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吃了飯,郦滄山才坐到郦蕪蘅面前,沉聲問道:“蘅兒,你今天……怎麽跟你奶奶說話的?”
郦蕪蘅擡起頭,“我,我都沒敢跟奶奶說話。”
她的聲音很小很小,想蒼蠅似的,低着頭,絞着衣角。關氏狠狠的扯了郦滄山一把,“你什麽意思啊?你娘說的什麽都是真的是不是?你自己的女兒,別人不清楚,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嗎?郦滄山,我算是看透你了,既然你娘那麽好,你怎麽不去跟她住一家呢?”
郦蕪蘅怯怯的擡起頭,“娘,奶奶說我什麽了?”
斜着眼睛,她看到郦修遠要說話,急忙用眼神制止了他,郦修遠不解,郦蕪蘅朝他笑了笑。
關氏瞪了郦滄山一眼,“還能有什麽?你那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又不是什麽多了不起的事情,郦滄山,我告訴你啊,你可不能偏心,你娘偏心小叔,但是在我們家,他們兄妹不管是誰,都一樣的,你也得這樣,不管是你娘還有你女兒,都一樣的,你不能厚此薄彼!”
郦滄山被媳婦兒說得,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郦蕪蘅委委屈屈的看了看關氏,關氏心疼的将她抱起來,“蘅兒,沒事啊,別聽你爹的,你爹就是這樣,成天就想着你那奶奶,沒事,你爹不疼你,還有娘呢!”
郦修遠突然覺得,其實壓根不用自己替她出頭,這小丫頭,腦袋瓜子好使極了,根本不會吃虧!
這天晚上,郦滄山好幾次都想跟郦蕪蘅談談,但是郦蕪蘅總是害怕的躲着他的視線,這讓他的心都快碎了,是啊,自己的女兒,從小看着長大的女兒,別人不了解,難道他還不了解嗎?
小丫頭從小就膽子小,別說跟韓氏對罵了,就是說話聲音大一點,她都不敢,
越想,郦滄山就越後悔,晚上,還特意跟關氏說了,“我也知道蘅兒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只是,我是覺得,我娘性子就那個樣子,我是擔心她說出去,這對我們家蘅兒的名聲不好。蘅兒是個姑娘家,這姑娘家的名聲有多重要,我不說,你也知道,是不是?”
關氏沉吟片刻,“你說的我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你想啊,整個梅花村,誰不知道我們家蘅兒的狀況,要說蘅兒罵她?你相信嗎?真是好玩,我懶得跟你說,你也別跟我說,我現在心煩着呢!”
這天晚上,郦蕪萍抱着郦蕪蘅,氣呼呼的說了好久,“……我以後要是有錢了,我把爹娘接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去,我看她找誰去!”
這是郦蕪萍最後說的話,郦蕪蘅卻不怎麽贊同!
對關氏和郦滄山他們來說,他們出生在這塊土地上,在這裏長大,成親生子,這塊土地對他們而言,具有很不同的意味,讓他們離開?
那就等于把一棵樹從土地裏移出來,樹挪死,人挪活,話是不假,但她保證,郦滄山和關氏怕是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
而且,他們走了之後,身邊沒有一個熟悉認識的人,這對他們來說,豈不就意味着搬家等于坐牢?
郦蕪蘅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睡覺之前,她喝了一竹筒的聖水,睡得很香。
第二天,關氏早早的起來,給郦修遠收拾東西,郦蕪蘅把昨天吃剩下的菜都給郦修遠打包,關氏又給他帶了一些腌菜雞蛋之類的東西,最後,從層層疊疊的布包中拿出銀子。
郦蕪蘅看了看郦恒安,他朝她眨眨眼睛,她就笑了,看來,還是二哥有辦法,真是太厲害了。
郦修遠這一去就得好幾個月,說不準,要等到過年才能回來,所以,銀子多點好,出門在外,就怕身上沒錢,有時候,一分錢就能難到英雄漢!
關氏流着淚,郦滄山也很沉默,郦蕪蘅和郦恒安一左一右站在郦修遠身邊,“娘,別哭了,大哥去念書,又不是幹啥去。我和二哥送大哥上車,你放心吧!”
郦蕪蘅安慰關氏,郦恒安也急忙說道:“是啊娘,別哭了,沒事的!”
“爹,娘,你們回去吧,萍兒,照顧好爹娘,我走了。”
郦修遠背起行囊,幫郦蕪蘅拎着菜籃子,兄妹三人一點一點的消失在關氏和郦滄山眼前,關氏眼淚再一次不争氣的往下掉。
郦滄山攬着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別哭了,孩子是去求學,又不是不回來了!女人就是這點不好,動不動就哭!”
盡管他說話有點嫌棄,但是動作上,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嫌棄,相反,還安慰關氏。
關氏猛地回頭,瞪了郦滄山一眼,“女人麻煩,那你還說什麽媳婦兒?那是我的孩子,他這一走,就是好幾個月,還不許我哭了是吧?你走開,看着你我才心煩呢!”
郦滄山哭笑不得,搖搖頭,他只一句話,就讓關氏精神倍好,也算有本事了,是吧?
“大哥,慶株鎮去西康縣路程有點遠,等下我和二哥先把你送上車再說啊!”郦蕪蘅今天最輕松,什麽也沒拿,有兩個哥哥,她只要好好走路,就行了!
郦恒安也急忙附和:“是啊大哥,你早點去,對了哥,我跟你說的,你記住了啊!要是沒錢,別跟爹娘說了,你看我,其實每隔一天就有好幾文錢,哈哈,這樣算下來,也不錯了。還有蘅兒,你看,我們現在都賺了那麽多錢了,大哥,你放心,明年是束脩,我們一定能交上的。就算爹娘交不上,沒關系,還有我們!”
看郦恒安自信滿滿,一面說還不忘拍着自己的胸膛,郦蕪蘅就想笑。
再看郦修遠,他眼眶微紅,昨天晚上,老二拿了一吊銅線給他,這些,都是他和蘅兒悄悄賺的,沒告訴爹娘,原本打算買地,他們家這麽多年買不上地,這其中,也有他的一些原因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