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十二歲那年上初一,從他自己的小房間擺着的書桌上方的窗臺望出去,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海掠過。
那天晚上他做着作業,累時往窗戶外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視線了。
有個白襯衫牛仔褲的男孩子,挺拔的身形沐浴在路燈昏黃的光圈下,一手扶着輛自行車,一手提着個塑料袋,慢悠悠的走過那條老街。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瞧他,男孩擡頭往上瞄了一眼,看見發現他擡頭立馬吓得躲起來的白筱,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白的牙上,修長的手指撫過車鈴,在黑夜裏留下了清清脆脆的響聲。
從那以後,白筱常常看見那個男孩從他家樓下騎着自行車風一樣的路過,偶爾伴随着一連串調皮的車鈴聲。
白筱有時候會想,男孩的自行車後座上會不會帶上個長發飄飄的漂亮女孩。
但是他心裏卻隐隐的期待,車後座上坐的是他自己。
白筱第一次在自己就讀的學校看見那個男孩,是在學校舉行的文藝晚會上。
男孩抱着吉他,邊彈邊唱,青春期仍在變聲的嗓音卻低沉又柔和,帶着微微的沙啞,好聽的不可思議。
白筱從此記住了那個男孩的名字,紀殃紀殃紀殃……滿滿的寫在心房裏。
自此終年念念不敢忘。
中考前幾天,本來打算在本校直升高中部的白筱卻改變了主意,選擇了位于外地的S市一中。
因為他看見學校通知欄上寫了這麽一個消息,紀殃通過了S市一中的保送測試,已經是S市一中的一員了。
白筱其實是個很害怕改變的人,他非常不喜歡離開固有的環境,他會做很多家務卻甚至不知道離開父母的自己該如何生活。
他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人交流。
他的人生似乎就只剩下了讀書讀書讀書。
他是個有些病态了的書呆子。
但是他還是想要跟随着紀殃,因為他害怕一旦紀殃離開了,他們的人生就徹底變成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交叉。
白筱十五歲那年上高一,他高一的同桌叫作……紀殃。
十五歲那年他們共用一個課桌,肩膀和肩膀只有一個手肘的距離。
白筱成了S市一中著名的學霸兼書呆子,永遠比班上所有人早到,永遠超不過一厘米長的寸頭,永遠遮住了半張臉的黑框眼鏡,永遠不離手的各類教科書籍,永遠的語死早尴尬癌……以及永遠的第一名和并不一定永遠的男神同桌——紀殃。
紀殃在S市一中裏,并不是成績最好的,也不一定是家裏最有錢的,更不一定是最好看的,但他一定是最吸引人的那一個。
紀殃雖然不是事事最優,但他确确實實稱的上成績優秀、家境優涅、相貌英俊,而且每一次的文藝晚會都不會缺席,唱跳具佳,玩得了搖滾裝得起深情甚至當得了逗比。
要是這樣的人都還不能夠成為校園男神的話,簡直就是天理不容了。
白筱很慶幸自己的成績足夠好,所以他進了最好的班級,和第二名的紀殃成了一桌。
而身為他的同桌,紀殃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你在窗臺上偷偷看了我三年呢,白筱同學。”
說這句話時紀殃眯起眼睛,笑容狡猾的像只狐貍。
然而事實證明,紀殃就算是只狐貍,也絕對是狐貍群裏最呆最蠢的那一只。
老天爺是公平的,給了紀殃高智商,也給了他低情商。
哪怕白筱多麽想和紀殃說話,也被紀殃的驚人之語吓得心虛到不行,整整一個月沒有和紀殃說一句話。
直到月考開始那天,白筱和紀殃兩人都已經做完了試卷,白筱正在認真檢查時,發現他的同桌紀殃開始偷偷摸摸的吃零食。
紀殃笑眯眯的塞給他一顆水果味的□□糖,十分仗義的打算拉白筱下坑。
白筱到底沒能擋住紀殃的小零食攻勢,成功淪陷了。
考試剩下的時間裏,兩人就這麽在美食裏度過了。
就連老師路過時,發現這兩人只是在默默的吃東西而不是作弊時也默默的熟視無睹了。
“這些,這麽多零食都是你買的?”吃飽喝足的白筱小小的喝了一口草莓味兒的果奶,有些愧疚的問道。
畢竟吃了紀殃那麽多零食,白筱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打算回請一次什麽的。
“不是啊。”紀殃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笑眯眯的回答:“是同學們送的,常常有女孩子塞零食在我桌子裏呢。嗯,偶爾還有幾個可愛的男孩子。”
白筱沉默了。
于是明明已經融化了的,名為白筱的小冰山又默默的降低了溫度重新凍了起來。
不過無論過程如何曲折,白筱和紀殃,終究還是成了最好的朋友。
好到白筱可以去到紀殃家的大宅子裏,然後陪紀殃看□□看通宵的程度。
期間白筱和紀殃還談論了一下舌頭的長短與性yu的關系。
其實看第一部的時候紀殃雖然沒有lu一發但還是有那麽一丢丢激動的,後來第二部第三部甚至第四部第五部看下去,紀殃覺得自己已經徹底審美疲勞了。
不過他看着白筱專注認真的模樣,還以為對方很想看,于是就繼續看了。
紀殃不知道的是,白筱一直在看的,其實是他放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的雙手。
白筱對于紀殃的筆記本電腦裏“嗯嗯啊啊”的se情內容完全提不起興趣來,但紀殃的一雙手卻能夠讓他移不開視線。
直到清晨六點,完全支撐不住的紀殃才毅然決然的關掉了視頻,并且拉着貌似仍然很精神的白筱睡下了。
時光飛逝,白駒過隙。
白筱十八歲成年禮那年他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不過紀殃不知道的是,白筱想考的其實是另一所大學。
那天午後陽光明媚,暖暖的光投she在書桌上,紀殃依舊柔弱無骨似的癱在書桌上,盯着白筱懶洋洋的問道:“小白白你想考哪所大學啊?”
西大……
白筱在心裏默默回答。
“你呢?”白筱忐忑不安的反問。
“東大吧。”紀殃答的很随意。
“嗯,真巧。我也是。”白筱垂下眸子看書,輕輕巧巧的哼出聲音來。
大學生活确實比苦逼的寒窗苦讀那些日子豐富多彩,紀殃依舊做他的男神,而白筱則是加入了“手繪社”重拾了自己因為學習緊張而一度放棄了的愛好。
白筱偶然發現紀殃在一個名為E站的視頻網站開直播,ID名為“為泱”。
于是他忍不住也注冊了一個E站的ID,名為“糖兔”,直播繪畫。
紀殃破百萬粉那一天,白筱看見了紀殃發的那條熱評送福利的微博。
于是他鬼使神差的留了言,留言內容為——“向住的離你最近的同性友人假告白”。
白筱把假告白對象的範圍設的很小,他是紀殃的合租室友,所以符合條件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也算是E站的一個大神,在自家粉絲和注水黨的幫助下,成功拿到了熱評。
白筱看着自己評論的點贊數量,心裏矛盾的不行,他拍了一張自己剛剛畫完的畫的照片,放到了微博上。
還配了一段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寫出來的,顯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話語——“歲月安然靜好,我願放棄已定的自己接近你,我願以朋友身份伴你終老,我願你一生平安喜樂,我願你一生從不曾知曉我的癡心妄想。”
白筱和紀殃都已經大四了,他們的人生或許又會迎來一個新的交叉口,白筱想,或許自己只是不甘心而已。
所以想聽紀殃對他說一次喜歡。
所以哪怕是假的。
也值得回味一生。
吃完了晚飯,紀殃果然對他告白了,他心裏又甜又酸,像吃了冰糖葫蘆一樣,卻不知道為什麽,還泛着微微的苦澀。
白筱不知怎的,胸口像變成了一個氣球,擠滿了各類氣體,漲的不行。
他吻了紀殃。
不出所料紀殃驚慌失措的跑掉了,他看見紀殃鎖上了門。
他聽着落鎖的聲音,決定把自己的心也鎖上。
他洗完了碗,打算出去散散心,卻不知道為什麽散着散着散到了人最多的中心廣場。
白筱坐在噴水池的池沿上,楞楞的看着周圍的人們來來去去,像他還未長大的時候看着窗口下的人海匆匆忙忙的路過。
他用雙手捂着臉,把頭埋在膝蓋裏,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只有眼淚肆意流淌。
他想,不能擦眼淚,那樣眼睛會變得紅腫,也許紀殃會內疚呢。
畢竟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白筱忽然想起紀殃第一次去他家的時候,他們都剛剛接到東大的錄取通知書,紀殃和他一起擠在他那張換了新被套的床上。
紀殃帶了筆記本電腦正在打網游,白筱則翻閱着一本他一直很想看卻沒有時間看的名著。
白筱翻着書,卻忽然問道:“紀殃,你有沒有聽過水中撈月的故事?”
“聽過啊!這個故事證明了猴子都是逗比哈哈哈,人類才是世界的主宰。”紀殃正在下着副本打boss,聽見白筱的問題頭也不回的回答道。
“我有時候覺得,你就像那個水裏面的月亮。大家都想去打撈你,但最終卻什麽也得不到,反而白白淹死了。”白筱的口吻冷靜的不正常。
“沒那麽誇張吧……”紀殃心不在焉的反駁。
白筱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書。
等到紀殃睡着以後,白筱忽然爬起身來,看着紀殃安靜的睡顏,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一下紀殃的嘴唇。
在黑夜裏極輕極輕的道:“我也會被淹死的。”
白筱回憶完畢了,腦子裏亂糟糟的一片。
是啊,我也被淹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完了很苦逼的暗戀式告白,下一個章節就是秀恩愛的暗戀式與惡作劇式的告白啦啦啦啦~(≧▽≦)/~
推薦一下在這篇完結後會開的坑——《我以為我們是在談戀愛》#全世界都以為他們是包養關系,只有他一個人以為他們是在談戀愛#~(≧▽≦)/~
金主受明星攻,小寶貝兒們不來一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