反差萌了吧。
“我估計咱倆距離走路十來分鐘就能到。”于日欣喜地邀約,“我再下個西紅柿雞蛋面,拿手手藝,請總裁品嘗。”
裴天有些糊塗:“你怎麽知道我在哪?”
“剛才你環伺辦公室,我瞅見了落地窗外的景色有些眼熟。再加上你姓裴,裴氏大廈是你們家的吧。”于日回道,“我在附近的天瑜公寓2030,說來也是裴氏開發的。”
“好。”這人也不蠢嘛。裴天想。
“周秘書安排車,我要出去。”裴天電話周秘書。
日程上沒這一項啊!因為溝通會的重要性,整個上午時間,總裁都會在辦公室準備開發案。
周秘書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裴總您這是去哪?需要我陪同嗎?”
“只管安排,不需陪同。”
周秘書有些糊塗,霸總裴一向像個程序周密的機器人,一日日的行程很少有突然變動的情況,周秘書抓耳撓腮般的好奇,卻不敢多問。
約莫十分鐘的功夫,于日家的門鈴響了起來。
于日擺好手中的碗筷,開門。因借裴天的眼睛瞧過模樣,也不能算第一次見面,卻還是被來人的美貌擊中。
真人更帥氣呢!于日親眼見到的裴天,比通過裴天眼睛見到的,少了幾分陰郁,多了幾分敞亮的精氣神。人都說通過自己的眼睛看自己,會自動美顏百分之三十。怎麽裴天還自己醜化自己呢。
“裴……裴總。請進。”于日有些結巴地說道。
聲音确實動聽,就是沒了耳邊呢喃的親昵感。裴天瞬間沒了隐隐的小緊張,神情自若地進門。
耳邊突然響起于日小聲小聲的吸氣聲:“好緊張好緊張,怎麽有點相親的感覺。”
裴天腳下踉跄。
于日手倚着下巴,看裴天優雅地“狼吞虎咽”。
他知曉自己料理做得不錯。自家老媽可是三百六十五天早餐不重樣的,作為大兒,從小被教育熏陶,但也不至于讓華國知名家族企業掌舵人如此厚愛吧。
裴天吃完了第三張雞蛋餅,碗裏的西紅柿雞蛋面也只剩下些許湯底。于日趕忙起身乘了一碗枸杞小米粥,往總裁面前推了推。瞧把總裁餓的。
吃過飯,兩人開始交流彼此這幾日的事情。對于同身魂牽的現狀,完全沒有可用的信息,明明很日常的生活,突然冒出來這麽一樁非凡的事,恢複正常的方法更是無處談起。兩人陷入沉默。
于日觀察到裴天時不時打個哈欠,眼下泛着青色。
聽這人說已有兩天未睡,才剛一眯眼,便遭遇了這檔子事……他提議道:“既然咱倆都是睡覺時發生的怪事。裴總不介意的話,不如到我床上躺一躺,一起入睡,沒準醒來,就恢複正常了。”
裴天通過于日的身體感受過于日家的床,床褥柔軟,味道清新,倒是不讨厭。可他的睡眠一向不好,有嚴重的失眠症,換了張床,怕是更難入睡。
裴天沉思半響,說道:“好。”
裴天脫了黑色西裝,松了墨綠色領帶,白色襯衫解開兩顆扣子,凜冽的氣勢摻雜了一絲慵懶。于日瞥眼瞅見了對方精壯的腰身,心髒不受控制撲通撲通直跳,扔下一句話,逃離卧室:“我睡沙發,睡沙發。”
“霸總要我命。我還是個純情小處男……經不住誘惑的……”
裴天扶額,無視于日歡脫的思緒。
于日跳到沙發上,閉上眼,放空自己,根本睡不着……這麽提議,其實就是看這位總裁大人太過操勞,起了憐憫之心。
過了半響,于日偷偷摸摸爬起來。悄悄打開卧室門,望見裴天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安靜的模樣賊賞心悅目。
于日趴着門,皺着眉看着睡美人。
裴氏集團,傳說中的跨國大公司,涉及地産、酒店、旅游等多個産業,A市的龍頭大佬啊。裴氏總裁基本沒露過臉,于日這種小人物哪裏見過。
如今不僅見到了,還産生了微妙的聯系。于日可沒覺得這是天降好事,腦中閃過好幾部經典黑白通吃、殺人越貨的電影,不禁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
“裴總~裴總~”他試着溝通裴天,發現無人回應。暗暗思忖,這人怕是真睡着了。
堂堂裴氏總裁,怎如此傻白甜呢。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說吃就吃,說睡就睡。哎?這話說得有點色·情。
于日清空大腦裏的黃色廢料,又想到:如果我現在下手掐死他,他的靈魂是否會就此消失,我的靈魂取而代之,成了裴氏總裁?坐擁千億身家,從此走上人生巅峰……
當然是不可能的啦。我可是個善良的小透明。于日挺了挺胸膛,掩好門,輕聲輕腳地離開了家。
于日前腳離開。裴天閉目養神,心裏冷哼,到底誰才是傻白甜。
11點準時到公司,于日又等了1個多小時,劉甜甜才姍姍來遲。
“甜姐。”于日笑吟吟地站起身,把承諾的DIOR手包遞了過去。
劉甜甜拿過手包,耷拉的臉才轉為笑顏:“最近事多,等了有一會兒了?”
“哪裏哪裏。”于日擺擺手。
“你最近沒什麽工作。正好公司自制劇準備拍了,我給你争取到了男主弟弟的角色,戲份挺重,好不容易給你掙來的。劇本發你郵箱,劇集一個月後開拍。”劉甜甜說道。
于日臉色變了變:“姐,我前天給您說過張導找我演一個劇,是男二號,也是一個月後開拍,是不是檔期有些重了?”
“哦,你說那個劇啊,我給你推了。”劉甜甜擺弄着新包,漫不經心地說道。
于日站起身來:“怎麽能給推了呢?我看過那個劇本,寫得特別好,我的角色也很出彩!更難得的是,張導能想到我,親自請我去演!怎麽能給推了呢?”
“不過是個十集的破網劇,導演不知名不說,報酬還少得可憐。推了,不是正常?”劉甜甜不滿地說道,“你知道你為什麽不火嗎?淨接觸些沒用的小導演。昨晚上,那麽好的機會,你說甩臉就甩臉!王大制片向公司反應了,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該被記過罰錢。不知感恩的東西。”
于日忍住怒氣,試着解釋道:“甜姐,我求你再看看劇本,是現在大熱的懸疑類題材,寫得非常引人入勝。張導雖然不算出名,可有衆多大劇的副導經驗,功底紮實。這個劇接了,真的會賺到。”
“賺個屁,三萬片酬打發要飯呢。有完沒完?公司不讓接,不同意簽合同,我沒辦法,別得寸進尺,搞得我難辦。”劉甜甜以公司的名義做推辭,不願聽于日多說。
“誰惹甜姐不高興?隔着門外都聽見了。”
長相俊美的男人推門進來,看見于日,輕蔑地撇眼:“原來是于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