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蕭天澤的指揮下,衆人把菜園裏的各類蔬菜,散落到地上的海鮮幹貨,包括雞圈裏吓傻了的土雞,甚至果樹上的桃子和葡萄,只要是能吃的,統統搬回餐廳,放到倉庫
裏。
我因手臂受傷而沒法幹活,只得獨自呆坐着,蕭羽茜也坐在一旁,她惦記着媽媽,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此時此刻,我非常想安慰她,但有什麽用呢。
到底是災難,還是被岳川南的障眼法所迷惑?
思索了片刻後,我出去把兩只狼狗的鐵鏈解開,牽它們進了餐廳,拴在桌腿上。
不一會,終于忙完了,大家累得氣喘籲籲,汗流浃背,渾身上下灰頭土臉。
蕭天澤去前臺櫃子裏拿出了一條鎖鏈,走到餐廳門口,把厚厚的玻璃門關上,用鎖鏈把門鎖上。他看了看,還不放心,又找出一條摩托車的鎖加到門上。
夏遠山不解地問:“你這是幹什麽?”
蕭天澤用手指點了點人數,自言自語:“一共十三個人,不知道還有多少糧食……”
我明白他鎖門的意圖了:提防汽修廠和武館的人。
為了生存,只能抛開道德觀念,做最壞的打算,必須有所準備。
而且,夏遠山和我的計劃,不得不暫時中止。
略作思考之後,夏遠山抓起毛巾圍住臉龐,走到門口對蕭天澤說:“開門,我出去一下!”
只見夏遠山走到院外,打開警車後車門,麻利地從裏面找出兩根警棍、幾副手铐還有兩個手電筒,随後将車門鎖死。
這時,之前逃到山頂的那些人,也紛紛下來了。
等夏遠山返回餐廳後,蕭天澤迅速關門上鎖,将鑰匙裝進口袋。
忽然,門外有人匆匆跑來,拍着玻璃叫道:“開門!開門!”
正是之前不聽勸阻,執意上山的另一名廚師。
蕭天澤靠在沙發上,好像沒有聽見似的,不予理睬。
廳內的年輕廚師瞅瞅門外,又看了看蕭天澤,站起來小心翼翼地說:“老板,讓老李進來吧。”
蕭天澤斜了他一眼,生氣地說:“剛才我還沒動,你們就只顧自己先跑了!要不是把你們拉回來,現在都要在外面待着!”
一番話說得年輕廚師和其他幾個女服務員低了下頭,沒人敢再吱聲。
門外的老李顯然聽到了蕭天澤的話,他滿臉堆笑:“老板,我剛才不對,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
蕭天澤板着臉,嘴角下撇,仍無動于衷。
我心裏清楚,蕭天澤是想少一個人,多一份食物。
雖不贊同他的做法,但這是他的員工,他有權處置,我們也不方便插嘴多言。
昏暗中的蕭天澤,不再笑容可掬,變得異常冷酷無情。
蕭哲宇搖了搖蕭天澤的胳膊:“二叔,讓他進來吧。”
這時,海上的火山爆發得更猛烈了,發出恐怖的爆炸聲響,玻璃門上映射出模糊的紅色光芒。
老李又急又怕:“老板,我錯了,我錯了!你扣我工資,扣我工資還不行麽?”
蕭天澤冷笑了一聲,說:“扣工資?哼,我給你雙倍工資,你趕緊拿着走吧!”
老李終于氣急敗壞,大力拍打着玻璃門,叫道:“姓蕭的,你不讓我進去是啥意思?啊……救命啊……”
老李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不斷地蹦跳叫喊,他身上的衣服冒出火舌,燒了起來!
大家驚呆了,女服務員們吓得連連尖叫。
夏遠山大喝一聲:“開門!”
蕭天澤忙掏出鑰匙,跑過去手忙腳亂地将兩道門鎖打開,老李跌倒進來,在地上不停翻滾。
羅陽動作迅速,撈起牆角的滅火器,沖準老李一陣猛噴,終于熄滅了他身上的火焰。
老李趴在地上直喘粗氣,擡起死灰一樣的臉,說:“灰……灰裏有火……”
我忙站到門口,發現火山灰比之前變大了一點。
好奇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火山灰,手心立即被燙痛,就像接住了正在燃燒的香煙灰一樣。
原來,火山灰開始變大變灼熱,足以點燃任何易燃之物。
這時,外面不遠處傳來陣陣的慘叫聲,是下面的武館方向。
我用毛巾圍住臉,叫服務員找來一個大盆,頂在頭上沖了出去。
只見武館的廢墟之中,衆人嚎叫着躲避火山灰,有人的身上已經起火,邊跑邊脫衣服。
周圍的樹木和植物也竄起紅色的火苗,順着風勢壯大,張牙舞爪地四處蔓延。
霎時,金雲山被熊熊的火焰和濃烈的煙霧所籠罩,火光映紅了暗黑色的海面,可以看到水中漂浮着無數具屍體,令人毛骨悚然。
斜對面的福雲山上,也燃起大火,如果夏婕活着,她藏在哪裏?又如何逃離火海?
“快過來!”汽修廠方向,有人在揮手吶喊。
武館的人像見到了救星似的,一窩蜂地湧到了汽修廠,他們發現院子裏停放着十來輛轎車,便急忙拉開車門,紛紛鑽了進去。
提供援助的中年男人,正是老板汪兆軍。
他體型偏胖,和四名汽修工人把頭臉全部嚴實地蒙住,只露出兩只眼睛,渾身上下濕漉漉的。
大家不停地從井裏提水,把自己弄濕後,還往倒塌的房屋和汽車上潑灑,以免灼熱的火山灰點燃汽油等易燃物。
還有一對男女,估計是來修車的客戶,他們分別坐在自己的豪車裏。
寶馬車裏的男人,呆若木雞,面無表情地盯着眼前忙碌的景象;奧迪車裏的女人,則趴在方向盤上哭泣,往外扔着紙巾。
汪兆軍招手,叫出六個武館的人,給他們的臉部蒙上毛巾,然後端水将他們從頭到腳澆濕,與汽修工混到一起,分成兩組。
一組去倒塌的房屋處搜尋,另一組去水井旁挖坑。
汽修廠的房屋,是建築工地上那種鐵皮材料搭建的活動板房,它的抗震和抗燃效果很好,明顯是被山石砸塌的。
經過一陣忙碌,汽油和各類機油全部被搬了出來,在汪兆軍的指揮下,這些易燃易爆物全部埋到挖好的大坑中,徹底與火源隔離。
緊接着,衆人把房屋的鐵皮板子拆下,蓋到汽車上,從頭到尾遮擋個嚴嚴實實,免受火山灰的灼燒。
“這個汪兆軍,遇事不亂,善于指揮,人才啊!”夏遠山也頂着大盆來到我身邊,他緊皺眉頭,目不轉睛地凝視前方。
我嘆了口氣:“唉,今天差點沒命了!夏叔,這究竟怎麽回事?真的是災難嗎?”
夏遠山笑了:“咱們中了岳川南的計,這裏變成了鬼域!并不是真正的島城!”
我大吃一驚:“鬼域?”
四周的煙霧越來越濃密,風力開始增強,火山灰和樹木燃燒的火星子竄到小腿上,立刻把褲子燙出若幹個小洞。
忽然,頭頂的大盆發出“叮當叮當”的脆響,腳下積壓的火山灰被砸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坑。
我定睛一看,下雨了!
不到片刻,一場大雨嘩嘩地降臨,漫山的大火逐漸減小。
汽修廠那邊發出陣陣肆意的狂笑聲,衆人從車裏鑽出,迎着雨大喊大叫,欣喜不已。
我和夏遠山冒雨返回餐廳,不僅鎖上門,還把兩條狼狗拴在門口。
有時候降臨的不僅僅是天災,還會有人禍!某種情況下,人類比大自然更兇殘! 防空洞改造時,蕭天澤除了把入口處擴建為寬敞的餐廳,還在內部增設了廚房、衛生間、客房、辦公室,員工宿舍和倉庫,基本上充分利用了空間,而且各種功能設
施齊全。
雖然容納十幾個人綽綽有餘,可現在食物的儲備量,是個未知數。
蕭天澤帶夏遠山和我等人來到倉庫,仔細查看一遍後,大家的心情郁悶。 因為,每天接待客人的菜肴,以剛摘的新鮮蔬果和去碼頭購買的活海鮮為主,所以沒有進行糧食貯備,目前倉庫裏,僅剩兩袋大米和一袋面粉,還有一些臘肉香腸和
海鮮幹貨。
再加上從外面搶搬回來的雜七雜八食物,十四個人根本撐不了多久。
蕭天澤懊惱不已,一拳砸在米袋上!
蕭哲宇匆匆跑進來,焦急地說:“二叔,餐廳裏的魚快死了!”
由于斷電,魚缸設備早已不能供氧,十幾條活魚全部肚皮朝天,浮在水面。
蕭天澤忙吩咐廚師把魚撈出,套上保鮮袋後,跟所有的蔬菜、水果、海鮮,肉類一起存放到大冰櫃內,目前還有很多冰塊,在沒電的情況下,能夠保持一段時間。
這時,又發現一個致命的問題,自來水停了!
只有廚房裏蓄着一池幹淨的水,可以煮米做飯,還有三桶純淨水,礦泉水和飲料不到十箱,除此之外,再也沒有能飲用的水源。
即便食物堆成山,可缺水的狀态下,十四人撐不了多久,怎麽辦?
難道,要喝倉庫裏的啤酒和各種白酒紅酒?
蕭天澤焦躁不安,連聲罵娘,明顯失态。
夏遠山拍了拍蕭天澤的肩膀,安慰說:“別急,車到山前必有路嘛,汽修廠的水源充足,可以找他們幫忙。”
蕭天澤呼了口氣,搖搖頭:“如果汽修廠沒有食物,到時候他們提出條件,讓咱們拿食物換水,怎麽辦?現在,要不要去外面接點雨水?”
邵風雲忙說:“不行!這場雨應該是酸雨,裏面有硫化物,千萬不能喝!”
突然,門口的狼狗開始狂叫,衆人急忙跑到大廳。
外面已經黑透了,借助燭光,我看到一男一女,站在門口。
是汽修廠車裏的寶馬男和奧迪女,他倆頂着一把大傘,用力地拍打玻璃門。
蕭天澤抄起警棍,上前質問:“你們想幹啥?”
寶馬男三十多歲,相貌文質彬彬,十分客氣地說:“你是老板?能不能開門啊,讓我倆進去!”
蕭天澤直接說:“我就是老板,你們不能進來!”
奧迪女嚷嚷:“為什麽不能進啊,我倆是顧客,你就得提供服務,就得開門營業!”
她年約二十五六歲,身材苗條,臉上的濃妝被眼淚沖花了,顯得髒兮兮的。
蕭天澤靠近幾步,舉起警棍:“還特麽營個屁業!滾蛋!趕緊滾!”
“靠,你真嚣張!再不開門,我找人把你的店砸了!”奧迪女柳眉倒豎,盛氣淩人地指着蕭天澤。 寶馬男嘿嘿一笑,示意奧迪女別沖動,他繼續客氣地說:“外面停着一輛警車,我猜,肯定有位警察同志!請警察同志主持公道,我倆是客人,又不是強盜,只想進來
吃飯住宿而已。”
夏遠山笑了,上前一步:“我雖然是警察,但不是老板啊,這是邱總的山莊,屬于他的個人財産,讓不讓你們進來,是他的權利!你們如果破門而入,就是犯罪!”
寶馬男啞口無言,奧迪女的氣焰也蔫了。
我好奇地問:“喂,你倆是汽修廠的客戶吧,怎麽不在那待着?”
奧迪女氣呼呼地說:“來了一幫武館的人,好不容易做點飯,都被他們搶光了!跟一群餓死鬼似的!”
寶馬男掏出錢包,笑眯眯地捏出幾張鈔票:“三百塊錢,賣給我十個饅頭,總可以吧?”
見蕭天澤不吭聲,寶馬男又捏出幾張鈔票:“八百,夠不夠?”
蕭天澤仍不出聲,嘴角挂着冷笑,以他的經濟實力,怎會動心?
寶馬男幹脆抓出一疊鈔票,足有幾千元,大聲說:“這些都給你!總夠了吧?”
衆人齊刷刷地看着蕭天澤,以為他會同意。
蕭天澤搖搖頭,斬釘截鐵地說:“實話告訴你,山莊的食物很少!我不會賣的!你們自己想辦法!”
“一萬夠不夠?”奧迪女掏出一厚疊錢,沖蕭天澤不停甩動,“我車裏還有幾萬,都特麽給你!
蕭天澤仰面大笑,蔑視着奧迪女:“命都保不住了,錢還有個鳥用?”
說完,蕭天澤揚了揚手裏的警棍,兩條狼狗張牙舞爪,沖玻璃門撲去!
奧迪女吓得尖叫,慌忙往後退,最終和寶馬男憤然離開。
蕭天澤把衆人招呼到一起,大聲說:“咱們的食物和水不多了,所以每天的吃喝,都會平均分配,蠟燭也每人一根,節約點用啊。”
大家紛紛點頭答應,蕭天澤便和廚師商量做飯的事宜,其他人回房間休息。
我躺在床上,心裏亂糟糟的,不知明天的命運将會如何。
羅陽嘆了口氣:“唉……不能在山上傻等啊,得想辦法……” 突然,外面響起尖叫聲,我打了個激靈,一骨碌爬起!