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就是在再怎樣幹旱的情況下,樹木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枯萎成這個樣子。
白允站在窗口看着窗外,總覺得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他在浴室裏呆了很久,久到沈從安甚至以為他在浴室裏昏了過去,有些擔心的輕輕敲了敲門。
白允擦着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腳下踩着夾板拖鞋:“怎麽了?”
“沒什麽。”看到白允安然無恙,沈從安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
白允身上還帶着沐浴乳的香味,沈從安看着白允穿着一件淺灰色的睡衣,忍不住有些奇怪。
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看到過白允穿白色以外的衣服。
他并不是對為什麽白允不穿白色衣服有意見,穿什麽衣服是每個人自己的愛好,他不會對此說些什麽。只是他有些疑惑。
如果白允有不是白色的衣服的話,那他之前為什麽不穿?難道白允還有強迫症,必須一段時間穿白色的衣服,另外一段時間穿其他顏色的衣服?
只是沈從安終究是沒有問出來這句話。
白允坐在床邊擦頭發,一邊慢慢思考着學校裏發生的那些奇怪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夠得到一個答案。
但是,有些時候就是這樣。就算你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沒有什麽東西把這些蛛絲馬跡串聯起來,你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白允覺得自己的頭有些發漲。皺着眉頭揉了揉眉心,把手裏的毛巾暫且放在了桌子上,白允躺在床上睡去了。
屋子裏茶香淡淡的,讓人覺得很舒服。
當天晚上,當再次感受到有人進來的時候,白允和沈從安已經沒有那麽慌張了。
也許是已經确定了要離開的緣故,他們兩個雖然在那人進來的時候清醒了那麽一下,但是很快又睡了過去。第二天,他們沒有課。
因為這天是每個月他們被允許和外界聯系的一天,學校會把這天空出來,讓他們好好的去跟自己的父母聯系。
學校有固定的電話機,但是只有這天的電話機是能夠聯系外界的。
白允和沈從安一起去了固定話機那裏。
白允其實并不想和他母親聯系,但是他也沒有別的能夠聯系的朋友。
因為對外界人格外敏感的原因,白允根本沒有什麽朋友。他母親之前讓他上的都是些貴族學校,他跟那些人根本沒辦法做朋友。
每個月這個電話,他一般還是會打給他母親的。
“喂?”
“是我。”白允的語氣有點冷淡。
他實在是不太喜歡跟他這個母親聊天,可是他不能不聯系。
“怎麽了?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我跟你說啊,你要好好跟你的同學們打交道。到時候他們都是你未來的人脈,媽也幹不了幾年了,到時候還要靠你撐起我們這個家。”陳涵一聽到自己兒子的聲音,立刻就開始交代這些了。
白允每次聽到這些就覺得非常煩躁。
他不喜歡她整天都是說這個事情,會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不想了解那些事,他只想自己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根本不想按照他母親給出來的路子走。
“我同學都是精神病。”他這麽說道。
“你怎麽能這麽說你的同學們呢?跟他們好好相處,到時候家裏一切都是你的……別不愛聽媽的話,媽這可都是為了你好。”陳涵又搬出這套大道理,跟白允一遍一遍的說着她有多麽不容易。
這些話,白允早就聽膩了。
他直接把電話挂了,偏頭去看坐在他對面跟家人講話的沈從安。
沈從安的臉上露出了有些恬靜的微笑,看的白允有些羨慕。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從很早很早之前開始,他就和他母親決裂了。現在他跟他母親的關系比最普通的朋友還不如。
這并不是他願意的。
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和母親好好相處,只是對于他母親說的那些話,他真的是不敢茍同。
他讨厭成為他母親說的那種人,整天以笑對人,哪怕是再不喜歡的人,也能夠笑臉相迎。
“怎麽了?”沈從安打完電話,就看到了白允一直盯着他看,忍不住有些奇怪的問道。
“只是覺得,你的父母肯定是很好的人吧。”白允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有那麽一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別人評價是挺不錯的。”沈從安說道。
“真好。”白允有些羨慕的說道。
他的确是很羨慕沈從安的。
能有這樣的一個家庭,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對于他來說,也是很值得羨慕的一件事。
他母親并不是對他不好,只是她的那種好,很讓他反感罷了。
“怎麽了?跟你父親聊的不開心?”沈從安問道。
“是我母親,我父親早就去世了。”白允搖了搖頭。
一瞬間,沈從安都有些傻了。
他沉默了一下,這才說道:“抱歉,不過我可不可以問一下,伯父什麽時候去世的?”
“已經很多年了。”白允說道。
“……可是,上次你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伯父的聲音。”沈從安說道。
兩個人突然陷入了完全安靜,一時之間,連呼吸聲都顯得有些粗重。
他們兩個僵硬了很久,白允才說道:“你當時有聽到我父親在說什麽嗎?”
“我沒聽清楚。”沈從安輕輕的說,“我當時只聽到電話那頭有一個男人的聲音,就下意識以為是你的父親。而且……你當時的态度沒有現在這樣不好。”
“我跟我媽一直是這樣。”白允說道。
他和他母親不會存在其他的交流方式,只會存在這樣的交流方式。
其實如果他母親不跟他說那些要和同學打好關系的話,他還是能夠和他母親順利交流下去的,問題是他的母親從來都不會不跟他說這樣的事情。
也因此,他每次對于他母親的态度都不是很好。
“那之前……”一瞬間,沈從安欲言又止。
“可能還是幻覺吧。”白允說道。
他們出現幻覺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很多存在的東西能夠被僞裝成不存在的,那些本來不存在的事情也很有可能會被僞裝成存在的。
學校一定也沒有想到,他們僞裝的那麽好的東西,最後竟然會被兩個學生看穿。
“我們先回去吧。”最終,沈從安說道。
這裏實在不是個适合說話的地方,雖然這裏沒有監控和錄音設備,但是沈從安就怕他們的這些感覺。也只不過是幻覺而已。
自從發現晚上進他們房間的那個人沒有呼吸聲以後,沈從安就再也不相信這個學校裏面的一切了。
除了白允。
因為實在是沒有什麽值得他相信的。
連這樣反人類的東西都能夠存在,到底還有什麽是不能存在的?
有些時候,沈從安甚至會覺得,面前的一切可能都只是他們的幻覺而已。根本不存在什麽學校,也根本不存在什麽老師。他們只是存在于同一個精神病院的精神病患者,只是因為共情而出現了同樣的幻覺罷了。
“嗯,回去再說。”白允說道。
兩個人在路上走的時候,遇到了安涵。
安涵看到他們兩個,對他們招了招手:“你們兩個過來,我有些問題想問你們。”
看到安涵,白允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他的确是不怎麽喜歡安涵的,對于安涵的厭惡感甚至遠遠超過了已經被他發現有問題的安心。
沈從安能夠感覺到白允有些緊張不安。他輕輕的往前走了一步,遮住了白允半邊身體,對着安涵說道:“老師,請問是什麽事?”
“過來我辦公室再說吧。”安涵在前面走着。
回頭看了白允一眼,兩個人跟在安涵身後往安涵的辦公室走去。
安涵的辦公室裏有兩張辦公椅和一張長沙發,等白允和沈從安走進他的辦公室,安涵擡手指了指沙發:“你們先坐,我關下門。”
白允和沈從安坐在沙發上,他有點不安的并攏腿,手放在了膝蓋上。
安涵看到白允這樣,眼底眉梢染了三分笑意,整個人極其溫潤。他對着白允說道:“乖巧.JPG?不用這麽緊張,我不吃人的。”
說完這句話,他坐在了白允和安涵正對的那張辦公椅上。
這張辦公椅就擺放在長沙發前面一點的位置,這樣一來,他們的距離就很近了。白允不安分的蹭了一下,沈從安忍不住拍了一下白允的腿,示意他不要太緊張了。
萬一被安涵發現什麽端倪就不好了。
“我是想問你們兩個最近怎麽樣。”安涵說道,“雖然這麽說很不好,但是你們兩個應該也清楚,我們這個班級都是些精神上有一些問題的,或者是其他方面有一些問題的人。所以我有些擔心你們相處的時候有什麽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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