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顫動的頻率越來越大, 原本只是細小的沙塵在表面浮動跳躍, 現在已經有大塊的土粒和沙石也在随之顫動, 離獸潮到來的時候已經是越來越近了。
蘇洵兮預判了一下, 大概只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她對柳媚兒開口道:“把你的镯子拿來我看看。”
或許不觸摸到實質就沒辦法了解這個镯子的玄機, 對于蘇洵兮這樣的一個煉器師來說,她更希望能破解這個木镯的秘密。
柳媚兒下意識地護住手裏的镯子, 她的眼睛看向蘇洵兮, 白衣女子唇角帶着淺笑, 恬靜溫暖,可是那眼底暗藏的鋒芒卻直直能照進人心底深處。直覺告訴她如果她不給的話, 很可能會立刻被那人手裏的劍殺死。
她瑟縮了一下, 慢慢脫下手镯,垂着腦袋,伸出手遞到一半, 停下,癟着嘴, 委屈地道:“漂亮姐姐, 我把镯子送給你, 能不能不讓我吃這些東西了。”
柳媚兒想着她反正也要不回镯子了,不如做個順水人情,讓蘇洵兮拿去愛怎麽玩都行,只要放過她,別讓她繼續吃這些惡心的東西, 她怎麽樣都行。
蘇洵兮接過柳媚兒手中的镯子,看着已經被吃得快要見底的雷翼鳥的殘肢堆,點頭同意了。
柳媚兒見蘇洵兮同意,心頭一喜,她終于不要吃那些惡心的玩意了。
蘇洵兮的手指慢慢撫摸過木镯的表面,木镯上的葉子随着她手指的移動不斷輕顫,小心翼翼地蹭着她的手指,像是被撫摸的極為舒服一樣。
她的手指最後落在那個鐵環上,鐵環霎時發出紅光,燙得驚人,像是剛從熔爐裏拿出的火紅烙鐵一樣,淡綠色的熒光不斷從裏面擠出來,在封印上撲滿了淺淺的一層,還有一些沾染到微涼的指尖。
蘇洵兮抿了抿唇,暗道一聲可惜,這種已經有了靈智的木藤,竟然會遇到這樣悲慘的遭遇,被人用詭異的陣法禁锢住,不得解脫,也不知道當了多少年的奴隸,只剩下模糊的意志,連一個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蕭亦靈也注意到這個木镯的外形,和她之前遇到的僞扶風藤一樣,不過那只不是還在玄幽宗麽,她問道:“這個木镯好像和我之前戴過的那個僞扶風藤有點像。”
“我也覺得很像,靈兒來看一下。”蘇洵兮不是煉丹師出身,對植物不是很懂,索性把手裏的木镯直接交給蕭亦靈。
木镯剛落到蕭亦靈的手上,便立馬主動地纏繞在蕭亦靈的手腕上,似乎蠢蠢欲動很久,蕭亦靈的身體裏有非常精純的木靈力,光是湊近潔白的肌膚下聞到血管裏奔騰的血液,就讓木藤忍不住興奮起來,立刻趴在蕭亦靈的手上不願意走。
蕭亦靈的手安撫性地摸着這只藤的葉子,讓它慢慢鎮定下來。
健康的藤葉脈上會有細小柔軟的絨毛,還有作為防衛敵人而産生的小倒刺的藤蔓。
這只藤雖然和她以前見過的僞扶風藤一樣,但是絨毛已經差不多掉光了,葉面上光溜溜的一片,還有斑駁幹涸的深紅色的舊傷痕,淡粉色的葉肉也露出了很多,似乎是舊傷上又添了新的傷痕。她想起來那天為了救她被慕雨斬斷幾節的僞扶風藤,越看越覺得心疼。手輕輕撥開葉子,又往下翻了翻,小刺全部被人用利物給砍掉,留下一個又一個觸目驚心的淺坑,她似乎能聽到這只命途多舛的藤條的哀吟。
現在無法使用靈力給這根藤進行治療,蕭亦靈越發覺得內疚,她順着藤蔓往下摸去,被一個東西燙到了手,反射性縮回手,輕輕嘶了一聲,才看清楚剛剛碰到的那個鐵環。
“怎麽了?”蘇洵兮聽到蕭亦靈的驚呼,着急得抓住了受傷的那只手。
蕭亦靈把手抽了一下,沒能抽回去,只好開口道:“沒事,就是剛剛被那個鐵環不小心燙傷了一下。”
蘇洵兮把蕭亦靈白嫩的小手捉到眼前,仔細端詳了一遍,上面被燙得紅腫了一大片,特別明顯,氣得瞪了一眼蕭亦靈道:“還說沒事,都紅了。”
蕭亦靈本來還嘴硬得想争辯幾句,其實沒有多燙來着,可她看蘇洵兮這次有點兇,就沒怎麽敢再開口。
上次因為不讓蘇洵兮給她擦藥那件事,兩個人鬧了矛盾,氣氛沉悶的都快把她給憋壞了,總覺得哪裏都別扭,事事不順心。如果這次再來一次,把蘇洵兮給惹哭了,到最後覺得不舒服的還是她,蕭亦靈就沒打算反抗了。
蕭亦靈腦子裏正胡思亂想着,指尖卻傳來一陣輕微的酥麻感,她呼吸一窒,垂眸看去,蘇洵兮正微微低頭,小心地給她輕輕吹了吹燙傷的指頭,柔聲哄道:“乖啊,吹一下就不疼了,等下給你敷藥膏。”
蕭亦靈的眼睛忙向一邊瞥去,心髒怦怦亂跳,她被蘇洵兮的動作弄得羞紅了臉,要抹藥就好好抹藥嘛,幹嘛還要那麽煞有其事給她吹一下手指,像哄小孩子似的,她明明比蘇洵兮還要大兩歲。
視線不停地移來移去,目光最後還是又不由自主地落在蘇洵兮的頭頂上,把藥膏拿出來的蘇洵兮正認真地給她抹着藥,乳白色的藥膏塗抹在手上,很是清涼濕潤,瞬間就不疼了,只不過藥膏上面透出來的光澤還沒有蘇洵兮的肌膚瑩潤,不得不承認蘇洵兮是越來越美了。
好聞的藥香吸入鼻尖,蕭亦靈敏銳的鼻子一聞,就知道這藥膏定是用天材地寶做的,藥香醇厚,聞了讓人沉醉不已,以蘇洵兮的財大氣粗拿出一個普通藥膏怕是才會讓人驚掉下巴。
她看着如此乖巧的蘇洵兮,原本心裏想要摸摸蘇洵兮的頭的想法又不自覺得湧現出來,心裏這樣想,手下也确實這樣做了,不過她摸了就摸了,偏生沒控制住,還揉了一下蘇洵兮的腦袋。
蘇洵兮驚訝地擡起頭,看到蕭亦靈的手還放在她的頭上,眼睛瞬間彎成兩個月牙,唇角勾起大大的弧度,她的頭輕輕往上頂了一下,蹭了一下蕭亦靈的溫熱的手掌心。
蕭亦靈沒想到蘇洵兮會是這樣的反應,她愣了一下,對上蘇洵兮的一雙帶着寵溺意味的雙眸,心跳得更加厲害,她有些僵硬地收回手,指着手腕上的那個鐵環:“這是什麽?”
蘇洵兮看到蕭亦靈的手指很快恢複如初,臉上挂着滿意的笑容道:“這個鐵環上刻着一種失傳的禁制之法,事先禁锢住活的藤蔓,通過把藤蔓當作一個容器,然後往裏面注滿靈氣,消耗藤蔓上的靈氣來運轉功法。”
“那這樣做會對藤蔓有什麽影響嗎?”蕭亦靈皺着眉頭問道。
“如果方法适當的話,不會對藤蔓有太大的影響,只是長久以往,藤蔓的葉脈會擴大很多,不利于藤蔓本身的成長。”
“那如果方法不當的話呢?”
“方法不當的話”,蘇洵兮和蕭亦靈對視一眼,得到對方想要迫切了解真相的眼神,無奈開口道,“藤蔓會因為暴漲的靈氣受損,每次輸出靈氣,就會對葉脈進行一次重創,師姐熟知藥理,對于這些一定會比我懂得多。”
蕭亦靈自然是知道葉脈受損對藤蔓的傷害有多大,且不說葉子受傷,嚴重地話,連藤蔓都可能會死。看到這根藤蔓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就知道是實在忍受不住疼痛的藤蔓打算逃跑,卻被刻制陣法的主人抓了回來,殘忍地把藤蔓上所有可能産生威脅的東西都給砍掉。
蕭亦靈想到這,眼神一厲,瞪向柳媚兒道:“這根藤受那麽多傷,是不是你幹的?”
“受傷?受什麽傷?”柳媚兒表現得一臉無辜,仿佛根本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一樣,但是看見蕭亦靈來勢洶洶的樣子,她像是被吓哭了,眼淚珠子開始不要錢地往下掉,驚慌失措地搖頭道:“我根本不知道什麽藤蔓,我就是看着好看,戴在手上就匆匆來這裏,要不是你們想殺我,我根本不知道還可以這樣用。”
蕭亦靈瞅着柳媚兒這幅小白花的模樣,啧了一聲,柳媚兒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說話前後颠倒,都到現在了還在狡辯。
“那你剛剛不是說你知道這個木镯可以改善自己的體質嗎?這會兒怎麽又失憶了。”蕭亦靈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柳媚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說話,她手足無措的癱倒在地上,哭得更洶湧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地裝瘋賣傻道:“我也不知道我剛剛說了啥啊,姐姐,媚兒真的知道錯了,你放過我吧好不好?”
“誰是你姐姐 。”
蕭亦靈冷哼一聲,着實覺得這個柳媚兒哭起來太醜,她都懶得對她動手,轉身對着蘇洵兮問道:“能先把這個鐵環去掉嗎?”
蘇洵兮搖了搖頭道:“不能,這個鐵環已經鑲嵌到這個藤蔓上的時間太久了,那個地方已經很脆弱了,現在突然取下來,我擔心藤蔓會直接斷掉,瞬間枯死過去,趁着它現在還有鬥志,我們先用它逃過這次獸潮吧。”
蕭亦靈這才想到她差點把獸潮這件事給忘了,她擡頭一看,正前方的山林已經倒了大半,飛快竄出過好幾個毛發閃着寒光的雷獸,呼嘯着閃電般地向她們這邊襲來,顯然已經是殺紅了眼,濃烈成河的獸血已經蔓延到她的腳下,浸濕了半截靴子,大地随着如山的猛獸的移動,如同滔天的洪水一樣摧垮了大半個森林,眼下的處境已經刻不容緩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金主大佬: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