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栎還想再回消息,宿舍的門開了,周晨走進來,手裏還拎着個袋子。
“和男朋友聊天呢?”周晨看到趴在床上的鄭栎,笑着問。
“啊,不是,他,我們,不是……”鄭栎想解釋,不是了半天,愣是沒能說明白。
周晨被他逗笑了,“不是男朋友?難道是老公?”
鄭栎更局促了:“我們只是普通好朋友……”
“普通?”周晨笑道,“沒看出來,他剛剛看我那表情,簡直就想把我掐死。”
鄭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不是,他沒壞心,也不是針對你,你別多想。”
周晨沒接話,而是提起手裏的袋子晃了晃,說:“先下來吃飯吧,我買了點好吃的。”
周晨不知道在哪弄了只燒鵝回來。他一進屋,鄭栎其實就聞到了,但周晨畢竟是他才認識的人,即便他倆住在同一間宿舍,未來一個月都将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可當下還沒熟到像學校室友那般可以互相吃用彼此的東西,所以鄭栎很是矜持了一把,假裝什麽都沒聞到,在心裏不住給自己洗腦:我一點也不想吃,我一點都不饞!
聽到周晨的邀請,鄭栎其實也想客氣一下來的,但是周晨不吃那一套,一定要讓他下來一起吃,還說燒鵝很多,自己一個人吃不完,扔了太浪費了,一向主張浪費食物可恥的鄭栎一聽,果斷不客氣了。
兩人坐在小餐桌前,分食那只香噴噴的燒鵝。
吃了片刻,周晨突然撩起眼皮看了鄭栎一眼,說:“你跟你男朋友應該都是吧?”
“啊?”一心撲在吃上的鄭栎沒聽明白他說什麽,瞪着大眼睛一臉迷茫。
“基佬。”周晨也沒跟他繞彎子,直白的說,“我能看出來。”
鄭栎吃燒鵝的動作一僵,讪讪笑道:“這也能看出來?”
周晨挑了下眉,“畢竟是同類人,有同類氣場可以感覺到的。”
鄭栎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說他是“同類人”。
周晨感覺到了他的偷看,卻沒揭穿,只淡淡一笑,說:“你和你那個朋友是互相喜歡的吧?”
被突然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鄭栎臉有點熱,他忙垂下視線,假裝漫不經心的吃燒鵝,說:“我、我不知道呀。”
“是不知道你喜歡他,”周晨嘴角含笑說,“還是不知道他也喜歡你?”
鄭栎心怦怦跳,眼神有些躲閃,臉也越來越熱。
周晨看着他這反應,說:“看來說不知道是假的,你全知道。”
鄭栎咬了咬唇,小聲說:“我是喜歡他……但他的心意,我一直說不準,有時候覺得他對我就像是普通好朋友一樣,有時候又覺得他對我挺特殊的。我有幾次忍不住想跟他攤牌,但又怕他其實沒那個意思再被我吓到,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了,豈不是很尴尬。”
周晨很開心他能把心裏話對自己說出來,他說:“我從我這邊能感覺到他是我們的同類,也能感覺到他對你有點意思,不過……”
“不過?”鄭栎終于擡起眼來看他。
“不過……我們這類人,路不好走,你也知道。我不知道你家裏知不知道你的性向問題,又對你喜歡男人這件事是抱着什麽樣的态度的,但從我自己這裏來說,我家裏是不同意不接受的,也正是因此,我才從家裏搬出來,自己創業自己生活。”
鄭栎張了張嘴,有點驚訝,“你……跟家裏出櫃了?”
“嗯。”周晨說,“當初我也有個很喜歡的人,我為了能和他在一起,沖動下和家裏出了櫃。我爸我媽都特別愛我,我本以為他們會理解我,但他們聽到後卻很傷心和絕望,我看到他們那樣失望的眼神心裏也很難受,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們。”
“後來呢?”鄭栎問。
“後來,”周晨說,“我把跟家裏出櫃的事兒和我對象說了,他特別震驚的問我是不是瘋了,還勸我回去跟爸媽道歉,說我是亂說的,其實根本就不是我說的那樣,還跟我說我們現在就是好奇,胡亂玩玩,等将來還不是要跟女人結婚。”
鄭栎:“……”
周晨苦笑:“知道他是這樣的人後,我果斷跟他分了手。雖然為了他出櫃,跟家裏鬧翻挺不值的,但我知道我性向如此,彎的就是彎的,讓我打着直男旗號去騙女孩形婚,然後再去亂搞這種事我做不出來。”
鄭栎贊賞的點點頭。
周晨揚了揚唇,問他:“你呢?”
鄭栎問:“什麽我呢?”
“你跟家裏出櫃了嗎?”問完不等他答,周晨已經又替他回答,“看樣子應該是沒有。”
鄭栎嘆了口氣,“是沒有,我也不知道怎麽說……我是初中時候發現自己不對勁的,當時沒有這方面經驗,周圍也沒有人可以傾訴,就自己憋着,後來到了高中,隔壁班有一個男孩跟你一樣,能看出‘同類’來,就試探性的問我是不是,我才知道原來自己這種情況不是不正常,也是存在共同人群的。”
“後來呢?”周晨學着鄭栎剛才的樣子問。
“沒有後來了,”鄭栎說,“那個男生想追我,但被我拒絕了,我不喜歡他那一款。”
周晨忽然問:“那你喜歡哪一款的?你朋友那樣的?”
鄭栎耳朵有點熱:“嗯……”
周晨遺憾道:“可惜啊,難得遇到個看對眼兒的,居然心裏還有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