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花棒第二天就随其他珠寶一起陳列在了珠寶展裏,不一樣的是,大部分珠寶允許客人試戴,捧花棒不行。
工作人員高調聲明這支捧花棒是尹席為顏微塵特別定制的,Theophil與SunTrace共同完成的作品。就像郎才女貌的地下戀情被公開,腦洞大的客人直接為這兩個品牌嗑出了CP。
這回顏微塵也在珠寶展裏,SunTrace借展的都是好作品,Theophil也不能遜色,每一件都由尹席親自過目挑選。
Omega都喜歡blingbling的東西,如果有心要買一兩套,那是得好好挑挑;可是抱着“這裏一半都是我家的,我想要哪個都可以”的想法,占有欲能少一大半。
尹席一直跟在他身邊,給他講解兩家珠寶的設計風格和制作工藝,在場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兩人感情很好。
顏微塵試了兩副袖扣,還是尹席讓工作人員拿出來的。當然,哪個都不比顏微塵手腕上的相稱,畢竟他的穿戴全是尹席審美的綜合表現。
最後散場時,走廊牆面鑲嵌的紅色箱體吸引顏微塵專門繞去看了一眼。
從昨天聽到“結婚”這個詞開始,他就時刻保持警惕,吃蛋糕都要一叉子叉到底,看看蛋糕胚裏有沒有驚喜。
所以湊近看到箱體玻璃上的“AED自動體外除顫器”時,顏微塵覺得自己真的是大腦發情了。
只要尹席還肯求婚,他一定會不顧場合地撲在尹席懷裏說“我願意我願意”。
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因為什麽,可能是顏希的孕育把他們栓在一起了,也可能是他終于為這個alpha着迷了。
他不該為尹席的用心感到失望,但還是不免失望:“我以為是……”
尹席不明所以:“以為是什麽?”
“以為裏面有花。”他以為裏面是應急玫瑰,除了社交媒體上,他還沒有真的見過應急玫瑰,雖然他必須承認,AED自動體外除顫器的配置是對所有客人的負責。
“好主意,”還有更好的主意是直接問工作人員要,就算要999朵能現紮出來。不過在場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很難做出這麽中二的事情來。尹席順着他的話安撫,“下次一定有。”
“AED自動體外除顫器是每次舉辦活動都會準備的嗎?”顏微塵原先沒有注意過。
“從游輪晚宴之後有的,再小概率的意外我也不希望它發生。”尹席不清楚以前的CEO們在不在意這些瑣事,但他是從顏微塵的發情裏反思出來的,“但是我不後悔我當時的自作主張,希望你也不覺得後悔和遺憾。”
尹席大概能感覺到顏微塵的心不在焉,回家之後就一直坐在顏希的嬰兒房裏,估計還要很久才會發現自己叫人在卧室裏布置了大片鮮花。
顏微塵給顏希喂完奶,八卦地把鼻子湊到她臉側,只聞到一股奶味。
尹席知道他焦慮什麽:“她還這麽小,沒有信息素的。”
顏微塵把奶瓶放在桌上:“你知道你家人的信息素都是什麽味道的嗎?”
尹席說:“沒有刻意統計過,不過我知道的裏面,席家人大部分是花香調,尹家人近似各種焚香。”
時至今日,信息素的氣味早已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有些人普信起來還會把信息素當作房車存款一樣的相親籌碼。
顏微塵求證道:“那應該沒有難聞的味道吧。”
“石楠花……”見顏微塵的表情逐漸扭曲,尹席笑着說,“逗你的。什麽氣味都沒什麽大不了,我們才應該是世界上最早接受她原本樣子的人。”
Theophil活動期間,各大媒體上話題不斷,每一段流出的視頻都有值得八卦的熱點,不管視頻裏的主人翁是某位名模、明星,還是尹席本身。
不懷好意的網友帶節奏揣度尹席商人嘴臉,連自己孩子的商業價值都不放過;自以為是的專家解讀捧花棒上的蛇形圖案不吉利,蛇引誘亞當夏娃偷食禁果,是背叛的征兆。
茫茫滄生,人人都是一粒沙,相互礙眼。
尹席才不會跟他們計較,這麽多人,他也計較不過來。
顏微塵的出面坐實了他們木已成舟的夫妻之實,評論他們般不般配再無意義;全世界都知道他有一個女兒,席家認也得認,不認也得認;而Theophil依舊穩在頂奢界的第一把交椅上,并由他一手遮天。
他是贏家。
Ethel有一萬個看Theophil不順眼的理由,但全部加起來也比不上時盛矜的不痛快。
幹細胞的培育極不順利,細胞活性太低,而且技術也不是那麽成熟,眼看最後一點希望也要湮滅,時盛矜心裏有多少無助,就有多少恨意。
席星袖一整天都在陽臺上,時盛矜以為他在曬太陽,就沒打擾。
到傍晚不見他回來,時盛矜拉開室內落地窗簾,才發現陽臺窗簾也是拉上的,只有窗簾縫裏透着一束微弱的餘晖。
席星袖躺在安樂椅上,腿上蓋着一條薄羊絨毯,眼神空洞地看着黑暗處,雙手在虛無的空氣裏抓取。
時盛矜沒學過時裝設計,隐約覺得這個手勢像在捏褶。
席星袖聽到了哥哥的腳步聲,但是無所表示。
時盛矜嘩地拉開窗簾,利落地轉身握住席星袖的手:“如果你還有什麽設想,你就去做,這樣沒有人能看到你的設計。”他強勢地說,“Chrono會傾盡所有為你舉辦時裝展。”
席星袖振作不起來,時盛矜的心疼在他聽來就像對垂死之人最後的憐憫。
更遺憾的是,他那樣多的設計,Ethel的時裝師們卻以各種借口說不好看或者做不了,要求他簡化工藝,他為了那些作品能面世,不分晝夜地磨破了手指,最後還是被雪藏在Ethel的倉庫裏。
現在有人做到了,有人的團隊做到了。
他對Ethel八年的心血全部喂了狗。
他曾經天真地以為他總能熬到出頭的那天,卻不想自己會先被Ethel和Theophil熬死。
“哪有什麽‘既生瑜,何生亮’,”席星袖嘴角無奈地提起一抹笑意,諷刺至極,“我不過是董事會的傀儡。”
這個世界爛透了,但爛人們依舊活得好好的。
轉過頭來,席星袖的眼睛閃着星點淚光,他不甘心地說:“哥哥,我好嫉妒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