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皇常牽着鳳蝶的小手到院後庭院散心,那裏有許多不同深淺藍色的蝴蝶在花叢上紛飛。
鳳蝶問,「蝴蝶只有藍色的嗎?」
溫皇揚起趣味的笑容應,「你的名字叫鳳蝶,所以你就是藍色的嗎?」
聽到如此回答,鳳蝶瞪了一眼後便不再理睬他,顧自與花草和蝴蝶玩樂,然後照顧植物的技能也因此這樣一點一滴的累積起來。
溫皇在旁觀望身體狀況已平穩一年有餘的粉紫衣女孩,思考起要将人訓練的再強健一點,連同心性亦是,必須要把眼前這女孩訓練的,可以長久控制自身體內的毒元和三途蠱在穩定狀态之下才行。
至于要如何教育…想到過去自己的種種,他很快抹去童年所面對那些面孔,再思及那粉與紫,沒多久的,便被他毫無猶豫的反駁。
那樣的教育,太過仁慈,所以這兩人才到如此窘境的地步,到現在拂櫻還無法面對楓岫。
要能對一切事物抱持遠觀者心态,就要抹滅多餘的情感因素,要對任何事無情感反應…
那就是不斷的刺激,刺激到麻痺,是最有效的辦法。
就和他一樣。
視線內,一小隻淡藍蝴蝶翩飛到他的眼前,然後他下意識的,擡手将不斷在自己面前飛繞的蝶握進自己手掌裏,感受掌心裏那薄薄翅膀拍振在自己皮膚上。
随後緊握,手裏的生物瞬間不再掙動。
在他拳頭前不遠處的那抹粉紫女孩,他看到鳳蝶怔怔望着他的拳頭,沒多久再與他對視時,眼裏是六分的惶恐,四分的不解。
「主人…」連同這聲唿喚亦同。
他淡淡的揚起唇角,走向鳳蝶身前,蹲下身與人平視。
那抹笑看的鳳蝶全身發涼,令人想後退卻又動彈不得。
「鳳蝶,這就是生命,脆弱又短暫,所以如果是弱者,便禁不起強者的欺淩,只能任人擺佈,而我們就活在這種弱肉強食的世界裏。」
鳳蝶表情逐漸浮現出扭曲的痛苦,他知道鳳蝶開始想起在苗疆被強迫當三途蠱受實驗者的黑暗時光,還有自己兄長死在眼前的模樣。
毫不顧忌對方體內毒元隐約不穩的他,把自己捏死蝴蝶的拳頭放在鳳蝶面前再道,「知道你為什麽要叫鳳蝶嗎?因為你的生命,就像這隻蝴蝶一樣,不堪一擊。」說到這裏,才沒幾歲大的小女孩,聽的腿軟跪坐了下來,周圍的藍蝶被驚動飛起,形成一幅應該是和樂卻詭谲的畫面。
望進鳳蝶雙手握緊胸口且對他驚愕的說不出話來的臉,還有隐忍體內毒元肆動所造的痛苦神情,這些使他笑意更甚。
接着他在鳳蝶的眼前,松開自己握住蝴蝶後就沒放開過的手。
倏地,許多晶亮的小紅蝶從他手裏振翅飛出,有的飛過鳳蝶臉龐,有的停落在鳳蝶壓在自己胸口上的手背,有的…随風飛揚在溫皇的周身,未遠離。
鳳蝶體內的毒元,因這些飛舞的紅蝶而緩緩平穩下來。
他盯着眼前不再冷汗,神情轉呆望難得有異色蝴蝶飛翔的鳳蝶再次開口,「但你是吾溫皇的義女,吾不會允許有人傷你,不過,要當吾之義女,也不該如此懦弱。」
藍蝶與紅蝶交錯飛翔,鳳蝶把視線落回她的主人身上,明明先前所感到的笑意是凍的刺骨,同樣的笑容,卻又在下一刻,恢復到他過去所見的溫和,包容。
小小腦袋的她難以理解這其中的複雜,但唯一清楚的是,她不能再只當個弱者,受人擺佈,不然,就會像主人手裏的蝴蝶一樣。
可是,她仍不由自主的好奇,「主人,為什麽藍色蝴蝶被你捏死了,還會變成紅色蝴蝶活起來?」
溫皇聽聞,低低一笑的站起身,彎身伸手把跪坐在草叢中的鳳蝶拉起。
「這些紅蝶,不是活的,要活,也都活在地獄裏。」
說完,與藍蝶于花園裏翩翩飛舞的紅蝶,瞬間化作點點似紅火光,消散于天地之間。
在離開庭院的路上,鳳蝶安靜仰頭看着溫皇的側臉,過了許久後,低頭軟軟的道,「主人在看蝴蝶時,感覺會開心。」所以她才跟着喜歡蝴蝶。
溫皇步伐微微一頓,又不着痕跡的繼續前行,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