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偏殿的門被關上的聲音,景秀瑜轉身環視了一下整個屋子。嗯,不錯,一進門,一股香甜的暖氣就撲倒了人的臉上,不僅在門口那邊燃着炭火盆,還燒着地龍,比一般閨秀住的閨閣都要舒适。
繞過門前的屏風,後面布置的更是精致。以暖黃色為主的床幔,搭配着青色的軟塌,牆上挂着幾幅遠山春景圖,多寶閣上擺放的也是一套草色相間的擺件,就連桌子上蓋着的錦布上繡着春雨圖。不過,若是窗邊桌子上燃着的香爐中沒有加那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的話,景秀瑜對于這間屋子還很是滿意的。
“主子,您的衣服。”景秀瑜剛打量完整間屋子,纖梅就拿着她備用的衣裙從後窗翻了進來。
要問纖梅為什麽不從正門進?現在門外肯定在暗處守着宮女,估計纖梅一露面,就會有宮人引着她往別的屋子中去。進了那間屋子肯定就會被關在裏面。
至于之後的問題,主子都被厭惡了,一個婢女而已,就是死在宮中也沒什麽大驚小怪的。或許在她死後還會被按上個因主子的醜事敗露,怕會去後受到更加嚴重的責罰而自盡的名頭。
接過纖梅手中的衣裙,景秀瑜往床榻那邊走了走去把身上已經髒的不成樣子的衣裙換了下來。跟在她身後的纖梅則是走到窗戶那邊,把香爐中的香掐滅,換上了在外表上看沒什麽區別,可是裏面已經沒了那些亂七八糟東西的熏香,而且香氣也跟原來的有些相似,普通人分辨不出其中的差別。
景秀瑜的動作很快,只是把外衫換了下來。原本她身上的那套衣裙就不沾水,表面上看着好像是濕透了,其實也只是濕了表面那層料子,裏面的衣衫一點兒都沒濕。
“主子,已經處理好了。”就在景秀瑜拉開床幔的時候,纖梅也把換下來的香料包了起來仔細的放進了不透氣的油紙包中。
“奴婢去外面看看情況,主子您是要再等會回戲臺那邊還是現在就走?”接過景秀瑜換下來的髒衣裳,纖梅又拿出來一個紙包,同樣是不透水的,但這紙包的材質明顯個要比上一個好上一大截。
“你先出去吧,本小姐再等等,不是還有一個主角沒到?”景秀瑜悠閑的走到桌子旁坐好,随意的把胳膊搭在桌子上,那惬意的樣子,好像這是她自己的閨房似的。
纖梅拿着盛放髒衣裙的紙包沖着景秀瑜行了一禮後又從後窗翻了出去,一點兒都沒驚動屋子外面暗中守着的宮女。
“兔兔。”纖梅前腳剛離開沒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司徒長空就從她翻進來的那個窗戶上也翻了進來,進來的時候還能看到額頭上明顯的汗滴,呼吸的頻率也比平常快了一些。
“你。”沒等來吏部尚書家的王公子,倒是把司徒長空給等來了,景秀瑜的臉上都不知道要擺怎麽樣的表情了。
“兔兔你沒事吧。”司徒長空直接撲了過來,沒等景秀瑜做出任何的反應,已經開始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
而此時的景秀瑜心中卻在想着,幸虧剛才她換衣裳的時候這人沒有來,不然纖梅肯定得跟他對上,那藏在外面的那個宮女也就聽到裏面的動靜了。
“還好,還好。”打量完了一圈後沒有發現任何不妥的司徒長空終于把懸着的心落回了原處。
自他接到穆悠婉跟穆貴妃要設計景秀瑜的消息後,直接不管不顧的從驿館沖了出來,幸好他在心急之下身手比平常又提升了不少,沒有讓在驿站盯梢的人發覺,不然的話他們可就要穿幫了。
“當然沒事,司徒世子希望本小姐發生些什麽事嗎?”景秀瑜後知後覺的把自己的胳膊從司徒長空的鉗制中抽出來,心中也有些怪異,若是其他人做出這樣的動作,她早就在第一時間把人給一腳踹出去了,可是剛才她卻沒有這種下意識的動作,而且對于司徒長空的碰觸也沒有任何的反感,難道是因為之前救了他幾次熟悉他的氣息了?
此時的景秀瑜還不知道,這些天來司徒長空一到晚上就潛進了她的屋子中守着她,而且為了不讓她發現,不僅更加刻苦的修習內力,還增加了屏息的練習,就是為了在剛開始進到屋子中的時候不被景秀瑜察覺到他的存在。
“當然不是,我怎麽會想着讓兔兔出事呢,若是兔兔出了事,我定要讓這瑞陽宮裏裏外外付出百倍、千倍的代價。”司徒長空周身的氣息瞬間變的冷凝無比,就是這擺了炭盆又燃了地龍的屋子中都感覺到了絲絲的冷意。
景秀瑜這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司徒長空,這讓她想起來之前收集到的那些關于西辰世子的資料,看來之前出現在她面前的司徒長空,都是收斂了自身氣勢的。
“兔,兔兔,我是不是說錯話了?你,你別害怕,我平常不是這個樣子的。”司徒長空見景秀瑜的眉頭微微皺了下,趕緊把外放的氣勢收了回來,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
若是讓四聖堂的四位堂主跟丁目、餘項知道了剛才司徒長空說的話,他們肯定會在心中萬分的贊同。對,他們家世子爺平常确實不是這個樣子,那是比方才還要恐怖的存在,就剛才那一點點外洩的氣息,這才哪跟哪啊。
“王公子,您過來了,裏面都已經安排好了。”
就在司徒長空小心翼翼的看着景秀瑜,等着她回話的時候,門外傳來細細的響動,随後一名宮女的聲音傳了進來,景秀瑜聽的清楚,正式那名踩了她裙擺一腳,還弄了她一身茶水的宮女。
“行了,這裏沒你什麽事兒了,趕緊的離開吧,這裏有王公子在呢。”緊接着,一道男子的嗓音響起,不過聽到耳中有些刺耳,應該是宮中的公公。
只聽宮女喏喏的應了一句是,然後就聽到了遠離這裏的腳步聲。
“你們在外面候着吧,本公子帶人進去先看看。”這次是一道溫和的嗓音傳了進來,那說話的人聽上去年紀也不是很大。
“下奴就在外面守着,有任何需要您知會一聲就行,貴妃娘娘特意交代了,讓下奴聽您的吩咐。”剛才那公公有些谄媚的聲音再次傳進來,話落的同時,殿門也發出了響動,應該是正在給王公子開門。
不一會兒,殿門就被再次關上,聽響動,進來的應該不止是王公子一人,應該是有三個人走進了殿中。
“王公子,這好歹是在穆貴妃的宮中,咱們就這麽享用宮中的宮女,是不是?”一道猥瑣的嗓音響起,雖說說着推脫的話,可誰都能聽得出那聲音裏的興奮跟躍躍欲試。
“你怕什麽呀,咱們只是要了一個宮女而已,大不了帶回去給個通房的名分。這些宮女要按照正常的規矩可是得等到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到那時候誰還能要她們?這時候跟了咱們可是她的福氣。”有一道嗓音傳了進來,不過比起剛才那猥瑣的嗓音,這個倒是比較爽朗。
“劉兄說的是,咱們也只是在宮中玩了個宮女而已。一個宮女換來咱們三家對二皇子的忠心與支持,說起來還是二皇子得的好處多呢。”
原本王公子是要按照原來的計劃,進來損了景秀瑜的名聲,讓她嫁進吏部尚書府中,到時候給她一個正妻的名分的,可是思來想去,心中怎麽都過不去那個坎兒,一想到自己要跟一個女人單獨處在一個屋子中,他就渾身的難受。
就在他想要放棄這次的計劃時,腦中突然想起了昨晚與自己相好的一個小倌不經意間說的一句話,這才約了兩個官職都在吏部尚書管轄下的官員家的公子,而且也沒有告訴他們實話,只是說要帶他們嘗嘗宮中宮女的滋味。
那兩名公子雖然在外的風評也還算好,可是私底下卻不知道玩弄了多少姑娘,只不過他們玩的都是普通百姓家的閨女,而且還不是錦都城的,前幾天才從別的鄉鎮回到錦都城中。
今天也是跟在王公子的身邊一同進的宮,聽說可以嘗嘗宮女的滋味,心中早已經癢的不行了,若不是王公子還在,這二人早在進殿門的時候就開始脫自己的衣衫了。
“王兄客氣,咱們也是沾了吏部尚書大人的光,就我們家中的官職,二皇子定然不放在眼中。”
三人說笑着,奉承着王公子,聽那腳步的聲音,已經要往屏風後面轉了。
聽着外面那三人的污言穢語,司徒長空剛想往外釋放冷意,想到自己身邊還有景秀瑜,不想吓到她,又拼命的忍了下去,不過一雙大手卻死死的握成了拳。
耳中聽着快要走進來的腳步,司徒長空長臂一攬,環住景秀瑜的腰身,腳尖點地,輕飄飄的落到了房梁上,高高在上的看着走進來的三人。
等上到房梁上之後,景秀瑜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橫在自己腰間的胳膊,想要下去,可那三人已經走進來了,這時候再下去,那三人肯定會驚動外面的人的。
“嗯?怎的沒人?難道是走錯屋子了?但是那領路的太監給咱們領的是這間屋子啊。”繞過屏風,屋子中的景象一覽無餘,別說是人了,就連個人影都找不着。
就在三人想要仔細的找尋一番的時候,坐在房梁上的司徒長空運氣到指,三道氣勁沖着三人的後勁而去,只一息的功夫,那三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癡心妄想,死不足惜。”看着已經暈厥過去的三個人,司徒長空環着景秀瑜從房梁上跳了下來,看向他們的眼神已經不是在看活人了。
“司徒世子是不是應該先放開本姑娘?”感覺到司徒長空周身的氣息又在發生變化,景秀瑜挑了挑眼角開了口,她可不想變成一坨冰渣子。
“兔兔把他們交給我處置可好?”司徒長空這才發覺自己的胳膊一直環在景秀瑜的腰肢上,剛才還平穩的心跳瞬間錯亂,不舍的把自己的胳膊收回來。
“兔兔。”司徒長空這一聲百轉千腸的兩個字,成功的讓景秀瑜抖了三抖。“我來幫你處理這三個人渣。”
看着眼前再加條尾巴就能變成某種大型動物的司徒長空,景秀瑜非常懷疑,之前她讓人查到的那些關于西辰王世子的資料全都是假的,不然那就是眼前這個是個冒牌貨。
“主子……”再次從後窗翻進來的纖梅突然看到跟自家主子撒嬌的某世子,心中是震撼的,眼睛是外凸的,嘴巴張大的程度就更不用說了,就連嘴角都有疑似不明液體想要往外流。
某世子在聽到有外人的聲音,立刻收起了自己臉上哀怨的表情,身體也站直了一大截,整個人的氣勢一變,讓纖梅覺得自己剛才絕對是出現了幻覺。
“景瓊钰往這邊過來了?”還是景秀瑜先打破了屋子中的寂靜,她若是不說話的話,估計穆貴妃的壽辰宴結束了纖梅還是保持着方才的動作。
“呃,還沒有,她帶着纖竹往放賀禮的地方去了。”纖梅轉了轉眼珠,望向一臉平靜的景秀瑜,心中佩服的很,不愧是主子,定力就是比她們強,面對什麽樣的人都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看來是打上賀禮的主意了。”景秀瑜勾了勾唇,一個了然的笑容浮現在嘴角。
乍一看到景秀瑜嘴角那摸笑意,司徒長空胸腔中又是一陣鼓動,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跟着向上翹起。
纖梅的眼角瞥見司徒長空的笑容,剛想要禀報的話一下子全都忘光了,屋子中再次陷入寂靜。
“趕緊哪來的回哪去!”景秀瑜忍不住扶額,若是繼續讓司徒長空留在這裏,她們今天的事情絕對一件都辦不成。
“哦。”司徒長空有些低落的應了一聲,看了眼依舊躺在地上的三個人,直接拎住了他們的衣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