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萬歲唯一的親妹嫁給烜赫一時的楊國公府的七公子,這婚禮之盛大,僅次于去年萬歲迎娶皇後之時,很是讓皇城衆人看了場好戲。
然這場好戲,在婚禮結束時,才将将拉開序幕。
楊七可是楊國公的嫡三子,上頭有兩個哥哥,底下還有個更小更受寵的弟弟,這要是放到了常規的劇本中當男主,那也得是有勇有謀,城府深沉的人。
然而楊七……他看上成安長公主,完全看的就是那張臉。
後期的一系列事情,都是楊家人和楊太後在推波助瀾,楊七新婚之夜沒進去長公主的卧房,第二日長公主就搬出了楊國公府回了自個的公主府,十天半月也不喊他過去吃一頓飯,楊七那點子耐心就磨沒了。
旁人能想到娶公主的種種利弊,楊七可沒那個腦子,他只知道他想娶人,是奔着美色去的,硬撐着那點子色心上趕着讨好了珈以幾次沒成功,那股氣就洩了。
他在珈以這受了郁氣,憋着口氣,找了借口就出去撒歡。
珈以收到了消息,改日就來了楊國公府給她婆母請安,意思意思遞上一杯茶,也不與世子夫人唠嗑,往那一坐,扔了個眼神過去。
身邊跟着的小宮女是她特意調教過的,瞧見她這個眼神,架子一端,站出來就吩咐,“公主已行完家禮,衆位夫人的國禮呢?”
這話裏的意思,是讓衆人給她跪拜了。
楊夫人的臉色最先就難看起來。
但公主兒媳的這個要求,只能說她自持身份,卻也說不得逾矩,想起之前丈夫的叮囑,楊夫人愣是咬着後槽牙,行完了禮。
珈以膈應完,拉着一身的仇恨值,轉身回了公主府。
府門一關,她倒是躲了個親近,楊七一回家就被親娘逮了個正着,話裏話外被教訓了一番要振夫綱不算,轉頭出門,又被兩位嫂子冷嘲熱諷了一般。
有個公主兒媳難做,難道她們這些和公主當妯娌的就安生了嗎?
楊七被尖酸刻薄了一堆,心中怒火熊熊,也不知是怎麽想的,出了府門就去公主府發了一陣火,轉頭珈以就“病”得請了太醫。
次日上朝,楊國公就感覺到上首落下來的目光不對。
他偷偷擡頭瞄了眼,發現站在萬歲身側的,那位被楊太後視為心腹大患的夏公公正冷着臉瞧他,那神情,好似他是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大罪。
楊國公不禁就垂眸思考,自己是何時多了這麽個仇敵。
雖說自前朝的禍亂之後,宮內的宦臣們的權力被虛弱了不少,但那畢竟是日日跟着萬歲的人,若是有心上點眼藥,怕就是千裏之堤毀于蟻穴了。
許是思索得太過認真,楊國公竟沒聽見萬歲喚人的聲音。
等身後的同僚提醒後回了神,楊國公再擡頭去看,連萬歲的臉色都有些難看了,“國公這一臉苦大仇深的,怎麽好似被欺負了的,反倒是你家妹子?”
這事發生在昨天,楊國公被半夜吵醒,籌謀了許久想好了措辭,這演起來就顯得真摯多了,“都怪老臣教子不當,那傻小子見公主回了府,還以為公主有心留下,急急趕去接人,卻不想在言語上沖撞了公主……”
小事化小不說,還硬是給楊七塑造了個癡情兒郎的形象。
夏司廉站在上首,差點都要給他笑出聲來。
盛平帝真的笑了聲,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國公爺去過公主府嗎?”
楊國公直覺這話裏有陷阱,可他到底不敢當面欺君,只将這話說得好聽了些,“臣與公主乃是君臣之別,在府裏都是要行國禮的,怎好去公主府叨擾……”
這話都還未說完,盛平帝就砸了個硯臺下來,墨汁濺了他一臉。
“成婚當日,楊七對成安言語輕佻,朕瞧在成親是為結兩姓之好的面上,讓成安忍讓了,可成安搬出了國公府,住到那邊簡陋的公主府,你府上的人只字不言便罷了,竟還在成安回府請安後唆使楊七上門挑釁!”
盛平帝冷笑了聲,質問,“楊國公眼裏,還有皇家威儀,還有朕嗎?”
這聲質問算得上是誅心之言了。
楊國公立時便跪在了地上,連聲請罪不說,還一疊聲的訴說當年為萬歲所做的種種事情,總算是勸得萬歲心軟,只受了責罵,被扣了三年的俸祿。
這次過得有驚無險,楊國公回去後,找了楊夫人狠狠訓斥了一番,換了楊七主院裏的擺設,将珈以從公主府接了回來,又壓着楊七給珈以道了歉。
楊國公府的熱鬧就這樣風聲大雨點小地過了第一波。
宮內卻在此事亂了起來,夏司廉和楊太後的争端簡直都擺到了明面上,盛平帝在此事恰到好處地“病”了,皇後也因懷孕體虛而被送入行宮休養,宮內的戰争,無聲而激烈,卻飛快地蔓延到了朝堂之上。
朝堂上被錦衣衛帶走的官員越來越多,心虛的人惶惶度日,自持的人皺眉思索,有心想到盛平帝面前告夏司廉一狀,卻又顧忌着錦衣衛而心虛惶恐。
幾番籌謀之下,便想到了如今楊家的七兒媳。
珈以早前的身世,自然是瞞不過所有人的,楊家這公主娶得突兀,私底下也沒少讓人取笑說是娶了個假公主,這會兒瞧見了有人上門相求,楊夫人只覺腰杆子都筆直了許多。
她坐着,讓人去請了珈以過來。
可這公主還沒請來,去傳令的丫鬟卻臉色匆匆地跑來,湊在她耳邊将事情說了,府上的小少爺落水了,當時只有長公主在側,世子夫人就覺得是長公主傷了人,這會兒正在與長公主理論,還說要到婆母面前論個是非曲直。
這世子夫人,是楊夫人精心為長子準備的,家世能力都一頂一的好,只是自小目光便高,眼裏也揉不得沙子,早就看在府裏仗勢欺人的珈以不順眼,這會兒覺得她還要害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兒子,怒火就焚燒殆盡了理智。
還未進門,房裏的幾個人都聽見了外面的争吵。
尖利而刻薄的那個,竟是往日裏待人和煦的世子夫人,反倒是被指責的長公主,瞧着半點都不動怒,進了房門看了眼楊夫人,施施然地在下首坐下,整了整衣袖,當着衆人的面笑了一聲,“娘,你說大嫂這話說得奇不奇怪?”
她端了茶喝了一口,笑得嘲諷,“該下的藥都下了,旁人的孩子都生不出來了,這府裏只剩德哥兒這個寶貝蛋,本宮是瞎了眼才會去害他。”
楊夫人一怔,還沒反應過來她這話時什麽意思,珈以就已轉了頭,看向坐在旁邊的各位夫人,朝她們眨了眨眼,瞧着還頗為俏皮。
“各位夫人日後挑兒媳可要擦幹眼睛瞧瞧清楚,像我大嫂這般,自視甚高,覺着全盛朝只要她配過好日子的媳婦可娶不得,不然這她生不出兒子就不準旁人生的勁頭,可不就把家裏害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
這話說得輕輕巧巧,衆人卻是一愣才反應過來。
來人裏就有二少夫人的親娘,醒過神來就砸了手裏的茶盞。
“長公主您這說法,是說,我女兒這麽些年連個孩子都沒有,就是這……這王氏在背後下的手?”
珈以放了茶盞,看向世子夫人,“是與不是,您帶人去府外瞧瞧便罷了。”
二少夫人親娘風風火火的,說幹就幹,起身就要去喊二少夫人。
這話沒說死,證據也還沒找到,二少夫人親娘也不好多說什麽,但瞧見世子夫人那露了怯的模樣,心下就對珈以的說法肯定了幾分,朝着世子夫人冷笑,“王氏,我家英娘往日裏十如何對你的,你做這事兒,心裏就不虧嗎?”
世子夫人心裏早就慌得急忙無措了。
她給楊家男人下的這些藥,原本就是從她娘那傳過來的,才使得她幼弟沒了更多的弟妹,坐穩了家中的爵位。
若是這事被捅了出去,不僅她娘家,連她的幾個女兒都難尋婆家。
面前的人在氣急敗壞地說些什麽,王氏已經有些聽不進去了,她眸子一轉,就看見了坐着喝茶,還淡定地朝她笑的珈以。
瞬間怒火上頭,世子夫人回過神來,朝着二夫人親娘一笑,“不過就是個侍郎的女兒,與我交好便要我施于幾分顏面,甚至是未來的國公之位嗎?”
一字一頓,說得毫不留情面,“你做夢!”
侍郎夫人立即氣極着朝她伸手,世子夫人往後躲避,卻不知怎麽将國公夫人推了出去,随即未馬上離開戰場的人都被波及,陷入混戰之中。
唯一穩坐不動的珈以,在某個瞬間突然悶哼一聲。
她伸手握住了腹部,手上的茶盞往窗戶一砸,外面的丫鬟們終于意識到不對勁,慌亂地沖進來,就看見各位夫人都打得狼狽不堪,而唯一端坐着的成安長公主,月白的衣裳上沾滿了鮮紅的血跡。
當即就有人吓得驚呼出聲。
世子夫人站在最遠的外圍,看着一群人驚慌地圍住了珈以。
而珈以擡起頭,朝她緩緩笑開,無聲地說了兩個字,“等着。”
她那麽篤定,世子夫人反而慌了神,臉上的驚詫和憤恨難以掩蓋。
作者有話要說:
這些戲份走得飛快,下一章,輪到夏公公大殺四方了,他要怒了~~~
另,真誠地說,這篇文真的不是悲劇,至少不是生離死別,我先劇透好,免得到時候又哭了一堆人。
還有,明天又要長途跋涉回家過中秋,我又更新不了了。
等後天,要是身體還可以,雙更補償啊。
中秋結束前,這個故事應該就能結束了,下個故事,等國慶放假,讓我專心地寫,這樣一心二用,我真的有點受不住,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