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皇伸手于半空中,沒多久一隻蝴蝶便翩飛而來,停駐在人的指尖上。
紅紋黑底的翅膀輕緩拍動的姿态映進摸不着思緒的墨色深眸,在旁的拂櫻看着溫皇,也看着那隻黑蝶,無語又專注。
直到徐風吹過,黑紅華豔的蝶同時振翅飛起,飛離溫皇的手,并在藍影前翩盪一會後才逐漸飄遠。
溫皇轉過,拿起屬于自己的羽扇緩步走至拂櫻側身,開口的話随他搖曳藍扇的節奏傳了過去,「義母,你瞞吾真是瞞的辛苦啊。」
拂櫻聽溫皇那不冷不淡的話,淺淺一個唿吸後,身子後傾靠上椅背的遠望眼前高山流水,讓人看不出眼裏的焦距落在何處,神情卻真誠的表露不解,「什麽?」
溫皇偏眼俯看拂櫻,勾揚唇線,「東瀛西劍流四天王之一,同時為西劍流軍師,這是義母原本就安排好的?」
他這個義母,真能裝,還裝了數十載。
能騙過他還能活這麽久的,大概只有身邊這一人,跟不遠處的義父了。
拂櫻佯裝嘆息,擡颚側頭與溫皇皮笑肉不笑的顏面對視,露出七八分真切無奈的表情問,「不瞞你,你會輕易跟我們回中原嗎?」
溫皇手裏的羽扇此時微掩自己那下半張臉,「義父大可施術逼吾昏睡上把個月再帶去回中原的船上都不成問題。」
拂櫻視線轉往方才不見盡頭的遠處,淡勾笑意,「你現在都多大了,怎不知要是對你當時心緒跟功體都極度繁亂的你強下術法,難道不會讓你留下後遺症,甚至往後都有神智不清的可能?」
「所以點暈吾,讓吾睡上四天,等吾醒後,看到的便是一座墳,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嗎?」
溫皇的語氣聽進拂櫻耳裏,與平日無異,惟語裏的一字一語早透露出平淡下的質問。
拂櫻阖上雙眼,感受耳邊除了逐漸凝滞的氣氛外的蟲叫鳥鳴,「但卻是那時最洽當的結果,不是嗎?」
那一點凝滞,因人的回答,瞬間煙消雲散,拂櫻繼續道。
「把你點暈後,吾和你義父合力搶救赤羽兩天才穩住他的心脈,之後吾決定馬上回中原,所以便将赤羽交給當時東瀛頗有勢力的西劍流,讓西劍流繼續療傷并扶養赤羽。」
「義母與西劍流有交情?」
「不,吾只是跟他們說,未來赤羽能為西劍流付出不小的心力,有根基的人都看的出赤羽根骨的好,當下西劍流與東劍道正直劍拔弩張随時開打的情形,能多收一個能人對自己都是好事。」
溫皇聽完,挪步靠近拂櫻,放下遮掩半臉的藍扇,對眼前那明一頭墨綠長髮,左眼下還留有過往黑暗黥印,可現在卻讓人只感靜谧松懈的人,再問,「為何如此?」
摸不着底的疑問,僅讓拂櫻睜開透澈的琉璃紫眸,把眼底的雲淡風輕的淺笑毫不掩藏的給與溫皇,「你知道當時你重傷赤羽,是什麽表情嗎?」
聽的人難得微頓,為的是眼前人的話,也同為眼前人,很久未見的表情。
只對童年時的溫皇,才有的表情。
拂櫻不因溫皇的沉默凝眉,反加深笑意,「你當時,後…」
「義母。」
溫皇的羽扇末端,洽好的掩置在拂櫻唇上,斷了拂櫻要接下去的話。
拂櫻無聲淡笑,輕握上溫皇持上的手,然後安撫又欣慰似的拍了拍。
他很久沒看過這抹藍影成人後,再有其他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