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知妍替姐姐委屈,為姐姐不值。
姐姐在離開家的那一刻,徹底擺脫寒董事的操控,遠離趙家陌生男的聯姻。
奔向她所憧憬的幸福,翹首以盼着那個許諾未來的他。
卻...
等來了寒董事。依寒董事的惡毒,想讓姐姐死心,肯定會當場撕碎姐姐的幻想。
愛情終抵不過萬兩金。
難以想像,當姐姐得知那最殘忍最冰冷的真相時,會是多麽的痛徹心扉。
心死了,嫁給誰都無所謂了吧。
背上私奔惡名的姐姐,每每遭受暴打,言語辱罵時,她是有多絕望。
對愛情,對男人,對這個人世間都不抱一丁點兒的希望。
在卓愈懷裏的知妍細密地顫抖着,破碎感襲來。
疼……
他的心很疼。
卓愈承載着她的悲傷,眼淚,以及全部。
他不會看着她墜入仇恨的深淵,那裏面什麽都沒有。如若真有什麽,那便是無盡的痛苦。
而痛苦沒有任何意義。
卓愈輕拍着她的背,牛肉餅哭吧,宣洩完就不準再留眼淚。
他要她快樂地做自己,餘下的交由他來處理。
好一會兒,知妍才發覺後背被他輕輕地摩挲着,掌心傳來的溫度徐徐地熨燙着她的心。
她仰着水眸望着卓愈,那湛藍的眼眸充斥着擔憂,不知用什麽方法來安撫的心急。
剛洗過澡的他,身上的濕氣包圍着濃濃的愛意,知妍感知到了。
知妍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居然就這麽毫無顧及地哭了這麽久。後知後覺的她局促地偏過頭。
見她不再哭了,卓愈摟着她,湊到耳邊痞痞地冒出兩句,來化解她的羞澀。
‘小豬小豬軟乎乎,遇到困難呼嚕嚕。’
*
知妍來到醫院,望着一直昏睡的姐姐,握着她的手,體溫有些低。
中醫針灸目前沒有效果,川爺說這姑娘的求生意志不高。
知妍似乎明白了姐姐為什麽不願醒來,心死的她對這世上應該沒有太多留戀了吧。
那麽愛着一個人,把所有的希望幸福都壓在他身上,一場豪賭輸了所有。
醒來又是這薄情的世間,有什麽意思。
以前知妍也是這麽想的,成長在那樣破碎的原生家庭,有那樣利益熏心的父親,這個世界糟糕透了。
當她遇到卓愈,卓家人,對生活的态度有了改觀。
她想說,姐姐醒過來吧。即便這個世界在不堪,也依然有活下去的必要。
知妍的手緊了緊,想給姐姐傳輸一些活下去的力量,醒過來的勇氣。
她在回去的車上,為了平複難過的情緒,點開手機刷視頻試圖分散注意力。
平臺首推便是吳邦服用興奮劑的最新結果,國際冰聯确認已對該運動員處以禁賽四年的處罰。
大快人心,知妍略帶安慰地劃過。
第二條便是吳邦本人的帳號,在最新發布的視頻中,他先是澄清自己,并未如謠傳中服用興奮劑等違規藥品。
然後又是激勵自己的一番熱血言辭,最後賣起專一人設。
說自己參賽用的曲目‘眷戀’,是為了紀念同為花滑愛好者的女朋友。
女朋友嫌棄當時籍籍無名的他,在熱戀之中突然嫁給富二代,他悲痛欲絕離開傷心地,只身漂泊異國他鄉。
事到如今,仍對前女友念念不忘。
留言區居然是一邊倒地支持支持,更有甚者被感動的稀裏嘩啦,誇贊他是好男人。
知妍見這種不要臉的混蛋居然還倒打一耙,說姐姐背叛他!
她氣憤至極,回校後直奔老師辦公室。
“教練,我要用‘眷戀’來參賽,跟二姐當年的難度一樣。”
劉教練打量了下她的身形,氣勢不錯,卻不切實際。
“你的體型偏瘦弱,不如你二姐強壯有耐力,不适合。”
知妍沒理會潑來的冷水,倔強地不放棄。“我會加強體能鍛煉。”
劉教練道出她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你這三年落下的太多,不是個把月就能追上的。”
知妍:“教練,讓我試試看。”
劉教練看她如此堅定,也沒再繼續勸,只說了一句。“明天我把新的訓練表發給你。”
既然聽不進良言,那就讓事實告訴她,競技體育不僅僅靠一腔熱血,有時天賦也是必不可缺的硬性條件。
知妍攥緊拳頭,這是她唯一為姐姐一雪前恥的途徑。
冰場上,知妍因體力不支而摔倒,一旁的劉教練默默數着四次。
這首眷戀,當年編排的動作是為寒二小姐量身訂制,為耐力持久的她設計了多個聯合跳躍旋轉,碾壓性贏得高分。
而寒知妍的體質遠不如她二姐強壯有力,以她現在的體力根本撐不到曲目的結束。
知妍弓着背,雙手撐着護欄,大口大口地喘氣。
她知道自己的體力跟不上音樂,動作變得遲緩,腿抖個不停。
她還是不想放棄,不能放棄。想到病床上的二姐,想到‘眷戀’是歌頌愛情的忠貞不渝,被吳邦用來凹人設,裝深情。
多麽諷刺,紮心。
知妍心底燃起戰火,握緊拳頭用力地捶下,再來!
卓愈在周六收到知妍的微信消息。
【全力訓練中,明天不回去了】
唉,他嘆了口氣!
行吧,如果這是她替姐姐報仇雪恨的方式,也不失為一種積極向上的。
小爺就善解人意一次。
他回:【等比賽結束,要補償我。】
卓愈沒等來回複,應該是牛肉餅太累,他知道她有多拼。
知妍在漆黑的冰場練習,她是背着教練偷偷來的。
劉教練看她訓練不要命,怕運動過量傷了身體,明令禁止她晚上‘加餐’。
知妍明白教練的用心,但離大賽越來越近,沒那個時間慢慢加大運動量,來讓身體适應緩沖。
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勉強能跟上整首曲目,就是體力消耗太快。
知妍吃力地滑到護欄旁,雙手撐着身體,汗水順着低下的額頭往下滴,落在冰鞋前的冰面上。
一旁的手機播放着‘眷戀’曲畢,又自動開始了前奏,她的喘還沒停歇。
知妍急,時間緊迫。
她更氣自己體力太差。
又急又氣的焦躁之下,眼淚随着汗水一同打濕了腳下的冰場。
自己真的趕上二姐嗎?
真的能不給姐姐們丢臉嗎?
就在知妍陷入自我否定時,撐在護欄上的手一個異常的暖流傳來。
她的手是冰的,能明顯感到那個高于自身體溫的觸碰。
是誰?
她肯定不是卓愈,他的手很大,能完全包裹住她的手。
而剛才的觸覺很輕,很柔,輕柔地有所顧及。
當知妍擡起頭,沒有任何人影,眼前一片黑暗。
她沒有怕,只想着會不會是自己太累,所産生的幻覺。
知妍看着手機顯示快十點,應該回去了,不然明天被教練發現沒恢複體力,又要被罵了。
她邁着灌鉛的雙腿,看來今晚要多泡會兒腳才行。
知妍從明星牆走過仰頭看去,姐姐們是那樣的光彩奪目,頭戴桂冠自信地笑着。
想到剛才剎那間的負面情緒,屬實不應該,
知妍在姐姐們的照片前得到力量,為自己打氣。
明天繼續努力,加油!
“小妍。”
剛走出兩步遠的知妍,那親呢的輕喚在耳畔響起,從背後傳來時隔多年始終熟悉的聲音,她緩緩地轉過身。
路燈之下乍現一人,盡管昏暗的光線,還是能輕易認出那溫婉知性的面孔。
知妍難以置信地看着那光暈之下虛幻的人影,她愣愣地站在原地,很怕動一下幻像便消失不見。
“小妍...”
直到不遠處又響起一聲呼喚,她稍稍反應過來好像不是自己的幻覺,又眨了眨眼睛,那道光影還在。
知妍的腿不再沉重地擡不起來,而是飛奔過去,撲到她懷裏,喊着。
“大姐!”
寒知韻輕拍着她的後背,溫柔地說。“我回來了,小妍。”
知妍曾想像過無數次與大姐重逢相見的一幕,唯獨落下了傍晚路燈下。
兩姐妹相擁哭泣,無聲地訴說着分開多年的想念。
咳...
一道清嗓子的聲音适時地加入,止住了姐妹倆的哭。
知妍看去,是個個子高大的男人,在光線不足的兩步遠,他的高鼻梁格外地突出。
寒知韻抹着眼淚,介紹。“這是我老公。”
那人站到近前,是個外國人。淡金短發打着卷兒,高眉骨高額頭,眼窩很深。
知妍記得這張臉,是大姐多年的花滑搭檔,俄羅斯人,叫安德烈。
那時二姐開玩笑地說,他為了大姐遲遲不回國,放棄本國更加專業優質資源,對大姐情比金堅可感動天地日月。
寒知韻問,“還記得他麽?”
知妍點點頭,叫了聲。“大姐夫。”
安德烈有些不好意地抓抓頭,這還是首次來自娘家人的認可。
“小妍走,我們回旅館。”寒知韻特意挑選離學校近的住處,就是為了方便與妹妹團聚。
“好。”
這突如其來的相聚,讓知妍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緊緊抓着大姐的手,像小時候那樣。
在通往旅館的路上,知妍踏着多年的迷霧,腳下急切。
她想知道當年姐姐為什麽會離奇失蹤。
還有要告訴大姐,二姐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